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杀》龙五爷

89、背叛（二）

　　李清麟已经整整两天没回来了。

　　最开始的时候，季笙秋尚且能够说服他人、也说服自己，他不过是调查时遇到了瓶颈，一时半会儿没法立刻回来。结果到了最后，白崇简还没着急，她先“破功”了——

　　“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淦！”

　　暴躁地放下电话，季笙秋恨不得把手机摔在地上，然而她也知道此时再愤怒也是百无一用。在第二十九次联系未果之后，这个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女人终于爆发了：“混蛋！”

　　转而又看向白崇简：“老白，你这边有没有办法确认人体追踪芯片的信号？”

　　“没有。”白崇简惜字如金。

　　“……”她又看向梅林。后者摊了摊手：“别看我，我也没办法。”

　　就在她六神无主至极之时，白崇简的手机响了。他扫了眼屏幕，然后默不作声地按下了外放键。

　　“科长！”对面是某个非常熟悉的、慌慌张张的声音：“我，我拦不住，对不起……”

　　“砰砰砰！砰砰！”

　　催命一般的敲门声随即响起。白崇简不动声色地挂断电话，上前几步隔着门镜看向外面。过了几秒，他叹了口气，转回头来对季笙秋道：“是施墨湘。”

　　季笙秋心里一沉：“她是来找李清麟的，对吧？”

　　“毫无疑问。”白崇简反问：“开还是不开？”

　　“开！”季笙秋紧锁眉头：“反正他已经跑了，还怕人来抓么！”

　　多日不见，施墨湘还是一如往常地咄咄逼人。她一进门连基本的客套都省了，直奔主题：“白科长，李清麟在你这里，是不是？”

　　“原本在，现在不在了。”白崇简连撒谎的力气都没了：“你来晚了。”

　　施墨湘冷笑道：“把他放跑，让他脱离监管，这也在你的计划之中么——白科长？”

　　她充满恶意的质问让季笙秋这个局外人都感到非常不适了。后者当即拍案而起：“施警官，他可是你的上级，你居然跑到这里来耍官威了？”

　　施墨湘冷漠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很想和她大吵一架，话临到嘴边却生生咽了回去。季笙秋被她盯得浑身发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看我干嘛？”

　　“我是来寻求合作的。”施墨湘一字一句道：“白科长，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要求合作，但你们现在也需要我，这是事实。”

　　她的语气比平时平和许多，甚至带了些许乞求的意味。半晌难捱的沉默过后，白崇简点了点头：“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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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疼痛。

　　仿佛潮水般永无休止的疼痛一阵阵席卷而来，将他淹没，然后重重抛回岸上。海潮褪去之时，他在沉重的叹息之中，挣扎着睁开双眼——

　　“嘘……别着急起来，你会再晕一次的。”

　　女人的嗓音如罂*粟般低沉惑人，在空旷的房间里反复回响。李清麟的目光在她身上停了几秒，旋即移开，神情略显呆滞地望向头顶的天花板。

　　霍桑伸出右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食指和中指间夹着的某片带血的金属物事一闪：“呶，东西帮你取出来了哦——从今以后，你自由了。”

　　李清麟并未对她这句话做出任何回应。他缓缓抬起仍在打着吊瓶的右手，声音喑哑得厉害：“几点了？”

　　“放心，不会误你的正事。”霍桑随手把手机还给他，暧昧地笑道：“不给季小姐回电话么？她联系不上你，说不定快急死啦。”

　　李清麟接过手机，近乎面无表情地扫视一眼屏幕上不下三十条未接来电记录，然后按熄屏幕，重新阖上双眼：“什么办法？”

　　“呵，这么着急呀。”霍桑眯着眼瞧着他，目光沿着他嶙峋的锁骨转了一圈，最后落在那双水墨描画似的灰眸上：“我忽然有些好奇——”

　　“如果最终你和穆森之间死的是你，季笙秋怎么办？”

　　“没有什么区别。”

