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岛一梦》丹楠

3、班缘

　　狐青点开手机页面，调出导航，输入“尚济中学”。

　　然后把手机往床头柜上一撂，赤脚下床穿衣服。

　　今天，他要走进这个小镇。

　　第一天。

　　他莫名地感觉有些紧张。

　　他没有叫狄梦弦，一个人揣着手机独自出了门。

　　大街上空荡荡的，没有人影。如果是凌晨，还正常，但现在是早上十点。

　　狐青盯着空空如也的街道，自嘲道：“反正这个地方也不正常。”

　　从来就没有正常过。

　　他慢慢从建设路晃过了街，低头看了看手机导航。

　　与此同时，手机“嘀”地一响，同时一震。

　　一行字在屏幕上跳了出来：注意，手机已没有剩余电量，将在30秒内关机。

　　他盯着这一行字，突然有种心力交瘁感。

　　返回去拿充电线？他转身望着破公寓。

　　……要不还是算了。

　　他真的很懒。

　　所以就在这里傻愣着？

　　不知为何，脑子里突然蹦出第一天的那个司机，在小镇上碰到的第一个人。

　　狐青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不是刚睡撑头炸了。

　　一个未成年人，开车、抽烟、喝酒，在大街上乱闯乱撞。为什么会想到他？

　　但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抬头嘬起嘴唇，吹了声口哨。

　　哨声凌厉绵长，在凉爽的空气中久久地蔓延开来。

　　吹完，他茫然地看着路口。

　　路口有车。

　　他心底狠狠一惊，好像有人锤了他太阳穴一拳，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蹦三尺高。

　　然后看见那辆车从他身旁飚了过去，一点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样子。

　　狐青嘶嘶吸冷气，活动着因为刚刚那一蹦而抽筋的小腿：“……是我想多了。”

　　所以现在怎么办？他有些紧张地抖了抖脚踝，放下了腿，看着四周。

　　荒无人烟。

　　没有一丝声音，静的就像鬼门关。

　　所以……有些瘆人。

　　从他背后传来轮胎擦着地面的“吱呀——”

　　“啊——”

　　这一声叫的铿锵、饱满、圆润、洪亮，艺术感爆棚。

　　可惜这纯粹是被吓出来的动静，没有任何加工。

　　他浑身抖筛糠，大脑瞬间也开始抽搐，琥珀色的眼眸紧缩。

　　一张明明帅炸了的脸刹那间就扭曲成了猪八戒。

　　“喂！”关车门的那一声“啪”传到他耳朵里，在静寂的大街上显得格外响亮，“你干嘛的？站在这里唬人呐？”

　　狐青猛地一个转身和车主来了个面对面。

　　他有一半脑子都觉得自己将要看见的是鬼。

　　那种披着白色斗篷，伸出腐烂的双手，要吸食他魂魄的鬼魂……

　　可惜不是。

　　就是那个八百年前曾经跟他说，自己还拉着客人的未成年违规驾驶者。

　　狐青就那么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他搜索自己的记忆，怎么也不记得那个疯子司机什么时候跟他说过，这样吹声口哨就可以召唤他。

　　“你是……”他试探性地问道。

　　司机愣了一下，接着举起一只脏兮兮的爪子指着他：“踏马的我是不是见过你？”

　　“你就是那个未成年司机？”狐青狐疑。

　　“你是不是问过我建设路22号怎么走？”司机继续瞪着他。

　　“你说过想要让我搭你的顺风车是不是？”狐青努力回忆着。

　　“我跟你说我尼玛拉着客人之后你是不是就跑回去了？”司机的手指好像冻僵在了半空，一动不动地戳着狐青的脸。

　　“对。”狐青点点头，又以防万一挑了几个自认为明显的点再次确认了下，“你吸烟吧？是不是还有口臭？”

　　司机本来还想说点什么，结果就被这两问给生生气得呛了回去，只憋出两下不满的咳嗽：“我……咳咳！！”

　　讲点武德，他在心里默默地骂着，脸上一副mmp的表情。

　　但是可惜对面的帅哥并没有注意到。

　　“你知道……”狐青张口，然后忽然有点脸红。

　　毕竟刚骂了人家吸烟有口臭。

　　这对于一个街头混混来说就差不多等于骂了他十八辈子祖宗。

　　但是他还是毅然决然继续说了下去：“……尚济中学怎么走么？”

