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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所谓百媚千娇 ...

  •   虞恬恬有一刹那怔仲,她又想起少年片刻前那一声笑,夹杂着凌厉,狠劲,还有几分意味不明的嘲弄。微觉古怪。

      她愣神的刹那,谢道临已抓住了飞落在虞迟发间的翠鸟,他五指擒住雀鸟的脖颈,盯着虞迟的侧颊,眼中揉进一抹暗芒。

      碍眼。

      这苍老的皮囊太碍眼了。

      雀鸟忽地啼了一声,虞恬恬还没问怎么了。少年先笑了一声,他笑得很轻,“抱歉,婆婆,让它逃了。”

      他盯着虞迟,面色平静地说着谎,那雀鸟瞪着豆子大的眼睛,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求救,啄掉了少年右手虎口一块皮肉,就结束了短暂的一生。

      “……”温热的鼻息吹散了虞恬恬耳际的白发,她蹭的站了起来,“逃了就逃了。”

      少年忙伸手扶着她的手,低声说:“婆婆要去哪?我扶您。”

      虞恬恬默了一下,手中竹拐突然一斜,狠狠打中少年的膝盖,她微微一笑,谢道临闷哼一声,不期然听她笑道:“这样打一下,还能走?”

      她泛白的眼瞳漾着些许笑意,明明是老妪的相貌,笑容却不似个老人,下颌微抬,神色露出几分清楚的捉弄,是他熟悉的鲜活。

      他抱膝蹲下,盯着她,一言不发,眼眸微不可察地暗了几分,而后他莞尔:“婆婆不要我扶也对,我一个瘸子万一摔着你……”

      嗓音分明轻缓,语气却是满满的低落,可怜极了。

      虞恬恬一听,立即自问是不是用太狠力了,她忙蹲下来,细瘦的手指碰了碰少年的膝盖,耳边立马听见倒吸冷气的嘶声。

      她却不知,在她急忙撩开少年外袍,指尖碰到肿起的膝盖那一瞬间,少年唇角微翘,眸中亮起压抑不住的笑意。

      他视线紧紧攫着一指距离的人,见她的唇瓣动了动,似要说什么,偏这时,闹哄哄的人群突然齐声喊道:“二位别打了别打了,陆家接引人来了!”

      他眉峰皱起,眼底的阴霾如翳,虞迟已站了起来,用竹拐轻碰了他一下,“拐杖给你。”他抬起眼,不明所以,又见她递出一只手,说:“不是要扶着老婆子吗?过去瞧瞧。”

      笑意在他察觉之前,先发出了声,犹如一簇簇冰上绽开的霜花,远处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灰衣少年仰头凝着白发老妪,眼梢藏笑,神情专注。

      白发老妪伸出一只细瘦的手,她面上挂着温和平易的笑,风从她指尖溜过,察觉少年半天没出声,手有些僵,她正要收回来,改个口,空了半天的手被紧紧攥住。

      “谢谢婆婆。”少年压低着嗓音说,尾音仍能听出高兴的意味。

      虞恬恬默默感慨,这孩子真是懂礼貌啊,才认识半天,她听到他说得最多的字就是“谢谢”。

      江畔一艘巨大的楼船在茫茫水雾中出现,无数鸟禽绕船飞行,船慢慢停靠在渡口,上面下来一排手持荷叶根的青衫童子。

      为首一臻首娥眉的高挑女子从船侧梯子走下来。那梯子颇为神奇,人每下一步,便出现一级台阶。

      及近,她朝众人笑道:“小女幻音,是老君座下掌事弟子,诸君远道而来,老君喜不自胜,已在湖中岛备上薄宴,诸君快些登船前往!”

      说着,她拍了拍掌,身旁的青衫童子给每个来客都分发了一枚莲子,众人不明所以之际,听到女子说:“这是避寒莲,吃了不畏湖中四溢的雪雾。”

      等每人手中拿到一枚莲子,楼船一侧出现十来条楼梯,诸门氏族子弟依次登船,虞恬恬二人落在后头,也是碰巧,她二人前面走着的正是方才打斗的柳颜二人。

      “师妹剑法精进不少,”柳亦欢双手背在脑后,神情像个猫似的,“看来明年大比,我得多准备些。”

      颜入玉无语地扫了他一眼,随即移开眼把请帖递给船入口检收帖子的童子,谢道临瞥见那大红烫金宴帖,脚下一停,想起来自己并没这么个东西。

      “怎么了?”虞迟见握住她手的人突然停下脚步,随口问了句,少年抿唇笑了一声,“婆婆先随他们进去,我落了块玉佩在坡下。”

      这时,坡下忽然传来哒哒的马蹄声,十数匹骏马出现在众人眼前,为首的银鬃马上坐着一红裙少女,她身形在一众黑衣卫的突显下显得极为出众,颇为英姿飒爽。

      只见她深色皮靴踏着马蹬,利落地从马上下来,朝即将发出的楼船高喊:“人没齐怎么开船了?还是陆家人忘了还有个东州谢家没登船?”

