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凝望，你尚在前方》东南木

67、番外五

　　吃过晚饭后，萧茗就和凌彦在书房翻起了几本萧茗怀孕时拍的孕照。两人坐在地毯上，萧茗窝在他怀里，捧着一本相册慢慢看了起来。
　　这几本相册记录了萧茗从二十三岁到三十二岁的怀孕时光，画面中从最初的只有三个人到后面的五个人，她的生活也比以前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可唯一不变的就是她身后的这个男人，在她每一次怀孕的时候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对她从一而终的爱。
　　以至于在这几本孕照中，虽然因为季节的不同，萧茗也穿着不同的衣服，但是每一本的封面都是凌彦单膝跪在地上——闭着眼亲吻她高高隆起的腹部。
　　凌彦微微侧着头，看到萧茗的脸上的表情时也笑了，凑上前去与她脸贴着脸，抱着她的手臂下意识地收紧了一些，“很喜欢看怀孕的照片？”
　　“嗯，我觉得，生命很神奇啊……”
　　凌彦握着她的手，指了指相册上的女人，笑着说：“你也很神奇，给了我三个这么可爱的孩子。”
　　“嗯？”
　　萧茗转头对上了凌彦的眼睛，那一双深邃的眼仍一如既往地轻易让她沉沦，沉沦在他的深情里。对视了一会儿，萧茗就情不自禁地抚着凌彦的侧脸，凑上前去吻了他。
　　凌彦也抱紧了她，吸吮着萧茗唇上的香甜，还是这样让他着迷的味道。激情慢慢变成了柔情，他轻轻地咬了下萧茗的下唇，抵着她的额头又蹭了几下鼻尖，笑着说：“凌夫人，谢谢你，我爱你——”
　　恰巧凌彦的手机响了，他才放开萧茗转身去接了电话。萧茗一个人坐着又看了一会儿相册，想着去看看三个孩子的作业。可是当她刚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了在走廊垂着头的凌予澄，似乎在等她。
　　“橙子怎么了？有事找我们？”
　　“妈咪……”
　　萧茗看到凌予澄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不由得担心起来，想想可能在这里不太方便，回头看了一眼凌彦就关上了门，和凌予澄去了她的卧室。只是萧茗刚一坐下，凌予澄就挽着她的手臂，脸色微微泛红地靠着她的肩膀，“妈咪，有件事……我想问您……”
　　“你问吧。”
　　“您和爸爸……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大学。”萧茗听凌予澄这么问多多少少也有些猜到了，转头看她时，她红着脸低下头的动作更是肯定了萧茗的猜测，“橙子这是有喜欢的男生了？”
　　“我、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喜欢……”
　　凌予澄把有个男生对她表白以及她自己的想法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萧茗，包括她有时候会无缘无故地对那个男生生气的态度都一股脑地说了，“妈咪……我怎么办啊……”
　　萧茗笑了笑，捧着她脸揉了几下，“你不是都有自己的判断了吗？还问我怎么办？”
　　“我害怕自己判断错误了……”
　　“你不是害怕自己判断错误了，你是害怕我和你爸爸会反对。”
　　没想到一下被看穿心思的凌予澄脸更红了，同时也更加害怕萧茗会像她看到的其他家长那样，对她喊打喊杀地明令不准早恋。可是萧茗现在的态度…她也不敢确定啊……
　　“妈咪，您不反对吗？”
　　“我很想反对啊！可是这是橙子第一次告诉妈咪自己有喜欢的男生了，妈咪不能伤了橙子的心啊——”
