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绯闻男友变成omega了》库兰

80、重逢

　　何虺的眼神太过直白坦荡，让奥恩心底忽然生出了一种奇异的罪恶感，他几乎下意识的避开了何虺的视线，然后立刻意识到他不应该这么做。

　　这感觉太诡异了，奥雷以为自己在面临一场交锋，可他的对手不应战，也不拔刀，轻而易举的化解了他所有的攻势，甚至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的样子，奥雷有些怀疑他是否能应付这样一个犯人，他遇到过不少聪明人，但他们可没有一个是个孩子。

　　他还是个孩子，是个能给我们带来无限可能性的天才，我们至少应该给他改过的机会。

　　奥恩脑海里忽然浮现了这句话，他承认自己还是不可避免的被这样的评论影响了，也许是因为他也打心底里认同这一点。

　　但不管怎么样——

　　“如果你什么都不说的话，没人能帮你。”

　　何虺垂下眼睛，过了一会，他缓缓地开口，“我想知道，在我进入逃生舱之后，发生了什么，你们追到那架飞船了吗？”

　　“没有，我们一直追到境外，随后在几次跃迁过程中完全失去了它的踪迹。”

　　何虺深吸了一口气，低下了头，似乎低声说了些什么，过了一会，他重新看向奥恩，“那就没办法了，我没有什么可以说的。”

　　“没有什么可说的？那你叫我来干什么？”奥恩怒极反笑的看着他。

　　“我想见一见金加林，但现在……”何虺抿了抿嘴唇，“大概不是什么好时候。”

　　*

　　金加林还是来了。

　　金加林出现的时候，奥恩还在看他的竞选演讲视频，那是昨天早上的事，地点几乎可以说在世界的另一端，这是一个非常平和的早上，奥恩刚刚打开了他办公室里的咖啡机，就看到金加林从他的窗前走过。

　　他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之后，叹了口气，低声祈祷自己今天一天的心情不至于被这样的变故破坏。

　　说实话，自从上次和何虺谈过之后，他有些不太想和那个家伙聊天。

　　那是一种非常陌生的情绪——强烈的罪恶感混杂着同情，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压抑和焦虑，奥恩想，也许同事的建议是对的，我们并不需要和何虺交流太多，更不应该试图对他施压。

　　他只是一个天赋异禀的孩子，他不一定真正明白了自己行为的非正义性，这是需要被教导而不是依靠惩罚解决的事，他不该在这里。

　　奥恩关上咖啡机，默默地想，如果他没有害死那么多人，这些话听起来简直正确至极。

　　奥恩在办公室坐立不安的等了一会，很快接到了让他带人去见何虺的通知。

　　这是件好事。

　　他离开的时候，同办公室的伙伴对他说，大部分少年犯在见过亲人后态度总会软化很多，何虺没有家人，所以，金加林应该是他最亲近的人了，这样长大的孩子心里是很缺爱的，如果有机会，你可以让在金加林的会面结束之后让他和我谈一谈。

　　奥恩轻舒一口气，说了句“这可不是我能决定的，维莉娅”便离开了办公室。

　　*

　　“抱歉，我本来应该早点过来的，但我刚刚得知你醒了，而且，你知道的，我得说服团队里的那些家伙调整行程。”金加林像往常一样，简要的解释了自己姗姗来迟的原因，他的语速比平时稍快，何虺敏锐的察觉到，他可能不会再此停留太多时间。

　　“何虺？”

　　何虺忽然回过神来，“抱歉，我……”

　　他忽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哪怕在不知道金加林是否会出现的时候，他都预想好了好几套不同的说辞，毕竟他也没别的事可做，但这个时候他就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我相信你和这件事没有关系，所以我希望你能尽可能的配合调查，最好能把你知道的情况全部说出来。”金加林说。

　　“我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么罪。”

　　金加林的眼神忽然变得非常复杂，何虺下意识的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但是马上听到金加林说，“我不能和你说任何关系这次案子的事。”

　　“至少我可以知道我昏迷了多久吧，在我被带到这里来之前。”

　　“大概三个月了，他们是在一颗小行星上发现你的，救生舱打开的时候你已经昏迷了，左腿骨折，严重营养不良，还有轻微的低温症，还好发现的早，不然……”

　　金加林的话唤醒了何虺有些模糊的记忆，他想起逃生舱在坠落过程中舱体发生了严重的损坏，那毕竟是一艘很古老的飞船，还是在这么危险的星系中，这几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故，何虺很快耗尽了给养，于是他把逃生舱设置成低温休眠模式，希望能借此延长自己的残存的生命。