　　此时此刻听到这句话司机的内心是崩溃的。

　　他张着口准备骂人，想了想又闭上了。

　　“你下次再敢……”他喃喃骂着，放下了手，“这次是看你脸皮厚我说不过你。并不代表我愿意拉你，你可明白清楚！”他扭头回身，一头刺猬短发在日光下几乎闪闪发光，眨眼间猴子般坐进了驾驶座：“进来吧，□□。”

　　“孩子真听话。”狐青顺口说了那么一嘴，然后“呸”了一声，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司机没有回答，一掌拍在喇叭上，然后一脚油门就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中狂飙起来。

　　风刮过敞开的窗户，发出尖锐的嗖嗖响声。

　　车摇摇晃晃，狐青动弹一下座椅就吱嘎吱嘎响。

　　车里很安静，除了风声。那个街头小混混好似现在被狐青骂的丢了二十辈子脸，并不想说话。

　　狐青最受不了这种安静，于是他准备刺激一下这位沉默的司机。

　　“喂，司机，放点音乐呗。”他故意凑到后视镜前面，嚣张地挑挑眉。

　　司机连头都没转，松开右手，一拳打在又老又旧的CD播放器上。

　　低沉清澈的音符在车里振响，还伴有轻轻的颤音。

　　是古典钢琴曲。

　　狐青目瞪口呆。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他这么一挑衅，反而给自己啪啪打了脸。

　　但是……怎么会？是不是听错了？

　　毕竟踏马的哪个未成年人混混会在这老的跟狗屎一样的车里放钢琴曲？

　　清扬的旋律，配着呼呼的秋风，还有发动机低沉的呜呜声，振鸣在狐青的耳中。

　　他一时被晃得反应不过来。

　　红色的汽车在大街上狂野地奔跑：一会儿歪在街左边，一会儿溜到道右边。

　　狐青哭笑不得。

　　反差太大，这是人的自然反应。

　　他觉得有必要说点什么了，于是勉强掏出一句话：“你……审美可以啊。”

　　司机冷笑一声：“你新来的，当然不知道，难免惊讶。”

　　狐青莫名其妙地觉得收到了侮辱，气鼓鼓地：“你踏——”

　　“给我闭嘴！”司机突然一巴掌扇在喇叭上，把坐在后座的男生惊得头差点撞到天花板，“我警告你！”

　　他坐在前座，骨节分明的双手紧紧攥在方向盘上，没有血色。

　　狐青舔着嘴唇，呆呆地看着他：“？”

　　然后是牙齿切进舌头的剧痛，差点给他疼出俩眼泪花儿。

　　“我——”他不解。

　　“不要。骂脏话。”司机咬牙。

　　？？？说得好像你不骂一样。

　　狐青头上一冷。

　　这好像……

　　他想起自己看过的种种诡异小说和电影。

　　不会……

　　不会是……

　　双重人格？

　　司机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暂停键。

　　音乐在高潮戛然而止。

　　“我的意思是，不要在我踏马正在放音乐的时候给我说脏话。”他压着嗓子粗声粗气地解释道，“我是很敬重音乐的。”

　　你？敬重音乐？

　　狐青想破脑袋都没办法把这两个词拼在一起，只能像挤牙膏一样憋出一句：“……哦。”

　　司机转过头，低声：“猥琐。”

　　然后又转过身：“对了，给你介绍一下尚济中学。”

　　“你知道？”狐青惊讶道。

　　司机随口解释，“你知道么，我跟你一个学校，还是一个年级。”

　　狐青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这运气绝了。

　　属于那种在一百张百分之九十九中奖的彩票中抽一张，都能抽到那种“谢谢参加，欢迎下次继续”的人。

　　“看是不是一个班。”司机微微扯起上嘴唇，露出两颗尖牙。

　　狐青瞬间有一种和吸血鬼坐在一起的既视感。

　　“你哪个班。”他立刻变得谨慎。

　　“高三（2）班。”司机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对了，这里不分文科班理科班。按成绩分。”

　　“所以2班的成绩……”狐青把尾调拖得很长。

　　有这种人，2班的排名会是什么，他都不敢去想。

　　没想到司机大约是察觉了他的情绪，漠然一哼：“年二，就一个1班挡在前面。很气人。”

　　他双眼向上翻，看着天：“就缺一个理科学霸。其它各科都有人占着的。”