　　萧茗拉着凌予澄的手，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地告诉她：“予澄，这是你的爱情，你可以自己把握的，而且妈咪也相信你有自己的思考与判断。但是你马上就要高三了，对这件事妈咪只有两个要求，你会答应吗？”
　　“妈咪您说……”
　　“第一，无论你和他将来的感情如何，妈咪都希望你不要因此影响学习。虽然人生不是只有高考一条出路，但是高考确实是意义重大，妈咪不想将来的你会后悔现在因为感情而没有好好努力；第二，高中毕业之前，不可以有性行为。倘若你们将来真的走到了那一步，妈咪也希望你在能够确保肩负一个生命的责任之前考虑清楚，否则就要采取避孕措施……”
　　“妈咪啊——”
　　性行为啊……
　　凌予澄根本就没有想到那么长远，听到萧茗这么跟她谈起这个话题时不自觉地就红了脸，垂着脑袋扑进她怀里，小声说：“我都答应您……妈咪您别说了……”
　　“傻橙子，这很重要呀！别害羞了……”
　　萧茗慢慢抚着她的头发，等了好久才等到凌予澄终于从她怀里抬起头来。萧茗笑着看着她，语重心长地说：“橙子啊，你要知道，在你十八岁以前爸爸和妈咪都是要对你负责的。所以妈咪必须要和你说明，明令你在此之前不可以有性行为，是不想你将来会后悔。一旦你过了成人礼，上了大学了，在为人处世方面都比较成熟了，那时候只要是你选择的，爸爸和妈咪都会尊重你的。”
　　“嗯……我知道了，谢谢妈咪……”
　　凌予澄忽然从萧茗的怀里爬起来，蹲坐在她身旁，抓着她的手笑眯眯地问：“妈咪，您刚才那番话…嗯……那就是您和爸爸……是在大学？”
　　“我们啊？好像……”
　　萧茗话到嘴边就忽然停了下来，盯着凌予澄看了一会儿，内心一阵哀嚎。心想着：这父女俩怎么都喜欢抓歪她话里的重点？而且凌予澄这脑子遗传得也太聪明了点吧……
　　“好啊你！居然敢套我的话！”
　　萧茗一下就把凌予澄推倒在床上，双手直击她腰侧的痒痒肉，把人弄得毫无招架之力，“哈哈哈，妈咪我错了……哈哈，妈咪……请、请求停战——”
　　萧茗刚一停下来就看到凌予澄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一个男生的来电显示，她才刚瞄了一眼，凌予澄就迫不及待地把手机藏了起来，看着萧茗支支吾吾地说：“同、同学……”
　　“啊~小男朋友挺帅的啊~”
　　“……”
　　“接过吻吗？”
　　“妈咪！你、你真的太坏了！”
　　此时凌彦刚好敲门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凌予澄脸上不正常的红晕，以及他老婆……一脸坏笑地低头撑在凌予澄身上，“老婆，要干什么都别对女儿下手，冲我来？”
　　“……”
　　“爸爸，快把妈咪带走……”
　　“嗯？橙子要忙着和小男朋友打电话？”
　　“爸爸你偷听！”
　　“刚好听到‘小男朋友’四个字。爸爸不反对你交男朋友，但是如果出现刚才那种情况你就要学会保护自己，嗯？”凌彦走到床边拉了一把萧茗，把人从被子里打横就抱了出来，“我的女朋友，我就带走了。”
　　“你！放我下来！我今晚要和橙子睡——”
　　“你陪了她半个晚上了，够了。”
　　凌予澄从小到大看着两人的“为老不尊”行为本来都已经习惯了，可是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的感觉啊……
　　凌予澄总觉得她和弟弟妹妹的出生就是个意外，而她的爸爸和妈咪才是真爱……
　　这把狗粮她怎么做到从小吃到大都不腻的呢？
　　她瘫在床上，举起手机看看已经好几天没有回的微信，笑着打了一个“好”字之后整个人就卷进了被子里。
　　脑子里一直在想着对话框里的文字——
　　“予澄，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好。”

