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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   “敏格格是宫里的格格吗?她额娘是哪位主子?”傍晚我向小秋打听起那位叫做敏儿的格格。
      “敏格格不是万岁爷亲生的,是恭亲王的女儿,从小寄养在宫里,由敬敏皇贵妃带着,她跟咱们爷还有十三爷的特别要好,两位主子经常到咱们贝勒府里来!”
      “敬敏皇贵妃是?”我思索着这个人名。
      “贵妃是十三阿哥的亲额娘,也是早先照顾过咱们主子的。”
      “哦。所以他们三人才会如此密切。”我道。
      “姑娘为何如此关心起敏格格了?我听说今日她来府中了。”
      “是。她的猫丢了,我帮她找到了猫。因此聊了几句。”
      小秋道:“那姑娘可以立了大功。说到猫,那是敏格格的心头挚爱。若是丢了,恐怕敏格格是不会罢休的。非得跟咱们主子闹不可。”
      “哦?”我疑惑,“这当中有何典故么?”
      她认真的道:“敏格格幼年失去额娘,她额娘生前曾养过一只白猫,后来去世了,敏格格又被过继给皇上养在宫中,也就带了白猫入宫,后来那猫生了一只小猫,而后不多久就老病而亡,那小猫就是如今敏格格的雪齐儿。”
      原来是把小猫看成了另一个自己吧,我这样想着,脑子里浮现出那张娇艳如花朵的面孔。
      这四爷虽然冷脸冷心,但与他相好的人,却不是娇憨可人,就是神采飞扬,和他的脾气实在大相径庭,能处在一处也是奇事。

      三日之后,我得了一个出门的机会,这也是我在清朝的第一份真正意义上的工作,我那天的心情可以用兴高采烈,欢欣鼓舞这八个字来概括!我以为经过这么久的历练,自己终于取信于四阿哥,正式接替了静若的‘恩典’,我甚至在想自己或许几个月后也能在京城中开个乐馆或酒楼,如萧烈那样成为一名女掌柜。但是后来我才知道自己的当时的天真幼稚。那样高兴的一天,却也正如我毕业那日,是恶梦的又一次开始……

      琉璃场自明末起就是北京城里的繁华地段,这里有一条街,号称‘古玩第一街’是北京有名的风雅之地,在这儿开店的都是些各地的文人墨客,卖得也都是古玩字画,珠宝玉器等物,顾客自然也是以京城的富商、官宦甚至皇亲国戚为主,是当真的往来无白丁。
      这条街市上几乎没有民居,临街位置都设为商铺。小一点的只有一间门面房,大些的则起了二楼,门楣廊下都以精美的木雕为饰,刻着云纹、海浪、蝙蝠、牡丹、莲等祥瑞图纹,处处都透着雅韵。在街市一处热闹的十字路口,有一间坐北朝南的乐器行——觅音阁,正是我此行的目的地。
      这间店铺从外面看只有两间屋子,规模不是很大,但没想到里面别有洞天。我环视四周,看到各式各样的笛子和萧错落有致的摆放在各处展示,粗略估计有几十支。有的挂在墙上,有的摆在架子上,每一支都是精雕细作,材质工艺各不相同。这么多的存货,这么好的档次,恐怕现代的乐器行也是比不过的。
      觅音阁的掌柜大概五十多岁的样子,穿戴整齐,文人的斯文模样。
      “姑娘想看什么,是笛还是萧?”他迎上来彬彬有礼的问道。
      “掌柜的您好,我想找一支笛子,用湘妃竹作成的苏笛。”这正是四阿哥交给我的任务——到觅音阁买一支湘妃竹笛。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买笛子,而且还一定要我去,但我还是欣然接受了并为这次出行而兴奋!
      “这……”这买卖却让掌柜迟疑起来。
      “怎么了,难道店中没有?”我问道。
      “不是的,小店的确有一支湘妃竹笛,而且还是昨日才从南方的分号送来这里的。只不过,这支笛子在没到之前,就被客人预订了。所以……”掌柜的面露难色,“姑娘若要竹笛,小店还有其他款式,苦竹、白竹、紫竹。”
      “掌柜的,我只要湘妃竹笛。如若有人预定了,那么我也付下定金,请掌柜的再帮我调来一支可否?”我问道。
      “不瞒姑娘,湘妃竹本就稀少,又需养到年限方可成材打造,小店南北两家分号,也便只有一支呀。”
      这就奇了,偏我要,偏就没货。我这是头一遭出来办差事,岂能就这么无功而返。
      “掌柜的,可否把这支笛子拿给我看看?”我欲拖延一下,再想想办法。
      “嗯……好吧!不过是客人下定的。姑娘要小心些。”他并不好意思拒绝我,从柜台后面拿出一个锦盒,打开之后,取出一支笛子。
      我接过来拿在手里,不禁赞叹,到底是潇湘竹,竹体坚固,竹支细而笔挺,更有天然而成的斑驳印记,仿佛美人垂泪,凝于竹节之上,浑然天成全无人工雕琢痕迹。我的那支玉笛即使材质精贵,比之却少了韵味。笛子这种乐器,果真还是以竹制为佳。
      “掌柜的,买家付了您多少定。我可双倍还他,此事可否再商量商量?”
