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徒儿》八千楚翘

9、第 9 章

　　白纵梦到了以前的事。

　　他费尽心思想保全那个人，一点一点拼好了他的魂魄。
　　只想远远地看一眼，好安心些，却在看到他被欺负时，忍不住把人带回来。

　　白纵攥着手里的东西，睡得不太安宁。

　　谢初衡拿手触碰他的脸。
　　他在想谁？

　　早上谢初衡起得早，不肯下床，盘腿坐在床上质问他：“师尊昨晚梦到谁了？”

　　“没做梦。”

　　“可是说梦话了。”

　　白纵心虚：“说了什么？”

　　谢初衡：“说喜欢初衡之类的。”

　　那就好。
　　白纵松了口气：“还说什么了吗？”

　　谢初衡嘴角慢慢往上：“还说想跟我一直在一起。”
　　白纵：“……”

　　谢初衡不开心了：
　　“你是不是背着我还有别的徒弟？”

　　白纵诧异：“你怎么知道？”
　　他故意逗谢初衡：“是啊。”

　　谢初衡果不其然被气到了。
　　然后白纵又开始哄他，揉他脑袋。

　　愉快的一天就这么开始了。

　　白纵帮他调整好眼睛处的长纱。

　　谢初衡突然说：“我想看一眼师尊。”

　　“现在吗？”

　　“嗯，”谢初衡有些难为情，声音越来越低，“好长时间没见师尊了，很想念。就一眼好不好？哪怕是模糊的轮廓也可以。”

　　……这谁能拒绝得了。

　　白纵抬手，避开从窗户照进来的日光，帮他解了眼睛处的纱布。

　　眼前还是模糊的。
　　有点暗。

　　谢初衡突然捧住他的脸：“师尊别动。”
　　“嗯？”

　　谢初衡睫毛动了动，眼前的轮廓在慢慢变清晰，他费力想看更清楚些，又归于模糊。

　　白纵造了个猪头幻象逗他。

　　谢初衡：“好看。”

　　“……”
　　有些担心孩子的审美。

　　谢初衡很不喜欢黑暗，但黑暗过后到处都是光明了，便很听师尊的话，心甘情愿蒙着眼睛。

　　午间，白纵在看最时兴的小话本。

　　谢初衡像甩不掉的小尾巴一样凑过来：“在看什么？”

　　“正经书。”

　　谢初衡乖乖坐在他旁边：“师尊读给我听。”

　　“……”

　　白纵轻咳一声：“以后吧，下次一定。”

　　“嗯，”谢初衡偷偷去勾他手指，“一言为定。”

　　他忍不住一遍又一遍问：“我能看到后见到的第一个人是师尊吗？”
　　“嗯。”

　　“真的？”
　　谢初衡唇边的笑怎么也抑制不住。

　　“当然，”白纵好笑，“师尊还会骗你不成？”

　　谢初衡实在太开心了。

　　空气中传来微弱的声音。
　　白纵恍了下神：“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谢初衡摇头。

　　待白纵独自一人时。
　　微弱又熟悉的机械音响起。

　　“奇怪，我怎么什么都听不到。”
　　白纵不受影响地翻书。

　　空气中的声音：
　　“宿主！”

　　白纵听不到。

　　系统发出微黄色的光，显现成形，拖着尾巴转了一圈：“好久不见宿主！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白纵却好像看不见一般。

　　系统：“我把自己修好了。”

　　“奇怪，”白纵疑惑道，“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说话？”

　　“是我啊。”
　　系统着急地围着他转圈，“我们是辗转于几个世界并肩作战的好伙伴。”

　　白纵：“看来之前的失忆对我的影响太大了——”

　　系统发出微红色的光：“滴，智能检测中，进度百分之一，百分之八十，检测结果，正常。即将启用自动唤醒装置——”

　　白纵：“什么事！”

　　系统亲切地和他贴贴：“我们回去交任务吧。”

　　“好的，”白纵面无表情，“不过我要先投诉。”
　　系统心虚地闪了闪。

　　“你们穿书局管理不善，系统无故故障，差点造成人员伤亡，严重危害穿书者身心健康。”

