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舟》木易瑜岫

9、第 9 章

　　办公室顶楼。
　　“总裁，总部那边在催了，什么时候和江氏合作。”助手吴勉小心翼翼地问道。
　　“如果，我要收购呢，吴勉，你觉得呢？”盛萧风轻蔑地笑。
　　“这个……以总裁的实力，一定是没问题。”助手三大宝，拍马屁要好，别惹总裁恼，外加听他吹牛不打草稿。
　　“呵，”盛萧风看着他，“问你也听不到实话。”
　　吴勉心里嘀咕，说了你又要生气，不说你又要bb。
　　表面：“是，是，总裁教育的是，那小的……我先退下了。”
　　真是为了一口饭吃，小吴在线卑微。
　　“等等。”盛萧风叫住了吴勉。
　　吴勉浑身一抖。
　　不是吧，这能听出我心声？还是我表情管理不到位了？
　　“帮我发一封邮件给总部，就说我要代表总部收购江氏。”
　　“是，总裁。”小吴暗自松口气，转身离开。
　　简直是与狼共舞与虎谋皮指鹿为马阳奉阴违狐假虎威了属于是。
　　盛萧风没有关注到吴勉如此细微的心理活动和表情变化。他一直在想今天早上的事。
　　今天早上，秦舟突然变得这样勇敢。
　　眼神里不再惧怕，唯有冷漠。
　　是因为……那个姓江的吗。
　　是他给了你勇气吗？盛萧风怒极反笑。
　　没关系，过程怎么样不重要，只要结果是属于我。
　　“江柏延，你第一天上任，可以适应吗？”秦舟关切问道。毕竟商业公司和高校氛围确实存在很大差距。
　　“还好，我去了你们的实验室，我的那几项专利，你们都用得很好，目前就是量化生产成本控制这里可能还需要改进，我也可以研究一下材料想想办法。”江柏延说道。
　　……好专业。当秦舟还在想江柏延能不能适应的时候，江柏延已经在考虑生产和改进了。
　　“辛苦了，到饭点了，我们先去吃饭吧。”
　　“好。”
　　公司前台小周直直地看着江柏延和秦舟往外走去。
　　掏出手机咔嚓一张，打开公司内部论坛。
　　“磕到了磕到了，什么神仙cp！”附了一张江柏延和秦舟并肩而走的图。男人身姿笔挺，微微侧过头，低下来似乎在倾听些什么，女人微仰着头，抬手掩着嘴角。不经意拍下的高糊照片，却美得像精心设计的海报一样。
　　“太绝了吧这。”
　　“没有见过连背影都帅成这样的男人！”
　　“好家伙，这个帅哥什么来头居然和咱美女秦总并肩走！”
　　“可靠消息，技术顾问，天才学神。”
　　“啊啊啊啊啊我好可啊女A男O.”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在想秦总在说什么？！”
　　“男人，晚上到我家。”
　　“楼上好涩好喜欢。”
　　王总：“这么闲？信不信我把你们一个个都查出来？还有你，周茉，现在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好家伙，他们都匿名了。
　　王总平时不是不看论坛吗。
　　前台小周泪流满面。
　　小周颤颤巍巍敲出：“收到。”
　　“意大利菜可以吗，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秦舟问询道。
　　“可以。”江柏延生平第一次有些紧张。
　　因为……
　　秦舟问他的时候，把手搭在他的手臂上。
　　“那走吧。”然后顺理成章地挽住了他。
　　实践果然和理论有差距。
　　心动这种事，再多次复盘演绎也无法控制。
　　“江柏延，紧张什么。”秦舟笑着抬头看他，“我们在一起了呀。”
　　心跳得更厉害了。
　　他原本心安静得像一潭枯水。
　　是什么时候开始波澜四起的呢？好像是四年前那次匆匆初见，是图书馆那缕阳光正好落在她身上，是在名单上又看见她名字，是她伸过手说久仰大名的时候。
　　然后无声中化为了汹涌的潮水。
　　然后覆水难收。
　　“想什么呢？”秦舟看着他晃神的可爱模样，恶作剧似的想打扰他。
　　“没什么。走吧。”他如梦初醒，微微偏过头看她。清隽的眉目有些怔楞。
　　秦舟丝毫不觉，但是江柏延已然爱她很多年。
　　“走吧。”江柏延放下臂弯，秦舟的手顺势滑落，他却悄悄拉起了她的手。
　　很生涩很笨拙。
　　但是秦舟突然之间很感动。他很小心，动作很轻，只是虚虚握着，好像生怕捏疼了她。
　　原来和盛萧风在一起的时候，她好像只是一个任人拿捏的玩物，他想吻她就粗暴地吻，他想要她就必须给，因为……
　　算了，很痛苦。
　　她是个烂人。她突然觉得自己很恶心。
　　这种自卑和厌恶的想法突如其来地裹挟了她，她不自觉地一下子抽回了手。
　　然后后知后觉地道歉。“江柏延，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抽回手的，只是因为……过去的一些事情。”
　　“我知道，没关系，慢慢来。”江柏延没有觉得伤心或是失落，只是满眼都是心疼。
　　他喜欢的姑娘最棒了，他知道的。可以勇敢地面对过去的痛苦是一个很了不起又很漫长的战役。
　　可是秦舟还是小心翼翼地挽住了他。
　　秦舟自己都楞住了。
　　这个动作，发自直觉和本能。
　　她的潜意识，无比信任江柏延。
　　“董事长，Galaxy来邮件了。想在周日与您洽谈。”
　　“Galaxy？了不起的品牌。”江父看了看手里的资料，“但是这个代理……得小心。”
　　“那……我们还要和他谈吗？”李秘书问。
