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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欺善怕恶 ...

  •   “举报啊?”寇金鹏一只脚翘起来踩在旁边的铁床上,弯着腰俯视着他:“去呗,爱去哪儿举报去哪儿举报,你看有人理你不?”

      他用力拍了拍李清麟已经开始渗血的手,狞笑道:“没错,现在是不允许刑讯逼供了,但规定是死的,人可是活的——你这是被手铐勒出来的伤,不是被揍出来的,明白吗?活该!谁叫你是罪犯呢?”

      李清麟脸色愈发苍白,神情却沉如坚冰:“就凭你刚才说的那些话,起码也是个警告的处分。我倒是无所谓,你就不怕将来仕途受损吗?”

      “你倒是挺明白体制内的规矩啊?”寇金鹏抬手又拍了拍他的脸:“得,让你死个明白。第一,爷头上有人;第二,”他竖起右手食指指了指天,又道:“这儿录像坏了。明白吗,小白脸儿?”

      事已至此,李清麟再无话可说。可他也没想到,接下来,寇金鹏竟然慢慢地从腰畔解下来□□,放在手里掂了又掂:“还有哇,你这个人真是没有想象力。好歹也是个杀人犯,怎么满脑子的‘升官儿’?还仕途?哈哈哈,爷可他*妈从来都没在乎过仕途!”

      他毫无预兆地将□□直接杵在李清麟心口上,同时打开开关、开到了最大功率:“爷在乎的不过就一个字儿——爽!”

      ……

      “求求你,求求你!别杀我,我给你钱好不好?我,我给你三百万——不,五百万!”狭小黑暗的屋子里,男人痛哭流涕地坐在椅子上,一边拼命想挣脱绳索的束缚一边哀求:“放过我,放过我……我认罪!我向公众认错,向法院自首,任凭他们处罚我,坐牢也行!只要你肯放过我,让我干什么都行!”

      对面,杀手俊美却苍白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一边用白手帕擦拭着匕首,他一边垂着长长的睫毛,头也不抬地轻声问道:“我只想要你的命,可以吗?”

      他的语气如此诚恳,仿佛在跟男人商量、问他手头的猪肉卖不卖、多少钱一斤能卖一样。男人立刻挣扎得更厉害了:“不!不行!你,你不要钱,那你要什么?女人?你要什么女人都行,除了我老婆我女儿,什么样的女人我都能给!我给你找几个女明星……你想要什么样的都行!权力也行,我政*界也有人,省级以下都能办!”

      “啧。”杀手好不容易擦干净了匕首,这时才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男人已不是第一次看他,可如今才是第一次清楚地描摹细致了他这张脸——

      苍白,俊美,五官深邃,眉目缱绻,这人精致漂亮得仿佛女儿卧房里那个矗立在写字台上的限量版BJD人形玩偶。可玩偶不会杀人!

      “姚远啊,姚远。”杀手叹了一声,匕首毫无预兆地划开了他左胸前的皮肤,精准无比地切入。男人甚至没来得及感觉到疼痛,他的手指只轻轻一拉,胸骨前的皮就被生生扯开半边,露出里面薄薄的、鲜活的肌肉组织:“你怎么会有这样的错觉,以为无论什么都能用钱买得到呢?”

      ……

      “哎,醒啦?”耳边似远似近地传来一个女人熟悉的声音。李清麟在一阵一阵的酸痛中勉强睁开双眼,心跳紊乱,四肢发麻,完全使不上半点力气。白翎好心地帮他揉着麻木的胳膊,一边关切地问:“别担心,你现在动不了是因为电击的后遗症,恢复恢复就好了。清麟,你真应该感谢警用设备功率不够高——否则你是一定会失禁的。”

      “我知道。”李清麟试着说了句话——谢天谢地,嗓子没坏,只是沙哑得不成样子。至于女医生那句亲昵的“清麟”,他便权当没听见。

      白翎笑了一下,把垂落额前的一缕长发拢在耳后,嫣然一笑:“对哦,我忘了你也曾经是个医生。给你看看你自己的手,是不是很美?”

