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凝望，你尚在前方》东南木

68、番外六

　　凌予辰在高中的时候跳了一级，在高一学期结束以后直接就到了高三年级。而他高考后，毅然决然地报了A大临床医学专业，并且在本科的最后一年远赴德国进修，硕博连读了几年。回来以后受聘于A市第一人民医院，年仅二十八岁的他，成为了这家医院最年轻的教授。
　　这天，凌予辰连着做了三台手术，累得连脖子都快转不动了。他脱下手术服，正想拿出手机告诉父母他今天回家吃饭就看到了站在手术室门前的女孩，神情还有些着急，“怎么了？怎么等在这里？”
　　“伯母住院了，我来……”
　　“在哪层？”
　　“十二楼，B012房。”
　　“谢谢……”
　　凌予辰穿上白大褂急急忙忙地就往电梯那边走，这条路他平时走的次数也不少，偏偏今天他就觉得这段距离变得格外的长，他甚至等不及慢慢走过去按电梯，到后来直接就是跑着进了楼梯间，从手术室所在的二十三楼跑下去，整整11层，他只用了几分钟就跑完了……
　　凌予辰冲进楼层的时候萧茗刚好在病房醒了，他喘得太厉害了，只能靠在墙上缓缓，不然又会让萧茗担心他了。
　　“凌医生？你怎么喘着这样，没事吧？”
　　“没……”
　　凌予辰摆摆手，准备离开时就被苏哲明叫住，“借用你两分钟，帮我看看这个片子。”
　　“怎么，还有你苏大医生搞不定的片子吗？”
　　凌予辰从他手里抽了那张肺部CT片，放在灯管下，仔细看了个遍，“所以呢？你有什么疑问？”
　　苏哲明跟他解释了全部，并且在灯管下指出了CT片上的一个细小阴影。凌予辰听明白了，他怀疑这是胸腺瘤的自我攻击导致了病人出现肾衰竭症状，“病理科什么结果？”
　　“还在看细胞图。”
　　“那就等结果出来。如果确实有偏差，先给病人打显影剂做手术，跟病人解释清楚风险，让病人做决定吧。”凌予辰把片子还给他，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头发，还有些喘，“我还有事，先走了。”
　　凌予辰推开门，看到主治医生的时候愣了一下，喊了一声“爸”之后又如无其事地坐在萧茗身边，“妈咪，您感觉怎么样？胃还疼吗？”
　　“没事了，别担心。”
　　萧茗看到他满头大汗的，还在尽力地减轻自己喘气的起伏，抽了张纸巾给他，“擦擦汗，下次别跑这么急了。”
　　“知道了。”
　　凌予辰冷静下来之后才发现病房里还坐着几个人，他一一看过去，Joe-an就已经起身接过病历本，看了几眼才和大家一起听着主治医生对萧茗的嘱咐。凌予辰伸手接过他递过来的病历，看了上面写下的诊疗结果，得到他肯定的眼神之后才真的安心。
　　“那我去安排接下来的治疗，您注意多休息。”
　　“好，谢谢唐医生。”
　　萧茗看了看凌予辰和刚才出去的唐医生，发现他们两人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而且从刚才凌予辰进来之后，唐医生的脸上就微微泛着红。她心想，难道这两个人之间有故事？
　　萧茗转头看着凌彦，想让他帮帮忙证实一下，谁知道他居然不理她，还言辞色正地告诫萧茗，“医生说了，多注意休息。”
　　言下之意就是——别胡乱瞎操心。
　　“不过，莫大医生怎么有空回来？”
　　“纯粹看看干妈。”
　　Joe-an还是一如小时候，从头到脚都是整整齐齐的西服，似乎让他一天不穿就真的不舒服。只不过他现在长大了，也当了医生，戴着一副眼镜，气质倒是和莫瑜完全不一样。
　　凌予辰意味深长地“噢”了一声，他虽然相信Joe-an对萧茗的关心，也虽然还没有告诉他某个人就在这家医院，但是凌予辰怎么就这么不信他给出的理由呢？
　　“那还真是有心啊——”
　　萧茗拽了拽凌予辰的袖子，一脸疑惑，“你们两个，打什么哑谜？”
　　“妈……”
　　“干妈……”
　　“凌医生，您……”
　　三道声音同时响起，病房里的人全都看着突然被打开的房门，出现的人就是刚才等在手术室门口的女孩，也是某人追来这里的真正原因。
　　凌予辰挑眉，饶有兴趣地看着呆住的两人，笑着问：“什么事啊？”
　　“苏、苏医生找您……”
　　“噢，谢谢。”
　　女孩全程只敢看着凌予辰，说完她要说的话以后连忙关上门，逃了出去，“温思存！你给我站住——”
　　“辰少，麻烦你给我讲讲？”
　　“妈您还看不懂吗？那人都追出去了啊——”
　　“噢~”萧茗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秉承着和蔼可亲的态度盯着他看，“那你怎么不去追你的？”
　　“我的刚才不是来过了吗？都到手了，哪用追啊？”
　　“……来过了？唐医生？”
　　凌予辰笑着点点头，捻好了萧茗腿上的被子，“妈，您就跟对待其他医生一样对她就行，收起您那如狼似虎的眼神…不然您把儿媳妇吓跑了，自己负责。”
　　“怎么跟你妈说话的。”
　　凌予辰被凌彦瞪了一眼，他立马就乖了。起身准备去看看苏哲明找他有什么事，离开之前低头在萧茗耳边说了一句悄悄话，亲了她的额头之后就逃之夭夭了。
　　萧茗看着凌彦，问他：“你儿子？”
　　他淡定地回：“你儿子。”
　　“我怎么觉得，他这种性格和莫瑜很像呢？抱错了？”
　　凌彦扶额，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快跟不上萧茗的梗了，这几年都把他的脑子累成什么样了。凌彦正了正脸色，握着萧茗的手，说：“老婆，他绝对不是抱错了，是打少了。”
　　“……”
　　凌予澄听着父母的对话乐得不可开交，在角落的电脑前抬起头来，“爸，他也就在妈咪面前是这个样子而已啊！传言里的他可是很高冷的，桃花朵朵开。”
　　“看来还是打得少，没能把他身上的桃花打掉。”
　　萧茗忽然背靠着墙，双手环抱在胸前，“某人年轻的时候桃花也不少啊——”
　　另一边，凌予辰出门以后就看到唐若馨站在走廊，很明显在等他，“唐医生，你居然教唆他人谎报军情？”
　　唐若馨一声不吭地把他拽走，趁着没人留意，她拉着凌予辰闪进了后楼梯，“刚才那个……是你妈妈？”
　　“你不是都听到了吗？有谁会乱叫妈的。”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唐医生，我刚下手术就跑过来了，我怎么知道你是主治医生呢？”
　　凌予辰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一枚女戒，在唐若馨愣神的时候就给她戴上了，“我跟妈咪说了，明年让她抱上孙子，你什么时候能抽空嫁了？”
　　“你怎么还随身带着戒指！”
　　“这重要吗？你就说你答不答应吧？”凌予辰连她想逃跑的机会都不给，直接伸手撑在墙壁上，把人堵在双臂之间，“你要是敢摘下来，我就在这里办了你。”
　　“你、你你……”
　　凌予辰就是妥妥的一个腹黑男，见唐若馨支支吾吾的还不肯松口，他的手就已经放到她的腰上了。一个小时以前还握着手术刀的手指，现在已经准备脱女人的衣服了。他的手指捏着唐若馨腰侧的拉链，慢慢地往下动了一下，偏头问她，“有答案了吗？嫁，还是不嫁？”
　　“……@#￥……&”
　　“声音太小了，我听不见。”
　　唐若馨按着他的手，红着脸抬头看他，说出来的话比刚才的稍微大声一点，“嫁……”
　　“这就乖了。”
　　凌予辰笑着拉上她的拉链，顺势扣紧了她的腰，低头就吻了上去，“过年跟我回家，正式拜访一下你的新家人，凌太太。”
　　“好。”