      眼眸明亮,红裙如火,足尖踏过即将收起的梯子,少女稳当漂亮地上了船,幻音闻言立即上前解释:“谢姑娘误会了,你父亲今早传书,说谢家出了急事,恐来不了,幻音这才……”

      “我谢家出了事你陆家人比我这少主先知道?”谢璎听了发笑,她抬了抬下巴,“幻音姑娘,编谎也编个可信点的,这鹿门宴若不是父亲三令五申命我来,你以为我愿意从东州跑来?”

      幻音别这么呛了一声,也不生气,仍端着笑,杏眸看着谢璎,微微疑惑:“谢姑娘好像还不知道,夏侯府昨夜出的事?”

      “夏侯府?”谢璎眼一横,语气不大好。

      “少帝离宫回中州,途径庐陵,”幻音顿了一下,似有不忍:“却意外遭难,尸骨无存。”

      “夏侯靖?”谢璎面色微微凝住,随即又嗤了一声:“我见都没见过那病秧子,他死不死关我什么事?何况又不是我杀的他,你跟我说干什么?”

      这一回,换成陆幻音愣住,她杏眸闪过几分茫然,“可你和他毕竟是有婚书的……”

      “陆幻音!”红裙少女双眸一沉,冷声打断了她的话,眼神有些阴鸷盯着陆幻音。

      后者见状,忙说了几句好听顺耳的场面话,“是我不该,此事本与陆家无关,实在抱歉。”

      谢璎脸色稍霁,没半分客气,踩着她的话怼道:“知道就好,别瞎管闲事,有这闲心不如管管陆元白。”

      众人见此心中戚戚,又见少女忽然眼儿弯起,一改冰冷的面色:“对了,有一件东西给姐姐,算作我迟到的赔礼。”

      她伸手打了个响指,身后的鹰犬架着一个双手被绑的人上来,那人头上套着布袋,看不到相貌,幻音却一眼辨出此人,是她亲弟弟三晏。

      陆幻音脸色骤变,盯着眉眼笑弯了的人,声音一沉:“谢璎,我鹿门敬你远来是客,百般忍让,你莫太胡作非为!”

      “胡作非为?”谢璎挑了挑眉,双手抱胸,“我又不是第一天胡作非为,况且比起你们陆家给我谢家的耻辱,我做的又算什么?我妹妹可是到现在还病在床榻!”

      幻音神色一怔,她闭了闭眼,深觉自己犯了糊涂,元白百年前闹得那档子事,陆家确实理亏,况且自己长谢璎近两百岁,和她一个孩子争吵什么?

      在场的氏族弟子多少知道谢璎为人,此女极为蛮横骄纵,极为护妹,仗着家世就没什么不敢做的,最出名的一件事是大放厥词,扬言要嫁天玑宫的江宫主!

      十三州不是没有胆大直率的女子,女追男也不算多稀奇,关键是东州谢家长女谢璎早在出生之前,已和中州夏侯府的嫡幼子夏侯靖
      定了亲,是个有婚约在身的人!

      虽说这几百年夏侯氏越发没落,可人毕竟是轩辕王室遗存的血脉,中州仍是下六州之首,夏侯家的嫡幼子又是两宫钦定的少帝。

      谢璎身为少帝未婚妻,却扬言要嫁入天玑宫,这不是把夏侯氏的脸往脚下踩吗?

      感受到众人或同情,或不耻或鄙夷的目光,谢璎亦不咸不淡地扫了一圈船上众人,而后眼尖地发现人群里的一老一少。

      看到谢道临那刻,她眼梢挑起一抹惊诧,脱口而出:“你居然还活着?!”

      她这陡然拔高的惊呼,成功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虞谢二人身上,彼时虞恬恬正专心吃瓜,而谢道临正思考,该怎么不着痕迹地除掉虞迟这一身碍眼的装扮。

      莫名成为全场焦点,他也只抬起眼帘扫了一眼谢璎,眼中并无任何波澜,谢璎心中一怒,咬着牙跺了跺脚,恨恨想着:“又是这种看死物的眼神!”