　　他眨眨眼，一脚撞在刹车上。

　　车险些往前翻了个跟头，狐青跟着一嘴狗啃泥就砸在了玻璃挡板上。

　　“……哦我x。”他咒骂了一声，“能不能小心点。”

　　司机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我开车就这个德性，你要坐我的车，你就习惯习惯。——哦对了，尚济中学到了。”

　　他停在街边，抬起下巴朝左边示意了下。

　　狐青连忙一脚踢开门翻了出去。

　　“喂！要不要我等你！”司机在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后喊了一声，“不然我告诉你，你踏马绝对找不着路！”

　　狐青能听的出来，他的声音里全是“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答应”。

　　“嗯，我谢谢你。”他丢过去一句话，算是答应。

　　司机没有出声。

　　估计是被气噎着了。

　　狐青留下气炸的司机一个人守着路口，大迈步走进了校门。

　　这是一个……构造很特殊的学校。

　　占地面积很广，但是楼不算特别高。每个楼顶上都镌刻着一个字母，从A到F，从左到右整齐排列着。

　　奇怪的是这六栋楼，每栋都是不一样的颜色。

　　A是大红色，B是天蓝色，C是金黄色，D是天青色，E是淡绿色，F是纯白色。

　　而且这楼盖的也不对齐……歪歪扭扭弯弯曲曲，像个爬虫。

　　设计师是个鬼才。

　　他面对着这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楼房，不仅眼睛都要被晃瞎了不说，内心还很崩溃。

　　进哪个楼？

　　他抬起手指，指着A栋：“是不是你。”

　　天地一片空旷、寂静，没有丝毫回应。

　　B栋到F栋，他都这么试了一遍。

　　鬼都没有，别说人了。

　　他气得狠狠拍了下自己的大腿，咬着牙骂道：“□□。”

　　“骂谁？”

　　冷冽的声音冷不防从身后传来。

　　那声音漠不经心，冷酷麻木。

　　听着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狐青吓得一激灵，慢慢转过身。

　　是街头飞石子砸人的那个男生。

　　气不打一处来，他吊起嘴角恶狠狠地说：“骂你呢，怎么着？有意见？”

　　“嗯。”对方答应一声，然后狐青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等他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双手就已经被钳制住反绑在身后，俩胳膊肘被迫夹在一起，肩膀扭成了诡异的角度，右膝触地半跪着。

　　狐青顿时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脑袋顶上。

　　内心里有一股如洪水猛兽般奔腾的劲，在一下又一下心脏的搏动中，随着血液砰砰扩散到了心脏！

　　他猛劲一挣扎！！！

　　——然后没挣开背后那位铁一般的螃蟹钳。

　　这个角度他都能感到男生的呼吸轻轻拂动他的头发，以及想象到他轻蔑的微笑。

　　“别想挣扎。”男生简单明了，“你挣不开。”

　　话音刚落，就干脆利落一收手，退后两步，让狐青咬牙切齿地慢慢直起身来。

　　男生插着腰不屑地看着他：“我说过了，你太弱。”

　　他朝教学楼歪了下头：“我帮你下。”

　　狐青一想，勉强按压住内心的怒火，点点头：“也好。待会报到完再打你也不迟。”

　　男生对这句话几乎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眼皮不耐烦地跳了跳。

　　他抬起苍白修长的左手，蜷起三根，只剩食指和中指指向偌大的场地：“选一个。”

　　大红色，像旭日初升时的火烧云，热烈奔放。

　　天蓝色，像雨后地平线边那一抹清澈的天空，静谧透彻。

　　金黄色，像午日骄阳露出的一抹光束，温暖活跃。

　　天青色，像氤氲笼罩下寂静的海平面，清冽平静。

　　淡绿色，像初春草原上冒出的苞苞绿芽，生机勃勃。

　　还剩一个纯白色。

　　……

　　狐青绞尽脑汁想想出一个描述。

　　但是却发现，纯白色无法描述。

　　他一锤定音。

　　“就它了。”他说完，毫不犹豫地指向F栋的白色大楼。

　　男生默然打量着他：“你确定么？”

　　狐青被他看得有点背后发毛，不耐烦地挥挥手：“当然。”

　　“你高三的？”男生盯着他。

　　得到他的点头确认之后，男生侧了侧头问道：

　　“你成绩好？”