      她说话一向不着调,李清麟已经习惯了。他看着自己失去知觉的胳膊被白翎像摆弄玩具似的握在手里、来回晃动,居然笑了出来:“我的胳膊好玩儿吗,诗雨?”

      “谁是诗雨啊,你前女友?”白翎一点儿特别的反应都没有,只是跟他开着玩笑:“我真是佩服你,这么惨都能笑得出来。”

      “不然我该怎么办,哭一场吗?”李清麟疲倦地半睁着眼,视线被睫毛挡得模模糊糊,他感觉自己又要再晕一次了,便没话找话地不让自己睡着:“我的手筋还好?”

      “没断,只不过至少一两个月不能有太大的动作。”白翎把他被纱布缠裹得结结实实的手腕拉到他眼前:“好消息是,你暂时不用戴手铐了,开心吗?”

      她的态度如此自然、亲切,仿佛上次的不欢而散从未发生。李清麟没再说话,而是缓缓阖了双眼,耳边又听见白翎的声音:“秦唐前几天还跟我问过你呢,真该庆幸,他不是今天来的。”

      秦唐?这蠢货怎么又来找这个女人,他不是警告过他这个女人很危险么!

      不,也许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也许什么狗屁“势力”、“组织”都不存在,也许他自己就已是最大的“罪恶”了……李清麟勉强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嘟囔了句:“白医生,你能给我一针么?”

      “哦呀,你想嗑药?我这里可没有毒*品。”

      “来,我告诉你怎么把常见药物配成毒药,保证一针毙命……”李清麟的睫毛轻轻颤了颤,慢慢陷入沉寂。

      ——他终于如愿以偿地晕了过去。

      李清麟在医务室待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就被带回了监舍。

      听取骆建明的汇报之后,张所长亲自来了一趟13号监,神情严肃地询问了他一番事情的来龙去脉。然而令骆建明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李清麟居然像被下了降头一样,对那晚惨烈的“刑讯逼供”闭口不提,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手铐太紧,我的手坏了,需要恢复。”

      他的话听着十分怪异。正常人形容自己的伤势是“受伤了”、“疼痛”,绝不会用好或者坏来形容——那样的字眼仿佛是在描述一样工具“好用”或者“受损”、“报废”一般。可张所长对他的异样并不感兴趣:他只负责把这位“大爷”安安全全供到受审、受刑为止,其他的一概不管:“小寇那里我已经批评过了,你好好养伤,暂时先不用戴手铐了,啊。”他又歉意似的拍了拍李清麟的肩膀:“好好养伤,好好改造!”

      所长他们走后,13号监的犯人们一股脑地围了过来,开始嘘寒问暖。号长周山海先表了态:“李哥——不,麟哥,以后你就是我周山海的大哥!您义气,太义气了,兄弟们佩服你!”

      其他六人立刻七嘴八舌地应和起来。老陈——陈浩,一个因为经济案子进来的轻刑犯、同时也是最年长的,今年已经四十四岁了——小声地给他出主意:“那个,李老弟啊,你这明显是被刑讯逼供了,跟骆管教上报吧!他是个面冷心热的,肯定帮你主持公道。你这伤一鉴定肯定能让寇金鹏喝一壶!”

      “不必。”骆建明已经向张银山汇报过此事,张银山的态度还不足以说明一切么?李清麟心底冷笑着,早就有了主意,嘴上却泄气似的说着:“算我倒霉,此事就此揭过吧。”

      “老大”发了话,其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或者,其实大家都不希望李清麟和寇金鹏正面“刚”,毕竟很多人都是轻刑犯,没多久就出去了,犯不着就因为住在同一监舍而被卷进这两人的斗争里头,不值当。

      不知道是不是真被所长请喝茶了,接下来的几天,寇金鹏似乎消停了不少,虽然进门照例要对李清麟恶意地“评头品足”一番,至少没再刻意找茬儿;而李清麟则也权当那晚的事从未发生,只是别过脸看窗外,无论他说什么都不予理睬。