      她气势汹汹走向谢道临,众人见状也纷纷让开一条路,人群里的柳亦欢撞了撞身边人的肩,收回看向谢道临的视线,问颜入玉:“师妹觉不觉得,那个瘸腿少年有几分眼熟?”

      颜入玉默了三秒,如实道:“没见过。”

      他们聊天的功夫,谢璎手中凝出一条鞭子,朝少年脸上甩去,同时问陆幻音:“他是何门何派弟子?穿成这样子,别是浑水摸鱼上来的!”

      众人对谢璎此等行径早就见怪不怪,可预想中的场面并没来临,一根竹拐横劈而出,挡在少年面前,那灵活的金鞭卷住竹拐却没能把它拽过来!

      执拐的人是一白发苍苍的老妪,她面上布满皱巴巴的皱纹,一双泛白的眼瞳深陷在眼窝里,声音沉沉:“少君动我孙儿,可过问过老婆子的意见?”

      谢璎一愣,眼睛眨了眨,确定各大氏族没这么个老婆子,神色又冷了很多,刚想说句话,一柄银枪凭空出现,陡然刺向毫无防备的人,银光闪闪的枪尖直挑少女腰带,直接将人丢下了船!

      突然跌在地上,谢璎又惊又怒,双眸迸射火星,狠狠地盯着楼船顶蓬,盘腿支颐的白衣红袖少年,少年天生一双笑眼,哪怕此时面色冷峻,也不显可怕。

      银枪倏地飞回他手中,他冷冷道:“谢璎,你我之间的仇,不牵扯旁人,今日是我祖父寿诞,你如果是来砸场子,最好现在离开,我现在心情不好,打起来,可不会再手下留情。”

      回应他话的是杀气腾腾的金色长鞭,没有半分迟疑,卷中陆元白手中银枪,后者眼一厉,反挑一枪,谁知少女一个甩手,松开金鞭,腾空一翻,落到陆元白身后,一脚把本就前倾的人踹进了湖中!

      她立在船顶蓬,眼含嘲弄地盯着水中扑腾的人,冷笑:“陆元白,别太自以为是,我要杀你,也非难事。”

      “谢璎!元白不通水性!”

      谢璎话落的一瞬,陆幻音立即拔高声音呵斥,后者刚想吩咐人把小少爷救上来,原本平静无声的水面突然暴起一阵古怪的兽鸣,有什么快如闪电,从远处游来!

      速度越来越快,湖面只见一银灰色的尖刃破浪而来………是吞鲸兽!

      众人错愕间,一个灰色身影已点过乌泱泱的人群,身法疾如烈风,沿船壁奔走,及至水声扑腾处停下,她手中竹拐反向插.入船壁,足尖勾住竹拐,整个身形几乎倒挂在船侧,朝下边伸出一只手。

      “手给我!陆元白!”

      少年几乎要没入水底,扑腾的声音越来越小,骤然听到这么一声急切,明快又魂牵梦绕的声音,他猛地睁开眼,眼眸还未聚焦,手已抓住了来人的手。

      在跃出水面的吞鲸兽咬上少年的前一秒,来人抓着他运力往上一抛,用了十成十的力,他湿漉漉的身体撞上竹拐,被反弹到船上,成功脱险!

      那“近十米长的灰色长刃”却未停止,它张着血盆大口,露出尖利的钩牙,猎物一旦被咬上除了死,不可能有第二种情况,长满小倒刺的尾巴打在水面,掀起数丈高的水浪,猛地扑向没了支撑点,急急坠落的人影!

      半空中却见数道剑光迸发,从四面八方刺入鲨鱼体内,剑气生莽,掀起的水浪几乎要掀翻楼船,其中一剑竟是直直刺穿鲨鱼张大的血口!

      其时金乌西沉,湖面雪雾如云,落霞与雪雾交错,那头身躯沉重庞大的吞鲸兽犹如靶子,被剑光反复刺穿,血溅如虹,一道接一道洒入湖中。

      “入玉!”空中的翠衣少年见老婆婆被飞出来的灰衣少年接住,驱着剑阵一转,立即对立在鲨鱼尾端的颜入玉说:“先定船!”

