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绯闻男友变成omega了》库兰

81、怀疑

　　随着大选日的日益逼近，对于何虺的关注也渐渐减弱，但不少动作正在私下进行，奥恩听说上面有人在试图把何虺变成重要证人而不是罪犯，理由依旧是何虺的年龄让他不足以对如何运用他的天赋做出正确的判断，他们试图唤醒一种群体的罪恶感——何虺会有这样的遭遇是“我们”的责任，我们现有的基因筛选计划没能保护好一个真正的天才，导致他险些走向犯罪的道路。

　　不得不说这样的策略效果显著，有一段时间奥恩甚至觉得，哪怕何虺是个穷凶极恶的罪犯，大家也会说，那不是他的错。

　　而且何虺确实不是。

　　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反社会的人格，哪怕别人对一个天赋差点被埋没的天才有着这样的刻板印象，他有些内向，但不至于到孤僻的程度，甚至热心于社区服务，他的同学说他不爱说话，但性格友善，他的导师形容他“除了研究以外对一切都没什么兴趣”，要不是手上有证据，奥恩甚至觉得自己抓错了人。

　　“我很怀疑那些‘东西’能否作为证据拿出来。”维莉娅端着咖啡，有些漫不经心的说，“上面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何虺的意图太过明确了，那不仅仅是金加林的私心，要我说，只要何虺的心理评测通过，证明他不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反社会人格，你的那些证据就可以永远封存到档案里，再也不用拿出来了。”

　　“可是康诺特星群上死了不少无辜的人……”

　　“你不是那种坚持朴素正义观的人，对吧。”维莉娅偏了偏头对她笑，“我们承认人的生命生来平等，但普通人和天才的价值依旧是不一样的，天才应该理所当然的享有特权，他对技术的推动会让更多的人受益，那远比几个普通人的生命要重要得多。”

　　“你这种话说得才像反社会人格。”

　　“我不是说何虺不应该受到惩罚，我只是说，现有的证据不能证明何虺主导了这次事故，他看上去更像一个无辜的参与者，一个被利用的天才。”维莉娅顿了片刻，然后说，“也许我确实为此愧疚，毕竟基因筛选计划我一直都是百分之百赞同的。”

　　“如果他是被利用的，我也不会为此去苛责一个孩子，但他什么都不说，这意味着他试图维护自己的同伙，你也不过是被自己先入为主的观念影响了而已，维莉娅。”奥恩说，“我没办法假设一个天才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和会造成的后果毫不知情，这太荒谬了，这怎么可能让我在认同他是一个天才的同时假设他是个白痴呢？”

　　维莉娅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她低声叹了口气，“金加林比我想象的要配合，我以为未来党会希望何虺保持沉默呢，可是何虺为什么还是什么都不说呢。要是有授权的话，我真想和他聊一聊。”

　　*

　　奥恩以为，这样的情况会一直持续到大选结束之后。

　　人们已经不再关注那个天才究竟是误入歧途的羔羊还是孤僻乖张的罪犯，康诺特星群智脑暴动事件也淡出视野，他们只在乎谁会成为联盟的下一届主席，可偏偏，加布里埃尔一段无意流出的言论再次把何虺推上风口浪尖。

　　可是他才十七岁，他不该在监狱的医院里待那么长时间，哪怕抛开他的年龄不谈，这对他的天赋来说也是一种可耻的浪费，他在休假时都在考虑完善自己的设计，现在却只能在监狱里浪费时间。

　　这段话是加布里埃尔在一个私下的场合，和一位曾经在大学里为何虺授课的机械专家的交谈过程中说出来的，但显然是一场精心的策划，他隐晦的强调了何虺的实际年龄，表现出了恰到好处的忧虑，没有私心，只是对一个天才的惋惜，与此同时，金加林的沉默就格外引人关注。

　　“你还是不打算发表什么看法吗？”艾米丽关掉了面前的全息屏，看向金加林。

　　“我没什么好说的。”金加林半闭着眼睛，“我不觉得加布里埃尔这些小手段能掀起什么风浪。”

　　“别误会，我也不认为你现在适合发表和何虺有关的正式声明。”艾米丽眨了眨眼，“我说的是，你对你的竞争对手这么关心自己的小男朋友怎么看？”

　　金加林这才看向她，最近一次民调的结果确实超乎意料的好，这也是艾米丽心情好到甚至开始开玩笑的原因，金加林也露出了一丝微笑。

　　“我应该说，他的眼光不错，可是眼光好可没什么用。”

　　“看来不管是在工作还是在私事上，你都没把加布里埃尔当作威胁。”

