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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幅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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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第七章
应悦平留着棕色的长卷发,身上是学校的校服。只是那条裙子比虞晚章的还要短,正好露出那大长腿来。
上周五的时候,她爸应善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让她去她妈妈那里住几天。
他们当初离婚为了她的抚养权可是争夺好久,特别是她爸。
现在居然主动提出让她去看看她妈妈了,简直破天荒头一回。
说到这,应悦平确实有段时间没见着她妈了,她以为见面后母女两就算没有把酒言欢,彻夜长眠的感人场景,至少是母慈女孝。
可谁能料到她妈接到她就把她丢在别墅不管不问,和小狼狗男友鬼混去了。
可恨她在屋里点了两天的肯德基外卖。
一想到虞晚章住她的屋,睡她的床,还有周姐随时伺候好吃的好喝的,应悦平就生气。
不免说话也带刺:“愣什么呢,生怕别人看不出来这是谁家的车?”
虞晚章见到这张俏丽的脸,比以往更加心安舒畅,面对应悦平没什么实际伤害的讽刺,居然甚是怀念。
她弯腰坐了进去。
司机调了个头,往家的方向开。
两人不说话,各自坐在阵营上。虞晚章昨天忙了一晚,早上起得又早,背靠着车椅闭眼休息。
而应悦平右手大拇指飞快地刷完了朋友圈,又在微博里游荡了一圈,还是很无聊。
她开始偷偷打量起虞晚章。
虞晚章不像学校里的大部分女生偷偷把格子校裙改短,衬衫衣摆抽出来放在外面当作叛逆中二的表现,她反而规规矩矩,乖巧听话。
谁能想到无论遇到谁都能温柔地笑得像是春风一样的人,给应悦平留下的第一印象反而是清冷。
她对你笑,是因为她不在乎而已。
应悦平不禁切了一声。
目光继续往下,虞晚章裙摆长度刚好留在膝盖三分处,小腿修长而笔直,皮肤白嫩细滑,竟然比她还要长,还要细,还...还要直。
“切。”
比刚才那下还要大声,她故意说出来,就是不让她好好休息。
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虽然在心里承认,但顶不服气。
越看越来气,还不如聊天。
微信群忽然炸了锅似的涌出不少消息,滴滴滴地个不停。
应悦平下意识打开静音,点开消息,浏览了一圈一后,安静了几秒。
之后,她忽然啊地大叫起来,司机吓了一跳,差点紧急刹车。
虞晚章总算是睡不着了,目光平淡地略略看过去,故意没有搭话,好似什么都不在乎。
她很了解应悦平的性格,如果你主动问她,她说不定要卖个关子,反而娇衿起来。
果然如她所料,应悦平一直等晚章的反应,结果虞晚章跟个老僧入定似的,她实在憋不住,拍拍虞晚章的手臂,主动凑近说八卦。
“你知道么?应家老太太居然想找个干孙女。”
她一脸激动,跃跃欲试。
虞晚章自然知道她嘴里的应家老太太是应珈楼的奶奶。
“干孙女能干嘛?住到他们家去?”她随口问。
应悦平一脸嫌弃她乡下人的表情:“你还真别说,没准真能住到他家去,除了这个,大把的资源才是重头戏。”
应家产业范围广,包括且不限于地产,投资,石油,娱乐圈等。应家这一代孙辈没有女儿,如果要真成了应老太太干孙女,就不说能为家族带来多少利益,光自身都能抬不少咖位。
这话或许让外面的人听了会嗤之以鼻,可谁让他们一直在跟这圈子里的人打交道呢。
见虞晚章若有所思的样子,应悦平落井下石:“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你妈妈做的那点破事,怎么可能轮得到你。”
黑色轿车在高速上快速行驶,窗外的景物落在虞晚章眼里,划成线影。
而她那种明艳的脸映在窗上成为冰冷的背景。
虞晚章听着,并不生气,也不想与她理论。
只是在应悦平说到她母亲叶知美时,她心头多少萦绕着点疼痛。
***
晚上应善按时下班,和虞晚章估计得差不多。那天的事情好似从没发生过。
应善继续在她眼前扮演优秀尽职的父亲,和应悦平在饭桌上说说笑笑。
偶尔的时候,不怀好意的目光滑倒她身上,虞晚章毫不示弱地对视过去,他的眼睛一转,很快低下头。
而后应善拿出继父的权威来:“晚章,周姐说你周末都不在家,是住哪里了?你刚来H城,一个女孩子这样夜不归宿,传出去不好听。”
他开始用规训的那套方法让晚章羞愧。
虞晚章在应悦平面前做足面子:“我手机被偷了,住在同学家,也没有什么不好听的。上个月悦平不也是住在朋友家了嘛,只要应叔叔不说出去,别人也不知道我夜不归宿吧。”
应悦平不懂深意,吃了块糖醋排骨,对着应善点点头:“对啊,她说的没错。”