　　凌予辰和唐若馨结婚后，她很快就怀孕了。凌予辰也遗传了他父亲的好男人本色，把人照顾得无微不至，完全没有让唐若馨受过一点点委屈。
　　唐若馨怀孕33周时，临市爆发了呼吸道传染病，医院不得不决定让凌予辰和其他医生带队出发支援。
　　“别担心，照顾好自己和宝宝，我一定能在宝宝出生之前回来的……”
　　唐若馨明白作为医生的责任，更明白凌予辰是一个什么样的医生，所以她即使有天大的担心，能说出口的就只有这一句：“我和宝宝等你回来。”
　　医疗队已经整装待发了，有个同事来提醒凌予辰，十分钟后出发。
　　凌予辰看着她，他想要牢牢地记住她现在的样子，等他回来了，就能知道她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临出发之前，凌予辰脱下左手无名指的婚戒，郑重地交到唐若馨手上，“在那边，可能戴不了了。等我回来，凌太太再帮我戴上，好吗？”
　　“好……”
　　唐若馨攒紧了手心，上前半步抱紧了即将要离开的男人，“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一定要平安回来，我等你回来给宝宝取名字。也不要担心家里，我会好好、好好的，照顾妈妈……”
　　“我知道。”凌予辰轻抚着她的头，温热的吻落在她的额头上，久久才离去，“我该走……”
　　“嗯，一路平安——”

