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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   有萧烈的陪伴,这个春节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寂寞,而是充满了欢乐和放松。但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转眼之间,十多天过去,萧烈向四阿哥请的长假也结束了,我帮他收拾了行李,送他到府门口,双方约定了下次他进府时给我带的吃食之后,才挥手告别。如此休整了几日,便到了正月里最后一个喜庆的节日——元宵节,也是我上班复工的日子。

      “雨霏!”午后时分,我正欲去四阿哥书房向他禀报此事并申领出府的手牌时,敏格格从身后叫住我。
      我收了步子,回身请了个安,笑看着她问,“格格今日是怎么出宫的?十三爷呢?”
      我向一面向她身后扫了一眼,并没有看到平日与他同进同出的十三阿哥。
      “出宫嘛,我一个人也自有办法。” 敏儿笑嘻嘻的说,又跑过来拉我,“来,快跟我走!”
      “哎,格格,干什么去呀?”我挣着问道。
      “出府啊,去逛灯会,今儿是上元灯节呀!”她兴冲冲的说。
      “逛灯会?贝勒爷准了吗?”
      “嗯,准了,准了!”她连连点头。
      “那他也准了我跟着去吗?”我跟着走了几步又问。
      “嗯,当然了,我刚问过他!”
      “真的准了?”看她一副散漫的样子,我还不太放心。
      “是啊!”敏儿加重语气说道,“他说了,让雨霏陪你一起去,路上要小心,看着时辰,别回晚了!”
      我这才放了心,跟着她走了一阵,又突然记起秦风的事,再回头,已经走出老远了,我心想,算了,反正都要出府,到时我自去见秦风,让侍卫送格格回来也是一样的。
      出得贝勒府,上了马车,我问她想去哪里?她只道先去庆祥医馆,我这才明白她还要带上萧烈。我侧目看她,她今日穿了一身桃红色便装,领口处仍系了一个萧烈式蝴蝶结,这系结之法自上次从庆祥医馆出来,她便多次称赞,如今更是成了服饰搭配中的基础装饰。心想,萧烈的小把戏,倒是将这位小格格哄得很是欢喜。
      奉格格之命到了庆祥医馆后,我硬把萧烈拉出来,逼着他提早关了门,跟着我们一道去了隆福大街。到得隆福大街时,已是黄昏时分,隆福大街本就是京城繁华的地段,因今日举办灯会,街市之上就更是热闹非凡。道路两旁摆满了各式花灯,红黄蓝绿,应有尽有,堆叠了有两三层之多,在暮色中陆续燃起烛光,流光溢彩,将整条大街都映成了彩色。来到清朝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么大的节日场面。
      “没想到这儿灯会还真热闹,有点意外!”我评价着,一面捅捅身旁的萧烈。
      他不屑的笑笑:“还可以,但比起王府井步行街还是逊色很多!”
      我瞟瞟他道:“三百年的差距呢,一个用电,一个用蜡烛,不可同日而语!”
      他笑看了我一眼,不再争辩,侧头去看敏儿,敏儿没有注意我们的谈话,正不耐烦地回着头。我顺着她的视线,在几米远的地方,看到了同样铁青着脸的两个便装侍卫。
      “唉,真没办法,像两个瘟神一样,甩都甩不掉!”她回过头,撇撇嘴道。
      我劝道:“这两位可是四爷的贴身侍卫,格格要体谅四爷的苦心呀!”
      “四哥也真是的,派他们来干什么,有你们两个保护我还不够?”敏格格对我的说法颇为不满。
      “格格说错了。”萧烈接过话头,“雨霏是一介女流,我又只是个小小的郎中,骑射武功,我们样样不会,又怎么能保护格格呢!”
      “你不会骑马?”敏格格吃惊的问他。
      “是啊,我从小就没碰过马。”萧烈悻悻的说,不得不自露其短。
      “好。”敏格格反而高兴起来,“终于找到一样你不会的事了。”顿了顿,又说,“那下次咱们就去郊外,我教你们两骑马!”
      我和萧烈相视,又都无奈的笑笑。
      “姑娘,来猜灯谜吧,猜中了有奖!”旁边传来一位摊主的叫卖声。
      敏格格立刻被吸引了,停住了步子,我和萧烈也跟着停下。
      这是一个卖花灯的摊子,左边挂着两排各色花灯,右边的台子上,整齐的码了十几个拴着红绸的小木牌子,每个牌子上都是一个谜语。敏格格凑过去,好奇的打量着这些牌子。
      见叫卖有成效,摊主赶紧迎上来,堆着笑,道:“姑娘,猜灯谜吧,猜对了有奖的!”