　　系统也很愧疚，不停转圈：“真的不知道怎样可以补偿您。之前确实是我的 bug，现在我好了，带您回去将功补过，实在对不起。”

　　白纵慢慢道：“你走吧，我就不投诉你了。”

　　“我们要一起走，不然就混乱了。”

　　“……”
　　已经够混乱了。

　　系统煽动他：“宿主不是一直想退休吗？现在梦想近在眼前，好大一笔钱呢！”

　　那是以前。
　　白纵现在不太想走。

　　“到时候也可以选这个世界啊！”系统发出夸张的光，旋转煽情，“短暂的分别是为了永久在一起。

　　“……”
　　但是我不相信你们骗子穿书局。

　　白纵：“再给我几天时间。”

　　“好的呢。”
　　系统开心地和他贴贴。

　　白纵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但这些年生活安逸圆满，已经把这种可能抛到脑后。

　　所以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谢初衡却兴奋过度。

　　“傻乐什么？”

　　谢初衡展望未来：“我眼睛好了后要天天给师尊做饭！”
　　白纵笑了一声。

　　“还要给师尊买好吃的，什么好的都给师尊，保护师尊。”

　　“嗯？”白纵好笑。

　　谢初衡认真道：“所以可以把我当成大人吗？”

　　白纵：“好。”

　　谢初衡察觉到他的异样：“你怎么不开心啊？”

　　“没有，”白纵故作自然，“挺开心的。”

　　“那个还有，还有……”
　　谢初衡鼓起勇气说，“我还要告白。”

　　白纵立刻板起脸：“小屁孩告什么白？懂什么是喜欢吗？”

　　谢初衡却不恼，笑道：“十八岁不知道什么是喜欢，难道要八十一岁才知道吗？”

　　白纵没来由一阵难过。

　　谢初衡：“如果我们朝夕相处，师尊会觉得腻吗？”

　　“不会。”
　　白纵想都没想就冒出这个答案。

　　“我也巴不得这样。”
　　谢初衡黏糊地抱住他。

　　“师尊，”谢初衡在他耳边说悄悄话，忐忑又期待，“我第一个看到的真是你吗？”

　　白纵张了张口，没说出话。

　　谢初衡当他不好意思，在心里傻乐。

　　白纵这几日闭关捣鼓药，想把一切都安排好。
　　以后他不在了，谢初衡可以自己敷药。

　　系统：“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有，”白纵想了想，“能不能把我从这个世界抹去？像是没存在过一样。”

　　这段时间东方有魔气溢出。
　　第一个察觉到的是个老头，大惊失色，甩起拂尘念了段咒，符纸燃了起来，直直指向那对师徒住的地方。

　　难怪——
　　竟然是他。

　　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白纵这几日在闭关。
　　就小瞎子一个人在上面。

　　一行人你怂恿我，我怂恿你，轰轰烈烈过去替天行道。

　　谢初衡蹲在地上给草浇水，头也没抬：
　　“有客人？”

　　诡异的植物瞬间连绵成势，把一行人逼退数步。

　　冷风吹过。
　　谢初衡察觉到对面阵仗不小，目标也很明确，是自己。

　　那边被布了阵法。
　　进攻不成，也无法后退。

　　一时陷入两难境地。

　　有人担心：“这样僵持下去，惊动那位可怎么办？”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冷静了下来。

　　有人提议：“那位前辈也不是不讲理之人，我们把实情告诉他，大家从长计议如何？”

　　旁边的人沉默了一下：“你跟他接触甚少吧？”

　　“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非常不讲理。”

　　“……”

　　终于有人出头打破僵局：“谢初衡，我劝你——”

　　话音未落，强势的剑气席卷而来。白衣仙师执剑而立：“诸位趁我闭关，毁我住处，伤我爱徒，岂是君子所为？”

　　有人挺身而出：“恕我直言——”

　　“不恕，闭嘴。”

　　白纵脸冷得可以：“谢初衡邪魔与否，我定会负责。若是好好的人被伤到，在场的各位，谁来负责？”

　　有人扬声道：“养这么个魔物有何用？不如我们帮忙超度了他。”

　　“你也配？”
　　白纵冷冷看过去：“先祖靠邪魔歪道发迹，如今洗白，真当人不知道？”

