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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新管教 ...

  •   金秀惊讶地发现,自己那忙成陀螺、半月不着家的丈夫,最近忽然就按时下班了。不过她却也看得出来,秦唐的脸色不太好看,原本红润健康的皮肤居然泛着生病似的苍白,显然正处于心情低落之中。

      “老公,你又怎么啦?哪个犯人惹着你了。”金秀给他把警服收起来放在衣架上,笑着问他。秦唐语气如常道:“哪个王八羔子敢惹我?放心,我没事儿。”

      “一看就知道,肯定是清麟干的。”金秀跟李清麟曾是初中同学,高中她去了第四中学——一所普通学校,李清麟却去了市里最好的高中,后来再无联系;可初中时金秀可是曾经暗恋过李清麟三年的:毕竟那可是校草级别的风云人物,学习又好家里又有钱,简直是女生们心中的男神。她这么亲昵地称呼李清麟,秦唐却不生气,只是无精打采地说了句:“叫这么亲,不怕你老公我吃醋啊?”

      “嘁,我看你啊,比我还喜欢他呢。”金秀笑嘻嘻地走进卧室,把儿子秦宋领了出来。秦唐抱起儿子贴了贴脸,秦宋眨巴着一双大眼睛,虎头虎脑的小胖脸儿皱了一下:“爸爸,胡子扎人!”

      “浑小子!敢嫌弃你爹?”秦唐笑骂着点了一下秦宋的脑门:“去吧,自己玩儿去!”

      “我给你留了饭菜,你等下啊。”金秀忙忙叨叨又要去张罗,秦唐却拉了她一下:“不急,我不太饿。”

      顿了顿,他主动说起了单位里面发生的事:“我换了监区,以后没法再照顾你老同学了。”

      “啊,这样吗?”金秀也有些惊讶:“你们领导怎么忽然给你调走了呢?”

      “是李清麟那个混蛋自己作的!”秦唐气不打一处来地骂道:“妈*的,亏我对他那么好,不识好歹!白眼儿狼!呸!”

      金秀耐心听他发泄了一通,才笑着抚了抚他的胸口:“老公,你别生气呀。其实我觉得你能离开他也挺好的,至少不用天天晚上住单位,对不对?不过确实有点奇怪,按理说他不是个分不清好赖的人,你对他那么好,他没理由把你‘作’走。你没问过他原因吗?”

      “我问了,那混蛋小白脸儿不说!”秦唐又骂。金秀不紧不慢地提醒他:“你再想想,真没说过吗?我都记得呢,人家可是警告过你的,之前你还跟我吐槽来着。”

      “……”被她这么一提醒,秦唐忽然不说话了。他终于想起来前段时间李清麟跟他办公室里发生的“龃龉”——那个时候,李清麟确实是说过的!

      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你必须按照我说的去做,为了你自己和你家人的安全!

      只要调离这个监区,剩下的事情就全都与你无关。

      ……

      “嗐,我怎么这么笨!”秦唐恍然大悟,死命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妈*的这个逞英雄的王八蛋,他想把我摘出去、自己一个人面对危险!对了,那个鸭舌帽……”

      他扳过妻子的肩膀,特严肃地嘱咐道:“秀秀,虽然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可李清麟说你去医院找我那天,有个人跟踪我。我在看守所工作很安全,但你平时上下班、接孩子一定得加一万个小心,知道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有人跟踪你?”金秀脸上也微露惊恐之色:“老公,你,你要不要先休个年假避一避?或者咱们想办法找找关系,离开这个单位?”

      “不行,绝对不行。”秦唐想都没想,斩钉截铁道:“就算那小子是跟踪我,他最终也是冲着李清麟来的!万一有内鬼……万一真有人要对他下手,就李清麟现在这种处境,太危险了!”

      秦唐和金秀聊起李清麟的第三天,市看守所里,晚上十二点后发生了一件十分诡异的事——忽然停电了。

      按照规定,看守所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不熄灯,然而那天夜里,包括狱警、犯人大部分人都睡下的时候,所有监舍的灯——连同走廊里的灯,忽然毫无预兆地黑了下去!

      “怎么回事?”“我去,千年一遇啊,老子进来之后还没见过停电呢!”犯人们在黑暗中兴奋地窃窃私语。李清麟睡得浅,被他们这样一吵当下就醒了过来,然而他并不打算参与到其他人的废话式闲聊之中,索性继续闭着眼睛强迫自己重新入睡。

      也正是在这片黑暗之中,他隐约察觉有个人似乎出现在了他铺位床尾处,时间绝不会超过三秒,那人便离开了。走廊里管教们低沉的呼喝声此起彼伏,很快就让这群兴奋的犯人安静了下来:

      “都老实躺着,不许下床!不许随意走动!不许交头接耳!违令者关禁闭!”