　　为什么要那么努力的活下来呢。

　　答案似乎是理所应当的，他还很年轻，还有很多事没有做过，还有很重要的工作要去完成，他还有一个恋人在等他，虽然他们不久前刚刚经历了一场非常不愉快的谈话，他还有朋友，还是前途无量的天才……

　　可是这些都不构成他如此努力的理由，因为那个时候，求生的本能占据了一切，他知道哪怕他什么都没有，他也一样会尽全力活下来的。

　　那是无所谓希望、光明和未来可言的，不过是人性深处低微又基础的本能，是让蝼蚁在肮脏的水沟里挣扎的同一种东西，那种东西让他明白，原本他一直在在意的那些事根本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

　　如果能早点明白这一点就好了。

　　何虺想着，然后对金加林说，“我的研究资料……”

　　金加林专注的看向他，就连在另一个房间监听的奥恩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里面有关于无人驾驶技术的完整构想和设计图，我把它们打包成了邮件发给你，你过一段时间应该就会收到。”何虺看着金加林，眼神无比专注，“在你生日那一天。生日快乐，金加林，我很遗憾没办法在那一天再告诉你这件事，我也很抱歉之前对你发火，我想……”

　　奥恩看到金加林忽然站了起来，靠近了何虺，给了他一个非常温柔的吻，他皱起眉，这样的行为显然是被禁止的，但不知为什么，他没有去制止他，更何况这个吻是如此的浅尝辄止，在奥恩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结束了。

　　所以奥恩也不会知道，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金加林用只有何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了一句，“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把你救出去。”

　　*

　　金加林回到在联盟郊区等待他的飞船时，从未感觉到如此的疲惫。

　　何虺确实是他生命中最难以控制的变量，以至于在大选前夕，他还是没办法说服自己先把何虺放到一边，专注在更重要的事情上。

　　艾米丽看上去相当不快，虽然她的表情已经在克制，但金加林知道这已经是她极力忍耐的表现，他不由得感觉到抱歉，但在这种时候，没人有兴趣为已经发生的事浪费时间。

　　“您最好先休息一下。”艾米丽说，“几个小时后，我们会前往下一个竞选城市，作为联盟人口最多的城市，在过去的几年里，它的政治立场一致摇摆不定，这里的选票对我们至关重要，你希望你能像你说的那样，在见过何虺之后状态会更好。”

　　“我明白。”金加林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

　　不得不说，爱情确实有神奇的力量。

　　艾米丽站在中心广场不远处偏远的角落里看着金加林，这次的演讲效果惊人，连她也不得不承认，和何虺的关系确实给到了金加林很多加分，而他们之前的工作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没人会把何虺当成孩子，他桀骜并冷静，是个孤僻的天才，哪怕事实上何虺并不是这样的人，但人们对天才的包容，尤其是这样以受高等教育的居民组成的城市，他们有足够的学识能够理解何虺的论文带来的价值，又更真切的同情何虺的困境，对年龄差的恋爱接受度也会更高，毕竟现在没有人知道何虺是因为什么被捕入狱，否则的话，他们一定……

　　艾米丽眼底浮现出深深地忧虑。虽然她知道，这个案件的细节可能永远都不会公开，就算会，那也是本届大选结束之后的事了，但如果何虺承认自己的罪行，那不管他们怎么试图影响舆论，都没办法改变这件事对金加林的影响。

　　只要何虺不被定罪，他们就有办法让他看上去更像一个无辜的天才，而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恐怖分子。

　　这个念头让她忧心忡忡，以至于金加林刚刚下台，她就走了过去，“你和何虺聊得怎么样？他有没有答应你……”

　　“我说了，他没有参与这件事。”金加林打断了她的话，“他没必要保持沉默，他本来就是无辜的。”

　　“你简直——”艾米丽脱口而出，但在更过分的词汇出现前她让自己停了下来，低声吐出一句，“不可理喻。”她说完这句话，转身走了。

　　和被爱情冲昏头脑相比，对爱情保持着绝对的理智同样是非常糟糕的事。

　　金加林觉得自己不是二者中的任何一个，他有足够的能力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不管怎么样，他看上去还不错，虽然没什么精神，但比生死未卜的躺在病床上要好得多。

　　这样就足够了。

　　只要何虺还活着，他们就有足够的时间去面对必然荆棘满路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