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本佳人》莫四娘

4、第四章 庙会

　　第二天早上，我很早便起床，等了许久范先生还不来，管家一个劲儿的劝我再等等，再等等，我心里嫌烦厉声道：“谁敢拦我！”这四个字威力甚好，管家立刻打点出行，临行之前和红衣低语了几句，却再也不敢阻拦。

　　冬梅说南山的庙会最热闹，我们就去南山！一路颠簸，我的屁股都麻了，终于来到南山。我急急忙忙跳下马车，本以为南山肯定和凤凰山一样秀丽，见到之后不禁咋舌，天，所谓南山就是一个小山包包，还挤满了人！

　　我多想像娘那样一抬眼就望见自己的心上人，于是我低下头再抬头，一眼望见一个武夫，OMG，你看他那一身胸毛，不行不行，这个不算！再低头再抬头，一眼望见一个老头，我的天，你看他的胡子都要垂地了，不行不行，这个也不算！……，如此反复几次，不禁垂头丧气，一见钟情果然不是那么容易的！

　　冬梅见我不断的低头抬头，固执的认为我在颠簸中扭了脖子，“小姐，冬梅给你揉揉，一会儿就不痛了！”说着她便径自捏起了我的脖子，揉了几下，我说： “好了冬梅，不痛了！”本来也不痛。

　　“好俊俏的丫头！”一柄折扇挑起了我的下巴，我斜眼望去细细打量，那少年身着蓝色锦袍，棱角分明的脸，方方正正的额角，英气风发的眉梢，鼻梁高高挺起，嘴唇略显凉薄，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霸气。“你是哪家的丫头？”

　　“四弟，”蓝色锦袍的身后忽然响起，一名白衣少年拉住他的胳膊，轻声说：“我们私自出来，莫要生事！”

　　我见那白衣少年一脸严肃忍不住轻笑，红衣早已从马车上走下来，见到此情此景大惊失色，连忙跑了过来阻拦道：“我家小姐小门小户，自然不得两位公子贵气，还望公子高抬贵手。”

　　“我看你笑得如此娇俏，还真让爷动了心。既然是小门小户，不如给爷做个侍妾……”蓝色锦袍收回折扇，眼里只有戏谑。

　　“这位小爷，何苦为难我家小姐！”红衣把我拉在她的身后，稍稍颔首，我见她发间几根银丝，忽的想起了娘。

　　“给爷做侍妾是几生修来的福气，为何要说是为难？”蓝色锦袍见我向后退了几步，伸出手切断我的退路，另一只手还贪婪的捏着我的下巴，我本想推开他，却意外瞧见蓝色锦袍后的范逸之。

　　“云天楚！”范先生一改书生儒雅，声如洪钟，吓了我一跳。“你私自外出，还敢调戏良家妇女，还不快快放开手！”

　　蓝色锦袍见来人是范先生大惊失色，立刻收回双手作揖道：“学生知错，请先生责罚！”

　　“云天祁！你也跟着他胡闹？”范先生满眼怒意，好似随时都能喷出火来。

　　“先生，学生知错！”身着白色锦袍的男孩俯下身子，沉着说道：“听人说起今年庙会十分热闹，我便求天楚陪我一起来，请先生不要责罚四弟，要罚便罚我一人就好！”

　　我笑盈盈的看着他们三个，仿佛在看娘演的布偶戏，公主遇难了，王子来了，王子打跑坏人然后带着公主离开了！我还曾问娘，离开之后呢？娘说，离开之后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可此刻在我眼里的王子，不是范先生，而是身着白色锦袍的天云祁，气度翩翩，处之安然，十足的男子气概。我虽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但凭猜想，估计那时的我特别像个花痴，事隔多年后我问云天祁，那天我是不是笑得很花痴？他魅惑一笑，用指尖轻轻撩起我额间碎发，神情向往的说了句：“那天你很美！”表情比我还花痴。

　　“跪下！”范先生恶狠狠的吼了一句，云天祁、云天楚丝毫不敢怠慢，应声双膝着地，我在心里轻叹，可惜了那两件衣服。

　　“先生好凶恶啊！”我不识时机的话语引来众人侧目，这时我才发现围观的人群变成一个圈儿，中间的空地只有我们几人。

　　“一时情急忘记了依依还在。”范先生收起满身戾气，眼底又变成清澈的碧湖，当真是深不见底。云天祁、云天楚同时用目光打探我，大概是没想到范先生转变如此之大吧，估计还带点嫉妒的成分。

