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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爹 ...

  •   红衣没有说谎,事隔多年我不再叫她红衣姐姐,改而直呼其名。那次我们走了很多天,我从未见过那么多人,他们穿着各种各样的衣服,在马车边走来走去。我一直都在为天黑之前赶不回去而懊恼,每当懊恼之时,我都会皱着眉头对红衣说:“你让我在娘面前失信了!”

      红衣每每都会赔不是,然后变戏法一样的变出一串冰糖葫芦,我吃着冰糖葫芦,心里觉得还是娘做的好吃。

      几天后,我在一个叫西华阁的府邸见到了传说中的爹。

      我曾问娘,爹是一种什么动物,娘笑着说,姑且叫他禽兽吧,那时我还觉得奇怪,禽兽不是飞禽走兽么?娘还曾画了一幅画让我与爹相认,只是那幅画画得太差,脸庞都是歪歪扭扭的,如何让我们相认?

      我进了正房,床榻边上站立着几个奴仆,床上的男人正在昏睡,红衣拉着我轻轻地走了过去。

      我端详他许久,实在看不出他有什么好,宽宽的上额,高高的颧骨,密密的胡须,眼角边一条又一条的皱纹和画像上区别甚远,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他让我看个清楚,那男人忽然醒了。

      “雪儿……”他疲惫眼皮只撑起了一条细缝。

      “我不叫雪儿,我叫依依,程依依!”我抬起头,骄傲的像只孔雀。原谅我,至今我仍未见过孔雀是什么样子,这句是娘教我的。

      床榻上的人听了这句,猛地呕出几口鲜血,随后不知道从哪里钻出一大堆人来,有的跑来擦嘴角,有的把脉,有的施针……

      事隔多年,我有回问他,那次算不算是把老爹气吐血?

      他听见我叫他老爹,眼里闪烁着奇异的光,兴奋的和我说:“绝对不是,大夫们都说幸亏吐出那几口污血,才保全我的性命!依依是我的救命恩人!”

      然而这个问题我只问了一次,我从不叫他爹,在我眼里,爹和禽兽这两个词还是划等号的。

      与我相反,那个男人对我是极为宠爱的,姑且就让我叫“那个男人”吧,毕竟十一岁之前他是我生命中唯一的男性……除了管家……除了车夫……除了伙夫……除了小厮……除了…………好吧,能占用我记忆的唯一男性好了!

      那个男人白天很忙,常常是天没亮就要走,晚上又很晚才回来。也许是因为没有安全感,我总会等他回来之后才洗漱入睡,不管多晚,我都会坐在青灯下静静地等。幸好,有娘的书陪我。

      有时读书入神了,便听不见管家通报,一回身他竟默默地站在我身后,细细打量着那些娟秀的字。有时也会随手拿起一本考我,可我觉得他根本没听我背书,只是看着那些字发呆,每每见到他发呆的那股劲儿,我就很想娘。

      娘也经常一个人发呆,那表情却美极了,双唇紧闭,眉间轻蹙,神色黯然,一语不发。待红唇轻启,分外妖娆,“饿了吧,我给你做小鱼吃!”当然,她不说话的时候更漂亮。

      那个男人发呆久了也会叫厨子上菜,满满一桌几十道菜,那些如诗如画的名字太过繁琐,我也懒得把手伸得那么远,只吃离我最近的几道。那个男人看在眼里,生怕我吃得少,所以摆在我身边的几道菜总是不断变化,唯独桂花莲子羹一直摆在我身旁,我爱死了这种甜腻腻的味道。

      “你娘也最爱喝莲子羹!”那个男人说完这话便不再作声,佯装轻松的给我加块肉,“依依多吃些,胖胖的才漂亮!”后面这句是娘在某本书里写的,我见到过。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总惦念着回去,我心里残存一丝侥幸,虽然和娘说了天黑以前回家,可没说是哪天啊,所以无论哪天回去,只要是白天就好!

      每当我和那个男人说想回去时,那个男人总会沉默很久,然后问我:“依依是不是很想娘?”我十分认真的点头,他又问道:“为何?”为何?奇怪,是孩子都会想娘吧。

      “因为我是娘唯一的宝贝!唯一的!”我又加重了几分认真劲儿,他听完眼里的光忽然黯淡下去。我一下子反应过来,我是娘唯一的宝贝并没有错,那那个男人呢?我仔细回想娘说的这句话,恐怕她早料到有这么一天了吧!娘是个活神仙。

      好吧,说错了话就要付出代价,为此我再也不提回家的事,安安心心的在西华阁扎了寨,不过,我还是很想娘。

      那个男人不喜欢别人做错事,一次一个小丫头不小心把水洒到我的鞋上,那个男人立刻叫管家砍了她的手。我实在看不过,便说道:“明明是弄湿了我的鞋,为什么要砍手?”