　　“他注意到了矛盾，但是时机还远未成熟。”金加林说，他指的显然是联盟的目前的社会环境还算稳定，就算基因筛选计划激起了一些不满的声音，但也难以形成足以撼动现有秩序的大势，可艾米丽觉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暗指着他和何虺的关系。

　　他们处在刚刚开始进入热恋期的开始阶段，他们之间一些问题开始慢慢暴露出来，但那些矛盾不足以影响他们的关系，更何况他们都面对着自己人生中非常关键也非常重要的转折点，彼此之间的关心和帮助对他们来说意义重大，在这种时候，挑拨离间只会适得其反。

　　只要他们互相信任。

　　还好他们互相信任。

　　只是这个时候，金加林还没有意识到，这样的信任是有时限的。

　　*

　　从那天之后，何虺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见到金加林。他的身体痊愈之后，从医院转移到了最近的监狱里，他很久没有见到过那个严肃的警察，有的只是偶尔出现的陌生的面孔，问他一些微不足道的问题。

　　似乎没人打算告诉他他的罪名，也没人认真的审讯过他，这让何虺有些不安，而更让他绝望的是，他清楚的意识到他的思维正在因为这样千篇一律的枯燥生活缓慢的退化，他住的不是单人的监狱，但有两个床位都是空的，他只有一个同样沉默寡言的狱友，因为没有判刑，所以何虺无需参与劳动，有的时候他会在窗边呆坐一整天，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以前轻车熟路的设计和公式，他没办法再劝说自己这不过是一个有些漫长的休假。

　　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

　　这时候他才意识到，奥恩最后一次和他见面时那有些意味深长的谈话究竟意味着什么，那时候奥恩对他说，你一直都是特殊的。

　　何虺，哪怕所有人都不明白你有多特殊的时候，你自己也是明白的，那样的信念让你轻易的面对了很多人难以面对的困难，接受了常人不敢接受的恩赐，但是你要明白，这一切也是可以不存在的。

　　再自由的鸟被关在笼子里太久都会忘记飞翔。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没有人想看到那样的结果，但如果你继续这样下去，谁都帮不了你。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你究竟知道些什么，一旦离开这里，你想说都不会有人愿意听了。

　　何虺并没有把奥恩郑重的警告放在心上，也许那个时候他无比信任金加林，并没有把所谓的监狱生活当回事，他以为自己很快就会再次见到金加林，对方会告诉他应该怎么做，可是几个月过去了，他再也没有见到过金加林。

　　何虺在这样的日子里又过了很久，久到他已经不太记得具体的时间，直到有一天一个新的少年犯和他关在同一个牢房里，那个孩子来自中立区，因为盗窃被判入狱，性格要比何虺要开朗得多，何虺是在和他的交谈中知道了他入狱的这段时间里，外面发生了不少变化，其中最重要的新闻大概就是联盟的换届选举结束，未来党继续维持了自己执政党的地位。

　　“那才不是什么最重要的新闻呢。”

　　他们是在放风时聊到这件事的，旁边有一个刚刚入狱没多久的狱友听到他们的对话，一本正经的纠正道，“最重要的明明是无人驾驶技术终于推广了吗？那才是跨世纪的革命，政治家的新闻叫什么新闻。”

　　何虺听着他们在那里争辩政治和科技到底哪个更重要，愣了好久都没有回过神来，他是在这个时候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完全失去了时间这个概念，无人驾驶技术从测试到推广要用多久？一年？三年？五年？连这样普通的孩子都知道，应该算是推广程度很高了吧？

　　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吗？

　　他已经在这里呆了那么久吗？

　　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席卷了他，何虺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自己的牢房里的。

　　他忽然产生了从未有过的想法。

　　金加林真的会来吗？

　　金加林真的有必要来吗？

　　他在脑海里一遍一遍回忆着和金加林在一起的点滴，试图找到一个金加林绝对不会放弃自己的理由，却悲哀的发现，除了爱以外，金加林没有任何理由来帮自己。

　　甚至，何虺的出现原本就是金加林的错——是金加林强化了基因筛选计划，何虺的成就意味着金加林的政策出现了可怕的漏洞，是何虺让人们怀疑这个计划的正当性，哪怕基因筛选技术至今，失误率不超过十兆分之一，但谁能保证这个世界不会再错过一个何虺呢？

　　让别人忘记何虺是最好的，这不就是金加林劝自己留在学校的原因吗？

　　和这些相比，那些似是而非的感情，对金加林来说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何虺的心像天窗角落里微微透出的星星一样，沉进漆黑有冰冷的夜里，暗淡的失去了最后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