应善吃了闷亏哑口无言,笑道:“看来还是应叔叔多管闲事,就凭晚章这张嘴到哪都吃不了亏。”
一直到饭后结束,应善再也没提起这件事。
之后,虞晚章心平气和地吃完饭,上楼,把门反锁,顺便把房门上的锁链也挂好。
她背靠在门后,深吸一口气。
从踏进家里这一步起,她就不踏实,做完这一切,晚章还是觉得不够安全,她费了点力气把书桌挪到了门前顶住。
书桌是厚重的红木,有点重量,像个保护神守在门口。
就连应悦平敲门有事找她,虞晚章不愿再把桌子挪开,费心费力。
她躺在床上喊:“明天再说吧,我已经睡觉了。”
应悦平白眼翻上天,骂了句:“神精病。”
春色的夜晚很浓,虞晚章很困,但也许是在家里的缘故,她强迫自己睡得很浅。
“笃笃……笃笃……笃笃……”又小又清亮的敲击门框的声音。
虞晚章忽然被惊醒。
她今天没有拉窗帘,清亮的月亮挂在树梢,床对着房间门,她不动声色地睁开眼,便看到房间门已经被推开窄小的一条缝,月光一照,一只小而昏暗的眼睛飘荡在半空中。
下一秒,位于床边的灯被她摁亮。
她下意识地从床上惊坐起,喊了出来。
一寸大小的应善出现在视线里。
油腻的老脸好似提炼食用油时凝固在最上面的那一层,憋出点几十年来鲜为人知的红晕。
他压着声音喊:“别叫了,别叫了。”
臭不要脸的东西竟然也怕人。
虞晚章已经从惊恐中平复下来,见他也知道害怕,她冷着脸,继续尖叫。
直到响起应悦平在房间不耐烦的声音,她才停下来。
应善狡辩:“晚章,你这样防着叔叔干嘛,我只是来看看你睡得怎么样,你妈妈不在家,我当然要管你了。”
为了增加信任度:“悦平小时候,我也会时不时看看她有没有蹬被子。”
淫浸几十年的猥琐,应善闪过一丝笑。
每个毛孔都透着威胁。
“晚章,如果我告诉你妈妈,她会不会伤心?”
虞晚章感觉五脏六腑都要绞尽出汁,随时都要吐出来。
叶女士不惜一切代价要嫁给这个男人,究竟为的是什么。
她和她爸爸离婚,过上了她如愿以偿的富足生活。
她快乐么?
如果她快乐,自己是不是不应该打搅她。
虞晚章说不出什么情绪,她跳下床,踢了一脚书桌,嘎吱一声,门也顺势被关上。
“滚啊。”她喊道。
这次还不够,她索性把床也挪到了门边,紧紧抵住房门。
之后她快速跑到浴室,呕吐起来。
***
又是一夜无眠。
虞晚章从抽屉里翻出支旧手机,把卡插上。手机用得有点久了,边角的烤漆剥落,运行内存很卡。
她心里烦躁焦灼,但心知又没用,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随手翻弄许久,才慢慢适应这只手机。
等时间到了,二话不说,虞晚章点开通话目录,给虞建东打了电话。
她是算准了时间的,她怕那时候打电话太晚,怕打扰虞建东休息,特意选了早上这个时间。
被叶知美带来H城的前一晚,虞晚章对未来充满恐惧,她不想和虞建东分开。
虞建东向她承诺,并且安慰她:“晚章,只要爸爸创业稳定,我就把你接过来一起住。”
电话响了很久,没接通。
在虞晚章坚持不懈下,对方终于接了,糊里糊涂地来了一句:“谁啊?”
她有一腔的愤怒,恶心,和委屈,虞晚章咬紧牙关,腮帮子又酸又胀。
眼睛干干涩涩,被她憋得通红。
可到头来听到她爸爸这么一句话,她心里破防。
只是真是太难以启齿。
怎么连爸爸也认不出自己声音了呢。
他们才分别两个多月。
虞晚章呼吸急促:“是我,爸爸,是我,晚章。”
虞建东昨晚和人喝酒喝到半夜,几两白酒下肚,到现在都没有清醒。
他拿起手机也没有看联系人是谁,更别说察觉出晚章情绪波动。
“怎么了?女儿。”
“爸爸什么时候来H城接我回去?”
虞建东刚不久前投资被人忽悠折进去一笔钱,现在手头上资金不充裕,越发焦虑发狠,他揉搓了一把干枯的头发,为难开口:“晚章,再给爸爸一段时间,你也知道做生意急不来。不过马上快了,你要对爸爸有信心。”
说来说去,无非是不靠谱的口头承诺。
虞晚章犹豫着开口,向她爸爸求救,但那股积郁在胸口的羞耻心紧紧捂住她的嘴。
她张了张口,始终发不出声音。
一到中年,身体就不行。虞建东困死,没有和女儿闲聊的心情。
“晚章,爸爸要起来去干活了,有事情再给我打电话。”
“爸......”还没说完,耳边传来的已经是忙音了。
爸爸还是爱她的吧。
虞晚章这样想,心里那股恶心感稍微淡了点。
她枯坐在房间里,直到天色越来越亮。
离开房间前,她把浴室的水龙头打开,然后出门,把门锁上。
应悦平下楼的时候,晚章和应善坐在餐桌上吃饭,周姐在打扫卫生。
虞晚章冲着她温柔地笑,周到地给她夹了烤得松松脆脆的面包。
应悦平喜欢吃面包边,特别是切片面包两端,烤好之后涂上蜂蜜,无异于人间美味。
这个习惯似乎只有虞晚章知道,连她亲妈都没这么在意她。
吃完饭,虞晚章又主动亲热地找她说话,应悦平有点迷惑。
虞晚章平时也爱笑,但对她从未有这样的殷勤。
但不管怎么说,她还挺受用。
对着虞晚章,应悦平不禁得意地眯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