　　由于凌予辰是在医院的时候直接收到了支援临市的通知，所以他离开的消息，除了唐若馨知道以外，凌家的其余人全都蒙在鼓里。
　　当天晚上，唐若馨一个人回到家里时，凌家除了在外面游学巡签的小妹不在家之外，全都回来了。
　　沈书颜最早看见唐若馨开门进来，扑通一下就从沙发上跳了下来，拉着她的手左右摇着，“舅妈，舅舅呢？舅舅怎么还不回来？”
　　萧茗没有看见凌予辰跟着也觉得奇怪，按理说唐若馨现在的肚子已经很大了，他怎么也不应该就让她自己一个人。萧茗拍拍小书颜的屁屁，让她去找凌予澄，自己则拉着唐若馨的手，坐在沙发上，“怎么了？予辰没和你一起回来？”
　　“妈咪，临市爆发呼吸道传染病了，予辰他…要带医疗队去支援……已经出发了……”
　　萧茗觉得眼前发黑，被身旁的人扶住了才能缓了缓神。她握着唐若馨的手，握得紧紧的，“没事的，他知道我们大家都在等他就一定会平安回来……”
　　“妈咪……您没事吧？”
　　“没事。”
　　萧茗其实很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在得知凌予辰报读医科的时候她就已经设想过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他的妻子最需要他的时候。
　　“若馨，予辰虽然现在不在你的身边，但是在他守护国家的这段时间，由我们一起守护你和宝宝。放宽心，嗯？”
　　“嗯……谢谢妈咪……”

　　凌予辰走了一个月，在临市，每天高强度的救治任务让他累得连呼吸都是需要喘气，更别提有时间看手机，及时给家里报个平安。
　　唐若馨则每天给他发微信，有时候说说家里人的情况，有时候说说宝宝有没有踢她，有时候又说说医院的情况，事无巨细，她每天都在等着凌予辰的回复。
　　“宝宝都想爸爸了，爸爸什么时候能回来呀……”
　　唐若馨握着手机捂在心口，低着头喃喃自语，“下周就是预产期了…老公，你一定要回来…我很想你…”

　　一周后，由家人陪着唐若馨住进了医院待产。只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肚子里的宝宝有感应，唐若馨的产期比产科医生预计的迟了两天。
　　而当时凌予辰已经和医疗队回到了医院，接受医学观察才能和外界人员接触，避免进一步传播病毒。
　　唐若馨生产当天，凌予辰才结束观察，从隔离室里放了出来之后直奔楼上产房。
　　“爸、妈咪……我回来了……”
　　“身体怎么样？”
　　“舅舅！”
　　凌予辰抱起沈书颜，跟家人们解释，“刚结束了医学观察，没问题了。”
　　“那就好……”
　　凌予辰在产房外等了几个小时才等到唐若馨从里面出来，还有护士抱着的新生儿，她把孩子放到凌予辰的臂弯，“凌医生，恭喜你们！是个男宝宝，7斤多重呢，很健康……”
　　“若馨呢？”
　　“她一会儿就出来，你稍等一下。”
　　凌予辰抱着怀里软乎乎的孩子，整个人都僵硬了，手脚完全不敢乱动，就连后背都冒了一层冷汗。他皱紧了眉，扭头看着凌彦，“爸……”
　　“叫我也没用，自己抱。”
　　凌彦怎么会不清楚凌予辰现在的感受，想当初他刚抱凌予澄的时候，可能比他还更要僵硬和不知所措。可是凌彦嘴上虽是这么说，但是还是忍不住地上前拍拍他的手臂，“手臂放松……注意托着孩子的头……”
　　得到指导的凌予辰终于开窍了，在走廊了抱了一会儿就立即上手。他把孩子交给父母亲照看之后，唐若馨就从里面出来了，凌予辰立即上前，握着她的手，“老婆，我回来了，辛苦你了……”
　　“回来就好……”
　　唐若馨好累，累得都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刚才生孩子那么痛她都没有哭，反而是现在看到挂念了这么久的人就忍不住地流下眼泪，“我好想你……”
　　凌予辰俯下身轻轻吻了她的唇，曲起食指拂去了她的眼泪，“傻瓜，我回来了。累了就睡吧，我就在你身边……”
　　“嗯……”
　　唐若馨睡醒之后病房里只有新生的孩子，还有坐在床边的丈夫。她看着凌予辰，以为是刚才的幻觉持续到了现在，抬手揉了揉眼睛……
　　凌予辰笑了笑，抓起她的手就放在了脸上，让她摸到真实的、有温度的人，“傻瓜，不是梦，我真的回来了。”
　　“不是梦……？”
　　“不是。”
　　“你回来了……？”
　　“对，我回来了。”
　　唐若馨听完，抓紧了他的手低声抽泣了起来。凌予辰听着那一声声犹如小猫般的呜咽，心疼得都揪紧了。他害怕把唐若馨弄疼了，不敢把她抱起来，只能俯下身抱着她，一下一下温柔地抚着她的头发，“老婆，我爱你……”
　　唐若馨抱着他哭了好久才收起了眼泪，从口袋里掏出那枚戒指，抓起凌予辰的左手重新给他戴上，“谢谢你平安回来……我爱你……”
　　“不哭了，都哭成大花猫了……”
　　凌予辰擦去了她的眼泪，起身从小床里抱过孩子回到她身边，“看看我们的儿子，和你一样长得好看……”
　　“他还那么小，怎么看得出来嘛？”
　　“我就是夸你长得好看，听不出来吗？”
　　唐若馨破涕为笑，怪嗔地打了一下他的手臂，“那孩子他爹想好名字了吗？”
　　“就叫……时云吧，好不好？”
　　“时云…凌时云……”唐若馨念了几遍，似乎也悟出了一些含义，笑着逗了逗孩子，“那就叫时云吧，我们的小时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