95、第九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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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创世神的力量在世代的传承中逐渐稀释，那与人类想象所截然不同的众神终会有一日——
咔。
清脆到显得沉着的合鞘声在宽广空间中回荡。
哈迪斯理了理身上鸦黑的衣袍，从床上坐起身，剑提于手，水仙花雕的大门恰逢这时机打开，拉莉丝·潘多拉端着华丽的餐盘走进寝殿，是一壶温热的茶。看上去她已在此守候许久，正等着冥王发号施令。
仿佛她也有所预料，或说主仆之间心有灵犀，冥王修长的身形缓缓走过跪在地上并不言语的潘多拉，衣袍的一角带起薄荷与水仙的香气，身为“影”的冥斗士天孤星、守卫在那位巴特那公主身边的天罪星亦跪在不远处等待冥王发号施令。
哈迪斯环视一周，对着少得可怜的下属并未做过多感想，只是闭眼，片刻后，在黑暗中泛着冷光的翠眸睁开，却是眺望城堡那狭小却隔绝雨水的花窗之外：
“汝等……”
他的手指轻抚冥王剑柄，“是冥府的战士，生前亦皆为可敬之人。”
“汝等身上曾留着众神的血脉，随世代人类传承而稀释，然力量在汝等之身早已刻下烙痕，死亡也不能将其剥夺。”
“诸神的时代，神的子嗣进入冥府，成为执掌死后公正的官员，成为人之秩序的最后一部分。因而在人界的彼端，死亡的世界，汝等受之冥官的权利，也承担了恒等的义务。在现世，你们不惧肉身的消亡，也自然需要进入轮回转世，将秩序维持到人类的终末。”
“圣战的伊始，从来并非两神之间的简单冲突，以两百年为界，甚至在未来，时间的单位将缩短，纷争注定频繁发生。而对于吾类冥之化身，吾等的职责只有见证。由此，冥界从不参与争斗，唯有……”
“唯有到命定的时日。”
“尔今便是命定之日。”
冥王语气平稳，冷峻的脸上不带一丝表情，只在轻抚剑身时，指尖细微的颤抖昭示了主人的心情：
“诸神的秩序正在崩坏，海界与圣域的平衡被打破，圣山失主，倘若汝等还记得神之血脉，就应当以血为凭，扼杀这场崩坏的混乱。”
“扼杀混乱！”
拥有鸦黑长发的女巫率先高喊：“普罗米修斯为人间送去希望，而魔盒的封印尚未由雅典娜揭开，若海皇决心净化这末世，雅典娜就该给人间带去希望！然圣域鼠辈，均是为了己身利益一战的宵小之徒！倘若雅典娜在乎和平与爱，就不该引导圣斗士的汇聚，招致一切祸乱的发生！”
“……阿尔蒂小姐的国家因种族而分裂，因诸神而凝聚，又因无知的人类溃败，倘若这一切不是人的卑劣造成，又如何能迫使无数无辜之人国破家亡，而无救世之巨星？冥王殿下，天罪星阿杜卡姆正是为了见证承诺而存在，这场圣战本无需发生，完全是人类错误的抉择。属下会为您肃清这场伟大的荒唐啊！”
那位向来沉默的天罪星豺狼也开口慷慨陈词，大殿瞬间被激烈的人声填满，明明只有几人的哈迪斯城，却仿佛站满了来自地狱的战士。其实，神话时代的圣战亦是如此，人间的特洛伊战况惨烈，而冥界却并无参战的决心，就像死亡的立场本身就是寂静。
——“海皇不该独自承受这场诸神失序的后果。”
他拔出剑，眼神平静到冷漠，如冻结的翡翠。“无论是宙斯，还是波塞冬，从我们诞生的伊始……”
——无论是宙斯还是波塞冬，即便承载了各自的宿命，可是那曾在克洛诺斯腹中支撑他度日的，那不顾自身安危也要破开克洛诺斯之腹，将他们带到光明世界的血缘关系是那么真实。所以，如果一切其他的缘由可以被忘记，他们也依然是我的……
……兄弟啊。
雨声急躁不休，下得几乎把所有人耳都震聋，雷与电之神罚在头顶万米高空轰隆响动，如剑高悬，直指圣山顶部的女神像，仿佛料定了近在咫尺的未来的灾祸必定降下。
另一方比圣域还焦急之人远在比圣山更靠近高天的地方等候着，这倾覆世界的大雨实在来得蹊跷，却又能从细如密文的雨幕中读取到预兆。有人伸出苍老了几倍的枯瘦手指，轻轻接住一捧从天而降的水，那水化作银蓝的波纹环绕住这名“老妪”的手指，使皮肤上干枯的纹路又多了几分。
她身边之人注意到这点，连忙紧张地握住那只手：“夫人，珍惜生命力。”
一阵幽香在连天大雨所漫起的潮湿中悄然绽开，被称作“夫人”之人向他摆了摆手，同时将头略微抬起来一些，显露的却是一张白皙如玉的温婉女人的脸：“无妨，先前只是用了一点微小的代价换取未来的预兆，只是我还学艺不精，没办法像师兄那样无需损耗寿元来换取预言……你不用担心我。”
