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舟》木易瑜岫

10、第 10 章

　　她是他的缪斯。
　　可是最后这句，他没有说。秦舟坐在副驾驶，静静地听完了这个漫长又短暂的故事。
　　他们相遇很短，但他的思念很长。
　　足足四年的时光。
　　在这个时代，四年可以让一座数万年的冰山坍塌，也足够让一个人爱上很多人。可是他为了这匆匆一瞥和不确定的重逢，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喜欢她很久很久。
　　他讲的很平淡，语气温柔从容。
　　车子开的很稳，可她的心神却一如乱麻。
　　会有人笑他不合时宜的理想主义吗？会有人为他高唱颂歌吗？这么多年的等待是值得的吗？
　　秦舟心里涌动着复杂到难以言喻的情感。
　　静默延续到车子停下。
　　江柏延转过头，想看看秦舟。
　　秦舟也抬起头回望向他。
　　江柏延看见秦舟眼神里的暗流涌动。
　　可是就在下一秒，秦舟凑的很近，近到他看到她卷翘的睫毛，感受到她炽热的呼吸。
　　她深深凝望了他几秒。
　　然后江柏延唇上一片柔软温凉。
　　是她的吻的温度。
　　“江柏延，你真讨厌。”她退开一点，在他的耳畔呢喃着动人的情话，“我怀疑我受那么多苦，就是因为你。你让我觉得，我怎么……那么幸运。”
　　江柏延伸手，一手环住了她的腰肢，一手轻轻扣住她的后颈。然后顺着长发，抚摸着她。
　　如果那些过往再次提及会让她觉得痛苦，他不知道也没有关系。江柏延安抚着秦舟，一边矛盾地想着。
　　“走吧秦舟，一起去上班了。”
　　当前台小周再一次看到不可思议的一幕时，终究抑制下了熊熊的八卦之魂选择闭嘴。
　　她的内心在咆哮。
　　看哪！！秦总和江顾问！！今日双双踩点！！
　　“王总好。”周茉看到紧随其后的王总，收起放光的眼神，讪讪地扯着嘴角笑了笑。
　　王总淡定地喝了口咖啡：“该说不说，你磕cp，真有一套。”
　　“哪里，哪里……”什么玩意！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真有你的王总。
　　“匿名的话……我可查不到。”
　　什么意思！默许了吗?到王总走后，小周快速掏出手机，打开论坛，小心设置了匿名，发了出去。
　　“秦总和江顾问！！今日双双踩点！！”
　　“楼上你太不行了，没抓住重点。”
　　“啥？”
　　“秦总嘴上的口红花了。”
　　“糟糕我秒懂。”
　　“秒懂加一。”
　　“啊这该死的涩气。”
　　小周突然想写一本书。
　　《关于全公司上下好像都在磕秦总和江顾问cp的事》。
　　秦舟在江柏延送她到办公室门口，准备分别时，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江柏延的嘴好红。她赶忙把江柏延拖入自己办公室，锁掉房门，快步走向办公桌抽了几张纸。
　　又转身直奔江柏延的唇，一点一点把他嘴上的口红印子擦去。
　　而他低头看她。
　　“这次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不应该在早上没控制住自己吻你。”秦舟红着脸低头道歉，不敢直视江柏延。
　　“也怪我，是我情难自禁，同你讲那么多。”江柏延摇头，虽然表面看不出，但他内心确实一片欣喜，“我走了，去监测了，中午见。”
　　“中午见。”秦舟待江柏延走后，才看了看自己的嘴。
　　掉色很均匀啊。大家应该没看出来……吧。
　　补一个。好了，平静下来，该好好考虑事情了。今天要对恰国外最先进的理论和研究成果了。
　　收集信息，分析数据，安排任务，对接工作。
　　转眼间，中午就到了。
　　叩叩。秦舟抬头，“进。”
　　“秦总，这里是Galaxy公司今天递过来的合作意向书。”办公室小秘书道，“还有什么吩咐吗秦总？”
　　““没有了。”
　　“秦总，饭点了要按时吃饭噢。”
　　“好的，谢谢。”秦舟向小秘书笑了笑。
　　女孩子真是可爱。秦舟想着，突然意识到，Galaxy，不是盛萧风任的总代理吗。
　　一种强烈的不详的直觉席卷了她的全身，似乎已感受到暴雨将至。她必须合作，因为Galaxy有先进的团队和技术，她不能也无法平白放弃这样的生意，即便知道这是冲她而来的盛大的阴谋，她也必须要接。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眼下秦舟最担心的还是江柏延的处境。他之前一直待在相对干净的学术圈，肯定没有那么多商圈里的弯弯绕绕，盛萧风万一利用江柏延对自己的关心对他下手，她该如何自洽。
　　秦舟抬手看了看手表。
　　“江柏延。”秦舟敲了敲实验室的门。
　　门里脚步声变得急促起来。
　　“秦舟。”他低下头看着秦舟，嘴角含着笑意，“走吧。”
　　“是这样的江柏延，我收到了盛萧风所在公司的合作申请。”秦舟观察着江柏延的神情，“是的，可以肯定他没怀好意，但是这是促进公司发展的机会。上面的董事会肯定会同意，不出所料的话，我会被委派这个任务。”
　　像是意料之中那样，江柏延眼中闪烁着担忧的神色。
　　秦舟安抚地握了握江柏延的手：“我也是，像你担心我那样担心你。”
