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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背影 ...

  •   9月1日,下课铃在晚上的10点半准时响起,宣告开学第一天学习的结束。

      尚济中学高三(2)班的同学们一个个半死不活地捞起书包,撑着桌子勉强起身,拖着疲惫不堪的步子走向门口。

      狐青在一秒种内就不见了踪影。

      他攥着厚厚一沓卷子附带3支签字笔,积攒起剩余的力气小步从楼梯快跑出了F栋。

      他甚至都没注意到自己跑了多少楼,还在心算着刚刚那道物理题。

      今天,老师给他们布置的作业一共7张卷子。

      前桌那个叫蓝田的□□还跟他讲这都算正常压力。

      除了呵,呵呵,呵呵呵,他还能说什么呢?

      新高考,物理、化学、生物、政治、历史、地理中,选三门。

      所以令狐昆同志的科目是:政治、历史、物理。

      气人的是除了他没人敢选容易让学生高温炸裂的政治和历史。

      最气人的是同桌令狐昆同志上文科课时,都踏马不听讲写作业。

      还没有老师来管他。

      直到放学,上完那可怜的1小时晚自习(其它时间全部被那群老师疯狗一样地抢走了),转眼间文科的4张都写完了,甚至在9点半下课的那节课,还做了张数学试卷(一共两张)。

      狐青加入人流向宿舍楼涌去,心里很不痛快。

      这就很离谱。

      老师的戒尺三次招呼在他身上他才勉强写完了数学。

      晚自习写了半张物理。

      这就是今天的成果!!!

      狐青同志!!!你踏马高兴么!!

      我踏马很高兴谢谢!!

      背上的戒尺痕还在淡淡地疼,那些文绉绉的老师们打起人来可是一点都不输国家一级运动员。

      “13号宿舍在哪里?”他伸出手没好气地拦下一个陌生的学生。

      学生白了他一眼:“你不知道?”

      “嗯。”狐青浑身烦躁。

      学生抬起手,指了指远方一栋楼:“那里。”然后他打量了狐青一眼,也没好气地问:“喂,你住13号?和那个脑子有病的令狐昆一起?”

      说完这话的下一秒——

      那倒霉的学生躺倒在地上,胸膛上顶着狐青的膝盖,一把头发被后者抓着,腿乱蹬,嚎叫得像杀猪一般。

      “谁踏马脑子有病。”狐青低声咆哮。

      周围的同学纷纷停下了脚步。

      “你是谁?”被压在地上的男生挣扎着想起来,却被狐青死死按住脱不了身。

      “同学,你又是何方‘神圣’?”狐青故意反过来气他。

      “我叫……”学生全身乱晃想把身上这个恶煞摇下来,但无奈力气太小没得逞,通红着脸,“我叫余暖。”

      “哦。”狐青对这个名字没印象,一撒手放开了,“下次,麻烦睁开狗眼看看人再上去招惹,免得你过早离开这个世界。”

      他拍拍手上的灰尘,冷眼扫了一圈周围的人:“一个个杵那儿来吃夜宵的?”

      人群轰一声散开了。

      “我累了。”他伸开脚踢了踢余暖的脚踝,后者一个踉跄又跌在了地上,“再见。”

      他迈开步子向13号宿舍走去。

      夜色早已降了下来,浓雾一般包裹在他身子周围。

      他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因为别人道出了自己内心真实的感受——令狐昆脑子有病——而和他打一架。

      品味着刚刚的对话……他突然发现了一个事情。

      “和那个脑子有病的令狐昆一起?”余暖是这么问的。

      所以说……

      他要和令狐昆住一个宿舍?

      反应过来后,狐青猛地刹住了脚步。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嘿,停一下,停一下,狐同学,停一下。

      可是太晚了。

      他张口对着夜色就飚了一长串流利的脏话。

      平生所学的,道听途说的,平日记忆的,全部都用了上去。

      等把最后一个“妈”字说完,他看着旁边的墙壁,琢磨着要不要为了自己的面子现在就一头撞上去。

      想了半天觉得这影响还是不好,要撞还是高考完了撞好一点。

      免得把自己这惊天地泣鬼神的智商浪费了是不是。

      他在黑暗中摸索着到了13号的门口,伸手推门。

      门岿然不动。

      狐青在口袋里摸出了手机,点开手电筒,照着门。

      呵,果然。

      上着锁。

      狐青瞪着锁,直愣愣,两秒钟。

      忆起几天前,自己一来就把刘宸的门踹祭了天。

      这毕竟是学校的宿舍……不要这样,这样影响不好,他对自己说。

      手上有点抖,抖得卷子哗啦哗啦地响。

      听到这声音,他立刻就改变了主意:今天要想在凌晨2点之前睡着觉,那么——就——必须——现在——打开门!

