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番外 宿声（上）（已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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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韩宿在屋里把着一只酒瓶，走走喝喝，最后决定就这里了，于是在窗前案上咚地坐下，仰头一灌，把酒喝空。
一只信鸽落他窗边，韩宿疑问，拿了信儿。
他展开看，“……”
韩宿捏着信纸的手不自觉收紧了，脑子哄哄的不知道是乱还是白。
他心中十分震惊，“师父……死了？”
过于突然，他静止在原地，看着没几个字的信，一遍又一遍。
信中，他的师兄把事情因果道明，韩宿知道了韩剑来瞒着他去和萧堂决战的事，还有萧堂受伤，将在两个月后的初九出见众人，开门迎客。
萧风亭在他不远处批着文案，“怎么了？”
韩宿复看了看，仍然把它置身火舌烧去了，“师兄替那个老头又教训我来了。”
“懒得理会。”
韩宿若无其事地说:“诶，你给我备个纸笔呗，我也记起来忘记回信给华程了，我再去找他的信儿看看。”
“好，我给你磨墨，纸笔都在这了。”
韩宿出了门，回屋的路上手开始发抖冒冷汗，心跳也有些促乱。
这处密云不雨，风雨欲来。
他回到萧风亭这边，写了封信回给席华程，把它放到信封里，再趁萧风亭低头看卷宗，就把刚才速写的那封给杨深诣的信悄悄放了进去，封好。
他看着外面倾盆的大雨，心里放空，半晌才回神。他想道:萧风亭是无辜的。但以后，他也不能……
韩宿叹了口气。
他们也不能还在一起了。
那现在，就尽可能瞒他久一点吧，或许能够让他快乐久一点。
萧风亭啊……你怎么就遇上我了？
韩宿拆了信，写好了，现在却很平静。韩剑来曾经和他说过，哪怕有一天他突然死了，他也不要想太多，那是地下的人太想他，叫他回去团聚了。
生死有命，一切顺其自然——这是韩剑来总是对他说的。或许是因为他的心病吧，从小就总是心口窒闷喘不上气，韩剑来估计觉得心头松快了，也就好了。他从不压着韩宿做什么，后来慢慢地，韩宿长成了一个惊天混世王，天天上房揭瓦没个消停，又老想自己出去，离开韩剑来身边。韩剑来看他已经活蹦乱跳完全没有旧疾的迹象，渐渐地，对他也不客气了。
韩宿和师兄弟们说小话，经常开头都是“这老头，坏得很”。
当然，韩剑来嘛不老，天天被叫多了，也有了些老头子的气急败坏。总之，最后撒手，给他出来了，眼不见心不烦。但是韩宿知道，他一定各处有人，能把自己的行踪、状况告诉韩剑来。
现在想回去，只是惆怅罢了。
如果韩剑来是其他原因死的，他可以对老头子的死释怀——但萧堂，是老头子的仇人，是他杀了他，那么韩宿就不能放过。
他和萧风亭……注定没有好结局了。
没关系……
韩宿安慰自己。
那以后，道上相见，也能看看他。
不过他可是要杀萧堂的，那萧风亭还会给自己好脸色看么？不过萧堂毕竟和萧风亭没那么亲……或许他也不至于道上见了都不愿意看他一眼吧。
他假作轻松。
“回去吧，晚了。”萧风亭唤他。
“好。”
韩宿好想要，但是萧风亭说他累了。韩宿特别特别想，好像要把气闷找地方撒出去他才好受。于是他就使出浑身解数去点火。
“前天不刚……”萧风亭抵抗的意志瓦解，“韩宿，真拿你没办法……”
萧风亭吻上去。
韩宿眼睛开着条缝，笑波盈盈。
