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师弟，入骨相思》唐不弃

15、第 15 章

　　二师兄这个人就像是消失了。

　　季玖倒是如愿以偿地在九嶷山白宗掌门下成为了入室最小的九弟子。每日里，只要过了寅时，他便一骨碌从床上爬起，然后蹭蹭蹭冲到仙女峰。

　　季玖总是最早一个到达仙女峰的人。等他到那儿练了半个时辰的剑招后，其余七个白衣弟子才陆陆续续到来，来的时候都是哈欠连天。

　　倒是有件新鲜事儿！

　　季玖现在终于弄明白了谁是大师兄。说是大师兄，实则却是外貌年纪最小的那个——身高只到他肩膀，两鬓还留着垂髫，瞧着不过十三四岁。

　　但在修仙界的年龄实在不靠谱。

　　季玖来了九嶷山约半个月，大约也摸得了些规矩。就多嘴多舌的六师兄公冶子期告诉他的：在这修仙界，只要筑基成功后，多数人都会选择将自己的容貌重塑。也就是说，原本丑的变成俊的，原本脸上有疤痕或者是疙瘩块儿的，全都调了个干干净净，比现代人用滤镜调美颜更离谱。

　　所以这位大师兄虽看着十三四岁，但实际年龄多大，季玖心里也没谱。

　　后来有天黄昏的时候，他好容易逮着一个空隙，抓着六师兄公冶子期就问：“哎，我说大师兄今年到底多大呀？”

　　“你问这个做什么？”公冶子期诧异回头。

　　山风吹动，公冶子期额前留的那一缕邪性的长发便随风荡了荡。

　　季玖望着公冶子期那张俊俏的脸，假装压根没撞见过这人跟二师兄卿卿我我一般，故意龇着牙花儿笑。“我说，你们一个个望着都年龄不超过二十，就特么我显得最老。所以好奇呗！”

　　公冶子期似笑非笑，懒洋洋地双手抱胸，唇角微翘。“大师兄啊，据说他上山最早。据说也有个谣言……你过来些。”

　　公冶子期冲他招手。

　　季玖脑袋探前，一双黑亮的眼珠子咕噜噜直转。

　　“这话我跟你说了，你可别告诉别人。”

　　“那哪能啊，绝对不会。”季玖把胸脯拍得啪啪响。

　　“有人说啊，”公冶子期鬼鬼祟祟地压低了嗓音。“这大师兄乃是掌门师尊的亲生儿子。”

　　“啊？”季玖故作诧异，夸张地张大嘴。“咱不是修的那个什么，无情道么？”

　　“你叫什么叫！”

　　啪！

　　公冶子期毫不客气的在他肩头重重拍了一掌，没好气道：“就知道你这嘴守不住秘密！”

　　季玖心里憋笑，心道，这整个九嶷山上守不住秘密的——众所周知，也就六师兄您一个。

　　但嘴里可不是这么说的。

　　季玖嘴里也跟着公冶子期鬼鬼祟祟的，低声八卦道：“咱掌门亲儿子就十三四岁？这还没长大，还是个小屁孩儿吧。”

　　“你忘了，你瞅着他是十三四，可既然他是大师兄，又是资历最老，又是上山最早，这年岁可就……”公冶子期双手抱胸懒洋洋给他丢了枚“你懂”的眼神，顿了顿，又道：“这么着比，咱就拿二师兄来说吧……”

　　季玖立刻倾身向前。

　　公冶子期却突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收住话头，不讲了。

　　季玖瞪眼瞪的眼珠子都不转了，一双黑亮瞳仁内似乎能冒出火苗子来，兴致勃勃地追问道：“二师兄今年多大了？”

　　“二师兄嘛……”公冶子期别过脸咳嗽，顿了顿，低声地道：“这例子举的不好，咱就说三师兄吧！三师兄今年好歹也有一千八百岁了，只可惜灵根不足，动不动就得弄点药材补修为。”

　　“啊？”季玖呆呆地张大嘴，这回是真的woc！

　　三师兄都一千八百岁了，二师兄还在三师兄前头，那不得……两千岁了？

　　这，这是个老怪物啊。他咋就瞅上了这么个老怪物呢？

　　季玖心里咯噔一声，又是酸、又是苦，又是甜。

　　讲真，这半个月见不着二师兄，他还挺希望从旁人口中听到的。

　　季玖心脏跳的砰砰地，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眼神直勾勾盯着公冶子期。

　　公冶子期似笑非笑，难得认真地盯了季玖一眼，额前那缕邪性儿的长发又叫山风吹的乱晃。“你这么想打听二师兄做什么？”

　　“没，没什么。”季玖只觉得嗓子眼发干，不自觉地错开眼，咳嗽了两声。“这不什么，自打拿了二师兄的剑以后，我这心里头啊，就老惦记着，觉得得尽快修炼成金丹，不然真对不起二师兄。”

