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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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来，天颂法会进展极为顺利，晚上铁路则带着齐桓、吴哲二人至明王禅房拜访，辨经讲法，颇似忘年之交。多日接触下来，铁路一行，对于这个容貌平凡的少年明王，已是真心敬重。
高成素来不喜旁人近身，回回都是冷着脸坐在一旁。袁朗倒是一派悠然自得样，只是总靠在许三多身边，不肯回避。铁路则偶尔带了丝玩味的目光打量许三多和袁朗。
法会最后一日晚上，银色满月悬挂碧空，夜风清凉宜人。禅房内，铁路独与许三多桌边对饮。许三多仍旧端着一杯清茶，铁路则带了上等好酒来。一茶一酒，依然把盏言欢。
酒过三巡，不免带了些醉意，铁路举杯敬向许三多，笑道：“若非朕乃一国之君、肩负天下，也定当追随明王修行。”
许三多端起茶杯回敬：“陛下即位以来，治世有方，国泰民安——能为天下苍生营造如此的太平盛世，其实已是功德一件。”
铁路轻笑着摇了摇头，缓缓开口：“朕幼年时……曾在父皇书房找到一张撕毁的墨宝。全部诗句已不可得，唯能拼出其中一段……”一口饮尽杯中残液，幽幽道，“……锦绣乾坤似弈棋，人天福德枉成痴……”
许三多放下茶杯，望向铁路。
自向杯里添了酒，铁路眸光微醉：“人说世间最大的福报，便是作这天下的君王……我也曾以为如此，可真正站到那个最高之位后……才明白了那句话，才明白了父皇当年的苦……”
——为了坐稳皇位，自己不得不终日谋略深算。多年后却恍悟：这锦绣江山，谁又能永远握在手中？纵观历史，争霸江山就似弈棋，输赢纵横，皆有尽头……几十年后，任你君王霸主，无不灰飞烟灭……
窗外透入微凉的夜风，吹散了酒意，铁路略一凝神，揉了揉太阳穴，又恢复了惯有的淡然笑容：“朕大概是有些醉了……对不住，让明王见笑了。”
许三多微笑着轻轻摇头。看向铁路的目光，平静深邃，如大海广阔，似天空高远；仿佛早已看透人世沧桑，包容一切……
铁路不觉打量着眼前的少年——自懂事以来，他便被教导要深藏不露，不信任何人，亦不对任何人吐露真心。可在此时，独自面对这个少年，竟不由生出从未有过的安心和平静——若说他这辈子从未真心信过任何人，那么迦蓝明王就是唯一的例外。
心中倏然动念，铁路放下酒杯，正色看向许三多，双手合十道：“明王，您是朕多年来遇过的大修行者中，最为敬佩的。若明王愿去京城讲法，朕定当在皇城中为明王建造新的迦蓝殿，供奉明王。”
许三多颔首回礼：“多谢陛下美意……只是，游方各地弘法是我职责所在。所以……三多无法定居于一处。”
铁路微眯双眸，注视着许三多，少年脸上仍是波澜不惊的平和。半晌，铁路摇头笑了笑——被拒也在意料之中。若是普通修行者听到自己要在皇城中修新殿供奉，恐怕早已答应了……
“是朕欠考虑了。”铁路重又挂上淡然自若的笑容，“以后若有机缘，定当再向明王请教。”
许三多微笑着点了点头。
复又寒暄了一阵后，铁路告辞，许三多亦起身，送他出门去。
袁朗、高成、齐桓、吴哲一直候在门外，见二人出了房门，便各自迎上前去。
铁路领着齐桓、吴哲走出几步，又停下来，回头看了看袁朗，目光调回许三多脸上，沉吟了一下：“明王……朕以今晚此情此景得诗四句，愿临别之际赠与明王。”
“陛下请讲。”许三多颔首道。
铁路注视着少年及其身旁不羁的男人，缓缓开口：“……碧纱窗外月如银，宴坐焚香寄此身——不使闲情生绮障，莫教觉海化红尘。”
说罢，定定看向少年明王。许三多与袁朗却并无任何不悦或尴尬之色。
