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舟》木易瑜岫

11、第 11 章

　　饭局结束后，有人提议去酒吧再来一场，秦舟婉言推掉了。林晚是个爱凑热闹的小姑娘，嚷嚷着要跟着去见见世面，黎岁见状无奈地摇摇头，看得出是随林晚的了。
　　秦舟于是静静地准备离场，在走之前只悄悄地告知了黎岁和林晚。
　　林晚：“秦舟你真的不去玩玩吗？要不要我送你回家呀？”
　　秦舟笑着拍拍林晚的肩膀：“没事没事，你们玩的开心。”然后就乘着电梯到了大堂。
　　走到饭店门口，秦舟看到那个叫沈之的男生。他长相白净清秀，戴着学生气的黑框眼镜，明明看起来那么乖，却倚在墙边抽烟。
　　他好像在等她。
　　因为秦舟从他身旁路过的时候，他侧目，把烟掐了，跟了上去。
　　秦舟站住了，和他适当的拉开一点距离。
　　他没有恶意，可是她不喜欢别人离她那么近。
　　“秦舟，对不起。”他耷拉着头，闷声闷气地说了一句。
　　“怎么了？”秦舟疑惑地看了他一会儿，意识到他是在为那个同学的酒后失语抱歉，“没有，你很好，被你喜欢，我很荣幸。”
　　“我……可以要你的手机号吗？”
　　秦舟递了一张名片给他。
　　“有什么事可以联系我。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再见，沈之。”秦舟拿出手机想看看时间，却看到了三个未接来电。
　　江柏延。
　　糟糕，忘记关闭静音了。
　　她正想回拨过去，一抬眼却看到那辆耀眼的玛莎拉蒂。
　　她怎么会认错?于是快步走了过去。
　　玛莎拉蒂倏地一下离开了。快到沈之还没来得及看见车主的样子。
　　沈之远远望着疾驰而去的车，表情若有所思。
　　……该怎么对她说呢。
　　那么大的错。
　　“江柏延，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呀？”秦舟坐在副驾驶，侧头望向江柏延。
　　“秦舟，我很担心你。”他的声音无奈又有点点委屈。
　　“对不起，我……”
　　“可是你还在和一位我不了解的男士愉快地聊天。”说到这里，他的声音闷闷的。
　　秦舟知道江柏延有点吃醋了。
　　可是她不想让他有一点点的难过。她不想用这样让他难堪的方式来表现出对她的喜欢。
　　她想说的是：“我会一直喜欢你，而且只喜欢你，所以不用在意那些人。”
　　可是她害怕自己会因为种种不可抗力随时抽身离开他，所以她缄默了片刻，说：“一个陌生同学，聊了一会罢了。”又轻轻抚摸江柏延的手臂示意他别多想了。
　　“秦舟，待会下车，请你亲吻我。”江柏延像个讨要糖果的小孩子，“我还是很难过，之前没有感受过的难过。”
　　他今天带着金丝眼镜，迷离的路灯透过车窗勾勒着他刀削般的轮廓。他的面容未生波澜，但是语气却小孩子气得让人心生怜爱。
　　“好。”秦舟恶趣味地说，“把你吻到哭。”
　　他镜框下微微泛红。
　　“等等，回归正题，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呀？”
　　“上一次借你手机找资料的时候，我记下了你的手机ip。”
　　“为什么要记这个？”
　　“以防上一次的事。”
　　上一次盛萧风切掉了监控，他一层楼一层楼地找，幸亏不高，及时找到防止盛萧风进一步的危害，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总之我保证，再也不会了。”秦舟信誓旦旦。
　　“今天去南阳大酒店，这个时节，是同学聚会吗？”
　　“是的是的。回忆起来好些过去的事。”秦舟感慨道，“你知道林晚吗？”
　　“不认识，怎么了吗？”江柏延聚精会神地望向前方，认真回答着。
　　“我当时，其实算是书呆子，林晚在寝室提起过你，我才知道你是b大的传奇。”秦舟笑了笑。
　　“那我应该感谢她才是。”江柏延应道。
　　“噢对了你刚刚打电话，找我什么事吗？”
　　“我抽空整理完了盛萧风的资料，还有一些分析表。”江柏延道，“但肯定是你更了解他，所以最终还是你来定夺这些分析的可行性。”
　　“谢谢。”秦舟有些尴尬地笑笑。
　　她还是不肯分享她自己的过去。
　　好像他永远无法参与一样。
　　江柏延很少有无能为力的时候，可是这一刻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好像她随时可以抽身而退，好像随时可以放弃这段感情一样。
　　她从来不是，像他一样坚定不移地走向她。
　　他默默把车停到一边，然后在秦舟不解的眼神下解开自己和她安全带。他将她一把揽过，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间，轻轻呼吸着。
　　她没办法抗拒。
　　因为是他。温暖的怀抱，让人安心的味道。颈间温热的呼吸吹的她痒痒的，但是很舒服。
　　于是抽出手轻抚他的背。
　　“秦舟。对我坚定一点，好不好？不要让我觉得，你随时可以走掉，好不好？”他嗓音低沉沙哑，可是秦舟听得很清。
　　“对不起……江柏延，我没有办法向你保证，也没有能力做出任何承诺。”她明白自己的话会伤他的心，但是她还是对他说了。
　　多疑，敏感，软弱，执拗。
　　这才是真正的她。
　　藏在自信，果敢，干练，圆滑的壳下，真正的她。不愿意让任何人看到的。就像一道面容可怖的伤疤。连同她千疮百孔的心和肮脏糜烂的过去。一并封存了。
　　她本以为江柏延会松开搂住她的手。
　　却万万没有想到，他搂她更紧。