　　“哦？你想炼成金丹？”公冶子期望着他笑。

　　“是啊！”季玖答得理直气壮。

　　-“好大的口气——！”
　　从山石后头突然传出个怒冲冲的白衣弟子来。

　　季玖与公冶子期同时收声，转头望去，却是那个望着只有十三四岁的大师兄。

　　坏了，刚才的话不晓得叫他听去多少？

　　公冶子期一脸恨不得要咬掉自己舌头的悔恨表情，连忙抱拳施礼。“参见大师兄！”

　　季玖也有样学样，跟着抱拳。“参见大师兄！”

　　“哼！免了。”

　　大师兄身高只及两人肩头，说话甚至还带着点儿海豚音。要不是从公冶子期口中听到这人真实年岁，怕不是早就叫他这副小正太模样给骗了！

　　“口气真不小！”大师兄上下瞅了几眼季玖，一脸不善，呵斥道：“你当这还是一千多年前金丹多如狗元婴遍地走的黄金年代啊？现如今，这从练气到筑基，冲关一两百年过不去的也大有人在。你不过是捡了狗屎运！”

　　-“对！”
　　-“就是狗屎运。”
　　永远陪在大师兄左右附和的两只应声虫这时果然闻风而动，刷刷地站出来了。

　　季玖悄咪咪地斜眼瞥过去，见公冶子期双手抱胸懒洋洋的站在一旁看好戏，心下悲叹一声，唇边却故意挂着那抹讨人嫌的笑。“大师兄说的是，大师兄说的从来都对。”

　　-“就是！”
　　-“咱大师兄那是谁呀，当然都对！”
　　俩应声虫又再次闻风而动。

　　季玖把手一摊。“我也没说这么快就炼丹，这不是刚好说到兴头上……”

　　“说说容易，就怕啊大话说多了，闪了舌头！”大师兄冷笑着一口截断他。

　　-“哈哈哈哈哈哈……”
　　大师兄身后两个应声虫齐齐捧场地捧腹大笑。

　　得，反正他就站在这儿挨训就成了。

　　季玖聪明地闭上了嘴。

　　果然，见大师兄冷笑着一脸义愤填膺，那俩应声虫愈发来劲儿了，一口一声地在那儿声讨季玖：
　　-“就你这小模样小身板儿，师父肯收你，是你家祖坟上冒了青烟。”

　　-“可不，那得八辈子烧了高香才能赶巧儿叫风刮来咱们九嶷山！”
　　-“就是，也不知道哪来的野小子……”

　　话越说越不堪。

　　最后不知怎的大师兄突然自己也听烦了彩虹屁，将手一摆。

　　后头两个应声虫果然立刻乖乖闭嘴。

　　“我不管你是什么来头，到我九嶷山来又有何目的！”大师兄人虽顶着张小正太的脸，讲话却老气横秋。“总之你如今既拜入掌门师尊门下，须一切都按照规矩来。还有你这狂妄的性子……”

　　大师兄又拿眼上下扫量季玖。

　　无奈，季玖硬比他高出了一个头。

　　大师兄这样上上下下地拿眼角儿觑他，脖子也抬得十分累，过了会儿更加不耐烦地道：“你从杂役处提到掌门师尊入室弟子这位置，也算是白捡了个大便宜。每天不好好练功，专门儿七想八想的，成何体统？”

　　-“就是！“
　　-“该好好练功才是！”

　　“是是，大师兄教训的都对，大师兄教训的都是。”季玖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一脸鹌鹑样。

　　好不容易熬到这位趾高气扬的伪正太大师兄率领俩应声虫走了，季玖忍不住长长地出了口气，再一看旁边，公冶子期不知啥时候早就溜的没影儿了。

　　嘿，这倒霉劲儿！

　　季玖随手拔了根枯草在嘴里恨恨地嚼了几下，到底没从前在现代社会嚼口香糖快活。呸！他吐出了枯草根，眼珠子一转，想起自打他拜掌门师尊为师以来，这半个月就没见过二师兄露过一回脸儿。奇怪的是，不晓得为什么这一众入室弟子也无人提起。

　　二师兄看起来不甚得人缘，唯一与二师兄走得近的也只有公冶子期。

　　季玖心里头又憋屈了。

　　再一想，公冶子期为什么与二师兄走得这样近？纯粹是因为两人有私情啊！

　　他这口气堵在胸口，越想越窝囊，越想越委屈，还有点忿忿然。他哪儿就比公冶子期那货差了？虽说公冶子期模样长得也俊俏，但你看那货额前耷拉的那一撮毛！还有，公冶子期每次看他笑话时那副懒洋洋的模样！

　　公冶子期那货除了多嘴多舌外实在没啥优点，至少跟他比没啥优点不是？

　　但无奈人家二师兄喜欢啊！

　　季玖憋屈到最后也就颓丧地认了命。算了，反正今儿个白白挨了顿训，也没什么长进。技不如人，难怪二师兄看不上他。

　　他一时气闷，索性将九嶷山世代相传的入室剑法又念了个一百八十回。这剑法人人都习得，除了外事杂役弟子不许习武之外，其余的人，各个儿都会。想来也没什么精妙之处，只是强身健体而已。

　　叮一声！长剑突然从他手中脱落，自行飞入旁边巨石之内。

　　青红双色剑穗甚至还迎风抖了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