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行灼灼》李树之

27、第 27 章

　　Chapter27

　　休息时间很快结束，哨声再次响起。

　　随着球员入场，下半场球赛紧接着进行，李灼灼已回到观众席上。
　　她盯着球场上那道热烈奔跑的身影，又想起刚刚对着沈之昭语气异常激动的那个男生，陷入了沉思。

　　小昭这张脸在学校这么祸国殃民，竟然引得人家找上门来，真不愧是自己看上的！

　　“诶，他怎么撞人啊？！”后座传来声音。

　　李灼灼捕捉到她们说话间的关键词，下意识朝那片看去，就见他站在场中，微皱着眉头，手则是放在肋骨下方。

　　王勐然经过他身旁落下一句，“抱歉，我没看到。”语气俨然无诚意。
　　见他面无表情，也没有要生气的迹象，心中更是不痛快，目光看向另一处，靠在他耳边，“原来你喜欢那种小姑娘，啧啧。”

　　不知道那人说了什么，看到沈之昭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李灼灼当下真想跳下场去，抚平那紧皱的眉头，另外再对那王什么的使上一记天马流星垂。

　　后半场的气氛明显比之前热闹不少，两队实力相当，比赛进行的火热，周围的人正对着场内的选手加油助威，更是有整齐的拉拉队出现在场边。

　　场内人声鼎沸。

　　比赛依旧进行着，时钟一分一秒过去，赛末，众人屏住呼吸，只见身姿修长的男生抬起手臂，流畅的线条让人移不开眼，三分球，没有一丝意外，时间终止在这一刻。

　　一中险胜。

　　不过因为两校之前也打过友谊赛，你来我往几次，也不是那么在意今天谁输又是谁赢的问题了。

　　双方队友上前握手，待八中的人退到场边。

　　王勐然高大粗壮的身躯突然挡在沈之昭的面前，李灼灼看不清发生了什么，突然，就见沈之昭后退了几步。

　　这时球场边响起一道激动的声音，人潮正在褪去，但被这声音打乱了脚步，纷纷都朝那处望了过去。

　　“你丫的，敢欺负我家老沈，看我不抽死你！”只见原本应在场边收拾行李的徐杰明突然冲进球场里，情绪高昂，身姿飞快，冲了过去便对着那王勐然挥动了拳头。

　　嘴里还不忘叫喊着，“你说你一个大男人手贱不贱啊，啊？看我家老沈好欺负？我徐杰明的兄弟你也敢动？！”

　　声音回响在馆内，众人驻足看着场里发生的事情，明显是在看热闹不嫌事大。

　　这时，李灼灼才看清，那两人扭打在一起，一旁的沈之昭面无表情，只是嘴角破了一块。

　　头顶的照射下，她看得清清楚楚，怒气瞬间涌上心头，唰的一下她从座位上起来，挽起手臂上的衣服箭步冲了下去，喊道，“贼人，吃我一记佛山无影脚！”

　　一路上被椅子磕磕绊绊，但好在她气势够，在脑海里已经上演了一场精彩非凡的武打动作。可现实是，她还未靠近那两人，李灼灼就被一只手拎了起来，像极了一只飘摇不定的雏鸟……

　　“李灼灼，你发什么疯？”

　　沈之昭搂过她的肩膀，一手扳住她，声音急促。

　　“小昭，他打你！你的脸怎么能被打呢！”李灼灼看向他的脸，嘴角的伤痕明显，有些发紫。
　　这张脸自己看了这么多年，都没舍得上手，那王什么的竟然敢打他？怒气又涌了上来。

　　“你放手！我替你去教训他。”
　　一双温热的手掌扳住她的脑袋，让她朝另一个方向看去。

　　咦？那个叫晓妍的女生怎么来了？

　　在这个位置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只见那女生的表情局促不安，时不时的还朝这里看来。

　　没过多久，白晓妍便匆匆离开了。
　　留下王勐然一脸茫然若失的样子。

　　徐杰明带着一脸伤走了过来，一脸笑嘻嘻，属实不是那么好看，语气倒是与平常一样，“走吧，咱们去搓一顿？”

　　这就结束了？
　　还没来得及问清楚事情的来由，便被推着走了出去。

　　三人来到一家烧烤摊，坐在外面，老板正在火炉前忙碌着。

　　李灼灼托着下巴，盯着徐杰明，一脸的“我很八卦”的样子。

　　徐杰明被这道热烈的目光盯的浑身不自在，用手顶了顶一旁的沈之昭，低声说道，“李灼灼这姑娘怎么回事啊？”

　　沈之昭瞟了一眼，笑笑不语。

　　“徐杰明，嘿嘿。”
　　“大姐，你能别盯着我笑么，慎得慌。”徐杰明回避着眼神。

　　“你好帅哦。”李灼灼直勾勾的看着他。

　　“啊？”
　　突如其来的夸赞，徐杰明愣了一下。

　　“那个叫晓妍的女生到底说什么了？”