　　“秦舟，我想说的是。”江柏延缓缓开口，“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会爱你，直到我停止呼吸。”
　　他态度认真诚恳，用最平淡的的语气说着世界上最浪漫的情话。上一秒她还伤了他的心，下一秒他却仍旧坚定不移。
　　“江柏延，我何德何能……”秦舟苦笑。
　　“不要这么说，秦舟。”江柏延摇头，“你值得，无论是什么样子。好的坏的，曾经的现在的。”
　　说罢，他放开了她。为她细心地系好了安全带，一脚油门便冲了出去。
　　没过一会儿，秦舟便接到了一个电话。
　　“秦舟，对不起，打扰你了，我是沈之。”
　　“你好，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对不起，秦舟，对不起。”沈之那边闹闹的，好像在酒吧什么地方，“都怪我，如果不是我，盛萧风那个混蛋也不会缠上你！”
　　秦舟心里地动山摇。
　　她努力克制住自己，尽可能平静地问道：“怎么这么说？”
　　是这样的。
　　沈之走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开始诉说。
　　“我和盛萧风属于偏门的亲戚，”他嗤笑，“一个入赘的女婿，很有心计。在我小姨面前掩藏得很好，除了没钱没有什么不好。”
　　“可是你我都知道他是什么人。借着我小姨的资助读了研究生。当时我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就会把他当兄弟一样什么都说。”
　　秦舟不发一语，默默听着。
　　“我当时……很喜欢你。我就跟他讲你，你喜欢的东西，你爱去的地方……包括你那次哭，是因为家里面的情况。”
　　秦舟难以自已地颤抖。
　　一切都是早有预谋。她最爱的品质，她和他不谋而合的点，他慷慨相助的手，他让她以为没有他永远跳不出去这个深渊。
　　“谢谢你告诉我。”
　　“可是晚了。晚了那么久。”沈之的话里溢满了苦涩。“秦舟，你现在的成就我很为你高兴，但是你过去的痛苦我不知全貌，却依然为你难过。”
　　“谢谢。”秦舟木然地挂了电话。
　　一旁的江柏延安静地听完了秦舟的对话。
　　“秦舟，你会埋怨他吗？”
　　“无所谓了。再怎么样也是盛萧风对我造成的伤害。埋不埋怨都与他无关。他也不过是好心办坏事了”
　　但是江柏延心中升起不太好的预感。
　　一个聪明的少爷。
　　因为感情。干了蠢事。
　　他觉得事情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可这只是初步推想，并不足以成为判定的依据，所以他保留猜想，却并不对秦舟说出。
　　可是沈之的动机是什么呢？
　　那么多年不联系，这个同学会突然联系上，他的索求是什么呢？
　　“嘿！大科学家，你在想什么呢，这么认真。”秦舟打趣道，“和我在一起，老是走神。”
　　确实。江柏延不自觉地就会在心里想秦舟发生的事，她是不是安全。
　　“虽然很奇怪，”江柏延轻轻勾着唇角，食指缓缓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地说道，“但是我一直在想你，尽管你就在我身边。”
　　“江柏延，”秦舟轻轻踮起脚尖，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你好可爱。”
　　“你好瘦噢，脸上都没有肉，都不好捏。”秦舟对他笑着。
　　江柏延眼神澄澈地看着她，一语不发。通红的耳尖无意暴露出他所有害羞腼腆。
　　不知道为什么，秦舟觉得他好像一条大狗狗，又聪明又可爱的那种，分外惹人怜爱。
　　秦舟忍不住恶趣味地补了一句：“耳朵红了！”
　　江柏延就扭过头不看她，但是偷偷牵住了她的手。
　　“好松，牵紧一点。”然后秦舟反手滑到他的手中，张开五指，与他十指相扣。
　　“江柏延，你可以单手开车吗？”秦舟问，“我想一直牵着你回家。”
　　她觉得自己这样很幼稚，以前从不会这样，但是这么幼稚却让她心中溢满了欢喜。
　　“我不会放的。”江柏延看着她，“那么今天晚点回家吧，我们去兜兜风。”
　　他拉着她的手，按了一个按钮，玛莎车顶便退下，夜景就这样袒露在他们跟前。在经过半个多小时堵车开出高速路口时，江柏延陡然加了速。
　　他们疾驰在高速上，秦舟海藻一样的卷发肆意扬起，她感受到了被风割裂的快感。
　　秦舟转过头，凑近江柏延的耳畔：“我喜欢这种的感觉。”
　　“我也是。所以开的很快。”江柏延说。
　　“什么？”秦舟又凑近了一点。
　　江柏延轻轻侧过头，却没料到此时秦舟挨他很近，温热的唇烙在了秦舟的嘴角。
　　天雷勾地火般一发不可收拾。
　　秦舟说：“江柏延，停在路边吧。”
　　荒郊野外，唯有几颗星星得以窥见。
　　女人垂着头坐在男人身上抱着他的脖子，那么热烈地吻着他。他轻轻环抱着，好像是他的月亮倾覆在他身上。
　　秦舟想。
　　她没有办法许诺给他更遥远的未来。
　　可是她是头一次那么坚定，她的毕生所爱就是他。再也不会有其他人了。
　　所以，她只能骗自己，享受当下，别去多想了。她想轰轰烈烈地爱他。
　　于是在江柏延依她的话停车时，秦舟解开安全带，翻身坐在他身上。她的手细细描摹着江柏延的五官。她在心里默念道，江柏延的眼睛很好看，睿智又沉稳，鼻子也好看，挺拔清秀，嘴唇也好看……她轻轻抚着，微微垂下头，吻了上去。
　　她的发丝垂在江柏延的脖颈间。
　　好痒。江柏延想。
　　他伸出手，搂过她的腰肢。
　　他们在荒郊野外，无人知晓的地方。
　　热烈地相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