　　多年以后，凌予澄一直都记得萧茗对她说过的话，接受了男生的告白以后两人反而在学习上互相鼓励，考上了自己梦想的大学。而且凌予澄也明确地告诉男生，她不想要婚前性行为，而他也答应了。两人一起，从高中走到了大学，再从大学走到了社会，彼此都是认定对方的人。
　　他们结婚当天，男生和凌予澄给萧茗敬茶时，他说：“妈，谢谢您，允许我和予澄在一起走过重要的日子……”

　　家长会。
　　凌彦百忙中抽了半天时间去给凌予澄开了家长会，虽然在场的都是孩子们的父母亲，但是他毕竟是直接从公司过来的，身上还穿着整整齐齐的西服，还是招来了不少的目光。尤其是学校里年轻的女老师的目光……
　　凌予澄为了宣誓主权，在凌彦刚走过来教室的时候就上前抱着他，甜甜地喊了一声：“爸爸——”
　　“乖。”

　　整个家长会期间，凌彦正襟危坐，听得极其认真。偶尔翻开凌予澄放在桌面的成绩单和各科作业，他会看得低头微笑，然后放下了又看着讲台上的老师作“教育”演讲。凌予澄偶尔也会摸进来教室，蹲在凌彦的脚边，像萧茗一样眨着眼睛地盯着他看。
　　凌彦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低声说：“别在这儿蹲着了，容易腿麻。”
　　“那我在外面等您？”
　　“好。”

　　班主任将班级里的大概情况都统一说完了以后，轮到科任老师过来了，供各位家长轮番轰炸。凌彦也不想挤去人圈里，何况凌予澄的学习情况，他只要看成绩单和她平常在家里的表现就能大概知道了，就不用再费口舌地去问。
　　凌予澄看到凌彦出来以后就挽着他的手臂，一圈一圈地绕着楼层走，给他介绍学校里的每一个角落和她平常会在哪个地方待着，又或者喜欢在哪里做什么，统统都给他介绍了个遍。
　　“爸爸您真的不用去和老师们交流一下吗？”
　　“我了解你……”
　　凌彦的话还没有说完，凌予澄的同学就过来告诉她班主任让凌予澄和家长一起到办公室坐坐，“橙子，莫非是你做了什么坏事？”
　　“天地良心，绝对没有。”

　　“凌先生，您好，请坐。”
　　“陈老师，您好。”
　　两人礼貌性地握了手，凌彦就和凌予澄并肩坐在陈老师的对面，一时间无言。反倒是凌予澄不知道她想跟凌彦说什么，一颗心跳得飞快。凌彦笑了下，开门见山，“陈老师有话不妨直说？”
　　“那我就直说了。”
　　陈老师习惯性地抬起了眼镜框，眼神也变得和之前不一样了起来，“我发现予澄似乎和班上的一名男同学走得比较近……不知道凌先生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呢？”
　　凌彦还以为是什么事呢，搞得这么严肃。他扭头看了一下凌予澄的表情，发现她真的越来越紧张了，于是就伸手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别害怕，“陈老师，您想说的是予澄‘早恋’吧？”
　　“您明白就好……他们现在都是高三的关键时刻，不……”
　　凌彦抬手示意陈老师不必再说，“这件事，是我和她妈咪同意的。”
　　“这……”
　　“予澄长大了，对男生产生爱慕之情是无可避免的，我和她妈咪对她有足够的信任，相信她可以权衡两者。而且在予澄不影响学习，不影响生活的前提下，我不认为我们可以剥夺她拥有爱情的权利。”凌彦看着凌予澄，笑了一下，“何况予澄的学习还进步了呢？”
　　凌予澄很少会听到凌彦说这些话，长大以后直到现在才明白他和萧茗对自己的爱有多么浓厚。就连凌予澄身上因为出现了“早恋”问题而导致凌彦被班主任叫来谈话，他也从来都没有表现过一丝不耐烦和反感。
　　有这样的父母，凌予澄真的觉得自己好幸运、好幸福……
　　“爸爸……”
　　“嗯？”
　　“对不起……”凌予澄扑进凌彦的怀里，她觉得愧疚让凌彦因为这样的事被请来办公室，也觉得自责，居然守不住自己的心，“让您蒙羞了……”
　　“怎么会？小橙子不要乱想了，好吗？”
　　凌彦摸了摸她的脑袋，让她在怀里哭了一会儿才轻轻地抹去她的眼泪，“爸爸问你，你觉得以你现在的成绩能够进入你目标里的大学吗？”
　　“可以……”
　　“这就行了。只要你觉得没问题，爸爸和妈咪一样，都会支持你的任何决定，这包括选择爱情。至于其他的，爸爸不会过问。”
　　“谢谢爸爸……”
　　凌彦哄着女儿也忘了看陈老师的表情，才刚刚抽了一张面纸给凌予澄擦眼泪手机就震动了起来，是萧茗发来的短信。他看了一眼就笑了，神情变得比刚才哄凌予澄的时候更加温柔，“小橙子别哭了，去洗把脸吧。妈咪也来学校了，我们一会儿去门口接她。”
　　“好。”