      正在他抬脚时,身后传来一阵钥匙的响声。

      “不要冲动。”听了一天的冷淡的声音再度响起。

      令狐昆高挑的身影出现在夜色重重之中,食指上挑着一串钥匙,叮叮当当地响。

      “我有钥匙。”他怕狐青没看到,补充了一句。

      “我不是智障。”狐青没好气地呛他。

      “怕你是。”令狐昆无所谓地耸耸肩,手指一挑,钥匙飞上了天。然后一翻手掌,刚好接住了宿舍的那把。

      他轻“啧”一声,对自己完美的的装x表示满意。

      旁边的狐青看得想咳血。

      “借你的文科卷子抄抄。”他忍着强烈的不满,对着令狐昆摊开手。

      “抄作业?”后者挑眉。

      狐青有点恼地“呵”一声:“你觉得呢,这话都听不出来怕不是智障?”

      令狐昆对骂他的话完全免疫:“自己做。”

      说完,潇洒地把钥匙往锁里一插,清瘦的手腕一转,门“咔哒”一声打开了。

      一转身,消失在了宿舍内部。

      狐青:“……尼玛。”

      他跟了进去。

      里面不大,有两张书桌,各依着一面墙,书桌上方是木板支撑的单人床。爬上爬下,只靠一个木梯。

      门旁边有俩钩子,令狐昆的书包挂在其中一个上面。

      “这是用来挂外衣外套的吧,智障。”狐青不冷不热地嘲讽一句。

      “死板。”令狐昆的声音有点模糊地从另外一个房间传来。

      另一个房间?

      他匆匆把鞋子脱了,只穿着袜子无声地在宿舍内部转了一圈。

      果然有一扇门。

      他有些好奇,把手放在门把手上,用劲一拧。

      “哎!!!!”一声大叫刺破了狐青的耳膜,他惊得一蹦三尺高,迅速后退,后背抵着墙,警惕地看着那扇门。

      “我在洗澡。”令狐昆的声音伴着哗哗的水声从门后传来。

      寒冷如冬天的南极洲,严酷如零下几十度的大雪天,充斥着一种淡淡的尖锐的死亡气息般的攻击性。

      就像在冻实了的冰层下点一把火,狐青能听出危险的火花正在舔舐着这位同桌一贯的冰冷语调,威胁他,要破冰而出,让整个世界都被愤怒的火焰所吞噬!

      他似乎在警告狐青:你再发出一个声音,我教你死无全尸。

      狐青当然怂了。

      他慢慢地退后,屏气凝神地拉开书桌的椅子,接着溜进去一只腿。

      然后溜进去另一只腿。

      捧着卷子一个角一个角地点在桌子上,一旦有最轻微的纸抖动的声音就是一个寒颤。

      最后掏出笔,紧紧地捂实在胸口,大拇指颤抖着,胆战心惊地往下按笔帽。

      那声“咔”把他差点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赶忙往浴室门口瞟了一眼。

      幸好令狐昆没有听见,他抹了一把汗心里道。

      心音刚落,里面的水声骤停。

      狐青的心脏有那么一刻停止了跳动。

      里面是拖鞋拍在地板上的声音,还有衣服布料摩擦的声音。

      他的眼珠一动也不敢动地盯着浴室门口,数着自己的心跳,把腿蜷起来慢慢往后缩。

      天哪果然这位就是自己的克星。

      能把狐青这样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搞成这样一个怂逼样。

      他在心里朝着同桌不情不愿地竖了一个大拇指:不管你愿不愿意接受,这就是你的荣誉证明,接着吧你个□□。

      门打开了。

      狐青在里面那位出来的那一瞬间心一横牙一咬闭上了眼睛,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似乎在祈祷;然后大叫起来:

      “踏马的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好么我错了——”

      令狐昆摸着湿漉漉的头发,差点被他这一嗓子号得直接缩回浴室里:“……”