　　狐青把重心从左脚移到了右脚，满不在乎地抖抖脚踝：“当然。”

　　男生斜起眼睛打量着他，然后转身就迈开大步朝F栋走去。

　　他微微仰头，下巴抬起，双手随意斜插在上衣兜中，脚下的步子迈得轻快而有节奏。

　　这让狐青不由自主地想起一只鹿。

　　他加紧脚步跟了上去：“你干什么？！”

　　“给你测试。”男生连头也不回。

　　“什么测试？”狐青下意识地摸摸口袋，“但我没带笔啊！”

　　男生冷笑一声：“学校有。”

　　转眼间两人已经停在F栋跟前。男生从兜里掏出一张卡，在电梯口前刷了刷。于是随着“嘀”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了。

　　是用玻璃做的，地板都不除外。

　　狐青看着就是一个激灵。

　　“刺激么？”男生前脚问，后脚就像没事儿似的踩进了电梯，眯着眼看他，“不敢了？”

　　狐青咬咬牙，提着颤抖的脚，也小心翼翼地蹭了进去。

　　他尽量不去看地板。

　　“几楼？”他问，尽量不让对方看出自己的恐惧。

　　男生伸出一根手指摁下“6楼”，没有回答他。

　　电梯开始缓缓上升。

　　狐青喉咙一抽，连忙扑过去死死抓住扶手，紧接着又闭上了眼。

　　你个□□！！！我踏马恐高！！

　　即使是6楼我也恐啊啊啊——

　　他能想象到男生此时此刻得意的神情，脸颊上顿时泛起一阵淡淡的红色，像个半熟不熟的西红柿。

　　“它很安全。”男生竟然还有心情调戏他，“你别怕。”

　　狐青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如果他不在这个电梯里，他现在就一拳抡到男生脸上了。

　　他想着后者鼻血直流的狼狈样子，心里稍稍好受了一些，勉强撑到了下电梯。

　　他微微睁开眼，悄悄地攥好了拳。

　　男生转过身来背对着他，准备带路。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伸开长腿开始狂奔，朝着他的背影一拳砸下！

　　男生没有惊讶，熟练地一歪身子闪了出去，躲过了狐青的攻击，然后漫不经心地提醒了他一句：“你打不过，别试了，白费力气。”

　　狐青差点被自己的力气带的直接苟在地上，还好用手撑了下，不至于如此狼狈。

　　他的肺都要被男生气得炸开，但是在他脑子里盘旋的更多的却是不解。

　　自从他爸妈逝世后，他就从来没有这样被人捉弄过。

　　十四岁之后，他单挑谁，谁就败，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在他手下幸免。

　　他还记得原来的寄宿家庭里，弟弟妹妹们给他取了个称呼，叫降龙十八掌。

　　别说十八掌，他就是八掌下去就足以把龙打得呜呜求饶。

　　虽然他不是特别喜欢打架，特别不喜欢打和自己很亲近的人。

　　比如那天他就没有打刘宸，但是他很确定自己应该可以打过他。

　　一个治安警察都可以赢，结果今天，还被人家扭得跪了下来。

　　一个小声音说，你第一次遇到他的时候被两个大汉扭成了麻花。

　　那天你看到气势汹汹的人群直接转头就跑了。

　　狐青羞得差点活脱脱把脸红成熟透的番茄。

　　所以这个人是他的克星？

　　“喂，来不来？”男生等在前面不耐烦了。

　　他白了后者一眼，甩开步子跟上了他，用气声骂道：“□□。”

　　男生好像根本没有听到，拐过几道弯，停在了一间教室前，抬脚蹬开了门。

　　狐青脑海中瞬间闪过昨日他弄坏了锁之后的那次“临门一脚”。

　　两个动作出奇地相似。

　　“进去。”男生抬抬下巴。

　　狐青照办了，然后找了个凳子坐下。

　　男生拿着卡闪出门外，然后一眨眼后，捏着一张卷子和一支笔丢在了狐青面前：“两个小时。开始做。”