韩宿熬过了痛，在五光十色的意识流光里慢慢生忧，他后知后觉地感到难过。
好难过……韩剑来他怎么就死了……
萧风亭发现他哭了。他一时间怔住了。
“怎么了？”萧风亭软语。
“……嗯？”韩宿好久才反应过来他叫自己。
他下意识道:“没什么。”
“那怎么哭了？”萧风亭拿指背帮他揩去一滴泪，“是不是不舒服？很难受吗？”
这是他第一次这种时候掉眼泪，可能教他稀罕吧。
韩宿忽然不想压抑住，他想借机发泄。
“嗯……”他伸手抱住萧风亭。
萧风亭有些讶然，估计觉得这种时候韩宿从来没有这么应过他，从来没有服过软。
他心里无尽柔软下来。
他想让他高兴起来，就逗他:“那下次就一次？”
“嗯……”
“你求我我也不理你？”
“嗯……”
他们低低耳语着，低到有一种比耳鬓厮磨还要缱绻的感觉。
韩宿不曾如此乖顺。
“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韩宿不想让他多想，“可能，下雨了容易让人伤心吧，这是老头子说的。”
杨深诣收到他的信，马上就想办法弄到了萧堂的手迹，他花了很长时间临摹。为了赶上时间，他就赶来江陵。一路上在马车里不停地研习，趁着马夫休息就赶紧练。到了江陵，在客栈里也夜以继日地练，终于在算好的时间里把信托人送到韩宿手上。
萧风亭可能没见到过萧堂写的字，可是要防袁兴。他递小信给韩宿，让他在那个时间到门口转悠。
时间来不及了，严谨到这个地步已经是极致。
韩宿接过书信，面色如常地走回去找萧风亭。余光里，袁兴的视线似乎在他身上。
萧风亭不疑有他，他告诉韩宿，萧堂教他们即刻动身回青州。韩宿答应一声就回去收拾东西，他把萧风亭支去吃饭，他回房间里面把那个毒包放在剑鞘底部卡住，只要他用力把剑带鞘往地上一捅，毒包就会破，毒液就会粘在剑芒上……只要刺中萧堂，他必死无疑。
这一路便是最后在一起的时光了。
他总在萧风亭睡着了以后偏头看他，注视着他，望着他。
每一个寂静的夜里偶有叹息。
……他真的从来没有想到萧风亭会对他出剑。
他是十分惊愕的。
他觉得自己到死也不明白——他身体倒下，而目光死死钉在萧风亭脸上。
他居然没有死……
好像是萧风亭故意刺偏了剑。
他只有脑子能迟缓地动一动，他想，大概能够明白萧风亭的用意。
他不知道作何心情。
救他回来，这是要做什么……又还能做什么？
他反复回想起被他刺中的时候。
他感到失望，越来越失望……他们的交情不过如此……连一个没养过他的人都比不上。
……也对，毕竟是亲生父亲。
可是还是觉得……
是委屈吗？
他睁开眼，晦暗里，他静静看着屋顶，在死气沉沉的屋子里开口:“萧人寂。”
“萧堂死了么？”
萧风亭没有说话。
他把他带回了客栈。
“你睡吧。”
“……”
“有什么不舒服叫我。”
“……”
韩宿硬是翻身背对他躺着，闭眼不看他，也不回答。
“别侧着睡，对伤口不好。”
“别碰我。”
萧风亭的手碰到后一滞，默默收回。
韩宿伤口很疼，连呼吸都不太顺畅。这一夜好不容易睡着，又开始做噩梦，他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
萧风亭夜里还是把他慢慢掰了回来，让他躺平，怕他乱动，就躺在了床沿，轻轻笼着他。
第二日韩宿发现，就猛地把他顶开。
萧风亭或许看见他一脸嫌恶，就再也没有这么做。
他现在恨意大过一切，他只想做到最绝情，想让他露出后悔的或者伤心的表情。
他一点也不心疼。
