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许/ALL许] 迦蓝明王》绯羽stardust

7、第 7 章

　　一大清早，迦蓝宫内外都盈满喜悦之情，众人忙碌地准备着——今天，正是迦蓝明王三年零三个月闭关修行圆满之日；白虎护法已前往穆嘉山迎接明王。

　　史今将新摘的莲花置入大殿释迦牟尼像前的净瓶中：“这个时候……高城护法差不多该到了吧？”

　　伍六一点上檀香，望向史今：“护法今日黎明便出发了。”
　　
　　穆嘉山上，初升之阳，霞光万丈。身着白袍的青年缓缓降落——高城一步一步向前走去，双眸紧紧锁住湖岸边的身影——

　　岸边的少年回过头来，碧蓝湖水泛着金色波光，映着比之三年前较为成熟的笑容，柔和温暖。

　　十八岁的许三多，面容比一般人更为稚气，开口，声音仍然清朗明净：“高城。”

　　“明王。”高城声音略为紧绷，不禁加快了步伐——

　　突然，一个男人从菩提树后闪身而出——高城直觉便要凝气攻击，却在看清男子额前的‘法曼荼罗印’后，震慑在原地！

　　男子走到许三多身边，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两人相视一笑，那笑容竟是高城五百年来从未见过的亲密。

　　“高城，这位是袁朗。”许三多与男子一起回过头来，“他本是灵兽金狼，一年前我为他烙上‘法曼荼罗印’，收为护法。”

　　袁朗望向高城，微微一笑：“久仰大名了啊——迦蓝明王自第一世便带在身旁的护法……白虎高城，。”

　　高城神色紧绷，一言不发地打量着袁朗。

　　袁朗也不在意，走上前去，向高城伸出手：“从今以后，便要一起守护三多了。交个朋友吧？”

　　高城没有伸手，只是冷冷看向对方：“——你竟直呼明王名讳？”

　　“有什么要紧么？”袁朗挑眉，“这三年来，我都是这么叫他的啊。”

　　高城瞳孔倏地收缩了一下，略过袁朗，望向许三多。

　　许三多笑着点点头：“高城，其实我觉得……你们就叫我‘三多’吧，这样挺好的。”

　　“……礼不可废。”高城握了握拳。明王……这三年，你和他之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竟会有如此转变？……然而，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许三多笑笑不语，只是向高城习惯性地伸出右手——高城立刻走上前去，越过袁朗时，竟当他不存在般无视。袁朗也不恼，闲闲立在原地。

　　走到许三多面前，高城伸手，将少年的手整个包裹在自己温暖的掌心内，握了握——这是每世闭关重逢时，二人之间特有的手势——袁朗一言不发地看着，微微眯了眯眼。

　　“回迦蓝宫吧。”高城平复下情绪，深深凝视着三年未见的容颜。

　　见许三多点了头，高城弯腰一把抱起少年，待他双手环住自己的肩，便腾空而上。

　　“——袁朗！”许三多靠在高城怀中，探头冲还立在地面的袁朗大呼，“我们现在回迦蓝宫，快跟上！”声音带了丝急切。高城拥着许三多的手，不禁略为收紧。

　　听出少年对自己的依赖和不舍，袁朗轻笑了下，凭虚提气，纵身跃起，跟上前去。
　　
　　金狼的到来，在迦蓝宫内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毕竟这五百年来，明王身边都只有白虎一位护法，未想到不过三年闭关，竟收得第二位护法。

　　袁朗倒是一派随遇而安的悠闲模样，只是整日跟在许三多身边，陪他修持诵经；而许三多习惯了那三年里入睡时有金狼的温暖相伴，夜里仍与袁朗同榻共眠。

　　众人惊讶于二人之间亲近更胜高城的同时，也惧于白虎护法日益阴沉的脸色，见着高城便绕道而行，谁知后来某日竟不见了白虎的踪影——事关重大，王庆瑞立刻亲自呈报于明王。

　　静静听完王庆瑞的叙述，许三多闭目，凝神感应，半晌后，缓缓睁眼，望着迦蓝宫外无云的蓝天，微叹了口气：“我已得高城去向。”

　　“那弟子立刻遣人去寻护法？”王庆瑞双手合十，请示道。

　　许三多轻轻摇头：“我去。”

　　“……他在何处？我送你去。”本来安静立于一旁的袁朗，终于出声，定定看向许三多。

　　“……不。”迎上袁朗的目光，许三多平静地开口，“我一人前行足矣。”说罢，回头望向座下弟子，微笑道：“大家不必担心，护法就在当年我修习观想之处，离迦蓝宫并不远。”

　　“可是明王，那山路……”王庆瑞正要劝说，却被许三多示意打断。

　　在众人略为担忧的目光中，许三多起身，走向大殿外，袁朗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二人一前一后，缓步走下迦蓝宫外的一百零八级石阶……

　　许三多转过身，面向袁朗，直视他的双眼：“我须去接高城回来。”

　　袁朗注视着许三多，微微一笑：“我明白。”说罢，轻轻将许三多拥入怀中，在他耳边低声道：“我等你回来。”

