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病娇小师叔》潜水鸟

79、所谓必死无疑

　　天空乌云密集，寒霜毫无征兆地飘落，西侧山上空刺骨的风卷着船帆，似要将飞船掀翻，船侧有人低喃一声“成功了……”也随之散入风中。

　　夹江对岸的山头，谢碧云声嘶力竭的一喊，不曾注意有二人悄然靠近，等察觉危险，她人已被钟无邪制住，而另一蓝衣少年紧随其后，将阳羽莞抱回船上。

　　谢碧云双手被缚灵绳绑住，无法反抗，她冷静下来，正要说话，就听到钟无邪似是而非的暗示，“妙手长老，你这回可真犯了死罪，倘若愿将功折罪，两宫或许会饶你一命。”

　　“将功折罪？”谢碧云本轻阖着眸，闻言睁开眼，看向笑吟吟的钟无邪，自知不宜硬碰硬，稍一思索，顺着坡问：“怎么个将功折罪法？”

　　“说到底你只是从犯，真正闹出这起事的人，是谢道临，”钟无邪顿了一顿，眼捎轻动：“两宫打算联合七大氏族，以氏族魂血，结封印法阵，彻底将谢道临封死在天地炉中。”

　　说这话时，钟无邪时刻注意着谢碧云的神色，旁人不知谢碧云的身份，他却清楚她是谢家次子谢瑜在外的私生女，桑枝姑姑当年受谢峤母亲明月生所托，收其为徒，自此谢碧云入了百药门。

　　因此故，谢碧云十分感激明月生的恩情，只是她没来得及报恩，明月生就病逝了，谢峤是明月生唯一的儿子，双目失明，双亲不在，谢碧云自觉该对这孩子多加照拂，为此自请去广阳，一呆就是好几年。

　　钟无邪心知要劝服谢碧云以谢氏子弟的身份，帮忙结封印法阵并不容易，他索性单刀直入，告诉她想要明哲保身，将功补过，就咬死所有的事皆谢道临所为，而后以氏族魂血帮忙结阵。

　　可他终究低估了谢碧云对谢道临的在乎，女子眸中的错愕不曾掩饰半分，眼捎掠过山头悬空的飞船，看到那乌泱泱的人群，为首有一男一女，男的极为年轻，是个面生的，那红衫白裙的少女，却是虞恬恬！

　　她只觉气血翻涌，脚底发寒，她死死咬住唇，尤不可信地睁大着眼睛，颤道：“她没死……”

　　“你们在骗他……”素来温和的神色变得极为难看，她大声道：“虞迟，你怎么能拿这个骗他！他担心仅凭鲛珠没法保你性命，几乎搭上半条命救你！你怎么敢！怎么敢这样设计他！要他去死！”

　　船头，衣衫单薄的少女原本一手撑着船栏杆，一手抵在起伏不定的胸口，轻喘着气，听到谢碧云的指责，觉得好笑，她嘴边挂起一抹笑，低喃：“我骗他？碧云师叔，我骗他的，可不止这一件事。”

　　却说一柱香前，就在江珩和她商量好，她跳入天地炉，以身为诱饵，把谢道临骗进去，之后再联合七大氏族，以氏族魂血结封印法阵，把人彻底封死在天地炉内，让炉中火把人化为灰烬。

　　谁知她刚站上船顶，还没想好怎么不动声色地勾着谢道临一块跳下去，燕沧澜突然双手抱着一身重伤的阳羽莞从深不可测的江底飞出。

　　少年从问天剑上纵身跃到船板，正巧拦下半个身子探出船舷的虞恬恬，他一把将人拉到身后，声音着急：“师姐，你干什么！”

　　虞恬恬一听声音，惊喜的神色来不及浮上眼角，少年先发现她的眼睛出了问题，他放下阳羽莞，一把扣住少女的双肩，眸光一沉，偏声音放得极低：“师姐，你的眼睛怎么了？”

　　虞恬恬一愣，她想扯出一个笑，忽听一旁江珩轻咳了声，同燕沧澜说：“燕少君，阳少君伤成这样，怕是要赶紧送去医治。”