　　“害，不就是人姑娘没看上他么，小肚鸡肠，一个大男人至于嘛。”徐杰明脱口而出。

　　跟自己的猜想差不多，一想到那王什么的，身材高壮，一眼望过去就像只发情的猩猩，求偶不成只能恼羞成怒。她撇了撇嘴，看向沈之昭的脸。

　　“人家打你，你怎么不回手啊！”

　　沈之昭听到，转过头，见李灼灼双手抱在胸前，俨然是生气的表现，说了一句，“没有必要。”

　　“什么没有必要！你的脸，怎么能受伤呢，更何况有人打你，你就要还回去，他打你一拳你就要揍他三拳。”女孩语气激昂，明显对他的回答不满意。

　　“那个，我插个嘴，为啥是三拳？”徐杰明举起手发问。

　　“我乐意，两拳我不解气，还得再来一下，不行？”女孩斜视一眼。

　　“行行行，你说什么都行！老沈你说是吧。”徐杰明朝沈之昭抛去一个‘我懂的’眼神。

　　刚刚点的烧烤被陆续端了上来，三人吃的不亦乐乎，难得见沈之昭对食物有热忱。

　　李灼灼把自己的那盘往他那边推了推，一脸欢喜样，“小昭，你尝尝烤鱿鱼，很好吃的。”

　　“嗯，你吃吧。”沈之昭望了一眼。

　　“就吃一口，你先尝尝嘛。”李灼灼又是一副满眼冒星星的样子。

　　沈之昭拿她没办法，李灼灼貌似自己也知道，只要她露出一副恳切的样子，沈之昭就会一脸无奈，这方法屡试不爽。

　　“还可以。”沈之昭拿起鱿鱼串，咬下一口，扑鼻而来的海鲜味道，他其实不是很喜欢，在嘴里大致的咀嚼了下便吞了下去。

　　“再吃一口？”李灼灼看着他，那双眼里闪烁着星星，对着他一眨一眨。
　　沈之昭见状，又咬下一口，反复几回便把一串全都吃完了。

　　看到李灼灼心满意足的的样子，他也不说话，沉默的吃着其他东西。

　　徐杰明心里觉得，真是苍天饶过谁，为什么自己要坐在旁边看这两人一来一往。

　　“我说老沈，你平常和我在一起可不是这么好说话的啊。”他冲沈之昭说道，眼神里就在说，‘没想到啊，沈之昭，你竟然是这等两副面孔之徒，我真是错看了’。

　　面对徐杰明那话里有话的调侃，他不紧不慢的回答，语气轻松，“你是李灼灼？”

　　身旁吃着正欢的女孩，抬头，腮帮子里塞得鼓鼓的，听到他的话，脸上蹭的一下飘上了红云。

　　镇定！你要镇定啊！李灼灼，他，原来也喜欢你啊！对于自己的暗恋得到了隐约的回答，这种感觉原来就是守得乌云见晴天，嘴里食物的滋味早已消失不见，按压住内心的激动，她悄咪咪的偷看沈之昭的表情。

　　往日里那张平静的脸孔，现今嘴角扬起的笑，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这一顿饭，李灼灼的心就像是漂浮在云端，好不真实，连到最后结账，从口袋里大方的掏出一张红钞票拍在桌上，对着老板笑嘻嘻的说了句结账。

　　与徐杰明那咋咋唬唬的家伙告别后，两人又来到车站等车。
　　气氛微妙，明明是沉默的，却又带着些许的兴奋。

　　想到刚刚在饭桌上聊到的话题，她按耐不住开口道，“小昭，你大学打算考哪所学校？”

　　“应该还是在吴市吧。”沈之昭看向前方，枯枝的身影显得有些寂寞。

　　李灼灼心想，吴市最顶尖的学校不就是那两所吗，自己如果从现在努努力也许也能和他上同一所大学，那样未来四年不久一直在一起了么。

　　可是，想到沈之昭那斩获众人的成绩，不禁开口问，“你不去北市？以你的成绩…”

　　良久，他才回答，“去不了。”

　　对上她疑惑的眼神，最后还是补了一句，“我的成绩也没那么好，吴市我挺习惯的。”

　　得到回应，李灼灼仿佛涌入了一股力量，暗自下定决心，她一定要跟随他的脚步，想和他上一个大学。

　　十二月中旬，凉意袭来，心却是滚烫的不行。

　　“小昭，那我们上一个大学好不好？”
　　在这个冬天，她终是问出了口。

　　白色的衣角，晃动的发丝，脚上的篮球鞋，这是十七岁的他。
　　没有半点迟疑，他只回了一个字，“好。”