“多谢陛下。”许三多微微一笑，“三多亦有四句送与陛下。”
手中念珠轻转，少年声音清朗：“人生何妨幻亦真，莫将魔佛强疏亲。心源自有灵珠在，洗尽人间万斛尘。”
袁朗眸中微光闪过，看向许三多平静的侧脸，目光温柔。高成敛下眼去，沉默。
铁路一怔，复而大笑：“好！好一个‘心源自有灵珠在，洗尽人间万斛尘’！”双手合十，深施一礼，“谢明王赐教。”
吴哲、齐桓对望一眼，唇边也浮现出领悟的微笑。
“明王，就此别过了。”铁路三人双手合十，微笑行礼道别。
许三多与袁朗、高成亦合掌还礼。
目送三人逐渐走远的背影，袁朗从后面轻轻握了握许三多的手：“出去走走？”
掌心传来肌肤相贴的暖意，许三多回头，微微一笑：“好。”
许三多转而看向高成，高成睁眼——二人就这么直接望进对方眸中。半晌，高成唇边浮起淡然的笑意：“去吧。”
袁朗看向高成，高成微微点了下头。
禅房外，便是开阔的阆苑。袁朗抱起许三多，腾空而起，向远处掠去。
望着二人掩入夜色中的身影，高成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再睁眼后，眸中已是释然和平静——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放下一切，远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之苦——明王，高成今日终于能悟，如何降伏自心……
夜色清雅，月光如水。耶摩城郊，岩谷之中，泉流萦映，树木蓊郁，香草柔软。
许三多在溪畔盘膝坐下，望着波光闪动，不禁微笑：“袁朗，记得你我初次见面，也是这般清幽的夜晚吧。”
回忆掠过脑海，袁朗唇边浮起笑意，单膝跪在少年面前，微眯双眸，声音慵懒：“小兄弟，你还是童子之身吧？”伸手抚上少年面颊，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魅惑：“想不想和我共修……乐空双运啊？”
许三多静静注视着袁朗。男人一如初见时的成熟俊朗；幽蓝的双眸，映着月华清辉，慑人心魄。
袁朗笑了笑，正要起身，许三多忽然轻扯了下他的衣袖。接着，便有温热的唇贴了上来——
少年的吻，生涩稚嫩，像柔和的月光，轻轻撩动心弦。
袁朗眸色渐深，反客为主，引导着许三多加深这个吻。右手按着少年的肩，稍稍用力，将许三多推倒在地，然后俯身压了上去。
二人身体相叠，躺倒在溪畔草地上。形似初遇的那个夜晚，然而心境已是大不相同。
不再是试练的挑逗，而是最珍视的碰触。心无旁骛，眼中只有彼此。
不是纯粹欲望的引诱，而是抛却一切隔阂，将最真实的自己交给对方。
当结合在一起的二人同时攀上极乐的高峰时，正如密法所言——是身心的完全契合，同生不再分离的永恒欢愉……
月至中天，夜空星辉璀璨。
许三多盘膝坐起，袁朗懒懒仰卧在少年双膝之上。有趣地看着男人满足的神情，许三多伸手轻抚袁朗的发荏。
任那温暖的手心熨贴在自己额间发际，想起自己第一次安睡在少年身边时，所听到的清朗诵经声……袁朗闭上眼，轻声道：“……须菩提，于意云何。东方虚空可思量不？不也，世尊。”
少年的手微顿，然后下移，抚过男人眉梢眼角，许三多微微一笑，接续道：“——须菩提，南西北方，四维上下，虚空可思量不？不也，世尊。”
袁朗睁眼，对上许三多的目光，二人相视一笑。
天地广阔，岁月无边。看沧桑变幻，悯万物生灭。幸得彼此相守，不离不弃。生生世世，共度红尘。
END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 1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