　　燕沧澜呼吸一轻，握着虞迟双肩的手不觉松了几分，他忙转头去看身侧的阳羽莞，白衣少女苍白着脸，却轻轻一笑，似用唇语说了一句“我不要紧”。

　　这些虞恬恬看不到，她只是察觉气氛突然安静下来，风吹得有些急，脸上有些冷，她抬手搓了搓脸颊，扯了谎说是之前不小心中了毒，等解了毒眼睛就会好，把燕沧澜糊弄过去。

　　燕沧澜将信将疑，眸光扫过一旁笑意昭昭的江珩，突然沉声道：“江宫主，我不知您在打什么算盘，骗我师姐帮你做事，我希望你就此收手，天玑宫一向人才济济，用不着我师姐涉险。”

　　话落，剑气折断船上一组金轮，江珩心中一惊，有些意外燕沧澜识破了他的附身术，虞恬恬眉头也轻一挑，心里十分受用这话，差点给燕沧澜鼓个掌，大夸一句怼得好！

　　理智考虑到所剩不多的时间，还是开口道：“小燕，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下去取仙魂草。”她三两句话把他们的计划简略地告知了燕沧澜，只是不曾说，跳下去九死一生，几乎等于没活路。

　　她一时忘了燕沧澜重生过，少年敏锐地发现她一番言辞漏洞颇多，他微微抬颌，视线紧盯着故作从容的人，问道：“师姐说了这么多，还没告诉我，你取仙魂草做什么？”

　　虞恬恬闻言一怔，随即见牙不见眼地笑了一下：“仙魂草是极为罕见的药草，能肉白骨，活死人，我自然是捡来备着……”

　　少年却轻声打断她，“既然如此，燕琼下去取，师姐等着……”他说罢，转身就要跳下万丈高的血色深涧，得亏江珩眼疾手快，弹指飞出一枚玉色棋子，击中少年腰腹，拦下了他。

　　燕沧澜眸中微微浮起一抹冷色，虞恬恬一听动静，抬脚就往声音的方向走，才跨出一步，就听少年说：“师姐何必骗我，你不要性命，非弄出一株仙魂草，其实是因为我，对吗？”

　　虞恬恬脚下僵住，唇瓣动了动，少年仍说着话，“因为问天剑的戾气会伤及持剑者心脉，你便甘愿舍弃自己，成一株仙魂草，治疗我身上受损的心脉，是这样吗，师姐？”

　　他分明是问话，语气却隐隐有股自嘲乃至自恨的意味，少女面上一闪而过的仓皇没逃过他的眼，少年眼中一丝暗芒掠过，心中沉痛，上一世怕也是如此！

　　他忍着突突乱跳的太阳穴，缓缓站起，目光扫过低眉沉思的江珩，随即仍看向欲言又止的虞恬恬，一字一句道：“师姐，我不需要，若要以你的性命为代价，这问天剑，燕琼宁可不用！”

　　少女闻言顾不上怔仲，脱口而出：“这不行……”谁知少年冷声打断她，大手一把抓住她，声音迫近：“怎么不行？天下的剑那么多，没有问天剑，燕琼仍是燕琼，可师姐只有一个。”

　　他的声音饱含痛苦和自责，虞恬恬眼眶酸涩，微觉怪异，刚要说点什么，肩头一沉，少年的发丝擦过她的面颊，“师姐，你大概不知道你曾替燕琼死过一回，别再那么做了，燕琼还不起，燕琼还不起！”

　　她当时浑身僵住，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只觉得肩膀又沉又湿，好在一旁沉默许久的江珩出声解了围，“小兄弟夸张了，我与你师姐，是在相商如何用纸傀儡，把谢峤引到天地炉中，再封印他。”

　　燕沧澜闻言抬起头，虞恬恬赶忙向后退了一步，连连点了点头，燕沧澜像是才注意到自己情绪失控，他稍冷静下来，疑声道：“纸傀儡？”

