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岛一梦》丹楠

23、落笔

　　（第十六章）

　　带队老师熟练地登上赛事官方网站，瞥了一眼，接着把手机朝着他们晃了晃：“都过来，看自己分配的房间号了。”

　　是的，刚刚阎素已经严肃地宣布了——比赛开始。
　　说完还不忘甩给狐青一个白眼掺杂着肮脏的眼神：就你话多。

　　两人耐心地等着面前的人群慢慢散去，才凑过去看了看，很快便找到了自己的房间——狐青在204，令狐昆在239。
　　狐青无奈地挠挠头：“……至少在同一层楼嘛，只是距离隔得远了一点而已，没事的。”
　　令狐昆心想这踏马的直接隔了一条走廊组委会还要不要点人性了？

　　在看到房间号的那一刹那，他们俩的心好似都被人捏住，用尽全力紧紧拧了一把。
　　比赛真的开始了啊……不能再开玩笑了，决定胜负的时刻真的要到了。

　　他们和一大群绷着脸的陌生人一起挤着电梯，默默地在剑拔弩张的气氛中蒸着桑拿。

　　“2楼到了。”

　　电梯门悄无声息地滑开，似乎一只猛兽些许困倦地打了个哈欠，不经意间露出自己的血盆大口，满满一电梯的猎物便看到了背后的黑暗、危险、未知。
　　困倦的猛兽永远比警醒的猎物更加危险，狐青心想。

　　咦，这不就是令狐昆和他的关系么？

　　他顿了半秒，轻轻舒开手掌，冰凉的指尖碰了碰令狐昆的掌心，接着便在刹那之间攥紧了后者的手。
　　修长而松弛的手指在他手里轻轻抖动着，却没有想要抽出的意图。
　　他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口中说着“麻烦”“请让一下”“谢谢”的字眼，推推搡搡终于穿过人群走到了电梯口。
　　他跃出电梯，身后被他牵着的男生微微一惊，也一个趔趄随着跌出了电梯厢。

　　门缓缓地关上，电梯口旁的数字显示屏亮了起来，红色的数字闪烁着示意他们电梯已经开始继续上楼。

　　狐青缓缓呼出一口气，指尖不由自主地开始紧张地在令狐昆掌内划圈。
　　湿漉漉的汗水一圈又一圈地刮在令狐昆的皮肤上，他蹙起苍白的眉尖，安慰似的绊住狐青的手指，轻启双唇。
　　“别紧张。”他沉声，垂眸看着他们互相交缠的手。
　　接着两人几乎同时不自然地松开对方，向着相反的方向后退一步，低头尴尬地看着地面。

　　“那个……我先走了，考完试见。”狐青匆匆忙忙再见了一句，便赶紧转身搓着手落荒而逃，丢下沉默地立在原地的令狐昆。

　　灯光打在他的侧脸上，留下深邃的影子翩翩起舞。
　　他毅然旋过身，不慌不忙地走向走廊的另一端。

　　狐青在那头远远地眺望着令狐昆的背影。

　　两人几乎是同时敲开的房间门。
　　两个微微紧张却又掩饰不住成熟稳重的声调同时响起：
　　“您好，请开一下门，我是参赛选手。”
　　门吱呀一声晃开，两个高挑的身影同时闪进，同时顺手带上了门。

　　上到伸手的动作、说话的语气，下到脚尖的挪蹭、拉长的身影，在这一刻他们竟如此出奇地相似。
　　果然不愧是双狐梦幻组合。

　　那么，就让我们跟随狐青的脚步吧。

　　面前的房间里的床上坐着一位评委，眼皮底下有明显的黑眼圈。

　　“你叫什么名字？”他急促却不失礼貌地问道，低下头，食指划过手中握着的名单。
　　“狐青。”狐青镇定地回答，接着不等他问，“尚济中学的。”
　　评委点点头，掂起床头柜上的一支笔，熟练地撬开笔盖，在名单上龙飞凤舞地画了个勾。

　　“你知道我们的比赛规则吧？”他一边潦草地走着程序，一边从脚旁的袋子里抽出一张雪白的试卷，“需要我再给你讲一遍么？”
　　狐青脑中掠过一个想法：万一他说了需要呢？
　　“不需要，谢谢。”他最终还是决定节省时间，毕竟陌生人——特别是评委——不是那么轻易就可以挑逗的。

　　“好的，坐这里来。”评委指了指床前方的书桌，“这是给你随机分配的A考卷，考试项目是物理。”
　　狐青惊喜地瞪大眼睛，在心中默默地喊了一句我真踏马的x。
　　他匆匆走到评委面前，鞠了个躬，双手轻轻颤抖着接过那张物理试卷和一支笔。

　　太棒了！！！他背过身的那一刹那便露出了难以克制的巨大笑容，嘴角一直咧到了耳根，竟然是物理！！物理！！看来我运气还没那么差！
　　他自信地迈开步伐，伸手拉过椅子，背对着评委坐下。接着，他刚刚要开始写，又好似想起了什么。

　　“老师，您辛苦了。”他轻声道。

　　接着，垂下眸，琥珀色的眼光像之前那无数次一样，带着十分的警惕性，垂在那张考卷上。白纸黑字映入眼帘，缕缕墨香飘入鼻翼，他深吸一口气，落笔。
　　然后便是风卷残云。

　　两个小时之后，他胸有成竹地交了卷。
　　这考题还是一如既往的简单，他已经快控制不住自己的笑容了，况且自己耐着性子还检查了那么多遍……拿满分的几率很大！
　　想象着自己捧着满分试卷的样子，他忍不住，嘴角猛地抽了抽。