      在看守所,“关禁闭”这三个字恐怖得足以止小儿夜啼。13号监舍的犯人们心不甘情不愿,小声骂骂咧咧地回了各自的铺位,等着开灯。果然,不到三分钟后灯就重新亮了起来,可几名管教似乎不打算直接回办公室休息,而是开了最外头监舍的门,隐约还有声音从门里传出:“都起来靠墙站好,例行检查!”

      管教们的这种反应倒也在意料之中——毕竟,谁也不知道在刚才三分钟的黑暗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再检查一遍监舍内有无违禁品总归是万无一失。其他几个犯人知道不久后自己这间屋子也会被例行检查,便悻悻地爬起来走到墙边排成一列。李清麟不紧不慢地最后一个站起来,趟着脚镣“哗啦哗啦”地走到离人群稍远些的墙边——这么多一米七出头的男人里面,他仿佛是只高高挑挑、遗世独立的仙鹤,号子里新来的几个犯人都有些好奇地看向他,眼神儿里带着一点隐晦的羡慕和讥讽——

      长得再高、再帅有个屁用!都沦落到这地步了,谁还能比谁更牛逼啊?

      “呦,一个个都挺自觉嘛!”为首的并不是骆建明,而是一个新来的年轻管教,看着也就二十七八岁,一张油腻肥胖的脸上满是阴鸷的戾气。周山海平日里欺负别的犯人欺负惯了,可一碰见能主宰自己命运的管教,当时就怂了下去:“寇,寇管教。”

      仅仅三个字就让他说得磕磕巴巴——其实这不怪他,“好脾气”的秦唐走了之后,A区另一个管教没过两天也调去了别的监区,于是,除从C区转来骆建明之外,看守所就又调来个新管教。此人名叫寇金鹏,当兵出身,曾经在监狱里工作过几年,因为屡次虐待犯人而被打发到看守所档案室做闲差;换成别人能在档案室“养生”简直是求而不得,可寇金鹏却像吃错药似的、为了这事儿闹到了所长办公室,说什么也要下一线!张所长哪能不知道他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可他也知道寇金鹏这小子“有门儿”:

      寇金鹏的爹是省厅温厅长的老同学。他爹虽然自身没什么能耐,但耐不住温厅长是个念旧的老好人,因而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连带着儿子也跟着捞个肥差。要不是这层关系,就冲他以前在监狱干的那档子破事儿,早就被开除了!

      思前想后,张所长决定退让一步,于是他理所当然地想到了目前缺人的A区。然而他也并非完全任由A区犯人自生自灭,毕竟,那里还关着个“麻烦人物”:“小寇啊,我再多啰嗦几句,你也别不爱听:A区13号监有个刺儿头,我说他名字你肯定就知道了,李清麟。”

      “就内宰了十一个倒霉蛋儿的小子呗?”寇金鹏流里流气地歪着嘴,不怀好意地笑着:“我听说过他!敢问张所,他怎么个‘刺儿头’法啊?”

      张所长很不喜欢他这副拽得二五八万的德行,但碍于温厅长的面子,还得陪着笑道:“他跟同监的人打架,给人肚子都捅了个窟窿,去医务室差点儿没把医生给掐死……就算不说这些,光凭他在外面干的那档子事儿,小寇啊,你还是得多少谨慎点儿,别招惹他,让他安安静静地待里面等法院下判就行了——反正也是个必死无疑的人,没必要跟他过不去。”

      “喔,记住了。”寇金鹏狞笑着挠了挠耳朵,倒真把“李清麟”这仨字儿记了下来。现在,他总算亲眼见着了传说中的“刺儿头”,当即皮笑肉不笑地停在李清麟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你就是内个,内个杀人犯吧?看着倒人模狗样的,小白脸儿!站着别动,我先检查你械具啊。”

      说罢,他蹲下*身扒拉了一下脚镣,确定完好无损之后又直起身子,右手食指勾着手铐链子,把对方那双雪白修长的手猛地往上一拽——手腕是人体皮肤最薄的地方,换做其他人,就这么一下便已经该疼得叫出声了,结果李清麟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初步试探没得到什么像样儿的反应,寇金鹏似乎有些恼火,没事儿找事儿地顺手把他的手铐又紧了两扣,勒到几乎跟手腕严丝合缝了才停下:“怎么搞的,对付死刑犯还铐这么松,不怕人跑咯?”

      这回,李清麟终于有了反应——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眼前这个不到一米七的矮胖管教,淡墨色的眸子里冷光泛起,却仍旧一言不发,沉默是金。寇金鹏被这个足足高了自己大半头的漂亮男人看得浑身发毛,恶狠狠地骂了句:“看你*妈*逼!咋的,不服管教啊?你,给我抱头蹲下,先查你铺位!”

