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误终生（娱乐圈）》别时容易

2、三生石上旧精魂

　　此时此刻，同一个酒店，同一个楼层的另一个房间里，张先生也躺在床上，捧着手机。
　　今天的龚先生颇让他惊喜。确切说，是饰演温客行的龚先生惊喜到他了。
　　夜虽已深，但人未央，他忍不住想和他继续切磋。

　　他点开微信，才发现通讯录的红点一直都在。哦，他忘了通过他了。
　　没办法，每天通过各种办法打听到他，加他微信的人太多了，早已不胜其烦。多年下来，不经意间养成了他不会及时通过任何人的习惯。
　　他在新的朋友那栏，刷刷滑了几行，找到龚先生，看到他申请加好友的描述，手指顿住了。

　　“阿絮，是我，老温。”
　　龚先生这短短六个字，竟让张先生失神良久。仿若戏里的温客行穿越时空附在了龚先生的身上，要来与他共同奔赴一场山河之恋。
　　那一刻，若说内心没有一丝微澜是假的。他想到了龚先生撩逗他的那个动作。这个动作是轻浮，够孟浪，但似乎又觉得缺点什么！

　　是什么呢？他闭上眼睛回味着。良久，他才琢磨通，是了，是摸的地方不对。要知道，温客行面对的可是一个不明底细、不知真假的邋遢乞丐。
　　他迫不及待地想说与龚先生听。这才有了前面的两段微信。

　　然发完后，龚先生却没有回音。睡了吗？他看看表，才十二点而已。
　　“叮咚”，终于有信息进来。是龚先生。
　　但只寥寥四个字：
　　“晚了，睡吧。”

　　嗯？！张先生一阵心塞，那感觉就像大江正奔腾突然起了一道闸门，无法释放；又好像一身功夫立刻被卸了内力，无处安放。
　　“我这里像周子舒一样，夜半时分钉伤发作最难将息；你老人家事不关己心无旁骛洗洗睡了？”
　　张先生有点失望！不，是很失望！
　　“轰隆隆”，这时窗外有雷电声隐约袭来。横国一夜惊风雨。这一夜，张先生睡得不太安稳。

　　早上起床，毫无悬念挂了两个大黑眼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张先生自嘲地想：这倒好，画阿絮的病汉乞丐妆可以省些力气了。
　　抬表看看时针刚指到七点，距离八点化妆还有一个小时。他可以时间宽裕地用个早餐。今天开拍第一天，有打戏，少不了吊威亚，得储存些能量。

　　他们下榻的丰景嘉丽，早餐设在西餐厅，连着书吧，仅对18层以上贵宾开放。张先生喜欢在这里找一个安静的角落。其实本身也没几个人。
　　他拿了碗米粉，加了双份辣，又拿了些蔬菜，取了杯黑咖啡，往书吧自己最爱的位置走来。
　　偌大书吧，空空如也。偏偏他最爱的位置，有人坐了。

　　宽肩细腰薄如纸片，是龚先生。此刻他正低头喝汤，面色白得发亮。
　　“哼，你睡得倒好！”张先生心里有气，转身便想坐别处。这时，龚先生看到了他，没心没肺地喊道：“哟，张老师，这么早！坐这里。”
　　张先生忍不住冲天翻个白眼：他难道不知昨夜他惹了他吗？

　　不瞒你说，龚先生还真不知。以至于他看到张先生的白眼时，内心又自省一番：大早上的，才见第一面，我难道又做错什么？
　　好在，彼此都是体面人。虽然心细如发一嗔一怒尽收眼底，张先生还是谢邀在龚先生对面坐下。

　　“张老师，睡得可好？”
　　“……”，张先生很恨他哪壶不开偏提哪壶。
　　“你没有不舒服吧？黑眼圈这么重！”龚先生一脸无辜。
　　“无碍！”张先生装作闷头吃饭，否则他实在担心自己控制不住怒火。

　　“张老师，我觉得你昨天微信里分析得特别有道理。回头实拍，咱就按你说的演！”
　　“……”张先生无语，为这迟来的回复。
　　“龚先生，你这样有意思吗？”他忍不住问出了口。

　　龚先生被他突然的诘问一愣。
　　他颇具寻味地盯住张先生的脸。那脸清冽冷峻，不似在玩笑；那眸黑白分明，隐约一丝哀怨。
　　他恍然大悟，呵呵呵坏笑几声，玩味笑道：“你莫不是在为昨晚没好好回你微信生气吧？”
　　“我实在是太困了！”他“缠郎”似撒娇。
　　“没意思！”张先生一副“烈女”气概，一推餐盘，站起身欲走。
　　“别走啊，阿絮”，龚先生急急抓住了他的手。