　　评委扫了一眼试卷，露出疲倦但是惊讶的微笑，夸奖道：“你小子可以啊。”说着，他拿起身边的水杯，仰起头灌了一大口：“要不要休息一下？我看你做了两个小时一定很累了。”
　　狐青也不客气：“谢谢老师。”说完便在另一张床上坐下，舒服地叹了口气。

　　两分钟之后，评委瞄了一眼自己的名表，打破了沉默：“所以你就是狐青？那个，令狐昆的搭档？我没认错吧？”
　　“是的。”狐青并不惊讶，他已经听很多人提过很多次令狐昆的名字了，“——他和我是一个中学的同班同学，所以——”他耸了耸肩，“我们俩就随便组了个队来了。”

　　评委不无惊讶地转过头去，大约在寻思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才能和那个闻名全市的文科神童一起来参加比赛的。

　　他很快就会知道，就在明天的颁奖典礼上。

　　第二张考卷被背面朝下递到了狐青的掌上，他控制住自己颤抖的呼吸，祈求着幸运之神的保佑，猛地翻开！
　　然后他就懵x了。

　　体育？
　　王德发是体育？

　　评委看到他的表情之后，不禁对他感叹一声：“不是我说，小子，你的运气也真的是太好了……全场就十张体育试卷，一张就在你这儿……我拿到卷子的时候也惊呆了。”

　　而此刻狐青的脑子里就是一万万个问号疯狂循环：体育踏马的是怎么个考法？
　　他将信将疑地低下头，结果看到卷子上的第一道题是，“请你做一个立定跳远的规范动作”。

　　狐青看看卷子，又看看坐在一旁的评委：“？”
　　“意思是我要来评判你的动作。”评委哭笑不得地解释道，“你就做一个呗。”

　　狐青慢慢半蹲下来，接着双膝开始一屈一伸，双臂也随着身体的节奏摇摆起来。
　　他腹部猛地绷紧发力，脚踝一蹬，蹦入半空时，早已精确地计算好了自己的跳跃最高点……然后双腿猛地往前伸！
　　足下生风。
　　直接稳稳当当“俯冲”到地上，顺着惯性蹲下，接着习惯性地拍了拍手上其实并不存在的灰尘，将大臂歇在膝盖上，满意地扭头看着评委目瞪口呆的表情：“老师，好了。”

　　评委直接抄起笔就在评分表上打了个满分。
　　他面部有些扭曲地抬头对狐青说：“之后的你别做了，让我这个中年人的心脏休息一下吧。”
　　然后又似乎忍不住好奇地问：“你不是高三么？是怎么抽出时间来锻炼的？难道高三的学生一个个不都是懒得出奇的肥猪么……”

　　狐青：“……”麻烦您能不能说话注意场合？

　　“其实不是。”他快速地掩盖了一部分事实，“我们尚济中学就是校风比较开朗而已，体育课和自由活动时间比较多。高三上期都还有运动会呢。”
　　他默默地心想，自己那群同学其实每天从F栋疯跑到G栋抢饭吃，也可以当做是很好的体育锻炼了——只不过他没敢说出来。

　　“那么，你是愿意继续留在这里坐一会儿呢，还是回大厅等你的搭档？”评委低头看了看手表，突然变得十分一本正经起来，“你还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可供打发。或者你可以继续做体育试卷。”

　　“继续做就算了。”狐青不在意地笑了笑，“我要不还是回去找我搭档吧，如果待会他出来了没看到我，应该会着急的吧。”

　　评委遗憾地点点头，又猛然想要挽留似的站起身来；狐青回头错愕地看了看他，他开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又尴尬地停住了。
　　“你……加油，冲晋级吧。”他耸耸肩，一屁股坐回床上，揉了揉眉心，开始填写评分表。
　　狐青给他鞠了个躬，匆匆转身退出了房间。

　　真是大恩人，他庆幸道，开局第一考就碰到了这样一个大方、慷慨、诚恳、宽容、随机应变、聪明灵巧、慧眼识人、才貌双全的评委……

　　他看了看走廊对面，悠然晃着脚步：不知道令狐昆现在怎么样了呢。
　　如果我运气好，他会不会就不好了？
　　亦或者，上天直接眷顾我们俩，一起抽到自己最擅长的科目？

　　“请上天大发慈悲吧。”他漫无目的地喃喃着，“我保证一辈子都积德积善……只要你可以保佑我令狐昆也过了这鬼门关。”
　　话音刚落，对面239的门就砰一声撞开了。

　　狐青猛地一惊，慌忙加快脚步风也似的赶了上去。
　　令狐昆那熟悉的身影迅速向他跑来，接着便猝不及防扑他了个满怀！
　　“我没看到你，你——你怎么了？”狐青一边忙乱地试图解释，一边不自然地将令狐昆推下自己的身上。

　　“大事不好。”令狐昆气喘吁吁。
　　五雷轰顶。

　　我x？
　　所以一切都泡汤了？
　　所以没有希望了？
　　所以前功尽弃了？
　　所以我们失败了？
　　所以一切都完了——完了？？？？？？

　　“妈的。”狐青只来得及骂这一句。
　　便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第十六章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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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新的分段方式适应一下
谢谢各位配合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