      “好。试试看。”她点点头,伸手就要去拿。
      摊主连忙挡住,笑道:“姑娘,呵呵,对不起,先付钱,两文钱一个。”
      敏儿哼了一声,斜眼看看萧烈:“我从来不带银子的,萧烈,你付钱吧!”
      萧烈一愣,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想说‘我?’但是才刚刚摆出口型,看见敏格格直勾勾的眼神,硬是把那半个字吞了回去,咂咂嘴,不情愿的掏出干瘪的钱袋子,捏起两文钱,正欲递出去。
      敏儿又道:“要三个。”
      萧烈只得又掏出四文钱,颤悠悠的交到摊主手里。我偷眼看着他灰着脸,崩着嘴看看袋子里剩下的钱,也忍不住掩面偷笑。
      敏儿满意的扬扬眉毛,把我们俩拉到身边,故意咳了几声道:“好了,我们一人猜一个。”
      说完,自己先挑了一个,仔细读起来。
      萧烈恨恨得叹了口气,也无奈的拎起一个牌子。
      我窃笑了几声,随手摸了剩下的那个。
      翻过来一读:“谜面是秋去春来,不改草莽英雄本色。谜目是打一句诗。”
      乍一看完全想不出来,又皱着眉想了半天,还是没有任何头绪,猜谜背诗本不是我的特长,更何况我今天不是出来逛街的,心里一烦,索性攥在手里不想了。再看那二人,一个拖着下巴冥思苦想,一个盯着牌子不住地摇头,这架势,估计奖品是得不着了。我看看天色渐晚,是该去见秦风了,趁现走最合适。于是把牌子放到一旁,挪到萧烈旁边,低声说道:“我走了,去见秦风,一会儿格格问,帮我编个瞎话糊弄过去。另外,四阿哥嘱咐过,要她早点回府。”
      萧烈点点头,向旁边瞟了一眼,见敏儿还在专心的琢磨着灯谜,回了头嘱咐道:“你万事小心。”我笑了笑,算是答复。又伸着脖子看了看方向,紧走几步融入人流之中。

      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挤出喧闹的人群,我定了定神,料想到以前常走的那条街必定也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常,为了避免再挤一次,我特地选了条僻静的小路,沿着河沿儿走到成心亭。
      还有十几米远的时候,我望见了秦风,想到他未明的身份,我的心里也涌上烦闷。
      他此时正面朝我以前常走的那条路定定的站着,身上仍是那件白色长衫,这景这人都与往常无异,唯一不同的就是他手中的竹笛今日换成了花灯,一轮淡黄色的光晕将他围拢着。我从侧面缓步走进亭子,听到声响,他转过头来,见我是从这个方向来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不过很快被笑容取代。
      我冲他点头一笑,他也同样向我颔首。可笑过之后,我们又都沉默了,明明只过了不足一月,却好像经年未见般生分。
      ——“多日不见……”
      ——“你好吗?”
      静了一刻,两人竟同时开口。我忙打住说了一半的话,再一看他,也是忽然闭了嘴。
      “我很好!”我答道。
      他温和的点点头,提起手中的灯,递给我,道:“来的路上,街旁挂了不少花灯,我一时兴起,挑了一盏,送给你吧!”
      我从容的接过来,拎在手里看了看,花灯非常精巧,一侧画了几朵雏菊,令一侧密密的写了首诗,这种样式很新颖,方才和敏儿他们转了许久也没发现。
      “很漂亮,谢谢!”粗看了一番后,我抬起头答谢。
      他淡淡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们信步跨出亭子,沿河走了起来。安静的走了一会儿,他问道:“我不在的这些日子,笛子练得如何?”
      “很好啊,气震音我已经基本上运用自如了,舌颤音也精进了不少,另外我还自学了几首新曲子呢!”我轻声答道。
      “嗯。”他点头道,“我也觉得是这样,你今天连笛子都没带,想必是要出师了!”
      我侧头看了看他,道:“我是没带笛子来,不过原因却不是认为自己已经无师自通了。”
      “那是为了什么?”他问道。
      我停住了步子,面对着他说:“你忘了吗,成心亭的故事我只听了一半!今天是来补齐的!”