　　“哦？”霍桑好笑地挑了挑眉，旋即了然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李清麟说得没错。如果始作俑者穆森死了，自然没有人再会针对季笙秋进行绑架、恐吓进而威胁到她的安全；如果李清麟死了，那么穆森也就失去了针对季笙秋的理由：毕竟，这个女人最大的用处也不过是作为李清麟的“软肋”罢了。

　　“我似乎能猜到她对你怀有着怎样一种感情。”她颇有些遗憾似的叹了口气：“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的死会让她生无可恋、最后为你殉情呢？难道你一点都不担心吗？”

　　闻言，李清麟缓缓眨了眨眼，清晰地吐出几个字来：“你说的事不会发生。何况，你也有办法解决，对么？”

　　难言的沉默。

　　过了约一分钟，霍桑才终于想起自己要说什么：“好吧！我答应你。在‘正事’之前，我想请你先见一个人，可否？”

　　十分钟后，他被韩言——也就是之前作服务生打扮的、霍桑的心腹下属领到一间相当僻静的房间门前。待走进去时，李清麟第一眼所见，便是在落地窗前负手而立的男人。

　　确切的说，是一个已经上了年纪的老年人。他看上去约莫六七十岁的光景，花白的短发利落而整洁，一张年华老去却仍依稀可见年轻时清俊模样的脸上，泛起一丝温和儒雅的笑容：“小李。”

　　李清麟倏然睁大了双眼。

　　这一次，是切切实实的因为惊恐，极度的惊恐——

　　“……你。”过了好半天，他才梦游中惊醒似的，喃喃道：“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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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499年春，A市。

　　华庭坐在校园西北角的咖啡厅里，双目直视着眼前的青年。对面，二十七八岁左右的青年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轻叩桌面，态度甚是闲适。

　　“老齐，”半晌沉默过后，华庭终于忍不住先开了口：“那样东西交给我吧，我替你保管。”

　　对面的青年——齐木轻笑一声，道：“那种东西即便给了你，销毁了，又能如何？你明明知道，它就在我的脑子里——”

　　他用右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莞尔道：“除非把我的头砍下来，否则无论做什么，都是无用之功。”

　　“不！你误会了。”

　　华庭喝了口咖啡，下意识地环视四周一遭，确定无人注意到这边之后才压低声音道：“老齐，我只是觉得此事不可操之过急。现在时机尚不成熟……”

　　齐木不客气地打断他：“如果事事都要等待时机成熟方能行动，那便什么事都做不成！华哥，抱歉，我已经等不了了。”

　　“你应当知道，这件事若要做成需要至少几十年甚至上百年——”

　　“你犹豫了，是么？”

　　“……”华庭无奈地揉了揉额头：“我没——”

　　“你退出吧。”齐木斩钉截铁道：“此事有我一人足矣。”

　　“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刚想反驳，却听齐木冷静地说了下去：“华哥，你是天之骄子，背景雄厚，几十年后参加总统大选也不是没有可能。这个国家的未来也许都要指望你们家族，就不要趟这摊浑水了。”

　　华庭忽然觉得十分恼火。他罕见地收敛了温和的态度，暴怒地站起身来，指着齐木的鼻子：“齐木，你疯了吗？是，我有我的前途，那你呢？你还在乎你自己的前途吗？！齐叔有多希望你能在仕途上做出一番事业、将来留名青史！难道就为了这异想天开的狗屁计划，而宁可自毁前程吗？！”

　　“对。”

　　相比他的激动，齐木反而十分平静：“这是我的选择，与他人无关。东西我是不会给你的，你手里也有资料。将来，我们各走各路吧。”

　　“这是犯罪！”华庭怒吼道——好在此时咖啡厅里只有他们两人，唯一的店员也不在前台。

　　齐木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这是革命。”

　　“你真应该去精神病院好好看一看！”华庭气得嘴唇都在发抖：“齐木，你在发什么疯，真以为自己是在做什么伟大的正义事业吗？荒唐！荒唐至极！人类不是机器，而是一条条活生生的生命，怎么可能用外力扭曲？”

　　“迟早有一天你会明白。”齐木此时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缓缓端起杯盏品了一口咖啡，他微笑道：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拯救这个无可救药的种族——让它们从那绵延数千年的桎梏之中，最终得以解脱。”

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