　　“先生来得晚，依依先行了几步，先生莫要责怪。”我嘴上说是道歉，却不曾俯身行礼，当时这么做不是为了凸显什么，确实是不知道这么多规矩而已。可我当时无心的动作，留给旁人极为深刻的印象，后来我多番解释也没令他人理解，反倒画蛇添足，徒增烦恼。

　　“不怪不怪，是我来晚了！他们可曾伤到依依？”范先生言辞关切的看着我，生怕我有半点闪失。

　　“没有！”我摇摇头又道：“先生既然来了，我们就一起逛庙会吧！”然后开心的拉起范先生的衣袖走了起来，众人见没什么好戏看了，渐渐散去。

　　我本以为我和先生离开了，他们自然会站起身来，可跪在地上的两个人偏偏是死心眼，动也不动一下。我只得跑回去，对他们说道：“来都来了，罚也要罚，我叫程依依，与其跪在这里，不如一起开开心心的玩吧！”

　　我从未和同龄人接触，不知道这样说对不对，但是想当年我就是这么和老虎成为好朋友的，想必这样和他们说也不会犯下大错，哈哈，我的想法真伟大！（这句也是娘教的）

　　云天祁和云天楚的性格完全不同，云天楚一路上说说笑笑玩玩闹闹，当真是把刚才“调戏良家妇女”的事情给忘了，没过一盏茶的功夫便改口叫我依依妹妹。云天祁则一语不发，见到感兴趣的东西也只是远远打量，我心里暗笑，用脚趾想也知道是被拉来的了！居然还替人扛下来，这人真怪。

　　虽说南山是个小包包，石梯却很长，爬起来也颇废时间，好在石梯旁有些小摊小贩卖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我们边走边买也不觉得无聊。

　　“送你的！”云天祁递给我一个木盒，我轻轻打开木盒，里面横卧了一把桃木梳，梳子雕琢精细，十分讨人喜爱。我看了看桃木梳，又看了看云天祁，诚挚的说了声谢谢。

　　云天楚见状跑到木梳摊，立刻包下所有的木梳，丢下一锭银子跑了过来，向我说道：“这些都是送你的！”我不禁咋咋舌，这么重我怎么背啊？幸好，冬梅和红衣都跟来了。（冬梅绝望地伸出手：小姐……）

　　上了山顶，进了药王庙，香烟缭绕，熏得我头痛。范先生见我不舒服，一心想带我离开，我却执意“见”上药王一面，好歹谢上一谢，托他老人家的福，我才买到了草编蚂蚱。进了正殿我不禁皱眉，这药王怎么和凤凰山上的“老爷子”长得不一样？

　　“依依，可有何不妥？”范先生关切的问道。

　　“没什么不妥，只是药王的模样和凤凰山上相去甚远。”我还沉浸在失落当中。

　　“凤凰山上有药王？”云天楚挑了挑眉，又道：“你怎么会见过？”

　　“我当然见过！”我不服气的白了他一眼，这小子居然敢质疑我：“我娘说，他是我的采生人！”

　　“哈哈！”云天楚大笑开来，捂着肚子说道：“堂堂药王怎么会替人采生？”

　　我娘不会骗我的，我皱着眉，心里一下觉得他说得对，一下又觉得娘怎么会说谎？一时懊恼，却又说不出什么来反驳。

　　范先生见我为难，伸手给云天楚一个爆栗，说道：“你懂什么，依依说的便是真的！”云天祁显然十分惊讶，乃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见范先生敲了云天楚一个爆栗，心里顿时畅快无比，还是先生说的对，我说的就是真的！我眯眼笑着，娘，这世上除了你还有人会敲爆栗呢~！

　　黄昏时分，我们随着行人下山，临上马车前我和先生告了别，云天楚不甘心的跑到马车旁边问道：“依依妹妹，我们何时才能再见？”何时？我都不知道会不会再见呢！

　　“依依妹妹住在哪里，天楚哥哥去找你！”云天楚见我默不作声，下定决心说道。我迟疑的看了一眼红衣，红衣眉间的三道竖看起来很深。

　　“云天楚，你不要再动依依的脑筋，看回去之后我怎么罚你！”范先生揪着云天楚的耳朵退向一边。

　　红衣抓住机会向车夫示意快走，我看马车动了，伸手掀起帘子，大声说道：“先生，切忌手下留情啊！”紧接着云天楚、云天祁的脸上斗转星移、瞬息万变，我心里乐开了花。

　　坐在马车上没多久，车夫通报到了西华阁，我瞄了一下红衣，淡淡说了一句：“好象不是很远么！”烛光虽暗，我却看见红衣额间渗出一层冷汗……

　　进了院子，遥望一盏青灯为我点燃，原来被人期盼的感觉如此幸福，我还有好多话要对他说，今天真是有趣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