　　许三多枕在袁朗肩头，微微点了下头，然后二人慢慢分开。许三多退了一步，转身离开。

　　看着少年逐渐远去的背影，袁朗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果然……他与你五百年的时光，终究是不可磨灭的印记——想了想，又释然地笑了——然而……我与你之间，也更是他所无法取代的。
　　
　　清风拂动枫林，高城独自坐在镜湖岸边，看斜阳西沉，血红如每一世死别时……焚燃明王肉身的火焰……

　　身后脚步声由远及近，同样的声音熟悉了五百年，高城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许三多挨着高城坐下，一手托腮，微笑着注视高城刚毅的侧脸。高城一言不发地看向远处的雪山。

　　两人就这么静默对峙良久。高城没有回头，绷着脸，沉声道：“明王其实不必来的。当初受了曼荼罗印，承诺追随明王，便不会反悔。晚上我自会回去。”

　　许三多伸手，食指触上高城紧皱的眉心，笑道：“可只怕你回去了，却还闷着呢。”

　　握住少年摩挲自己眉心的手，高城终于转头看向许三多：“我不懂。”

　　许三多没有避开他的目光：“高城。他对我，很重要。你也是。”

　　高城深深皱眉：“可我们对你而言……意义却不同。”

　　“嗯。”许三多没有犹豫地承认。高城握紧了双拳。

　　“高城。”少年清澈的眸子看进青年的眼中，“这世上，没有谁能替代谁。你们对我而言，意义不同，却都是我最重要的人。生生世世同行的，也只有我们三人。”

　　高城闭了闭眼，笑得有些无奈：“……你根本不明白我的意思。”

　　许三多注视着高城，声音很轻：“可是，你也从来告诉过我……你真正的想法。不是么？”

　　高城顿了一下，睁眼回望向许三多。

　　“高城。众生心中的念头，如大海奔腾，生生灭灭、瞬息万变。因此，即使是佛陀，也无法随时洞悉一个人的任何想法……所以，才会教导我们要自发自醒、自悟己心。”二人目光交汇，许三多平静地注视着高城，“若只是等待别人来发觉心中的想法，而自己却不跨出那一步……那么，永远都不可能有真正的了解与贴近。”

　　高城身形震了一下。

　　“袁朗……从未对我筑起任何隔阂。”回想起穆嘉山上的日子，许三多不禁微笑，“他是第一个……对我完全敞开心扉，真正贴近我的世界的人……所以，对我而言，他的意义不同于任何人。”

　　“……而你，是在五百年的岁月中，一直陪伴我的人。”许三多轻轻握住高城的手，“这段时光，也是别人无法取代的。”说着，深深看进高城眼中，“只可惜……这五百年，我们从没真正了解过对方……”

　　对视半晌，高城嘴角慢慢勾起一丝苦笑：“……是我自己……错失了五百年……”

　　许三多摇头，轻叹了口气：“其实，若不是遇上袁朗……也许，我也不会和你坦诚对谈。”

　　二人静静坐在湖岸，看着天边红霞渐浓，仿佛看着曾经共有的回忆。
　　
　　当天空中，群星取代了夕阳，柔和的夜色终于笼罩大地。

　　许三多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向高城伸出手，目光清澈：“也许，过去五百年已不可追——然而，今后还要同行六百年、乃至千万年……所以，从今日起，让我们重新相识、开始真正了解彼此，好吗？”

　　眼前少年的面容，仍如五百年前初遇时那般纯净……然而，却更多了一丝温和与亲近；眼中，也有着更为醒觉己心的了悟——只是，这样的改变……却是另一个人带来的。

　　输得竟是这般彻底呐……高城苦笑了下，然后收敛心神，握住许三多的手，站起身来。

　　静静凝视了眼前少年半晌，高城轻轻抚上许三多的脸颊，缓缓开口道：“也许，我想要的那种感情……你已经给了另一个人；然而，以后的岁月还很长……我想，只要有所改变，我终究也能在你心中……找寻到另一种意义吧。”

　　此时，高城的目光已不再迷惘，带着以前从未有过的释然和了悟——已不可得的，便不再强求；但你我之间，既然有这样生生世世相伴的因缘，既然我对你仍是不可替代的……那么，在你身边，必然有我存在的意义。

　　许三多有些微愣地看着眼前的人，仿佛又见到了初遇之时那个意气风发、傲然扬首的白虎。

　　直到高城将他抱入怀中，腾空而起，许三多才回过神来。

　　“回迦蓝宫吧！”高城笑着对上许三多的目光，将他拥紧了些，向着迦蓝宫的方向掠去——
　　
　　夜幕中的迦蓝宫露台上，远远便能看见袁朗站在那里，独自等待。

　　高城抱着许三多，缓缓降落于袁朗面前。

　　“回来了啊。”待高城放开许三多，袁朗迎上前去，微笑着摸了摸少年的脑袋，看着对方露出小白牙，笑得灿烂。

　　“袁朗。”高城走过来，向袁朗伸出右手。

　　袁朗沉默了一下，握住高城的手。

　　二人静默相视半晌，紧紧握了下手，然后不禁都笑了——

　　没有谁能取代谁。对于我们最重要的人来说，虽然我们的意义不同，但都是将陪伴他生生世世的人。如果这就是我们三人的缘，不能放手，那便坦然面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