　　“我告诉你，就是想让你有个心理准备，接下来可能是一场恶战。”
　　江柏延反握住她。
　　“好。我相信你的。”
　　到了饭点，秦舟像往常一样，和江柏延并排走出公司。
　　可是他们两个都神情凝重，时不时江柏延会问一两句，秦舟简短回答。
　　“秦舟，凭借你对盛萧风的了解，你觉得他大概率会用些什么手段？”
　　秦舟微微一怔：“如果是他，我说不好。虽然他确实人很糟糕，但是我必须承认他很聪明。每次都不一样。”
　　秦舟虽然正视江柏延，但内心警铃大作。
　　其实她知道的。可是她不敢说。说到底她对江柏延还是停留在心动和好感的阶段，并没能上升到完全把自己过去那些肮脏交付给他。
　　吃一堑长一智，她从盛萧风那里学到的，就是千万不要把自己全部交付出去，否则那些会成为别人伤害你的利剑。
　　“其实我在网上查过盛萧风。”江柏延话锋一转。
　　秦舟朝他笑笑，“结果怎么样？”
　　“很讽刺。”江柏延回答道，“铺天盖地的一致好评。”
　　“夸他大善人，每年捐赠一座希望小学；有爱心，经常去福利院看老人孩子；支持女权主义，为妇联活动发声，还经常发表爱国宣言。”
　　秦舟听得却直想笑。
　　“由此可见，他十分擅长于经营自己的形象。至少你们这个圈子外，他是非常得体的。更深一点说，他很虚伪，目的达到之前说的话，十有八九是假的。”
　　秦舟不由得惊讶地抬起头，戏谑地开口：“江大师，给我算一卦吧！”
　　“对你我可算不了。”在江柏延眼里，秦舟什么都是好的。
　　他佯装无奈的样子实在吸引她。
　　“好吧。”秦舟故作傲娇，但是一会儿便正经说道，“你分析得很对。我见识过，确实如你所说。”
　　“我回去列张表分析一下，到时候给你，我们一起分析一下对策。”
　　“好。”
　　酒饱饭足后，秦舟坐在自己位置上深深思索。
　　江柏延很明显是认真地帮她。可她在做什么呢？怀疑，胆怯，虚伪地维持自己高高在上的模样。
　　可是她该怎么说？
　　他的手上有她不堪回首的过去。所以她没办法反抗。前面可能盛萧风还会佯装耐心地“逗弄”她一番。
　　但是一旦触动到他的核心利益，将他激怒。
　　她不敢面对。因为她不是完美受害者。如果当时她真的单纯善良，她今天也许还可以为自己辩解一番。可是她不是。她当时就是爱慕虚荣，妄图攀龙附凤来改变自己的人生轨迹。
　　所以一方面，她希望江柏延击垮他，让他永无翻身之地。一方面她又极其害怕自己的过去人尽皆知，尤其是江柏延。
　　他会离开吗？
　　手机铃声响起。
　　秦舟看也没看就接起“喂。”
　　“秦舟！我是林晚，我们周六有同学聚会，你要来吗？”
　　林晚?她的声音还是那样朝气蓬勃啊。
　　“好。”许是被这样的声音感染了，她不自觉地答应下来。
　　“那周六十一点南阳大饭店见噢！”
　　过了一会她才反应过来。
　　会尴尬吗？本没有过多交流的人们，聚在一起。她不由自主地担心。
　　自己明明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处理，怎么这么冒昧地答应下来了？
　　可是周六还是不知不觉地按约定到了那里。
　　“秦舟，好久不见！”林晚远远地看到了她，兴奋的向她招手。
　　“林晚，好久不见。”秦舟微笑着回应她。
　　“走吧走吧，我们进去再聊。”林晚轻轻的挽着秦舟，带着她进去。
　　秦舟不自觉地瑟缩，但是并不排斥。
　　走进包间里，黎岁已经早早等在了那里。黎岁生性冷淡，但是一片赤诚之心。见到秦舟也只是简简单单问了一个好“秦舟你好。”
　　她静静地挑了一个不显眼的位置坐了下来，脑子里浮现着很多年前她的大学生活记忆。
　　之后陆陆续续来了好多人，秦舟都不大记得了。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曾快速来到过她的生命，然后又悄然退场，最后在不经意的时候又重新出现。
　　缘分真是奇妙的东西。
　　吃饭的时候，秦舟可谓是众星捧月。
　　“秦总现在在科技圈可谓是大名鼎鼎啊。”
　　“秦总这是我的名片。”
　　“秦总身边肯定许多优秀男性，可以介绍一下吗？”
　　“秦总……”
　　她并不喜欢这场面。
　　可是她一一应对过去了。得体一直是她的保护色。林晚是热心肠，大大咧咧的，和桌上每个人都聊得很好。
　　黎岁好像注意到了她隐忍的不适，在桌子下的手抬起来轻抚她的背。
　　她回望黎岁，她的眼神是平静的安抚。
　　酒过三旬后，大家终于忘记那些弯弯绕绕。开始聊那些青春时候干过的蠢事和年少时的八卦。
　　“哎林晚，你当时不是喜欢隔壁学校的江柏延吗？”有一个男生调侃道。
　　秦舟微微转过身来望向林晚，却无意间瞟到了黎岁深沉的目光。
　　“嗨！谁会不崇拜优秀的人呢？那能叫喜欢吗？”林晚双颊绯红，显然是有点醉了。
　　然后那个喝得醉醺醺男生手肘捅了捅旁边那个静默的白净男生，“沈之，你不是喜欢……”
　　“别说了。”
　　“你不要因为别人当了总裁就不好意思！”男生摆摆手，“秦舟，秦总，这小子喜欢了你好久。”
　　秦舟很清醒。她抬眼，认认真真地看向那个男生。她好像从来都不知道有这个人。
　　“多谢抬爱。”她还能说什么呢。
　　沈之回以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