　　他敲敲嵌在墙上的大屏幕，一个小窗口蹦了出来，鲜红欲滴的大字显示着：倒计时2小时，开始。

　　1时59分59秒。

　　1时59分58秒。

　　狐青低头开始做题。

　　男生垂着头坐在了讲台的桌子上，晃着长腿不说话。

　　偶尔，狐青会抬头看下时间，眼神顺便扫视他。

　　很少，很少，男生刚好也会抬起眼帘看他一眼。

　　两人的目光对上了，只不过总是持续不过一秒。

　　因为狐青总是会赶紧切断眼神联系。

　　他觉得这个男生的眼眸后面，窥探着什么不可捉摸的东西。

　　诡异感在他的脊背上随着冷汗而下。

　　一小时过去，两人互相看了两三次。

　　试卷的难度还挺大，糅合了语文英语数理化的内容，需要狐青迅速地转换思维。

　　他习惯性地咔咔摁着笔帽，咬着下嘴唇，歪着头看试卷，不时落下手飞速地写起来。

　　果然重点中学的水平不一样，想进个班都这么……有仪式感。

　　他抬头瞟一眼时间，琥珀色的眼珠又跟对面的男生对上了。

　　他心里小小一跳，额头一热。

　　低头再看试卷的时候，发现已经把刚刚那道题的思路完全忘光了。

　　“靠。”他小声骂了一句，用食指和中指夹着笔飞快地转起来。

　　却忍不住再看一眼。

　　虽然诡异，虽然浪费时间，虽然会毁灭思路，虽然可能会导致他题做的一塌糊涂，但是……

　　还是想看。

　　他眨眨眼。

　　时间一转眼就过去了。

　　试卷，他掐着点做完的，随手把笔拍在桌子上，把男生惊得小小一跳。

　　狐青伸出手，抓着试卷：“做完了。”

　　男生刹那间就到了他的跟前，然后一扯试卷，闪出了门。

　　狐青活动活动手指，把按动笔的笔帽对准大拇指，剩下的笔杆握在了掌心里，习惯性地咔咔摁动起来。

　　他站起身，绕过一排排桌子，也到了门外走廊上。

　　男生刷了卡，把他的试卷喂进了一个类似于打印机的机器里。

　　然后就倚在旁边的墙上等着。

　　狐青出现的那一刻，他正好伸出手准备拿批改好的卷子。

　　“这是……批分的？”狐青的感觉很敏锐。

　　男生点头：“嗯。”他收回了满是红色的卷子，朝着狐青挥了挥：“看看成绩，满分150。”

　　试卷上赫然印着“132”分的字样。

　　狐青一个箭步扑过去，连自己最喜欢的面子也忘了：“啊？？！！！”

　　他一把扯过卷子，抱着它，心痛得差点嚎啕大哭出来：“怎么会这样？？！！！”

　　考的……无语。

　　绝对又是文科给老子拖的后腿，他愤愤地咒骂着。

　　“分数不错。”男生根本没有体谅狐青的冲动，“选班吧。”

　　狐青看着这个个子跟自己差不多高的男生，真想比他高一个头好狠狠地俯视他，咬着牙吐出几个字：“这也叫不错？你是在调戏我？”

　　威胁性的表情和冷到爆炸的语调，可以让所有的街头混混闻风丧胆。

　　可惜面前的男生不买账，毫无畏惧地盯着他：“没有。我认真。”

　　狐青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

　　男生不耐烦了：“快选。”

　　狐青看到他竟然是这样的反应，无奈地放弃了打架的架势。

　　他挠起了脑袋，下意识舔舔嘴唇。

　　他想起司机说的话：“‘年二，就一个1班挡在前面。很气人。’”

　　他想起车里回响的钢琴曲清冽的音符。

　　从男生和司机的话来看，这群人应该都是顶尖选手。

　　司机说过这群人当中只缺一个理科学霸。

　　他缓缓抱着脑袋蹲了下来。

　　他原来的打算是选重点中学排第一名的班级。

　　可现在回想起来……为什么要选1班呢。

　　带领着2班向希望的曙光冲锋……

　　很浪漫。

　　“那就……2班吧。”他撒开手，卷子飘到了地上。

　　男生的脸上有那么一瞬间闪过那么一种复杂奇怪的表情。

　　他的声调冰冷起来：“你确定？”

　　“是。”狐青深吸一口气。

　　男生从兜里掏出一张表，让他填好。

　　接着赶忙把它小心翼翼地折好放在口袋里。

　　“你确定的话我就告诉你了。”他说，伸出一根修长好看的手指指着自己。

　　“我在2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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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次再见
马上要写到开学了别着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