　　那是双方的默许，李灼灼想。
　　在还不能挑明的年纪，约定上一个大学，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对未来的一种承诺，承诺未来故事中有你也有我。

　　傍晚的天空升起一轮皎月，但没过多久那道弯钩便被浓厚的夜色所覆盖，藏在云下只能发出暗淡的微光。

　　年复一年，加拿大BC

　　这段无疾而终的故事时隔多年再从嘴里说出，李灼灼竟也觉得没有什么。只是有点可惜，不明不白的就这么落下帷幕，只怪当时的自己太过冲动。

　　“后来呢？”

　　萦绕在脑中的思绪被打断，她笑笑，目光怅然，“后来就是现在了呀，我出了国，和他，已经九年没见过了吧。”

　　座位上说话的女子声音轻柔，手里捧着咖啡杯，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你们就没再联系过？你不是说要和他考一个大学的吗？”对面的女生一头红色秀发，小麦色皮肤，笔记本放在膝盖上，手上飞快的敲打着键盘。

　　“Lisa，最近人类学的调查报告都要这么详细的么？”她喝了一口咖啡，坐了一个小时，杯子冷却，酸涩的滋味她也早已习惯。

　　“倒不用这么详细啦，就是还挺好奇的。”小麦色皮肤的女生停下手里的工作，抬头看她。

　　认识李灼灼是因为几年前在耶洛奈夫的一间酒吧，靠近北极圈的地域，这里常年被暴雪环绕，那天她的车在半路熄火，面对外界的严寒气候，多待一秒就能把人冻死，她只好躲进街边的一家小酒吧里。

　　而李灼灼那时候就是那家酒吧的服务生，在吧台她一脸冷漠，问她要喝些什么。

　　同为亚裔，Lisa对这个东方美人很有好感，打听了一番才知道她是UNBC的学生，正值大四放假。

　　就这样，一个暴雪天气，两人因为Lisa的豪迈不羁的个性逐渐成了朋友，到后来更是考了一个学校的研究生。

　　Lisa对于李灼灼这个人，很是好奇，在bc她没有朋友，向来是独来独往，一个人上学一个人打工，这样孤僻的一个人很难想象说她的过去，在她自己的口中是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简直不能和现在的她联系到一起。

　　面对Lisa打量的眼神，李灼灼已经懒得躲避。

　　在咖啡馆被她软磨硬泡了两个小时，走出店外只觉得头脑异常清醒。步行回到家中，想到自己还有论文要收尾，很是头疼。

　　她拉上窗帘，室内一片昏暗，只有这样自己才能窝在沙发里冷静下来，拿起桌子上的笔记本想接着写论文，可看到那个熟悉的图标却怎么也不想点开来。

　　算了，自己这拖延症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论文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收得了尾的，她习惯了自我安慰。

　　点开一个昵称为‘春眠不知晓’的对话框，手指快速的敲打着，“听说你要回吴市了？”点击发送。

　　她看了下时间，想到这里和法国的时差，许是在睡。
　　没等到汤晓晓的回复，却迎来了另一个人。

　　最帅你杰哥，“李灼灼，在？”
　　The third moon，“说话。”

　　最帅你杰哥，“我这次去北市出差，你知道遇见谁了？”
　　The third moon，“主题。”

　　最帅你杰哥，“你的老相好，沈之昭！”
　　The third moon，“所以呢？”

　　李灼灼眼神落到屏幕上，黑暗里光线刺着双眼，对话框里显示正在输入。
　　最帅你杰哥，“你俩怎么回事啊？以前好的跟双胞胎似的，这几年你就跟消失了一样。”

　　盯着上面的每个字，连贯起来，却是怎么也读不顺，我消失了吗？把自己藏起来的可不止她一个人吧。

　　高三开学后，他就不见了。

　　她每天都去隔壁小区门口等他，巡逻的保安说那栋房子没有人搬走。可他却从生活中消失了，只留下做着未来美梦的自己。想想真是可笑。

　　再后来她出国留学，在同学群里看到沈之昭被保送北市最高学府的消息，最终梦还是醒了。

　　其实，在离开吴市前，她曾打通过那个手机号。
　　电话里，他们都沉默了很久。

　　只记得，最后他那淡淡一句，“李灼灼，我们还是好朋友。”

　　李灼灼站在候机大厅里，看着来往的人群，自己显得渺小又格格不入，窗外那一架架飞机，载着的又是多少说不出的孤寂，良久才对那头回了一句，“沈之昭，你做朋友都不合格，是我不想再见你了。”

　　十八岁，李灼灼离开了生长的吴市，去到一个没有家没有归属的地方。

　　每到放假，她就会踏上寻找冬天的旅程，因为她想，去看看吴市没有的冬天是怎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