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杀》龙五爷

57、狐狸与猎人（一）

　　“如果真是自杀这么简单，我也不会登门拜访。”回答他的是一直笑嘻嘻的沈重泽。此时，他也敛去了不正经的笑容，一板一眼道：“警方认定自杀，是因为证据不足、社会影响重大，承受不住舆情汹汹，这才放过你一马。否则，你以为你还能从局子里安然无恙地走出来？”

　　“证据不足就不该抓人！”楚枫恨恨道：“A市警察滥用职权这件事我迟早会追究……”

　　“你的重点错了。”

　　男助理悠然道：“重点是，警方还没有将以自杀结案的消息公之于众——他们一天不公布这个消息，你就一天不得安生。”

　　他笑了笑，道：“听明白了吗？你现在不过是从一个笼子钻进另一个笼子里，随时都可能再被逮回去。”

　　楚枫死死地瞪着他。眼前这个姓李的高个子男人，仿佛瞬间就完全变了个人，原本憨厚老实的模样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彻彻底底的深沉阴鸷。这一刻，他忘记了眼前之人不过是个乙方律师助理、而自己才是甲方老板的事实，本能地气势弱了下去：“那你说该怎么办？”

　　男助理微微一笑：“我从一开始就说了，有人栽赃于你。只有把这个栽赃你的人揪出来，你才能真正摆脱嫌疑，重获自由。”

　　从别墅里走出来六七百米之后，季笙秋才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不吐不快道：“你刚才真像个条子。”而且还是神经分裂的那种。

　　李清麟笑了笑，然而顶着那张易容过的僵硬的脸看不太出来表情。沈重泽不甘寂寞地见缝插针，开始没话找话：“平心而论，楚枫再年轻十岁也达不到你这张脸的水平，李先生，真难为你闭着眼睛胡说一气。”

　　“平心而论，其实你长得也不错。”颜狗季笙秋立刻坦诚地宽慰沈大律师：“性格奇葩，颜值开花。这就是所谓的‘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必然也会为你打开一扇窗’吧？”

　　“嘿，您可真会说话！”沈重泽自来熟地一把揽住季笙秋的肩膀，冲她使劲儿挤了挤眼睛：“说话这么好听，那，季老师就多说几句呗？”

　　季笙秋闻言，充满恶意地扭起兰花指作娇羞状：“讨厌了啦！死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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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身边这两个莫名其妙忽然开始飙戏的戏精，李清麟原本是打算直接无视的，然而很快，他就有了和往常不太一样的反应——因为，沈重泽的手越过季笙秋的腰肢，一路向下，摸向了……

　　李清麟手上十一条人命，其中三条便是犯了淫/邪之罪方才遭致杀身之祸。或许此前数月的牢狱折磨让他表面上看起来“正常”了不少，可终究本性难移，眼前这景象本就让他无法忍受，尤其是当季笙秋的脸上露出抗拒之意时，他的左手便不由自主地一把攥住了沈重泽的“咸猪手”：

　　“放开。”

　　下一秒，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尽管只是被力道不重地握了一下手腕，沈重泽却忽然宛若杀猪一般惨叫起来！不远处车子里等候他们的白崇简和另外两个警察闻声而至，后者立刻拧住手臂将李清麟按倒在地，前者则沉声喝道：“李清麟，你又要干什么？！”

　　李清麟既未挣扎，也没解释。替他解释的是季笙秋：“不怪他！是沈重泽……他摸我。”

　　白崇简狐疑地又望向沈重泽。沈重泽脸不红心不跳地将淤青的手腕放在他眼前，语调是一种令人憎恶的夸张，和诗朗诵无异：“李清麟忽然毫无预兆地袭击我，看啊，这就是证据！至于季老师说的这些，真是冤枉到家！”

　　他的“指控”非常苍白，毫无依据和可信性可言；然而一个小时后，白崇简还是不得不亲手将手铐铐在了李清麟的手腕上。“我们只是按规定办事，请你谅解。”

　　白崇简和两个警察退出去之后约三分钟后，沈重泽就走了进来。他看起来心情相当愉悦，甚至进屋的时候还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听着像是儿歌。把手中的卷宗随手往床上一放，他旋即一屁股也跟着坐在床上，然后被柔软的床垫弹了两下，仿佛游乐场里乐不思蜀的孩子：“生气了吗？没生气吧？”

　　这种情形换做任何一个人，估计会马上撕破脸破口大骂。然而李清麟却仍保持着他良好的教养：“这是报复？”

