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舟》木易瑜岫

27、第 27 章

　　盛萧风抱着她，重新走进饮冰室。
　　沙发下面墙壁上一个并不明显的微小凸起，盛萧风走到凸起前，轻轻用脚踢了踢。
　　只听“咔哒”一声。
　　一个平时肉眼根本无法观察到的裂缝撕裂开来，俨然出现一级一级的台阶向地下蔓延。
　　盛萧风便抱着秦舟顺着台阶而下，消失在一片黑暗里。
　　地下是一个长长的走道。走道壁画是天使和上帝，欧式壁灯光亮很弱，过道很长，连天使的笑容看起来也阴森森的，莫名有一种诡秘的氛围。
　　盛萧风在一道密不透风的铁门前停下。
　　他将瞳孔正对着门上的屏幕。
　　门后的世界与过道截然不同。
　　他调整了一下抱秦舟的位置，用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光线一下子明亮。
　　门后豁然开朗。奢靡的气息扑面而来。地上映照着深深浅浅的光，仔细一看是金丝银线勾勒的《最后的晚餐》。玛瑙灯晃晃悠悠地在天花板上碰撞，叮当作响。洁白的床直直放在偌大的房间中央，盛萧风就径直走向那张大床。
　　他半蹲下来，把秦舟放在床上。
　　“我不那样作弄你，你怎么还会记得我。”盛萧风露出苦涩的笑。
　　岁月风霜在他鬓角旁留下了印痕。他已经是一个四十岁的男人了。
　　“就让你恨着我吧，恨着我，总比遗忘强。”盛萧风知道她睡得很沉，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秦舟，你不知道的。
　　我爱你，和金钱地位一样重要。
　　所以当我看到你为了他来这里义无反顾的样子，就知道。
　　我一定会毁灭他。
　　盛萧风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西装，一步一步走出这个光怪陆离的房间，走出阴暗的过道，走出饮冰室。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喂，他到哪里了？”
　　“主人，已经将江柏延接到岛上了。”
　　很好，他入局了。
　　“嗯，带到江南楼。”盛萧风说。
　　江柏延跟随着高大的黑衣保安来到一个房间门口，旁边的金色牌匾上镌刻着江南道三个字。
　　他一直在观察来时的路。
　　很典型的中西结合风格。如果举例的话，刚刚好就是圆明园的构架，只是安保系统更加现代化。他可以看到随处可见的大型监控摄像头。阴暗处可以隐约看到红点，说明监控和红外不止眼前见到的这么一点。
　　安保输入指纹，打开了这个门。
　　“先生，请问盛萧风什么时候到。”江柏延问道。
　　“主人很快就到。”安保还是第一次在岛上被人叫先生，明明可以选择视若无睹，他还是回答了江柏延。
　　谦谦君子，如切如磋。
　　他很容易让人觉得被尊重和体谅。
　　“辛苦了，先生。”江柏延从容地走进房间，安静地坐在皮质沙发上，等着盛萧风的到来。
　　离开的时候，安保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脚步。
　　安保这些年来接待过很多人。他习惯对人下菜，看着盛萧风脸色行事。他知道盛萧风对这个男士的态度，他原本是想狠厉点对待江柏延，可是他却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尊重。
　　于是他双手抱在身前，站在江南楼门口，等待着盛萧风的到来。
　　里面的先生是个安静的人，不能叨扰了他，但是也要履行自己的职责。
　　不一会，盛萧风就来了。
　　“主人好。”
　　“下去吧。”盛萧风撇了安保一眼。
　　“是。”里面的先生应该已经知道盛萧风来了。
　　“秦舟在哪里。”在门还没有完全打开的时候，江柏延已经直起身来，向盛萧风询问。
　　“在哪里？我不知道啊。”盛萧风耸耸肩。
　　江柏延大步上前，扯着盛萧风的衣领：“你别跟我装蒜。”
　　盛萧风嫌恶地上下打量了江柏延一番：“江先生好歹受过良好教育的，做个绅士，别那么粗鲁。”
　　江柏延，这么一个不冷静的男人，怎么配得上你。
　　“盛萧风，我不来虚的一套，我只要秦舟。”
　　盛萧风隐隐被江柏延语气里对秦舟的坚定激怒了。
　　“你凭什么觉得她是你的？你上过她几次？”
　　江柏延温润的脸顿时通红，他粗暴地掐着盛萧风的脖子抵在墙上。
　　“你不许这样恶意说她。”
　　“哟，她在你面前，倒是演得很纯情嘛。”盛萧风好像一点不慌，表情戏谑。
　　“她没有在我面前演过什么。无论什么样子，那都是真实的。”
　　江柏延见过她很多样子。
　　专注的，动情的，认真的，勇敢的。
　　她不是盛萧风眼中冷冰冰的物品一样的东西。
　　她是一个活灵活现的完美女人。
　　“盛萧风，你一定也是爱她的吧。”江柏延坚定的眼神看向他。