      寇金鹏玩儿过了火、险些把李清麟玩儿死,憋了几天之后,他决定换个目标。这回,他看中了眼镜仔——苏文良那个倒霉催的,大概是因为他和李清麟一样,都属于“过瘦”的类型,莫名地引发了他那诡异的凌*虐*欲:“你,过来。”

      “……”苏文良似乎吓傻了。他明显已感觉到了自己的末日即将降临,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直到寇金鹏冷笑着从他床垫底下变戏法似的拿出一面半个巴掌大的小镜子才反应过来:“寇,寇,寇管教……”

      声音抖得快哭出来了。

      “我不叫寇、寇、寇——管教。”寇金鹏狞笑着,恶意地学着他畏畏缩缩的口吃模样,一边捏着镜子在他眼前晃了又晃:“这玩意儿既然是在你床垫下发现的,解释一下吧,怎么来的?”

      “在下……我没有!”苏文良急得快哭了,也顾不上像平时那样满嘴‘在下’的文绉绉:“真不是我放那儿的,我都没买过这东西!”

      然而寇金鹏似乎根本不打算放过他。他拎着手里的□□,“啪”、“啪”地在手心里甩了两下,步步逼近恐惧到泪眼婆娑的瘦小犯人:“怎么着,是你自己跟我走一趟,还是我‘请’你啊?”

      此时此刻,除了苏文良压抑的啜泣外,整个13号监安静得鸦雀无声,一片死寂。苏文良避无可避,最后只能后背抵着靠天窗的那面墙,“噗通”一声竟跪了下去:“管教,管教!我错了!这真不是我带进来的,我……您就饶过我这一次吧,求求您了,我身体太弱真遭不了禁闭那个洋罪!您,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

      “你给我起来!装什么柔弱,以为自己是娘们儿呐?”寇金鹏空出一只手去拽他,却不料苏文良癞皮狗似的抱住暖气管子,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气急败坏之下,寇金鹏也顾不得监舍里360度无死角的监控探头,当即扬起手里的□□——

      “哗啦。”“噹!”

      随着清脆的金属相击之声,寇金鹏只觉虎口一麻、手指便不由自主地松开了,□□也掉了下去,险些砸着他自己的脚!回头一看,却见一只缠着纱布的手正牢牢地扣着自己的手腕,一道修长瘦削的身影瞬间笼罩在他头上,杀人犯那双小扇子似的长睫毛下目光尖锐而阴冷,仿佛一把饮了血的铡刀。

      “这里可是有监控的,管教。”李清麟的语气已是相当不善:“身为执法者,滥用职权,知法犯法——你这身警服,恐怕是不想穿了。”

      “妈的,你个死刑犯敢教训爷……我?!”经他这么一提醒,寇金鹏行动上多少收敛了些,可嘴上的嚣张气焰却丝毫未减:“给我放手,否则就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真是奇了怪了!这小白脸子明明瘦得跟个麻杆儿似的,怎么力气比牛还大!寇金鹏惊愕地使劲儿挣扎了一番,才发现根本没用——自己被钳住的左手就像被钢筋水泥固定住了一样,动都不带能动一下的!

      这时,负责各监舍监控的人员也发现了13号监的异常,立刻通知全体A区管教前去制止冲突。骆建明带着两个“实习生”小警察冲进来的时候,寇金鹏不知是怎的了竟疼得扭曲了一张肥脸,于是他立刻拔出腰间的手*枪对准李清麟,厉声喝道:“李清麟,你给我松手!不要一错再错!”

      “让我放手,可以。”李清麟扯着寇金鹏的胳膊将他拉到身前,另一只手松松垮垮地卡在他脖子上,慢条斯理地提了要求:“叫张银山过来,调监控,把上次禁闭室跟刚才的事儿都查清了。咱们新账旧账一起算!”

      他面无表情地扯出一个堪称恐怖的扭曲笑容来:“看看寇管教干的好事,够他吃几年牢饭的?”