此话落，夫人又顿了顿，才开口：“神鹰不久会再临高原，可是这雨天……神鹰是否会如期而至？”
这两人正是留守在嘉米尔高原，曾对双子座黄金圣斗士告知了高原一直在驻守的秘密的夷澜贡布族长和其妻白玛夫人，自连天的雨降下，高原的草场已然浸泡在水中，几道高悬的崖已然化作瀑布，族人赖以生存的牛羊几乎都束在围栏中焦躁不安，整个高原充满了惴惴与惶恐。
倏然，鹰啸从极远的长空若穿针而来，声凄厉而断断续续，似哀啼，似鸣泣，又似悲悯，两人同时抬头看向悬于世界之顶的雨盖，一双翅隐隐约约在其中闪烁，几缕鲜血从翼尖若细线拉长；旋即是一声声粗重的喘息在极辽远的地方响起。
白玛夫人眼中的惊喜一闪而过，随即换上了更浓重的担忧：“神鹰降世！就和当年长生天把安多兰塔带给我们一样……但是……”
今夕非比以往，两人凝神向高天看去，却瞧见了一个人影，而神鹰正盘旋那人影之上，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忽然从鼻腔尽头，更接近心脏的地方漫出，族长和夫人皆微微一愣，猛觉鼻头一热，伸手摸去，竟摸到一手鲜血。两人对视一眼，心下大骇，更不约而同望向那正朝着嘉米尔高峰攀爬，却被水流冲击得摇摇欲坠的躯体。尤其当那淡紫的发丝胶黏在绽开的皮肤上，族长眼中的惊骇已是拦都拦不住。
“那是……安多兰塔？”
身旁的白玛夫人同样低呼：“神鹰泣啼……难道是……当年神鹰衔婴而至，是吉兆，也是……厄运……？”
恍若幻觉一般，那重伤的人影忽消失在山头，空间几经波动，在雨中竟分不清是介质错乱还是时空扭曲所致，更何况看到那残影乃至下一瞬间，期间究竟过了几许时日。
只是——这对于两位嘉米尔之主来说，其情景何其相熟。
“呃……”
一双血手攀在他二人前，青年的残喘终于渐进，一道狰狞的鲜血爬过的痕迹也在帐中显现，触目惊心。“两位大人……”
青年呕出一口血，爬近身，艰难吐出话：“海皇……向圣域宣战了……圣域……雅典娜……雅典娜……咳咳，帮帮她……现在圣域……没人……”
“安多兰塔，你的白羊座黄金圣衣呢！”夷澜贡布连忙上前将人抱在怀里，同时失声问道。
“……圣衣……给了盖特嘉德……”
又是星星点点的血沫从口中喷溅出，安多兰塔大口喘息，血水已经和前发一起黏住了额头，他只能向前摸索，直至探到白玛夫人的位置：“夫人……盖特嘉德……盖特嘉德才是真正的白羊座，毕竟他才是真正的嘉米尔人……我窃取了本应属于他的圣衣……导致沦落成这样的下场……”
“不要说了，这净世之雨会持续削弱你们的小宇宙！”
白玛夫人惊呼，她想伸出手去触碰，可是，安多兰塔流到她指尖的血液忽然惊人滚烫，像化作一根血针从指尖刺入她的血脉，焦躁的、难安的情绪冲入脑中，远方的长天鹰啸也充斥着疑虑。
喧嚣在白玛夫人脑中最后化作一副截然不同的图景，那是鲜血染红的死之世界，从心脏处直击她的心灵，她闷哼一声，呕出一口血，瘫坐在地上，让其他还无事之人大惊：
“白玛！”
“母亲！！”
与中年男声同时响起的还有两个属于少年的惶恐的声音，白礼和赛奇一前一后跑进帐中，尤其白礼还张大着嘴，手臂抬起指向外面，似乎原本是要说出些什么，然少年被这骇人的一幕惊吓住。
“没事！”白玛用手背擦去唇边血迹，“是预言，但是这次的预言有些……白礼、赛奇，你们先带安多兰塔下去休息。”
“可是……”白礼还想说什么，却被一脸凝重的父亲拦在身前。
“听母亲的话。”族长严肃吩咐道，“你们的师兄还重伤着！现在只有你们能照看……让他恢复了些再来见我们，我和你母亲有要事要商量。”
任凭白礼如何纠缠，更年幼也更为懂事的赛奇还是扶起师兄，一把拽走哥哥。等三人身影消失，白玛夫人立刻借着丈夫的手站起身，面容第一次露出焦急：“不好，这次圣战的复杂程度超乎我们想象，刚才我看见了一副血淋淋的地狱景象，恐怕……冥王也会参与其中。如果是冥王与海皇联手，那么嘉米尔的处境会变得非常麻烦……”
“何况，你听到刚才那孩子说的话了吗？他胡说什么‘盖特嘉德’才是真正的白羊座，可是，当年被承认了白羊座圣衣继承人的确实是安多兰塔！如果当年的预言没有出问题，那么那个孩子很可能被什么更可怕的，邪恶的神灵给影响了！”
作者有话说
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