      船上众人野恍然回神,凝力结出屏障,护住寄身的楼船,那个最先在鲨口夺人的灰衣少年,双手紧紧抱住瞎眼老妪,咚得跌在船舷。

      背脊撞上凸起的船舷,他竟也没皱一下眉头,只护着老妪,单薄的胸膛起伏不定,惨白着脸色,低声询问:“婆婆,你还好吗?”

      老妪并不知少年被溅了一脸的血,她闻到冲鼻的血腥味,也没多想,只急急道:“立青,叫他们先抓捕鲨鱼,别让它沉入湖底,不然会引来更多的猎鲨,到时这一船人都危险!”

      虞恬恬所想与颜入玉不谋而合,后者并没听从柳亦欢的建议,反在芥子袋中取出集妖壶,以兽血和灵力为引,用符阵悬停奄奄一息的吞鲸兽,随即打开药壶把东西装了进去!

      船上一众人这才敢撤去灵力,虚脱地坐了下来,因大多数人并非修仙求道人士,突遭此等情况,难免有些后怕,一时船上只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虞恬恬这时已调理好气息,很快恢复过来,她方才其实有三成把握能杀死吞鲸兽,原想着从内突破,杀死它,故而借力往下掉。

      谁知立青不管不顾地冲了上来,打乱了她的计划,幸好一切平安解决,要是这少年因为她出了什么意外,她可担不起责任。

      她这么想着,心中又觉得孩子虽沉默寡言,但人品不错,竟能豁出性命救她,想来十分重情重义,她得好好想想怎么医治他的腿。

      她想着这些,少年已遵照她的吩咐,把安神丸分发给船上的一众人,谢璎也是这时才知晓这个其貌不扬的老太婆,竟是无命表姐派来送礼的,是百药门的人!

      楼船开动前,陆幻音诚恳地道了歉,说不该让众人受此等惊吓,谢璎这时哑然,低着头不说话,而惹起整个事件的陆元白,此时被瘸子少年逼到船一侧角。

      陆元白受了惊寒,可底子不错,已然恢复脸色,他皱眉看向一脸漠然的少年,有些不耐:“你把我堵在这,究竟要说什么?”

      陆元白清楚此人并不是桑婆婆的孙儿,可桑虞既然把人带上船,他便卖个面子,只是眼下他有件极为重要的事需要验证,没什么心思搭理这少年,说话的语气自然也不中听。

      “你是如何认识虞迟的?”

      少年突然说,他的声音很怪,像地底深处飘出来的魂音,陆元白心中一惊,诧异地看着面无表情的人,谢道临双唇抿成一条线,眉心皱紧,凤眸森寒,犹如深不见底的渊谷。

      他不舒服地移开眼,脸色一沉:“你是谁?问这些做什么?还是桑婆婆让你来问的?”

      “不说?”

      谢道临嗓音轻轻,敏锐地察觉陆元白下意识竖起的敌对,他眼梢掠过少年掌心凝出的灵力,稍一比较他如今孱弱的躯体,打起来恐会惊动船上其他人,一时有些怀念自己的身体。

      “不必害怕,”他盯着陆元白,摇头笑了一声:“我暂且不会对你如何,不说便不说,左右这世上就没几件我想知道而不能知道的事。”

      陆元白被他突然一声笑弄得毛骨悚然,话都来不及说,少年突然丢给他一漆黑的珠子,和鸽子蛋差不多大,握住手心没什么份量。

      他一愣,听到少年说:“不是要确认她是不是你以为的那个人么?拿好这个,让她吃下去,你会得到一个答案。”

      “你……”他急呼出声,少年已然撑着竹拐转身,丢下一句“婆婆还在等我,我就不陪陆少主玩了。”彻底消失在陆元白的视野。

      —
      谢道临走回船二层空庭,虞恬恬正翻着一本医书,这书是盲人专用,她的指节摸过一个个凸起的字点,小心地辨认着每一个字。

      突然听到放轻的脚步声,她顿了下来,少年已然走到她跟前,她看不见少年在他面前蹲下来,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忽然出声:“婆婆,我给你读吧。”

      她拿书敲了一下少年脑袋,敲偏了,打到少年鼻梁,少年却没说什么,见虞迟勾着唇笑了笑:“这是盲人专用的版本,你读不懂。”

      “我会。”少年喉结不易察觉地动了一下,他朝面前的人摊开一只手,声音透出几分乖巧:“让我试试,好不好,婆婆。”