但是几次争吵下来，萧风亭也被他逼到真的生气，也露出过他想看的表情，可是韩宿好像并没有感觉到快意。
韩宿这一个多月都住在萧人寂订下的客栈里。
他们之间大部分时间谁也不说话，剩下一点就基本上都是萧人寂问话无答。
萧人寂在屋内外下了禁制符咒，韩宿从里面根本出不去。
待韩宿好多了，就天天与他争吵，甚至动手。到了后来，萧人寂就基本上不再说话。
韩宿能下床了，也拿得动剑了。他看见他的剑就放在那里。趁他出门，他擦拭着剑，一遍又一遍。
半个时辰前他们刚吵过一架，韩宿觉得他不回答的态度很讨厌，他越来越愤怒，骂的话往难听的骂，他想逼他说话，逼他回答他。
刚才萧人寂终于忍不住回了他一句，后来还是怒气冲冲，冷着脸走了。
门开了，是萧人寂回来了。
他一开门就看见韩宿在门后。
“你拿剑做什么！你放下！”
“韩宿——我说了，我不会放你出去的，萧堂是我爹，韩剑来是你师父，你能去维护他能为他报仇，难道就不允许我护着我爹么？我也不想把你放出去，让你落到他们手里——”
萧人寂的话音陡然停止。
“萧人寂！”
“放我出去。”韩宿拿剑指着他，“萧堂究竟给你什么迷药！原本他连族谱都不让你进，别人把你当萧家的儿子吗？当初在乱斗场别人怎么辱笑你的？他现在不过是萧家没人了就不得已用你！你就这么贱，他随便丢根臭骨头你就对他舔！”
“不说话，好，好啊，你当初怎么不做哑巴？门出不去，我从窗！”
韩宿窣身上窗，萧人寂一把拦腰托他下来。
“别闹了！”
“你的伤根本没好，不要再折腾了。”
“那你放我走啊？”
“你就是能出去也活不了，他身边那么多近卫，你当时尚且难得活命，如今重伤更难近他身！”
“那也好过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韩宿紧接他落之未尽的话音吼他，“我说了我死活不要你理会！”
“但我不想你死！不想你无辜送命……”
“那我就能苟活吗？”
韩宿还被他圈制怀中，“换做你，你能苟活吗？还能与仇敌的儿子、徒弟，共处一室吗？”
“为友尚且难，何言……”韩宿深吸一口气，没再说下去。
“若只做普通路人，我也不想你死。韩宿，你只当我是个疯子，我不会任你出去的，也不会让你死。”
萧人寂用力夺下韩宿的剑，把他丢在一旁，他一手强制住韩宿身后两只手腕，另一手开始用绳束缚上去，最后打了个结。
韩宿拼命挣扎，吼他，都没有用。萧人寂挨着打，不反抗，不吭声，但也不停手。
“韩宿，匡义堂训义‘有一恩报一恩，有一仇报一仇’，我本就不甚了解，如今我也不想再理。我想不明白，我也不想再想。”
他把绳子系在床头，上了床。
“你要干什么！”
“……”萧人寂闭上眼。
他震掌韩宿身，把他定住，慢慢把他的内力渡出——散去。
“萧人寂！你好卑鄙——啊——萧……人寂，我恨你——”
“啊！啊——”
韩宿感到内里所容，慢慢化成血水，排出体外——他感觉原本涌动的暖物慢慢散失，最后成为了空腔。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很久，他二十余年的努力一夕散解成空。
萧人寂亦遭反噬，吐了一口血，他眼眶通红，但毫无悔色。
“韩宿，你不能再报仇了。”
“活着吧，就和我这么过下去吧。”萧人寂用衣袖擦去嘴角的血。
“我在一个地方给人建了间屋子，在山里，谁也找不到，那里冬日会下雪，门前有几株野梅。我们走吧。”他下了床榻，也不管韩宿任何反应。
他狠心地没再看他，出了门。
屋子里面针落有声。
韩宿躺在榻上，双目无神地开着。
万般皆空。
什么都做不了了。