      他轻笑了几声,说道:“我记得。”但说完这句又走起来,没了下文。
      我默默地跟在旁边,心里琢磨着要不要追问。正想着的时候,他却又停住了,指着河边的一块大石头,道:“去那坐会儿吧!”说罢,自己走过去坐上了石头的一角。
      我没说什么,也随着过去,坐到了他身旁,随手把花灯放在脚边。
      静坐了好一会儿,他盯着结冰的河面,淡然开口了:“霓裳羽衣曲是我母亲最喜欢的一支曲子,她在这里初遇我父亲时,吹得也正是这曲子。我父亲虽然不善音律,却很懂得欣赏。他们二人可谓一见如故,再见倾心。但无奈当时双方各有婚约,纵使相互属意,也只能忍痛灭了心中的念想。本以为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可大婚时挑起红盖头的那一刻,双方惊讶的发现眼前的正是心中之人,这才恍悟,原来他们之间便是订婚的双方,成心亭的相遇不是浮萍露水而是天命姻缘。”他停住,脸上泛起淡淡的笑,看着我问,“很凑巧是吧?”
      我认同的点点头,补充道:“也很幸运!”
      “不错,是很幸运。”他接过我的话,“他们婚后琴瑟和鸣,举案齐眉,感情中更多了一份信赖。不久,他们有了第一个孩子,是个男孩,我同父同母的兄长,那段日子是我母亲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初为人母的她享受着丈夫的疼爱,体味着稚子成长带来的喜悦,一切完美得如同梦境。然而,于一个凡人而言,太过完美的幸福或许并非一件好事……三年之后,我哥哥生了场大病,一连十几天高热不退,没了……”他抬起头,望着天空,深深地叹了口气,“哥哥的死对我母亲是个很重的打击,她痛不欲生,终日以泪洗面,不久也大病了一场,父亲衣不解带,日夜陪在她身边……几个月之后,母亲最终挺过来了,纵使失去了爱子,她至少还有夫君,对一个女人而言,或许这便是最大的安慰了吧。虽然在那几年里,父亲又陆续娶了别的女子,但他们之间的感情却始终坚韧如初,未受丝毫撼动。”说到这里,他又停下来,思索了一阵,道,“我始终坚信,虽然一个男人可以娶很多女子,但在他心里只有一个女人可以成为她的妻子。而我母亲正是这样一个女子……很快的,家中的阴霾被一个突然而至的喜讯驱散,母亲又有了身孕。经历了上次的打击,这回,全家上上下下的人都打起精神,小心翼翼的照料着母亲的身体,诚惶诚恐的作着各种必要的和不必要的准备。母亲本人也是既欣喜又担忧,生活起居都异常恭谨,唯恐有什么闪失,伤着腹中胎儿。一切看起来都万无一失!可是,上天终究是吝啬的,它不愿将福祉再次投注到那个曾蒙它眷顾的女子身上,纵使那女子曾万般虔诚的祈求它的赐福。分娩那日,她拼尽全身力气诞下一个男孩,自己却殚精竭力,溘然长往,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看他一眼……父亲闻讯赶至,见到的只是她的苍白脸孔,触到的是她的冰冷身躯,和一个在血泊中哇哇啼哭的儿子。”他望着我,眼中流露出无限的哀伤,过了半晌,他道,“那个男孩就是我!我的生辰是我母亲的死忌……这便是成心亭的故事,对于别人那或许是件再平常不过的往事,但于我而言,却是永远无法抹杀掉的历史……”
      他仍旧在忧郁的说着,但我却什么也听不见了,耳中充斥的,是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一下,一下……
      “秦风,你是哪一年出生的?”我喃喃的问道,长久以来的各种疑问在脑中盘踞集结,而此刻这些死结一个个的打开,正拧成一股绳索,系向一个万分危险难测的终点。
      我摒息等候,他顿住,看了我一眼,答道:“康熙十三年。”
      ‘康熙十三年皇子胤礽生,皇后赫舍里氏崩……十四年十二月丙寅,立皇子胤礽为皇太子,颁诏中外,加恩肆赦……’我虽不曾通读清史,但来清朝之初也与萧烈一同回顾过诸位夺嫡皇子的生平。
      ‘皇子胤礽’四个大字猛烈的撞击着我的脑子!
      “那么,去年腊月初八,你那一身稿白是在为母亲……”
      “是的。”秦风哀叹着说道,“那天我在戴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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