      “……”骆建明也早就看寇金鹏不爽了,这回李清麟既然给了他台阶下,他又岂有不下的道理?没过十分钟,谨小慎微的看守所所长张银山便吓得一路小跑赶了过来,一进门就是和蔼可亲如笑面虎的模样:“哎,这个,李清麟……你别冲动嘛!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坐下来慢慢讲——先把寇管教放了,啊。”

      “调监控。”李清麟一字一句道,声音带着股异常傲慢且狠毒的劲儿:“别让我说第三遍!”

      寇金鹏刚才还是被吓得魂飞天外的怂样儿,这会却回了魂儿,结结巴巴道:“所长,那个……刚才是我过激了,是我过激了……哈哈,都是误会,误会!”

      ……

      直到张银山带着管教们呼啦啦地撤出了13号监,已经傻在原地的“眼镜仔”苏文良才如梦方醒般迷茫地问大伙儿:“这是没事儿了吗?”

      李清麟淡淡道:“没事了。”

      周山海他们此时也和苏文良一样迷茫,然而他们心里更多的感受是崇拜,是彻头彻尾的、大写的“佩服”——牛逼,太牛逼了!狂,真他妈的太狂了!能以囚犯身份在“劫持”威胁了管教之后全身而退,这是何等的神人啊!

      更重要的是,能亲眼看见寇金鹏那瘪犊子打掉牙齿和血吞,简直是何等的畅快、何等的爽歪歪!

      “麟哥,我实在是想不明白,您刚才就差直接把大嘴巴子扇他们脸上了,他们怎么就跟个孙子似的怂了呢?”周山海这人有个刨根问底的老毛病,不问明白了就觉得浑身难受、觉都睡不好:“您老人家能给指点指点迷津不?”

      这小子问这话显然别有用心,但李清麟也觉得自己有必要把话说清楚,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寇金鹏虽然专横跋扈,毕竟也是警察,而他的背景还不足以支撑他做出更出格的恶行;体制向来以维护秩序为先,因此会天然排除一切不安定因素。”他耐心地解释道:“对看守所而言,如今这里最大的不稳定因素除我之外,当数他寇金鹏——这就是我为什么一定要把张银山本人叫来,因为官做的越高,胆子也就越小。寇金鹏自知理亏,而张银山对此也是心知肚明,当然不愿为个不相干的人搭上自己的官运仕途。”

      “可是,”猴精儿脑子是这里头最灵的,当即就反应了过来:“您刚才毕竟当着所有人的面对管教动了手,按说他们不会咽下这口恶气啊?可他们并没有罚您的意思。麟哥,寇金鹏和张所长是有什么把柄在您手上吗?”

      李清麟悠然道:“那面镜子显然不是看守所的超市所能售卖的,就像之前在我铺位上发现的刀片一样——”他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苏文良,后者仍然一脸的纯良无辜:“所以,能拿到这样东西的人,最有可能就是管教自己。不过,真正让我确定那面镜子是被寇金鹏带进来的一个细节,是他检查苏文良铺位时的小动作。”他莞尔一笑,道:“在我面前鬼鬼祟祟把‘违禁物品’放进床垫下头栽赃陷害,是不是太自信了?”

      他这语气很怪,像是故意说给在场的某个人听的一般,周山海他们面面相觑,有些摸不着头脑。好在李清麟很快就恢复成了平时正常的模样:“所以,我一提调监控,他就慌了——一旦有监控作为证据,他故意‘钓鱼执法’、虐待被监管人的罪名就能成立。像这种色厉内荏、欺软怕硬的小人,我见得多了,他寇金鹏又算个什么东西。”

      “至于张所长么,他的原则不过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被处死之前,我不能在他的地盘儿上出事,更不能死在他属下手里。”李清麟冷笑一声,做了结语:“这种人,我退一步他进十步,我若寸步不让,他反而退避三舍、只求自保了。”

      欺善怕恶,欺软怕硬——人,从来都是这么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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