　　“谈。生意归生意。”江父点头，“你看着行程安排吧。”
　　“好的。”
　　“哦对了，柏延最近怎么样？”
　　“去了A&S公司当顾问，也在学校留着职。”
　　“柏延不喜欢公司。这孩子很重感情，应该是有喜欢的姑娘了。”知子莫若父，江父一语中的。
　　“董事长英明，经过最近的观察，江少爷应当是喜欢那公司的cio，秦舟。两人在最近好像已经确定了关系。”
　　“这么快？”
　　“两方洽谈都是秦舟和少爷交接，大抵得四五个月了，对现在年轻人而言，也并不算得快。”
　　“我了解这孩子，五个月对他还是太短。”江父叹了口气，“柏延他慎重，老派，慢热，应当是喜欢那女孩很久。”
　　“董事长说的是。”
　　静默了几秒钟，江父打破了沉默。
　　“嗨，跑题了。那么就麻烦李秘书去洽谈联系然后提上议程了。”
　　“是，董事长。这就去。”李秘书点头退出房门。
　　“等一下李秘书。”江父叫停李秘书，“顺便帮我查查这女孩所有信息 。”
　　什么姑娘，总归是要查查的。柏延眼光他是信的，但是毕竟少不更事，身为父亲的总归是要看看。
　　江父此时丝毫不知，两件看似毫不相干的事，实则在暗处勾结缠绕。
　　次日早上。江柏延轻轻叩开秦舟的门。
　　“早上好，秦舟。”江柏延像他许诺的那样在秦舟门口等候。
　　“早上好，江柏延。”秦舟打开门看到他，心中满是悸动。
　　“准备好了吗？”江柏延问秦舟。
　　“嗯，走吧。”秦舟向前一步，转身关好门。
　　再一步转身时，正准备抬头望江柏延的时候，猝不及防撞入他怀里，唇角无法躲避地掠过江柏延的喉结。
　　又是这样……
　　秦舟想。
　　救命，江柏延会不会以为她是故意的。
　　每次出门前总要一次“无意”的亲密。
　　江柏延悄悄勾唇浅笑。
　　秦舟太过于惊慌的退出他的怀抱，以至于忽略了他过于澎湃的心跳和骤然急促的呼吸。
　　“对不起江柏延，我……”
　　话音未落，她又重新被江柏延圈入怀中。
　　“你忘记了，我们已经确定关系了。”江柏延在她耳畔不紧不慢地说，“我喜欢你不经意地抱我。”
　　再亲密一点，会让你觉得不适吗？会让你回忆过去那些痛苦吗？
　　他放开了她。
　　秦舟低下头，快步走在前面。她面色红润，神情更显慌乱。
　　江柏延跟了上去。“秦舟，是不是因为我那些举动让你不适了？抱歉，下一次我……”
　　“不是的江柏延，我……从来没有觉得你让我不适，”秦舟伸出手，拉住江柏延垂在衣角边的手，“我也是，很喜欢你的触碰。但是在某几个瞬间，我会觉得自己不配。”
　　他们不知不觉间，就已走到车前。
　　“秦舟，你不知道自己多好。”江柏延说，“几年前遇见你，喜欢你的故事，想对你说。”
　　四年前，两座顶尖学府的交流会上。
　　那天晚上，他测一组数据，二十遍都是不同的结果。没错啊，逻辑理论都是对的，演算机器操作，绝对没有问题。怎么会这样？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状况有些不对，目前不能死磕。正巧又遇见了交流会，想借此延展一下思路，调整一下状态。
　　然后……
　　大礼堂不错，红酒很香，蛋糕很精致。除此之外……除了一些老教授，几乎没有年轻人和江柏延聊的起来。
　　很尴尬，大学生的年纪，当了副教，辈分上压人一筹，大小伙子年轻气盛，和“长辈”一类的人物很容易有拘束感。
　　所以江柏延要么吃吃喝喝，要么完美混进胡子花白或者梳着油头的叔爷里。
　　乍觉无味。于是江柏延就缓缓地抽身，准备一个人离去。
　　偶然间，他的余光瞥见了她的注目。很单纯很直白的，江柏延一看就可以明白的敬慕。
　　没有杂念或爱欲的，敬慕。
　　当他回望去的时候，那个女孩子已经转头离去了，没有注意到他的回眸。她的背影很潇洒很从容。
　　他的心弦有些许被拨动。
　　或是今天实验失败心绪乱了，或是红酒微醺有些醉了，或是灯火长明眼神迷离。
　　他很快平复下心情。
　　该走了。这不像平时的他。
　　“接下来欢迎A大优秀学生秦舟上台发言。”
　　“大家好，今天很荣幸代表A大学生科研团队分享交流我校研究发现。我是秦舟，我们研究的课题是'集成电路的当代运用和发展前景推演’。那么首先……”
　　江柏延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脚步。
　　很大胆的标题。如果他是古板的人，会想，区区大学生，竟敢说道集成电路的发展前景。
　　芯片问题是目前集成电路在本国内的掣肘问题，也是现实问题。但是正由于此，大多数经验丰富的理论或实践的学者都是围绕这个展开研究。
　　“集成电路核心诉求是什么？这里我想引用一句‘less is more’，在我这里解释为即以更少的空间，换更多的储量。但目前为止，我们对于集成电路，是否太过于局限于去解决芯片问题了?我们不妨发展一下思路，用迂回战术，先研究一下其它用途。比如……”
　　江柏延听得很入迷。
　　他喜欢大胆创新的想法，即便再天马行空，只要有逻辑推演，就有实现的可能。
　　等一下……如果，那二十组实验数据，都是对的呢？
　　茅塞顿开。
　　他深深凝望着台上侃侃而谈光芒万丈的她。
　　坏了。
　　他从来不相信一见钟情。
　　可是遇见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