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背叛（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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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斌足足给自己鼓了一整天的勇气，才终于拨通了那个人的电话。接通之后对面足足沉默了十几秒，最终还是他先不得不开了口：“……小茜还好吗？”
“你女儿很好。”那一边，女人的声音冰冷而机械。王斌立刻迫不及待道：“让我见她一面，否则我没法相信你们！”
女人道：“信与不信与我们无关。你只需按我们说的去做，别的不该你操心。”
“我女儿到底怎么样了，回答我！”
忍了数月之后，王斌第一次爆发出来，吼声近乎声嘶力竭。然而对方早已在这之前挂断了电话，因而这通发泄显得多少有些滑稽。然而他绝对想不到的是，此时远在几十公里之外的一栋居民楼里，一个身形娇小、容貌精致的女孩子正像旧时代谍战电影里的情报人员一样，一边监听一边记录着什么。过了会儿她才抬起头来，对身后的三人道：“信号断了，目前只有这些。”
“或许可以考虑给他家安个监控什么的……”季笙秋若有所思地抚摸着下巴，下一秒就被白崇简面无表情地否决了。“如要对厅局级干部进行监控，必须经过州检察院批准，否则责任谁也担不起。”
“切！”季笙秋鄙夷地撇了撇嘴，不屑道：“对老百姓就随便安监控，对官员就不行？还真是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啊。”
“这些足够了。”
李清麟只说了这一句，便径自走到玄关前，从衣架上取下风衣准备出门。白崇简微微皱眉：“你要去哪里？我陪你去。”
“噗嗤！”季笙秋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见白崇简回望向她，连忙解释：“别误会，我就是觉得你对他比我对他还上心，嘿嘿，有点兴奋。”
兴奋？
白崇简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不是傻子，当然听得出她在调侃什么，可如今事态紧急却容不得他含糊——直接无视了她这句恶劣的捉弄，他一个箭步上前拦住李清麟：“你要去找王斌，是么？”
李清麟叹了口气：“白科长，你对我如此关心，会让我误会的。”
“李清麟，你最好记住，我承诺会帮你破案，但这不代表我会任由你胡来。”白崇简板着脸毫不退让：“你让梅林监听王斌，是因为认定他就是‘玫瑰女王’口中的罪魁祸首了吧？既然如此，接下来的工作交给警方处理，你只需留在此处即可。”
“……”
李清麟无奈地以手扶额，再叹一声：“由警方处理……请问，除了你之外警方还有多少人可供调遣？而且，如果对方发现你们的人跟在我身边，难道会蠢到猜不出我已经和警方‘勾结’了？”
他说的好有道理，以至于白崇简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过了大约几秒，后者才讷讷道：“如果警方的人接下来都不能出现，那我接下来做什么？”
“这是个好问题。”没想到，李清麟居然跟他开起了玩笑：“你可以留在家里做饭——我想，你的厨艺一定不错。”
“李清麟！”白崇简再次被他气到差点原地升天：“你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我可以给你自由，但我更可以随时收回你的自由！现在——”
他的话没说完。因为就在下一秒，李清麟已经转过身来，然后做了一个他根本想不到的动作。
“既然如此，抓我吧。”
李清麟伸出双手，苍白纤细的手腕上因长期被手铐禁锢而再也无法消退的青紫勒痕显得无比刺目。他疲惫不堪地微笑道：“抓我回去，我就无需再‘多管闲事’了。”
白崇简冷冷地瞪着他，不说话。李清麟也没再给他说下去的机会，见他没有任何行动，便沉默地推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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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夜”酒吧。
晦暗暧昧的灯光下，年轻的都市男女在舞池里狂摇乱舞。霍桑给自己倒了一杯鸡尾酒，又给对面戴着鸭舌帽的男人也倒了一杯，醉眼惺忪地瞄着他：“嗨，李先生，终于肯赏脸了？”
“不敢当。”李清麟举起酒杯和她碰了一碰，笑道：“事已至此，霍小姐竟还愿意见我，倒叫我受宠若惊了。”
这么说着，他似有意似无意地侧脸看向身旁的女人。今天的霍桑一袭淡雅的素色旗袍，卷曲的长发斜斜倾泻于轮廓优美的肩头，雪白的长腿于裙缝之间若隐若现……
“原来你也会被女人的腿吸引啊，有趣。”
耳畔响起女人打趣似的笑声。李清麟不以为忤地也笑了笑，丝毫不觉尴尬：“霍小姐这等绝色美女，不多看几眼岂非很亏。”
霍桑掩面大笑：“哈哈哈哈！李先生，你真是太有趣了！”她的笑声如此肆无忌惮，以至于即便喧嚣的音乐也无法掩盖，可周围竟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边。李清麟自顾自地又饮了口酒，便听得霍桑说了下去：
“可是，你方才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暧昧或是迷恋，神色清明，目光如刀——开诚布公地说说吧，刚才都看出了什么？”
李清麟又对着嘴灌了一口，才面色如常地放下酒杯：“你的真实身份。”
霍桑脸上笑容不变，瞳孔却骤然一缩：“哦？”
“不得不说，‘霍桑’这个名字确实比董招娣好听许多。”李清麟莞尔道：“是么？”
霍桑也笑了笑，居然也是丝毫不觉尴尬：“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发现的？”