　　盛萧风有些无处遁形的慌乱，以至于他根本不敢看江柏延的眼睛。
　　他只能露出不在意的神色：“她？不过一个女人而已。”
　　“你越是强调，其实你越是觉得。”江柏延乘胜追击，“可是你明明爱她，为什么要侮辱她，诋毁她？”
　　江柏延顿了顿，暗中放下了心。
　　既然盛萧风是爱着秦舟的，她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他也知道，盛萧风是一个疯狂的人，指不定发什么疯会胁迫秦舟做她不愿意做的事。
　　“江柏延，你很高贵？”盛萧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总感觉被这个男人牵着鼻子走。
　　“带我见见她。”江柏延的语气不容置否。
　　“你怎么一点都不想谢泼德的事？”盛萧风叉手依靠在墙边。
　　“我并不在意。你只要给他们好的条件，网上说我怎么样，根本没有关系。”
　　江柏延说得真诚，但是盛萧风一点都不信。
　　他看过的一切都不允许他相信，世界上有这样头脑简单的人。
　　“带我见她。”江柏延再次重申。
　　“代价？”盛萧风问。
　　“我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江柏延摇头，他不知道有什么是可以用来交易的。
　　盛萧风嗤笑：“那你还敢来？”
　　“我想见她。看到她平安自由。”江柏延说。
　　“你知道岛上没有钱的人在哪里吗？”盛萧风突然冷漠地看向江柏延。
　　盛萧风拍拍手。
　　“把他带到地下。”
　　江柏延只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没有一点抗拒或急于奔命的模样。
　　只见五个彪型大汉突然出现在门口。
　　带头的一个彪型大汉看着优雅伫立的江柏延，抠抠脑袋询问盛萧风道：“主人，他看起来都不反抗，电不电他啊。”
　　江柏延顺势看着彪形大汉手里一闪一闪的电击棒。
　　盛萧风佯装略微思索。
　　“电。”
　　江柏延无语地看了盛萧风好几眼。
　　“算了。”盛萧风突然改了主意，“我来敲晕他。”
　　于是那几个彪型大汉就直接把晕厥的江柏延带出去了。
　　主人多少对这个帅哥带点情绪。
　　大汉想。
　　他打量了一番这个衣着得体的温润男人，不由得疑惑起来。怎么会？这样衣着华贵看起来就有良好家教的人，怎么会和猪们关在一起。那个地方，这个男人能接受？
　　可是令下即行，他必须做。于是他给江柏延绑上黑色眼罩，绳子捆住他的双手，将他一路带过去。
　　昏昏沉睡的秦舟并不知道她深爱的人就在一墙之隔的地方，她沉沦在梦魇里，久久无法挣脱开来。
　　梦里，她又来到了这个熟悉的岛上。她先是被关在笼子里，后来和一群人厮打，被一群人按在地上欺负，浑身伤痛。
　　盛萧风把她关到饮冰室里。
　　可是饮冰室里，江柏延长身玉立，向她浅笑，伸出手来。
　　“跟我走吧。”江柏延说，“我带你回家。”
　　秦舟高兴坏了，跑着去拥抱江柏延。可是一抬眼，那张温润如玉的英俊脸庞转眼变化成另外一张跋扈邪气的样子，盛萧风狠狠地搂住她，不顾她的挣脱，一遍一遍地亲吻她。
　　秦舟一下子就从梦里惊醒过来。
　　环顾四周，是盛萧风的地宫。他在这里，日复一日对她施加暴行。他竟然有脸说，好的房间。她当真以为他会对自己以礼相待。可盛萧风还是那样，出尔反尔。她沉静的目光下掩埋着滔天的怒火，盛萧风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恰好此时，盛萧风从房间外进门。
　　秦舟跪坐在地上，轻轻抬眼，无波无澜地问他：“盛萧风，你到底想要什么，我所有资产都给你了，还不够吗。”
　　盛萧风刚想用最恶毒的语言羞辱秦舟。
　　他想说，这不还没给吗。
　　可是鬼使神差地，他怔忪了片刻，清了清嗓子，有些不太适应地说：“我可能，有点喜欢你。”
　　秦舟简直想狂笑。
　　这种人，这种人说喜欢，恶心谁啊。
　　“盛萧风，你可真会恶心人。”秦舟直直盯着他，盛萧风能清楚地看到她眼里不加掩饰的轻蔑。
　　盛萧风好像瞬间被戳破的气球一样，突然暴怒，他三两步走上去，抬脚就往秦舟脸上踹去。“你这死女的，给你脸不要脸，你以为你多金贵，就是个烂货，你算个……”他一脚又一脚，像失心疯一样毫无章法地踹向秦舟。铺天盖的的殴打与咒骂，秦舟的脸靠着柔软的波斯地毯，头上却是狠狠的皮鞋碾压和乱踹的疼痛。
　　秦舟尽可能地用背迎接着男人飓风般疯狂的袭击。可是娇弱的蝴蝶，哪里经得起折翼。
　　她看到自己一口口呕的血染红了地毯。她非常清醒地感受着身体破碎的声音。
　　有一点点东西在烂掉了。在那粉身碎骨的疼痛里，一点点崩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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