      我身上带了足够的银子,正所谓财大气粗!
      他面露为难之色:“这是万万不可,我已经收了那位客人的定金了,不可因利易主。”
      不可因利易主,那就是利还不到位。
      “三倍也可,笛子作价也以三倍成交。”
      “多谢姑娘抬爱,敝店落户此处,已有十余年之久了,在这街上也小有名望。这一切得来不易,全凭一个信字。在下虽是生意人,但也深知车无辕不行,人无信不立的道理。本店既已收了定金,就断然没有退还的道理了,况且,那位客官今日就要来取笛子。所以还请姑娘见谅。”我的利诱被这生意人谦和却坚定的拒绝了。
      我见银子不能打动他,便想出另外一招——附庸风雅,我沉思半晌,开口说道,“掌柜的,我并非霸道之人,我也是一名乐者,熟通音律,爱惜乐器。我心中仰慕湘妃竹笛以久,笛之于我,正如子期之于伯牙,是良朋亦是知音!我看中它,并非因它名贵,而是因它合我心意。所以才会冒昧提出这个不情之请!掌柜的你看,是否可能等卖主到店后,容我跟他当面商榷?”
      “这,……姑娘,这的确是另在下为难了!在下也并不知卖家今日何时过来呀。”掌柜的皱着眉,摇摇头。
      我正要再说什么的时候,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欲取鸣琴弹,恨无知音赏。伯牙摔琴谢知音,可谓荡气回肠。姑娘你把笛比作知音,自比俞伯牙,可是今日不得此笛,就要绝技于天下么?姑娘豪气令人佩服。”稍停了一下,声音继续响起,话锋却已转了,“不过,姑娘虽见解独到,但君子之德,纵有天大理由,也不能夺人所爱啊!”
      说话间,一人朝我们走来。
      我心里有些生气,正愁想不到办法,又来了个多管闲事的。我于是循声回头想看看来的是个什么人,哪知这一看却不由得心头一颤!
      这个人太——‘美’了!星眸皓齿,美如冠玉,身材纤长,上身穿着一件狐皮短褂,下身是件深绛色的缎面长袍,腰间还系着一枚通透的白玉。俨然一个富家美少年!
      我直勾勾的看着他,心想此人若在现代,完全可以考虑加入娱乐圈,什么都不做,只站在那莞尔一笑,也能迷倒一众妇女!
      掌柜的几声清咳令我回过神来。
      他对此倒是习以为常,直接走到我面前,倚在柜台上,饶有兴致的迎视我,嘴角还带着浅笑。
      我连忙低下头,假装抻抻衣服,弄弄头发,以掩饰尴尬。而后抬起头直视他,冷冷的问:“阁下是谁?”
      不等他回话,掌柜的先开口了:“公子,你可来了。你订的笛子已经到了,只是……这位姑娘也看中了这支湘妃竹笛,正说要等买家来。”
      看来我是天生与帅哥有仇!也罢,反正也是一面之缘,把笛子弄到手是首要的,任他再帅也不如四阿哥一句赞许重要!
      “不错,我也很中意这个笛子,虽然我知道公子已经付了订金,但还是要提个不情之请。希望公子能把笛子让给我。至于定金,我愿意赔给公子。”我想了一下说道。
      他敛了笑意:“这位姑娘,方才在门口听你关于知音一说,在下觉得颇为新颖。姑娘说自己是惜缘之人,在下也感同身受。若这笛子是买给我本人的,听你一席话,我自然可以割爱以成人之美。但是这支竹笛,我并非买给自己,而是送给他人做生辰贺礼的,也是其心头之爱。姑娘有自己的知音之愿,可也要体谅在下的难处吧!”
      这番话说得谦恭得体,情理兼顾,夸我的那头两句我也十分受用,但是从始至终他拒绝的意思也表达得清楚。本来抢人预订之物就是我不对在先,他本没必要与我多言,但他却还愿意向我解释买笛子的用途,这足以显示了他的敦厚诚恳。
      “公子,你说得很对。君子是不应该夺人所爱,但我心里无法割舍这个竹笛。这样吧——”我咬咬嘴唇,说道,“我把订金三倍退还给你,同时再给些补偿,你觉得如何?”