      虞恬恬一默,她好像很难拒绝,少年接过书,她的指尖不经意刮了一下少年的掌心,愣神之际,少年已然不疾不徐地读出医书上的内容。

      空庭是个圆形,底层在船一楼,各层都有不少人走动,也有三两闲聊的弟子,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声线放得柔和,在类似土楼的空庭传开,她仔细听了听第一段,竟然分毫不差。

      “你还真会读啊?”语气有些惊讶和疑惑。谢道临闻言停了一下,抬眼盯着人儿看了会,又低头分辨着字,他分辨的速度很快,读书的声速却很适中,慢慢的,七层楼船竟然有不少人倚着栏杆,听少年读书。

      陆元白换好一身干净衣袍过来时,见到的场景便是凭栏处,少年坐在地上,姿态随意,手中捧着一本书,他面前船廊凳上,华发满头的老妪,靠着漆红的珠子,闭目听书,又似睡着了。

      晚间的霞光从顶端散落,如给二人披上一层五光十色的霞衣,他捏紧了掌心漆黑的珠子,慢慢走近二人……

      自此眼睛看不见后,虞恬恬对声音很敏感,见脚步声停在她附近,不再往前,她皱了皱眉:“是谁?”

      她张口的瞬间,一冰凉圆润的珠子滑进她口中,她眼神骤变,探指擒住来人,陆元白被直接按到墙上,张口急道:“是我,陆元……”

      他余下的话断在咽喉,怔怔地看着虞迟,眼前的人急速变化着,原本褶皱的面皮飞速褪去,露出似白雪般皎洁的脸庞,深凹的眼窝显出原本的样子,澄明透澈。

      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少女,似乌云中新月,一点一点露出原本的相貌,陆元白心口无端发热,面颊变红,连呼吸都变急促了。

      而虞恬恬亦是一怔,为骤然窜入脑海的一段古怪奢.淫的画面,像是黑白的记忆突然染上颜色。

      画面中的女子披着纱罩,似刚沐完浴,她左腕带着红色镯子,右手握紧一根细长的软鞭,指节套着银扣,鞭子上有绒毛似的倒刺。

      手中软鞭一扬,她挥鞭抽打着一卧在床榻的少年,面上笑得很甜,不时问着:“还难受吗?小白?”

      “唔……”少年本卧成一团,闻言从乌发中抬起头,他双眼迷离,看着尽在咫尺的脸,他低喃:“恬恬……”

      他眼睫急速颤了颤,萦绕在心头的不安、痛苦、思念一拥而上,害怕这一切又是一场梦,一睁眼这个人就消失了。

      “想要……”心中积压的委屈溢了出来,他不满足地抽泣,语无伦次:“恬恬,我疼,好疼,恬恬,难受,恬恬……”

      酸楚一路爬上眼眶,他咬着手指,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哭腔,“别不要我,恬恬,别不要我……”

      这模糊的一幕似曾相识,她想看清那少年的脸,大雾散去,她看清了那张脸,猛地倒退几步,人向后跌去,口中喃喃道:“怎么可能……不是他?!”

      而她身后,本能接住踉跄跌倒之人的谢道临,随着虞迟的视线,亦看清了那个少年的脸。

      瞳孔猛地一缩,他死死地盯着那张绯红含情的脸,呼吸蓦地粗重,一刹那,眼中若隐若现一抹血戾之色,心头的杀意几乎压不住地喷涌!

      原本沉凝的面皮扭曲地抽动着,差一点,他差一点控制不住杀意,欲当场拧断那张脸的主人,陆元白。拧断他的脖子。

  •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有个宝子问,这书啥时候完结,我看了一下大纲,估计剩百分之30%的进度条,接下来几章比较重要,有很多内容,大概小谢掉马之后,结局就不远了。
    一直忘了谢谢每一个评论的宝子,尤其是月崽和隐宝,也忘了送上新年祝福,现在补一下。
    希望新的一年,月崽考试顺利,成功上岸!努力成为一个优秀的大人,小孩也没关系,嘿嘿。
    希望隐宝赚钱多多,游戏越打越好,人越来越漂酿,新的一年能看到喜欢的书,和喜欢的人长长久久!
    希望青山,能青山不改,如常青藤,永远绿意盎然,顺心顺遂!and很喜欢你每一次用心的评论!
    还有很多个宝子,最开始的故寒崽崽,后来的吾心狂狂崽,咕噜噜干大饭,惊鸿,菠萝超甜,不许凶宝贝,青栀,哽哽,数字17,blur等等也希望你们都能在新的一年有所收获,不管是爱情,事业,还是友情,谢谢每一个你们!
    谢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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