　　“猜对了。”沈重泽承认得极为痛快。李清麟轻叹一声，反问道：“昨天是你自己要跪下的，没人强迫你。”

　　“当然，因为是我自己愿意‘跪求原谅’的。”沈重泽略显得意地仰起下颌：“可即便如此，我也非常不爽，所以想让你也尝尝受辱的好滋味。”

　　气氛瞬间陷入僵局。最后，还是沈重泽自己打破了这难堪的沉默。他拾起其中一份文件举在手里，在李清麟眼前晃了晃：“这个，是我从公安局调出来的卷宗，上面显示，楚枫被传唤时——”

　　“毒*品血检结果为阳性。”

　　沈重泽微微张大细长的双眼，一副惊讶到了的表情：“是我给的提示太明显，还是你自己看出来的？”顿了一下，他学着李清麟的样子轻叹一声：“看来是后者了。”

　　他由衷地称赞：“李先生，你真的很聪明——仅次于我的聪明。”

　　李清麟也笑：“谬赞。沈律师，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重泽没有立刻回答。他抬起右手摘下金丝镜，那张原本斯文败类的脸仿佛瞬间褪去一层面具，虽仍是笑眯眯的，眼睛里却早已没有半点笑意。下一秒，毫无预兆的，一把刀抵在了李清麟的喉结上！

　　梅林开始吃第三袋薯条的时候，季笙秋终于忍不住了。她停下来回转圈的动作，索性直接开门见山：“查出来了么？”

　　“没有。”

　　“没有？”季笙秋一脸见了鬼的表情：“沈重泽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没查到个人信息？随便去派出所户籍科也能查出来些吧？”

　　梅林一边嚼着薯条，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没有的意思，就是他的信息没有任何异常，完全就是个普通人。”

　　季笙秋不屑地笑出声来：“哈，普通人！你信么？”

　　“不用再浪费时间了。”梅林对她的冷嘲热讽居然没表示现出任何反唇相讥的意思，自顾自道：“只要技术够高，全世界各国情报机构的网络防御系统都能被入侵、甚至神不知鬼不觉地加以篡改。区区户籍系统，不足挂齿。”

　　梅林这个人，虽然专业水准过硬，但说起话来就是喜欢只给推理过程，云山雾罩地让人自己去猜结论；这一点跟李清麟那厮正相反：后者从来都是略去推理过程，直接给出结论。季笙秋在心底默默地吐槽着，莫名其妙地又想起了李清麟，不由有些担心：“他一个人在卧室里，没问题吗？”

　　后一句显然是对白崇简说的。白崇简停下敲键盘的动作，很是一本正经地答道：“追踪芯片证明他还在这座房子里，而且还活着。”

　　就在十几分钟前，他们在被迫向上级部门反映所谓“伤人”事件后，得到的指示是两个选择：要么立刻把人送回看守所，要么取消一切优待措施，并由白崇简全权负责监管。然而，就在白崇简说出“我们只是按规定办事，请你谅解”这句话之后，从一开始便一言不发的李清麟此时却开了尊口：“让我一个人安静会儿。”

　　白崇简当时难得犹豫了半分钟，最终还是默许了他的要求。警方在李清麟的别墅几乎每个房间和角落里都安装了密录装置，唯独地下浴室没有，因此对于让他一个人呆在自己的卧室里这件事，白崇简并不认为十分不妥。如今，得了他这么个敷衍的回答，季笙秋立刻就急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如果不是他，沈重泽那个混蛋就——”

　　“我知道。”白崇简冷漠地抬头看了她一眼：“我会关照他的。”顿了顿，他又道：“李清麟是个聪明人，他会理解我们。”

　　卧室里。沈重泽手里握着水果刀，刀刃紧贴在李清麟的喉结上。保持这个诡异的姿势大概一分钟后，他才若无其事地移开了刀尖：“看来，现在我们可以坦诚相见了。”

　　复又伸出一只手去，笑道：“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就是杀手‘小丑’，你也可以称呼我为‘J’。很荣幸结识你，‘孤独行刑者’。”

　　李清麟并未回握住他的手。他晃了晃手铐，发出轻微的铁链声响：“还是别叫这个媒体炒作的外号了吧，恶心。”

　　沈重泽挑了挑眉：“哦？那应该怎么称呼你，杀人犯吗？”

　　“无所谓。”李清麟非常无所谓地笑了笑：“既然你愿意亮出底牌，看来是有笔生意想和李某做了。”

　　“不错，我确实是有生意想和你做。”沈重泽道：“而且，还是笔大生意。”

　　“——我们合作，对抗索多玛！”

作者有话说

　　卡文纪念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