      “我记得,监规里没有这一条吧?”

      李清麟终于开了尊口,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寇金鹏刚想发难,后面一向寡言的骆建明就发话了:“金鹏,算了,先查监吧。”

      寇金鹏又狠狠瞪了李清麟一眼,随即伸出一只胖短的手开始细细摸索铺位的四个角落。他的动作忽然停住了,满是横肉的脸忽然挤出一个开心到狰狞的笑容来:“骆管教,你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就在这一瞬间,李清麟终于明白过来,“停电”时那个出现在他床尾的人到底做了什么了——只见寇金鹏手指之间夹着一片薄而锋利的刮胡刀片,慢悠悠地举到李清麟面前:“解释一下,这东西怎么来的?”

      骆建明显然也很意外。他责备地回头看了李清麟一眼,无声地叹了口气:之前秦唐拜托他多关照关照李清麟,可这次竟让人查出公然带入违禁用品违反监规,他也没办法保他了!

      李清麟缓缓地扫视了一周其余七人,目光最后落在那片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铺下的刀片上,倒是没有半点慌乱的意思:“我从没出去放过风,所以,我不知道是谁放在这儿的。”

      “他说的是实话。”骆建明附和道:“二级严管根本没有机会出监舍。”除非是被管教领出去。

      “噢,你的意思是,这是我放在这儿栽赃你的啰?”寇金鹏脸上的笑容逐步扩大,最后咧到了腮帮子上:“骆管教,给他们科普一下,私藏刀片该怎么处置啊?”

      “……金鹏,我觉得还是先向所长汇报一下为好。”“骆管教,你要包庇他吗?”

      “私藏违禁物品,处禁闭八至十二小时。”骆建明还在为难,李清麟竟自己替他说了出来:“不过,寇管教又如何解释,我一个门都出不去的人是怎么把违禁品带进来的?”

      “我用得着跟你解释吗,你这个——死、囚?”寇金鹏充满恶意地拖着长音说出了最后两个字:“铁证如山,还想狡辩?难不成,你还想连累整个13号监都跟着你受罚?”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也没必要再拖累无辜之人了。眼见其他七个人脸上都泛起恐惧的神情,李清麟知道今天这一劫自己左右是躲不过,索性无所谓地微笑道:“好,我认罚。”

      “算你识相。走吧?”寇金鹏狠狠一推他后背,把他搡得趔趄了一下。等出了监舍大门,骆建明才挣扎着道:“金鹏,咱跟所长上报吧!无论如何按照监规处罚犯人都得经所长审批!”

      “啊,你放心啊,审批单我明天就补办。”到嘴的鸭子岂有飞了的道理?寇金鹏舔了舔嘴唇,打发骆建明道:“骆管教,这件事儿你不用操心了,我不会怎么样他的!”

      骆建明也知道这小子有“来历”,不好再多说什么:毕竟管教确实有临时决定处罚犯人的权利,寇金鹏此举严格来说也不算违规。等到了禁闭室,寇金鹏负着手大爷似的在窄小的空间里巡视一圈,视线最后落在铁床旁边的椅子上——

      这是一张平平无奇的铁制椅子,椅背、扶手、椅子腿每隔几厘米就有个小圆环,大拇指粗细的铁链子从各处垂下来,看上去颇有些古代大牢里刑具的风采,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冰冷的金属光芒。犯人们管它叫“老虎凳”,人坐上去虽然不至于致伤致残,但一捆捆个十数小时动弹不得,那滋味……死都不如!

      “请坐吧,李博士?”寇金鹏显然已经看过他的档案了,开口便是这么阴阳怪气、冷嘲热讽的一句。李清麟却仿佛回了自己家似的面色如常,神情轻松自然地坐了下来,平静地任由寇金鹏把椅子上的铁链牢牢锁在自己的四肢上。可非常反常的是,寇金鹏却并未解开他的手铐,而是把椅子扶手上连着的铁链抻直了分别绕过他手铐的两个铐环,然后又分别向左右拉紧、绕回扶手上的小铁环锁好,这样一来,他的双手就被迫以一种类似戴着木枷的姿势僵硬地固定在铐环里,一下都动不了了。

      “紧不紧?很紧。”寇金鹏嘻嘻笑着问他,然后并不等他回答,便自问自答道:“舒服吗?”

      “寇管教,”这才刚刚开始,李清麟的手腕就已经见了血印子——手铐已经收紧到了最紧的程度,坚硬的合金铁圈獠牙般咬进了手腕薄薄的皮肤之中,他疼得额头都冒了冷汗,偏偏语气还是那么轻松:“这是吃准了我不会举报你实施非法刑讯,是吗?”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新管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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