李清麟悠然道：“难道不是你故意透露给我的么，霍小姐？”
沉默半晌。终于，霍桑重新开朗地拊掌而笑：“不错，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知道我为什么要对你自曝身份吗？”
“直到今天，我才想通其中原由。”李清麟缓缓道：“这也正是我今天主动联系你的原因。”
他继而一字一句地说了下去：“因为，你的真实目的在于向我表明立场：你和我……”
“——是同类。”
霍桑替他把后半句说了出来，然后甚是开怀地又敬了他一杯：“李先生，很高兴你终于‘想开’了。既然如此，说说看，我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李清麟此时的全部注意力都在眼前这杯鸡尾酒上。他很清楚，以前自己对酒精的味道十分敏感，可如今烈酒入喉却如白开水般平淡无味，心凉之余难免有几分感叹：“我只需知道你想除掉穆森，就够了。”
“哦呀？”霍桑饶有兴致地眨了眨眼：“李先生的意思是？”
李清麟索性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单刀直入：“给我一个接近他的机会。”
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半晌，霍桑侧着头看了一眼舞池里的众人，暧昧地笑了笑：“那日小言的身手李先生是见过的。你凭什么觉得，我会需要‘劳烦’你动手呢？”
李清麟没有立刻回答。他环视一周酒吧里的顾客，绝大数人此时仍沉浸在嘈杂到刺耳的重金属音乐之中，可还是有几人感应到了他的视线，下意识地向这边看来，又在和他对视的瞬间转回头去，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不错，原本你不需要。”他漫不经心地开口：“然而，从现在开始，你可以重新考虑这个问题了。”
霍桑略显诧异地斜睨了他一眼。又过了约莫半分钟，她才如释重负般舒了一口气：“你说得对，我确实该好好考虑考虑。介意告诉我，为什么这么急着杀他吗？”
她以为李清麟一定会三缄其口，孰料李清麟居然不假思索地给了她答案：“只有他死，季笙秋才能活。”
“果然。”
霍桑颇为感慨地叹了口气，幽幽道：“李先生，你现在有软肋了。”
李清麟不置可否，开始给自己倒第二杯酒。
“为什么告诉我？”她又问道，像是打趣似的：“不怕我利用她裹挟你？”
李清麟头也不抬地望着酒杯里的鸡尾酒，淡淡道：“你很聪明，应当知道我的底线所在。”
“哦？”霍桑挑了挑眉：“这么信得过我，笃定我不会拿她做文章？”
李清麟笑了笑：“你不会。”
霍桑也学着他的样子笑了笑：“对，我不会。”
紧接着她又颇为遗憾似的叹了口气，打趣道：“真没想到，你之所以愿意与我们合作，最后竟然是因为一个女人——我原本以为，你会为了我们共同的理念而下定决心呢。”
“共同的理念？霍小姐，恐怕你是对我有什么误解。”李清麟微笑道：“我和你们，从来就不是同路人。”
“哦？”霍桑脸上笑容不变：“我们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愿闻其详。”
“你那位叫做‘小言’的属下，他的痛觉神经是被人为阻断了，对么。”李清麟淡淡道：“我很好奇，像他这样的人还有多少？”
“不多，也就几百个。”霍桑笑得慈眉善目。
“痛觉是人体的重要保护机制，没了它，人活不长。你们批量‘生产’这种短寿的杀戮机器，同时向政*府高层渗透，野心实在不小。”
话音刚落，嘈杂的背景音瞬间消失无踪，所有原本各自跳舞的、交谈的、饮酒作乐的人们齐齐向他这边看来。更加诡异的是，每个看向他的人，无论男女，脸上都带着相同角度的诡异笑容，整齐划一如流水线黑压压一片，宛若冥店里的纸扎人偶。
——瞬间，原本充满人间烟火气息的热闹之处，被活生生衬成了个光怪陆离的酆都鬼城。
由始至终，霍桑只是饶有兴致地注视着李清麟的一举一动，仔仔细细地观察着他接下来做出的反应。事实上，李清麟也只是平静地扫视了四周一番，然后重新回看了她一眼，似是感到有些好笑：“这就是你们的‘秘密武器’？”
“失败品而已，让李先生见笑了。”霍桑打了个哈哈。李清麟不给她转移话题的机会，罕见地针锋相对追问下去：“你们在大规模做人体实验，是么。”
“怎么，想杀了我替天行道，就像你以前所做的那样？”
霍桑抿嘴一笑，间接承认了他的“指控”：“确切的说，这可不是什么‘人体实验’，而是货真价实的人体改造术，国际上生物科学领域已经有相关实验数据和学术论文支撑了。李先生，你可是T大的医学博士，居然连这个都不清楚？”
她这一句纯粹是无理取闹——李清麟是医学博士不假，但术业有专攻，又怎么可能“跨界”到连这个都知道？然而他却并不想纠结于这个话题：“为什么要杀你？霍小姐，你该不会以为，我真是什么‘替天行道’的正义之士吧？”
霍桑一挑长眉：“难道不是？”
没等李清麟回答，她却先给出了答案：“哈哈！我当然知道你是什么人，李先生——”
“你是一个冷血的疯子。”
霍桑微启朱唇，带着十二分欣赏、甚至是迷恋，轻轻勾起嘴角：“一个有着绝美外表的、迷人的疯子。”
这一次，李清麟终于会心地笑了起来。
他很缓慢地眨了眨眼：“而且，我也曾是被索多玛‘改造’过的‘实验品’。对么，霍小姐？”
“果然，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
霍桑抬起左手，莹润细嫩的食指掠过男人深陷的眼窝，暧昧地划过他那扇长长的睫毛，声音温柔轻佻：“理性，武力，双商，心志，外表……无论从哪个维度来看，李清麟，你都是教父最成功的‘作品’——前所未有，并且独一无二的，完美作品。”
作者有话说
第88章 背叛（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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