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白浪滔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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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回到家，推开门，没有像往常那样第一眼就看到莹的身影。在玄关换上拖鞋，我看见她正在厨房里，不知是在忙活些什么。
“织田先生，欢迎回来。”她看见了我，朝我挥了挥手。
我每次回来，她都会说这句话。
“莹在做饭？”这是很显而易见的。
“嗯嗯。”她抽空回应了我。
可以看出来，有很多东西她用的都不是很顺手，她甚至需要踩着一个小凳子才能触碰到灶台。这让我有很大的，想直接过去帮她的冲动。
我想到了一本书，那里面有一节的大概意思是，孩子很多时候其实并不需要大人的帮助，一厢情愿的帮助只会极大的挫败他们的积极性，所以大人只要在他们需要的时候出现就好。
我觉得这个作者说的有几分道理，但我还是问了一句，“莹需要帮助吗？”
“不需要。”我得到了意料之中的回应。
于是我坐到了她经常坐的那个椅子上看着她，就像个不太娴熟的母亲一样担惊受怕。
烫到了怎么办，摔倒了怎么办，被刀割伤了怎么办。
我一直处于蓄势待发的状态。
但事实证明，我想得有些多余了，她一个人做的很好，没过一会就端来一个盘子，上面摞着几张圆圆的，小孩子手掌那么大的饼。
“糖饼，织田先生尝尝。”她很开心的说。
没有比这更甜更烫的食物了，吃的让人牙根都发软。
“怎么样？”她眼睛亮亮的，很期待的问我。
“可以。”
她很怕烫，把一个糖饼用筷子夹到碗里晾了半天才咬了一口。
“呜哇，甜的牙都快要掉了，织田先生怎么吃下去的啊。”她皱着脸。
这时我已经吃下了一个半，还剩下半个在手里拿着。
“因为这是莹辛苦做的。”
事实上，我很喜欢她做的这份食物，喜欢程度堪比咖喱饭。虽然它不是很美味，但却能让我觉得自己是在被她真心对待着的。而能被人这样对待，确实是一件很棒的事情。
2
村上莹很热爱生活。
有一次她把我拉到阳台上，给我看她不知在什么地方弄来的红色花瓣的野花。她把野花种在我准备扔掉的塑料盒子里了。
她很喜欢这一束花，每天早晨起来都去浇水。
有时候还会把那个叫马尔克斯的玩偶放在旧皮靴旁边，让它们一起晒太阳。
我在喝酒的时候，把这件事给太宰治和坂口安吾说了。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坂口安吾这么说道。
而太宰治想让我把我们喝剩下的酒瓶给带回去，说什么也要让莹给他也种一束。还教唆着坂口安吾陪他一起。
“我和莹酱超级要好哦，她一定会同意的。”
“这是怎样不要脸的发言。”安吾看起来对太宰的言论很有意见。
“安吾一看就没有几个朋友，我和莹一见如故，不是你能理解的。”太宰端着酒杯，脸上是显而易见的骄傲神色。
“啊？”安吾的表情很疑惑，看起来确实不是很理解。“这就是你让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孩给你种花的原因吗？”
“哎？难道安吾不想要吗？”
“我们说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吧！”
“那就是也想要了。”
“是这样没错，但是…”安吾表现出了很难为情的样子。
“喔喔，我明白了，是成年人的自尊心。”太宰一下子就揭穿了他，然后对我说“织田作，可以吗可以吗？”
“我觉得可以问一下莹的意见。”我说。
“如果她不乐意的话就算了。”安吾有些不放心。
“好。”
于是，我带着两个空酒瓶回了家。
和她说明了原因后，她有点诧异，但还是愉快的接受了这个工作。
“织田先生，可以帮我把酒瓶的上半截给削下来吗？”她遇到难题了，瓶口太小，装土种花很麻烦。
“交给我吧。”我说。
我去到了一个专门做首饰的店铺，请求他们用切割机把酒瓶削成两半。想到村上莹可能会被断面划伤，我还要求他们把酒瓶的边缘给磨光滑。
离开的时候我听见了一个男人骂我是神经病。
她拿到酒瓶，欢呼一声就去阳台种花了。
我看见她在夕阳下将一张写着［太宰治］的纸条和一张写着［坂口安吾］的纸条分别粘在了两个酒瓶上，忽然觉得，就这么下去也不错。
我决定放弃杀人的时候，是否有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胸口里温暖的，阳光一样的幸福感，让我恍然之间开始畅想起了未来的模样。
晚饭时，我和莹说了我以后想写小说这件事。
“那就写吧。”她露出了然的神色，“没人比织田先生更适合写小说了。”
是很不假思索的支持，让我觉得自己有些担当不起。
“别这么说，织田先生超——棒的！”她很认真的为我正名，这也是只有在她这里才会得到的，直白而又热烈的夸赞。
“莹能这么觉得，我很高兴。”
“什么嘛，不能只有我这么觉得，织田先生也要这么觉得才行啊。”她看起来有些生气，但我知道，她是想凭借小猫一样的呲牙的威胁，让我也承认织田先生很棒这一回事。
“嗯，我也这么觉得。”我试图说出一个会让她满意的回答。
“骗人。”她埋头吃饭，不和我说话了。
3
横滨这些天下了好几场大雨，不知不觉，已经到秋天了。
各个势力之间的关系越发剑拔弩张，是连我这种底层人员都能察觉出来的山雨欲来。但就算是他们真的打起来，也和我没有什么关系。
只是回去得和莹说最近要少出门，路过一家店铺时，我给她买了件毛衣。
把钥匙插进锁孔，我打开门，没有村上莹来迎接，这让我联想到了她做饭的那次。
可是，太安静了。我敏锐的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寻常。
“莹？”我能听到的只有我自己的声音。
她就算是出去，也不会在我之后回来。
于是我在这个不大的公寓中搜寻着她的身影，很快就在阳台上看到了她，躺在一块垫子上，像是睡着了。
我松了一口气，想到在阳台上睡觉容易着凉，就走过去把她叫醒。
她起来后还有些茫然，“怎么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莹要是想睡觉的话，就到屋里来，在阳台上容易着凉。”我把她从垫子上扶了起来。
她点了点头，打着哈欠要回卧室，却在转身的一瞬间爆发了剧烈的咳嗽，重心不稳的将要跌倒在地，我急忙抱住她，她脑袋搭在我的臂弯上，仍然不住的咳。
撕心裂肺，像是要咳出内脏，咳出骨血。
她唇齿间渗出了血迹，那刺目的红色蔓延着，将我的衣袖浸湿。
我拨打了急救电话，然后一遍遍念她的名字，一开始她还能回应我，到后面却不作声了，连咳声都变得微弱。
她的头歪着，瞳仁涣散，“看着”窗外阴沉的天空。以往充满生机的眼睛，此时失去了光彩。
让人联想到一片死地的荒原，白浪滔天的大海。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白浪滔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