      “补偿?你是指银子吧!”他挑挑眉毛,语气中隐有不悦,“若说银子,未免污了这美物之雅趣,但既然姑娘愿意,在下也乐意奉陪,姑娘可以在这店里任选一支笛子,在下付钱,送给姑娘。全当感谢姑娘的成全!”
      “公子,既然你说明你的态度,那我也说明我的立场。你觉得我低俗也好,无理也罢,总之,这笛子我确有必得之心,公子要如何才肯割爱,提什么条件我全依你?”我直通通的说出这些话,不想再与他虚假客套。
      掌柜的显然不愿惹怒自己的主顾,此时插话道:“姑娘,你看起来也像是读过书的人。怎么能如此胁迫旁人呢……”
      “掌柜的稍安。”他却打断了店家,“姑娘的话我听得很明白,看你也并不像是蛮横无礼之人。我今日便拿出个解决的办法。既然大家都是热爱音律之人,又都偏爱此物,那么这笛子究竟归谁,不看谁银子多,也不论是谁先下定,只看谁的音律造诣更胜一筹,才配得上此笛。姑娘以为如何?”
      “公子意思是和我比试笛技?”我问道。
      他点头:“姑娘敢应么?”
      “当然。”我心里忐忑,却不能松口,“要如何比,谁做评判?”
      他道:“三日之后,十二月初八,琉璃厂兰韵楼有一雅集,历次聚会均有现场小较以助雅兴,京中雅士会做评判,选出技艺获胜之人。姑娘可愿届时与在下一较高下?”
      我道:“公子想必也是这雅集中的常客,若评判们是公子相熟之人,那要作弊岂非易如反掌?”
      他笑道:“既是出名的考较,自然有公平的规则。楼内有一暗阁,以帷帐遮盖,比试者在阁内演奏,评判们在阁外听曲做评,不见面的。”
      我想此时也更无他法,于是将心一横:“好。那么就依公子所说,谁赢了,笛子便归谁。”
      他道:“姑娘申时过去兰韵楼,对伙计说是秦三公子所邀就会有人指引姑娘。对了,未请教姑娘尊姓。”
      我道:“姓谢。”
      “谢姑娘。”他说着,“还有一件事,雅集历来只有男子参加,闺阁女子露面多有不便。姑娘届时别忘记换上男装。”
      我心里想着古代的重男轻女真是方方面面不落空,嘴上道:“好。那么三日之后,兰韵雅集见。”
      这三日过得犹如高考之前那样焦虑,我白天苦练笛子,夜里辗转难眠。第二日傍晚,我照旧为四阿哥授课,结束之时他问道:“见你整日心不在焉,可是忧烦明日的比试?”
      当日没有拿回笛子,我就已将觅音阁发生的事告诉给他。
      “贝勒爷,如若我输了,可否再派个别的差事给我?”
      “怎么?还没比试,你便认输了么?”
      我抿了抿干涩的嘴唇,道:“我其实并未参与过那种雅集,没有经验。”
      他嗤笑了一声,道:“所谓雅集,自魏晋兴起,本是氏族子弟闲赋交友,谈玄论道之用。被后世一些无用书生效法,衍生出诗文、音律、歌舞等各种名目的雅集。看似风雅,实则无聊。其中之人只为玩乐而已,并不见得有什么赏析之才。你无需紧张。”
      他毫不遮掩自己对于雅集的鄙视。
      “清谈误国。贝勒爷是实干家,自然是看不上那些文人聚会的。但是那位秦三公子,看来很是个儒雅之士。”
      他道:“儒雅,也是无用之物。”
      我隐约感到他的不悦,转了话题道:“还有一事也令我烦恼,我所会曲目不多,不知道当选哪支曲目,若显示技艺,当选曲调复杂多变的,若用于怡情,则该选旋律动听,耳熟能详的。才好与评判产生共鸣。我思来想去,也没有决断。”
      “这你也无需过虑。”他的语气有所缓和,“你只挑自己拿手的即可,熟能生巧,巧能生精,最拿手的才最可体现你的技艺。依我看你那日在佛堂所吹的那支,就是极好的。”
      “是嘛,贝勒爷也觉得那支好?”
      他点头,看了我片刻,又说:“此事你不必过于挂心。倘若真输了,我也不会怪你。自会再安排其他的差事与你。”
      我见他如此说,心中大安,想趁势追问他为何要买湘妃竹笛,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没有开口。我太在乎他对于我的态度了,很多话反而不敢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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