　　张先生被这突然的亲昵吓到了，慌忙甩开手，并附赠甩他一脸白眼。
　　“你若走了，千山暮雪，我孤翼只影向谁去？”龚先生恍若温客行附体，脱口说出剧本里的台词。
　　“爱向谁去向谁去！”张先生想也未想，台词竟也是脱口而出。
　　两人像周子舒和温客行般，眼神交错良久。终于，龚先生“扑哧”先笑出了声，张先生也笑了。

　　这是他第二次对他笑。比第一次笑得更好看。嘴角上扬，眉眼儿弯弯，像藏了一天星河。
　　“你这三分无理、七分嗔痴、十分傲慢的样子简直是周子舒本舒。”
　　“你这十分放浪、七分不羁、三分天真的模样简直是温客行本行”。
　　哈哈哈。两人又是相视大笑。
　　雨过天晴云破处，说得便是此情此景吧。

　　“走啦”，张先生拖长了声调，“得上妆去了”。
　　“是～阿絮”。
　　两人并肩走出餐厅、等电梯，同上18楼。一路上，两人谁也没再多说一句话，但是却没有丝毫尴尬，熟稔得像是多年旧识。
　　18楼电梯间分开时。张先生指指右边：“我往这边”。
　　龚先生一指左边：“我去那边”。
　　“那待会片场见！”
　　“片场见！”

　　张先生转身先走了。脚步轻快。龚先生没动，直目送他走了好远，才默默转身：“不疯魔、不成活。张先生，你这个疯子！”
　　走廊很深，快走到尽头时，张先生才转身看龚先生，那瘦瘦高高的背影，不知怎么，竟走出了同手同脚的别样趣味。
　　他突然觉得，这个人，有点可爱！

　　张先生再见龚先生，已是片场。那场戏在他的剧本上，标注是“三生石上旧精魂”。
　　这场戏说的是：周子舒把温客行让给他的天字上房又让给了成岭，自己则踱步下楼，看到了浅斟独饮的温客行。
　　龚先生坐在那里，温客行的扮相，温客行的服饰，扭头一眼望向阿絮，那情景仿佛和早上无缝重合。

　　张先生一秒便被带入戏。一副看见了又不能装没看见的样子走过来，又一副不情不愿的神情坐下，对这份没来由的热情一副提防和嫌弃。
　　温客行没皮没脸没羞没臊：“哟，阿絮，又见面了。你我怕不是三生石上旧精魂。”
　　“我看是阴魂不散。”周子舒翻了一个白眼。心里却被这句“三生石上旧精魂”震了个七零八落：
　　人和人的缘分，真的早在三生石上便注定了吗？
　　为什么和这个人，会感觉这么亲近？！

　　再休息时，张哲翰斜倚在房车，打开微博，搜到龚先生，点了关注。一行行翻下来，像在偷窥那人遇到自己前的所有人生。
　　钉，系统提示龚先生秒回关了他。张先生嘴角上扬，继而又看到这人一口气关注了山河令剧组所有主创。
　　“端水大师。”他嗤笑。

　　“Boss，龚老师请您喝奶茶”，小助理端着一份大杯奶茶上来。
　　张先生浅笑接过：“是单请我一个，还是大家都有？”
　　“全组都有呢”，不明就里的小助理一脸激动，“我也有呢，龚老师贴心地加了全糖。”
　　“……”
　　“我不喝了！这杯也给你！”张先生莫名赌气。
　　“那不行，您这杯龚老师特意交代是免糖。全组人都一样，就您这杯不同。”
　　“哦…”张哲翰这才笑笑，已递到半路的手生生拐个弯回到自己嘴边，心道：“完蛋玩意儿，对我，你总算有些些特别”。
　　这一喝，在他心中，龚先生的微博，从此有了味道：
　　一杯无糖奶茶的味道。

　　通知候场了，张先生走下车，满片场地逡巡龚先生。
　　只见那傻子正和阿湘在说些什么，逗得阿湘巧笑倩兮。
　　张先生翻了个白眼，走向下一场戏自己的位置。
　　“阿絮～”，龚先生以为他没看见自己，挥手招呼。
　　周子舒步履未停，目不斜视经过。
　　“这又是咋惹到这位祖宗了？！”龚先生抛下阿湘，衣袖忽闪似小狗摇着尾巴般撵上张先生。
　　“奶茶好喝吗？”龚先生笑语晏晏。
　　“我更喜欢O度可乐。”张先生袖子一甩白眼一翻径直走开了。

　　邋里邋遢的丑乞丐，摆出一副爱使小性子的林妹妹样，这反差，让龚先生怎生一个酸爽了得。
　　“要命！”

　　爱情最初的样子，总是一个在闹，一个在笑；
　　闹的人，以为此恨无关风与月；
　　笑的人，只当此情可待成追忆；
　　唯有局外人，才最看得分明：两个傻子，这叫此地无银三百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