什么都没有了。
他哭了，没有声音，但是肝胆俱裂。
他快上不来气了。他睡过去了，他累了。
接下来在马车上，一路颠簸，偶有坦途。他无心赏景，只是掀帘看着外面。可是胸口堵着口气，有些不舒服。他深深呼吸，稍有缓解。
这一路好冷，外面已经下雪了。
韩宿不知道这是哪里，他试着跑过，但已经是无谓的挣扎。
他白着嘴唇，没有了功夫，不能逃离不得自由，更遑论去找萧堂报生杀之仇。
先前逃了被他抓回来，挣动得激烈，伤口又渗了血，他现下没有力气动了。
这厚氅盖着，他还是好冷。
他好像有些耳鸣，外面的声音像与他隔了一层膜。他的头硌在车壁，撞得一震一震的。
好像有人在叫他。
韩宿彻底昏过去了。
他昏睡多而清醒少，和萧人寂更是没有一句话。夜里睡下，孤衾自卧，胸口很难受。他早上难受醒得早，晚上也这般，就睡得晚。他感觉到自己精神越来越不好了。有的时候夜里会咳嗽不休，有的时候他会想不起昨日里发生了什么。
今日萧人寂说要带他下山。
韩宿没有说话，任他摆布，任他牵着自己走下山。
他已经不想跑了。他想着，就这样吧。
现在他连脑子都不常转了，也懒得摆颜色。
萧风亭穿的是旧衣。他这个人，总是有新的也不穿。
这街上挺热闹的。人真多啊，什么酒呢，飘香一条街……韩宿嗅了嗅，暗叹，不再去想。
他也不知道怎么消磨了时间，好像只是摆动摆动身体，忽然就快到晚上了。
大雪翻覆，他们回不去了。
萧人寂带他去找客栈。他一听到只有一间房心就紧了，冷脸转头就走。
他无声气闷，这冷雪夹冷风飘到他脸上，让他获得长久以来没有过的清醒。
萧人寂把他揽回内侧，马上放手，这样短暂的接触，没让他来得及发脾气。
这一路，萧人寂的衣裳基本上被雪打湿了，头上也有雪渣子。他们走过几个客栈，都没有房了。
最后他妥协了。
进屋以后，萧人寂马上把他湿衣裳脱下，又给他擦了擦头发，他全程不发一词。
“热水在这儿，你自己擦擦。”
二人擦洗也是基本上了，屏风后面，韩宿说:“你睡床上。”
“不了，你睡吧。我不会过去的。”
韩宿走出来了。
“过去，我要睡这儿。”
萧风亭居然顶他回来:“我不过去。”
“爱怎样怎样。”韩宿直接在这里把褥子一铺盖着氅衣躺下了，背对萧人寂。
“……”萧人寂叹了口气。
他感觉萧人寂也在他背后躺下了。
韩宿感觉他呼吸慢慢平稳了。他的心神一时全部落回自己身上。
他觉得全身都冷，又慢慢感受到呼吸十分困难——他翻了个身，把身子稍微拱起来，面对着地面。可是一点也没有缓解，他呼吸不齐，而且越来越感到窒息，身体慢慢渗出了冷汗。他埋首臂间喘息着，甚至张了嘴，颤抖着拼命呼吸。
他痛苦地煎熬着。时间好像此刻永恒。
不知道多久之后，他差不多平静下来了。
他长长舒出一口气，慢慢躺回了褥子上。
他好累，也好冷。
他面对着萧人寂的背影，突然好像要他的一个拥抱，他想要一个紧紧的，严严实实的拥抱，哪怕会让他难以呼吸。
他真的好想念他。
韩宿握紧拳头，手指深陷手心的肉，他湿了眼眶，灼热的气息连带着滚烫的热泪，反向侵袭着他。
他想起了好多好多以前的事情，好像心里浮现得不真切，但是足够真实，也足够刺心。
萧风亭以前木讷的样子浮现眼前，他对自己陈情道白的样子也清晰再映。还有后来剑歼宵小，扶危济困；还有……每一次照顾他的时候。他的温柔杀他，他真的好难忍耐现在的无所依靠，他的手脚无处安放，举目没有一个慰藉；他曝露寒夜，蜷身亦难自暖。
他想到之前自己和他对着干，狠心伤害他的时候，他现在觉得心疼了……他觉得心好疼。
他的手忍不住想上前触碰，最后强忍住收了回来，紧握成拳，指甲掐进了掌心红痕。