      半天才断断续续憋出一句打断的话:“我……知道了。”

      狐青睁开琥珀色的眼睛盯着他。

      双手抱在胸前的样子,很可爱,像一只小狗。

      头上还顶着一乱糟糟的鸡窝。

      最后还有眼底的一点血丝。

      突然让令狐昆的心里一软。

      软得他差点眼前一花,一个趔趄绊倒在地毯上。

      他酝酿着情绪,准备告诉他,没事的,我原谅你。

      然后。

      “闭嘴。”他深吸一口气,说。

      说完想打自己一个嘴巴子。

      你能不能说点好话?!

      你会不会说话?!

      你还带着脑子么?!

      果然,狐青脸上的那种可怜巴巴的表情瞬间就没了,千分之一秒内他生生地切断了自己的干嚎,瞪着眼睛一副伤了自尊的表情:“呵,你踏马说什么?”

      “写你的题。”令狐昆翻了个白眼。

      说完,他束了束勒在腰间的浴巾,两三步就从门口的书包里掏出卷子,转身回到书桌前坐了下来。

      没等狐青目瞪口呆地看完,他就已经入了定,手在试卷上迅速地来回移动着。

      一身黑衣黑裤,越发衬托出他修长的身姿。

      专注的背影微微弓身,低着头,笔尖在纸上的沙沙声很好听。

      几缕头发随意地披在背后,衣服上有几道水痕。

      狐青撑着椅背,盯着他发了会儿神,直到令狐昆冷不防朝他丢来一句:

      “看什么看?”

      他慌不择路地转回身,鼻子里不确定地嗤了一声:“没看你,你不值得我看。”

      难不成这厮背后有眼睛?

      “马上半夜。”令狐昆提醒他道。

      “我x。”狐青连忙抓起笔,也开始奋笔疾书起来。

      ***

      凌晨4点。

      终于完成了所有作业的狐青放下笔,手指已经酸软得不能动弹。

      他瘫在椅子上,像一滩烂泥。

      他仰头看了看时钟,然后说了声呵。

      6点钟起床,今天可以不用睡觉了。

      眼神疲惫地从钟表上滑下来,不经意间看到了窗外。

      今天晚上,有星星。

      宿舍配有一个很小的阳台,只容得下一个人。

      他活动着手腕脚踝慢慢地蹭过去,扶着栏杆颤颤巍巍地坐下。

      自己的同桌3点钟就爬上了床,估计现在早睡着了吧。

      他回头看了一眼蜷在床上,面朝墙壁的令狐昆。

      一片寂静,没有听到一丁点鼾声。

      静得竟让狐青生出一种瘆人的错觉……他有那么一刻有冲动,想伸手去令狐昆鼻子底下探探呼吸。

      他悄悄地“呸”了自己一口:去你的,想什么呢。

      呸完,他仰头看星星。

      点点的金色闪光缀在深蓝色的夜幕上,如同太阳的碎片,迷迷糊糊走错了片场,嵌在宇宙的夜晚不能自拔。

      狐青用僵硬的手指从衣兜中夹出手机,因为疲惫而轻轻颤抖着的手腕几乎难以支撑手机的重量。

      他按下快门,拍了张照,又转过身拍了张卷子和红肿的手指的照片。

      他简单结合在一起,发了个朋友圈。

      [苦笑.jpg][emmm.jpg][流泪.jpg][图片.jpg] [图片.jpg] [图片.jpg]

      今天晚上有星星,能活着见到它们已经是我三生有幸。

      在按下“发送”键之前,他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恶作剧的主意。

      他点击加号,举起手机,扭过上半身,把摄像头对准一身黑的令狐昆。

      “咔嚓”。

      他把令狐昆的图片放进了朋友圈内,接着加了一段话:

      还有一个臭不要脸睡得跟死猪一样的舍友,3点就写完作业了。

      想了想,他把“舍友”删掉,改成了“同桌”。

      抱着手机思考了会儿,觉得还是不妥,于是改成了“东西”。

      终于满意了的狐大爷慢慢地按下了“发送”,就看见令狐昆的手机屏幕一闪。

      那束光短暂地打在狐青的脸上,投下一道影子。

      他放下手机,强烈的好奇心促使他在地毯上爬行到了同桌的手机旁。

      他瞄了一眼令狐昆,没动静,估计是睡死了。

      他伸出一只手,顿了顿。

      然后拿起了手机。

      平常的时候,他是不会这么偷看别人的手机的。

      但是,他依然鬼使神差地偷偷摸摸摁下了锁屏键。

      居然没有密码。

      他蹙起了眉头,缓缓躺倒在地板上,仰头看着这个男生。

      不愿意设密码的他,现在的秘密就这么直白地、□□地、没有任何遮拦和阻挡地,暴露在另外一个陌生人的面前。

      有那么几秒钟,他竟然生出了一丝丝的犹豫和……愧疚。

      手在颤抖。

      但他还是一咬牙把手机屏幕举到了眼前。

      一开始,他以为手机的锁屏是一片黑。

      眯了眯眼,他蹭回了窗边借点光。

      当把手机举到窗前,星星洒下清亮的光辉映在手背后时,他才看清。

      是夜空。

      孤独的、辽阔的、广袤的、无垠的夜空,一片黯淡的光辉罩着大地,极目远眺,向远方延伸,延伸,没有月亮,也没有一簇簇群居嬉闹的光点挂在天空,有的,只是一颗北极星,悬在天幕上,像一只眼睛,桀骜不驯的光芒地从宏亮的宇宙中直直盯入黑夜沉睡的大地,凭一己之力用明亮的光束将黑暗划开一道口子。

      在画面的远方,隐隐有波涛起伏,水波涟漪,一卷温柔的浪涛轻拍在海岸上,一层淡银镀在水面,流动的光在水上跳跃。

      群山在地平线上挥舞一抹水墨的颜色,层峦叠嶂,连绵起伏的山峰划过一道痕。

      就在那山峰之中,海浪之中,黑暗之中,有一个背影,站在夜色的尽头。

      一个高挑而挺拔的背影,苍劲有力中透着一丝悲凉和感伤,黑色的长袍衬着消瘦空洞的身姿,双臂向两侧张开,默默地、冷漠地、野蛮地撒开,身体向后倒去、倒去,头是仰起的,脖子是扭曲的,脸被黑影遮盖住,但是空洞的目光似乎从黑暗中炯炯地投射出来,绝望地疯狂地烧燎着漠不关心的天幕,他用尽一切力气想将天地都揽入怀中,舍弃生命、舍弃灵魂,苍白的蜷曲的手指徒劳地向前伸去,漠然、盲目而又迷茫。

      从那一点,天地的黑幕都撒开来,疯狂地散开来,飞开来,洒开来。缕缕黑色从天上飞奔而下,缠绕在海上,缠绕在地上,缠绕在背影的身上,它们流动,它们舞动,它们飞扬,它们狂奔,它们狂野地在天地间窜开来,就像孤独而着魔的影子,散布在画面的各个角落,狂躁地、猛烈地交缠交织,最后都朝着这绝望的背影扑去!

      画面凝聚在这一刻。

      无声的呐喊,黯哑的怒吼。

      天地间只剩静默和绝望。

      天地间只剩孤寂与疯狂!

      它让狐青不寒而栗。

      它似乎通过手机屏幕扩散了出来,钻了出来,喊了出来,龙卷风般占据了整个宿舍,占据了狐青的整个脑袋!

      恐惧感蓦地从内心的最深处涌了上来,如此之猝不及防。

      狐青手忙脚乱扔下手机,模糊的击地响声把他惊得一个寒颤。

      他惊慌地猴子般嗖嗖嗖爬上床,钻进被窝。

      辗转反侧,他脑海里全是那画面,于是一宿无眠。

      ***

      第二天起来,令狐昆看见狐青的眼睛底下有深深的黑眼圈。

      “怎么了。”他万年难得地主动问了一句。

      因为他昨天晚上没有睡着。

      4点钟的时候,他眼睁睁看着狐青划开了他的手机。

      没有人翻看他手机的原因他很清楚,就是因为那幅锁屏。

      记忆的潮流卷上心头。

      高中前的那几个晚上,他一直没有睡好。

      噩梦在他的脑子里乱窜,挥之不去。

      他总是梦见,自己站在海的边缘,和天边的山对接。

      伸手不见五指,周围很黑,很黑。

      脚下只有一望无际的海洋和陆地,重复着,重复着,没有道路。

      仰头观望,只有一颗北极星挂在天上。

      伸手要去抓那颗星星,但是,它却离他越来越远。

      光芒,渐渐消失无形。

      一个女人的声音,哭喊着,哀求着。

      “他是你的儿子!”