　　旁边的人维护朋友：“白纵你可别仗势欺人！”

　　“我仗什么势？”白纵抬眼，“我当是谁，原来是那位杀妻证道的著名道友。”

　　他看着冲在最前面的人，慢慢道：“如果没记错，先生是贵族之后。”
　　“只是太蠢，为了血统的纯正，几代人内部通婚，如今一代不如一代。”

　　“还有——”
　　白纵扫了眼人群。

　　一群人往后退。

　　没有了！
　　别瞎说！

　　贺尽刚好把掌门师兄拉过来救场，冲到最前面的空地上。

　　“嗨！”
　　他打了个热情的不合时宜的招呼。

　　白纵：“……”

　　贺尽瞅了眼谢初衡。

　　靠。
　　我就说。

　　好在掌门师兄极有威望，能稳住大局：“诸位听我说……”

　　他在那边啰嗦。
　　贺尽挪到白纵身边，又看了一眼谢初衡。

　　“看什么？”

　　“看一眼不行吗？”
　　贺尽哼了声：“说什么不记得了，原来偷偷养着。”

　　谢初衡也有些低落，问师尊：“我真是魔物啊？”

　　“是又怎样？”白纵很嚣张地说。

　　贺尽闻言，差点心梗。

　　你说会怎样？
　　大家不怕的啊。

　　虽然那上古魔物已经死了。
　　但很多人提起和他有关的一切都草木皆兵。

　　怎么敢这么理直气壮？

　　掌门师兄还在那儿长篇大论：“说来谢初衡也是受害者，而且他已经死过一次了。体内是有残余的魔气，但这就像心里的阴暗面，每个人都有，就说诸位，谁能保证自己是绝对的光明……”

　　“阿纵。”
　　掌门师兄唤他。

　　白纵：“在。”

　　掌门师兄：“你不说点什么？”

　　“我担保谢初衡不会对诸位有威胁。”
　　白纵：“若有那么一天，贺尽必已死谢天下。”

　　正在吃瓜的贺尽：“？”

　　靠，有我什么事啊！！！
　　你的亲亲徒弟和我有什么关系啊！！！

　　白纵：“我以整个问道山的名义担保。”

　　掌门大师兄冲过去快速捂住他的嘴。

　　别听他的！
　　担保不了！
　　你在胡说什么？

　　这下好了。
　　所有人都知道谢初衡和他们紧密相关。

　　好一个烫手的山芋。

　　事后，贺尽：“你怎么不以死谢天下！！！”

　　白纵抱住他。
　　“……”

　　白纵你这样真的很像一个渣男。
　　你怎么可以一边利用我，一边抱我？

　　白纵：“你对我很重要。”
　　贺尽：“是最重要的吗？”

　　白纵毫不客气：“不是。”

　　不过还是拥抱了一会儿。

　　贺尽心神荡漾。
　　小师弟身上香香的——

　　谢初衡将他俩扒拉开，满脸不悦。

　　贺尽：“……”
　　靠，你那是什么表情？

　　以后要为你背锅的是我！

　　白纵开玩笑：“如果这是一本书，我应该是戏份很少的配角。”

　　贺尽也跟着开玩笑：“那我一定是黑化的可怜又可悲的炮灰。”

　　白纵看了他一眼。

　　“我呢？”
　　谢初衡张了张口。

　　白纵笑道：“你当然是主角。”

　　“我不想当主角。”
　　谢初衡摇头，攥着他衣袖，“我想当不起眼的路人，和师尊一直在一起。”

　　以前都是谢初衡很无聊地一声声叫师尊。
　　现在是白纵不时叫一声初衡。

　　谢初衡每次都乖乖应他，然后开心地和他贴贴：“怎么突然这样叫我？”

　　“这样叫起来很可爱。”

　　“哦，“谢初衡慢慢道，“一边说别人可爱，一边都不肯亲别人。”

　　白纵在他脸上亲一下。

　　谢初衡乐得不行，忍不住又想问，到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不是师尊？

　　可已经问好几遍了，自己都觉得烦。
　　只好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想。

　　想师尊的模样。
　　想他们以后会一直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