萧人寂就在眼前，但是他不能碰——他韩宿怎么能够和仇人的儿子苟且呢？
这是原则是底线，韩剑来一直告诉他义字为先，孝字当前。他为哪一个都不能跨过雷池。不然韩剑来从小教他的岂不是白教了？到头来教出一个白眼狼——这多么讽刺！他韩宿死后怎么有脸面对旧人？
可他好想好想萧风亭……
他忍泪咬牙，泪水一滴一滴从左眼滴入右眼，再一起汇聚，最终滑落到褥子上，打湿了一摊。
爱恨在他的脑子里撕扯，好像要生生把他分裂。他挣扎困陷，不得喘息。
“萧风亭，下辈子我不愿再有情爱……”
第二日，他们趁着晨早雪霁，就回去了。
韩宿气短，身体发虚，他跟不上萧人寂。他得时不时深深呼吸一口，才能提步追上。后来他感觉到萧人寂脚步变慢了，他也就默默跟着。
他一回来就觉得累了，两个孩子跑来跑去到处笑闹，见他回屋睡下，也就停歇了，外面什么声音都没有。
两个孩子悄悄在屋内点起炭火，小屋子慢慢暖和起来。
他很快在寂寂的小雪声里沉沉睡去。一睡就到傍晚。
但他仍是被胸口闷疼折磨醒了，他清醒过来以后就慢慢调整呼吸，但是无济于事。
他好像听到有人开门进来，应该是那个小孩。但他只是撑着身子想起来深深呼吸几口，就不小心手滑开，从床沿坠了身。
他一头乱发蜷在床前案下。
“萧哥哥——”
萧人寂疾疾入屋，过来扶起他，对青青道:“你先出去吧，我来。”
青青答应一声，轻声退出去了。
“别碰我！”他硬下心来，格开萧人寂的手。
萧人寂强硬去抱他，被他挣扎中胡乱打中了。
“韩宿！你别不把身体当回事！我只把你抱回榻上，待会儿让他们把药送过来。”
“不要……你给老子滚。”韩宿猛力顶开他，“这一切难道不是拜你所赐？嗯？”
韩宿说完，脸色红红白白，他颤抖地深长喘息着，没多时冷汗就渗出来了。
他这次很久很久都没有平复下来，萧风亭拥住他，他也无力反抗了。
他的眼泪都出来了，他好难受，由身到心。
他听见他说:“韩宿，我求你，和我好好的行不行，你就算不想理我，好歹别恨我好不好？我究竟是做错什么？我就是生在萧家，我出剑护我父亲，我爱你我救你，这都不行吗？”
“我不求你与我这辈子像以前那样过下去了，以前的约定，我也只当梦事……”
韩宿听着，咬着牙虚弱笑出了声，“我恨，我恨我说过那种话……”
“真的好恶毒，好讽刺啊……”
“我恨你萧风亭……萧人寂……我恨你……”
外面雪又下了起来，窗没关严，当下冷风夹雪，裹挟而来。
“韩宿，韩宿……”
“我们能不能像以前那样，就三天。以前乱斗场上我救你一命，我求你给我三天行不行？就三天……”
韩宿沉默下来。
他好像见到一块浮木，还是一根稻草。
“你救过我……是，恩是恩仇是仇，我该还，我……”他低语。
好像是在麻痹自己，可耻地接受短暂的救赎。
“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三天？”韩宿抬头看他。
萧人寂紧紧抱住他，他感觉他的脸很温暖，贴在自己的侧脸，侧颈，他把脸转向里侧，滚烫的嘴唇贴上、吻上、压上他冰冷的脖颈，灼烫的鼻息打于其上，痛苦在辗转之间得到了无法根治的缓解。
“三天……”
“那从今夜往后，三天，就三天……”
他回抱住萧人寂，手指在他后背抓攥愈紧。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番外 宿声（上）（已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