　　趁着凌予澄离开了办公室，陈老师这才认真地打量起凌彦，她又抬了一下眼镜，笑着说：“凌先生，您的家庭教育观真的和其他人的不一样……”
　　“怎么说？”
　　“如果是别的家庭，家长在孩子高三这种时候被班主任告知早恋的话，他们的态度可能不会和您一样平静，或者说会是暴跳如雷……”
　　“要是撇开‘高三’这个词呢？态度会不会不一样？”
　　凌彦低头看了一下时间，在心里大概估算一下萧茗过来还需要多久。
　　他抬头，看着陈老师笑了笑，“高三只是学习期的一个阶段，摘掉孩子们毕业生的身份，他们也只是一群十八岁的少男少女，爱情真的避免不了。既然强行压制他们会造成更不好的后果，那倒不如正确引导孩子的爱情观，选择尊重孩子的决定。”
　　凌予澄把书包收拾好之后就回到了办公室，和陈老师交流一会儿就准备走了。
　　正当凌彦和凌予澄起身离开的时候，他们已经看见萧茗从走廊的另一头走来了，凌予澄没想到她来得这么快，一下子就抱着她，“妈咪——”
　　陈老师是高三才带班，而且前几次家长会都是凌彦过来，今天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萧茗本人。陈老师觉得萧茗的样子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想了好久才想起来，转头看着凌彦，问：“您太太是不是翻译处的萧……”
　　“嗯，麻烦陈老师保密。”
　　萧茗拍了拍凌予澄的背，看到她的眼睛时才发现有些发红，“眼睛怎么红了？你爸爸说你了？”
　　“没有……”
　　凌彦觉得好冤，凌予澄从小到大的每一次哭过之后都会被萧茗“嫁祸”是他的错。他笑着摇摇头，也不解释。反倒是陈老师第一次见到偶像，心情有些激动，上前握着萧茗的手，“萧翻……”
　　“嗯？我已经下班了，老师还是叫我凌太太吧，我现在只是予澄的妈妈。”
　　“好……”
　　几人寒暄了一会儿之后就离开了，陈老师站在他们身后看着，一家三口的画面真的好温馨——凌予澄搂着萧茗的手臂一路说说笑笑，凌彦则跟在萧茗的身边，悄悄地勾起她的手指，摸到她的手掌之后顺势就牵住了她。
　　“在有爱的家庭里长大，还真是令人羡慕啊……”
　　到了楼下时，趁着凌予澄打开后备箱放东西的时候，凌彦迅速地扣住了萧茗的后颈，低头吻了她的唇之后又迅速分开，若无其事地揉着她的头发，笑着说：“上车吧。”
　　萧茗：“……”

　　凌予澄高考的第二天，凌彦和萧茗提前了一个小时等在学校门口。
　　两人优哉游哉地靠在车门边站着，看着紧闭的学校大门，凌彦用手机给凌予澄发了一条短信：小橙子，我和妈咪在学校门口等你。
　　所以当凌予澄考完最后一科从考场出来，重新打开手机就看到了这条信息，和一众同学走到门口时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父母。
　　“小橙子毕业快乐。”
　　凌予澄接过萧茗送给她的向日葵，抱着她的父母，“谢谢您们过来，爸爸、妈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