      一个男人的声音,果断的,坚决的。

      “我不管!”

      玻璃被打碎的声音久久回荡在耳边,眼前裂开一道晃眼的闪电。

      他仰起头去大声呼喊,泪水在脸上肆虐。

      可是没有人看见,也没有人走近。

      当时他一觉醒来,就画下了这幅画。

      然后就生了病。

      连续高烧三四天,昏迷不起。

      脑子里全是男人和女人的声音,纠缠不休。

      从此,身边,多了一个再也甩不下的黑影。

      “作业太多没睡着。”狐青揉着眼睛打着哈欠,回答他道。

      令狐昆心情复杂地看他一眼,琢磨着到底应不应该和他挑明了说。

      但还没等他作出决定,身旁的这位就已经抓起书包猛地窜出了宿舍。

      还连带着把门甩上。

      “啪”的一声,回响在宿舍里,很刺耳。

      令狐昆叹了口气,简单把卷子扒拉起来夹在胳膊底下,就打开门往F栋那边走。

      到了教室,坐在了狐青的身旁,他很明显地感受到了这位身上的紧张和不安。

      昨天晚上他看到的东西,是不是太多了。

      手机在他兜里,似乎在拉着他往下沉。

      “同学们!”马云曲起手指在讲台上敲了敲,“又是新的一天!今天的早自习是我来上!把你们的精气神拿出来!”

      他转向前排的一个人:“你,去办公室把卷子拿来。”

      班上顷刻一片怨声载道。

      “老师我们昨天晚上写到了四五点!能不能放过我们!”有人哀嚎。

      马云皱起眉头严肃地扫视着全班:“你们这群人还有没有时间观念?告诉你们!”他拿起教鞭啪地往黑板上一拍,“今天是9月2日,明年的6月7日你们将会迎接最终的考验!!!你们是!!高三的学生!还给我嫌卷子多!”他唾沫飞溅地指着刚刚哀嚎的那位:“你,来,就是你,你给我算算还有多少天!!”

      那位同学脸都绿了,站起来低着头默默地算了两分钟。

      “喂,哑巴了?”马云咆哮,“多少天?”

      “二百……七十多天吧。”那位同学小声嘀咕。

      “277!”马云从口袋里掏出一份日历,“今天,我就把这份日历放在讲台上!值日生,你们每天给我划日子!我就要看看你们还努不努力!还努不努力,啊?!”

      他威严地扫视一圈,然后又是一声大喝:“你!给我拿卷子去!”

      那位同学只好遵命,屁颠屁颠地跑出去,抱了一沓卷子苦着脸屁颠屁颠跑回来。

      狐青紧张地转着笔,黑色的签字笔在食指和中指间快要飞起。

      最终,他还是问了。

      “令狐昆,”他带着不耐烦的口吻说,“你是不是有病?”

      同桌黑色的眼眸连抬都没抬。

      “也许有。”他说,“闭嘴。”

      他把头埋在双臂之间,几缕头发散在旁边。

      卷子轻轻落在他桌子上,他条件反射般抬头一瞥,然后狐青就看到一只手摊在桌子上。

      “借支笔。”令狐昆转过脸面无表情道。

      “你没带?”狐青嘲讽他。

      手没动,手的主人似乎是个面瘫。

      狐青定了定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一支笔拍在手掌上。

      还没等他眨眼,倏地,手就没了。

      有些许惊诈地抬头看,令狐昆已经在写卷子了。

      “你不写么。”他问。

      “呵,我还不想写呢。”狐青回答他一句。

      然后鼓了鼓勇气,准备再试一次。

      昨天晚上,是他人生当中第一次被吓得那么惨。

      他一定要知道为什么。

      “你……”他试探着,然后犹豫了。

      “我知道。”

      猝不及防地,令狐昆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

      他一边奋笔疾书,一边抬起眼皮,好似很疲惫地看了他一眼。

      “呵,”他冷静地说,“我有病。”

  • 作者有话要说:  一定要认真阅读锁屏内容
    谢谢各位的点击和支持
    继续追更好么~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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