      那个男人想了想说:“既然依依这样说,那就砍了她的脚!”

      我张大嘴巴说了句:“娘说,人人平等,你砍了她的,早晚她会砍了你的!”

      管家见状大惊失色,红衣也吓得瞪大了眼睛,我毫无惧色的看着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忽然大笑了起来,“你和你娘一模一样!”那笑声爽朗,连我都觉得好听。

      红衣捏了一把汗,回房后悄悄地告诉我:“万万不可像今天这样鲁莽!顶撞了你爹可没有好果子吃!”好果子烂果子一样吃,怕什么?这话我没敢说出口。

      我怕那小丫头被别人欺负,偷偷的向管家要了她,我说那丫头是福星。管家连连称是,赶紧调了那丫头过来,我问她叫什么,她说她叫小红。我嫌这名字不好听,改了叫冬梅,娘最喜欢冬日里盛开的腊梅,就当是我用她来慰藉思娘之苦吧!

      冬梅是个粗枝大叶的丫头,一不小心就会做错事,我怕她被砍手砍脚,通常都会替她拦下来,为此管家也知道冬梅这丫头不能得罪,处处护短。我乐得逍遥,偶尔逗逗冬梅,“冬梅,你说我保住你多少双手脚啊!”

      谁知那丫头竟然跪了下来,咣咣的向我磕头,嘴里念念有词道:“小姐大恩大德,冬梅没齿难忘,他日即便是粉身碎骨,冬梅也替小姐去了!”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丫头果然病的不轻!我点头的这一举动在旁人看来全然变成另一番景象,传到那个男人耳朵里,我更是成为了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角色。也罢,想来娘向来泼辣,女儿又怎会纤弱,我从根里就不是棵好苗苗,这就是娘说的:“你是我种出来的瓜,怎么会变成豆?”此乃种瓜得瓜种豆得豆,道理我也学了不少,却总也不如娘运用自如。

      来到西华阁近三年了,娘的书早已倒背如流,只有两本我从来不看,一本名叫《治国》,另一本名叫《女红》。我不喜欢《治国》里的勾心斗角,争来争去,那些人都像蒸包子一样,只是为了争口气。也不喜欢《女红》,要我整日对着一根细如毛发的针,呵呵,给我一刀痛快些。

      那个男人看我不喜这两本书也不曾勉强,只说了一句:“你娘也不喜这两本,是我硬让她抄下来的。”后来某一天,他怅然若失的看着《治国》,须臾之后叹了口气,又将那本书放了回去。我躲在书架后面目睹这一切,心想:这傻男人又想我娘了吧,活该,你早干嘛去了?

      我十一岁生辰的前几天,冬梅拿了个小玩意逗我开心,我见那草叶编的蚂蚱极为好玩,便问她谁做的,她咯咯笑道:“我哪儿认得这么本事的人,自然是在庙会上买的!”庙会?依稀记得娘曾说过庙会,娘说:“人那么多,我一抬眼就瞧见了他,你说我若是不去还会不会有这段……”后面是孽缘还是良缘来着?我没记住。

      一天晚上,我和那个男人说我要去庙会,那个男人猛地抬了一下头,诧异的看着我,我笑着说:“娘说庙会是个好玩的地方!”紧接着那个男人轻舒一口气,许久不再说话。我埋下头喝莲子羹,心里觉得莫名其妙的。

      用过晚膳,那个男人一时兴起,问我一句:“你娘可曾和你说起过爹?”我轻轻皱眉,犹豫着爹和禽兽的事情到底要不要说出来,那个男人见我为难,眼中的神采渐渐黯然,缓缓又说道:“即便是没说过也不打紧。”

      我的眉间又深了几分,没说是不打紧,可说了坏话呢?“三日后是依依生辰,爹能早点回来么?”爹这个字被我轻轻带过,好似无意,好似有心。那个男人眼里泛着点点泪光,我暗自庆幸,转移敌人的注意力原来如此简单。

      “爹定和依依一起过生辰。”那个男人轻拍着我的肩膀。我的个子越来越高,他也不再拍我的头,最多只是拍拍我的肩膀,说谢鼓励的话。

      为了去庙会,我决心讨好那个男人,这就是娘总说的:舍不得孩子换不着绵羊!

      小剧场:
      一晚,风急天高,月上梅梢,雪儿哄依依睡觉。
      依依:娘,你会不会拿我换绵羊啊?
      雪儿:要换至少也得换个喜洋洋!
      依依:娘,喜洋洋是什么羊啊?
      雪儿:绵羊呀!
      依依:娘,为什么是喜洋洋啊?
      雪儿:羊羊羊啊!
      依依:羊羊羊是几头羊?
      雪儿:睡觉,和你们这些古人真搞不清楚。
      依依:娘……依依好还是绵羊好?
      雪儿:快点睡觉……
      依依心中的os:肯定是绵羊好。睡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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