　　“对，用符纸做一个沾有你师姐气泽的真人傀儡，”江珩自顾自说了一个与之前和她商量的完全不同的计划：“再施以幻术，你师姐可以凭借灵术控制傀儡的一言一行。”

　　江珩说得不疾不徐，末了话音一转：“只是现在情况有点棘手，你和阳少主都逃了出来，谢峤很快就会发现，我们得赶在他发现前，把人引入天地炉。”

　　虞恬恬一时惊住，她听江珩说完，都要以为他们原本是这个打算。燕沧澜却不假思索地说：“既然时间紧迫，我来，傀儡术我比师姐更熟练。”

　　江珩摇头一笑：“你不行，要骗得谢峤追随下去，只有虞迟可以。”

　　江珩微一停顿，云中的微光映着他的眼眸，男人缓缓道：“燕琼，你看看这一船人，他们只有这一次活命机会，如果让你来，一旦谢峤察觉，以你现在的能力根本保不下这些人。”

　　燕沧澜沉默，如同被击中痛处的猫，原本刚毅的脸色都灰沉下来，一旁虞恬恬感知气氛不对，故作轻快道：“小燕，你放心，我能办好，江珩口中的事不会发生，只是操控傀儡，我能办好，我可是师姐啊。”

　　江珩眼捎掠过说话安慰人的少女，眸光微微一深，心中生起的古怪，他咳了两声，继续说：“阳少主，既然你在，待会或许要你帮个忙。”

　　阳羽莞本凝着目光看燕沧澜，闻言张了张口，谁知少年忽然一把将她拉到身后，目光警惕地盯着江珩：“她受了重伤，你要她做什么？”

　　少年那架势好似江珩敢说一个字，他的拳头就能将人打趴，江珩眉梢挑了挑，笑道：“不是什么危险的事，只是让阳少主演个戏。”

　　“假装被你的问天剑从江底载上来，”他做了个手势，“就像你们刚才上来的一样，给谢道临演一回。这整个过程，你必须完全隐身，在暗处控制问天剑，让所有人都以为你还在炉底。”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就像虞迟必须在暗处控制纸傀儡，你可以随她选在一处，也方便照看她的情况。”

　　阳羽莞在燕沧澜反驳前，先开口同意了，少年气得胸口发闷，白衣少女只好低头说了几句小话，拉着人进船舱，先包扎一下身上的伤口。

　　虞恬恬听到二人远去的脚步声，立即开口问江珩为什么改变了主意。

　　江珩起初并没说话，他沉默片刻后才笑道：“是燕琼自己做的选择，我要敢把你弄下去烧成草，他指不定犯什么浑，再说我清醒的时间不多了，早些解决这事也好。”

　　江珩说到最后一句话，抬手揉了揉犯痛的额角，叹气道：“我唯一担心的，是纸傀儡糊弄不了谢道临，到时……”

　　“不会。”她没等江珩说完，垂眸摸向腕间早已松掉的同心情丝，心中刻意忽略的那股闷痛又缠了上来，她咬着下唇，轻道：“他会信的。”

　　江珩被她打断了话，一看少女，见她手腕间脱落的情丝，目光登时一凝，迟疑道：“你对他……”他的后半句最终还是没说出来。

　　而最后，确如虞恬恬所言，谢道临信了，没有丝毫怀疑，追随一抹虚假的纸傀儡，跳入天地炉，一切出乎意料的顺利。
　　……
　　此刻船上，燕沧澜扶着虚弱的阳羽莞进舱休息，虞恬恬丝毫不理会谢碧云的种种质问，她似乎累极了，靠着船上堆积的物袋，闭上了眼，等着钟辟寒把林海潮请来。

　　江珩早在一开始，就和钟辟寒碰了面，托他去把林海潮带到此处，要用氏族魂血骗，结封印法阵，必须要集齐七大氏族之人。

　　船上有昆仑阳氏，高郡洛氏，晋源卫氏，邛川江氏，岷山钟氏，庐陵谢氏的后辈，唯独少了西河林氏。

　　时间分秒流失，傀儡术太耗心力，虞恬恬其实已经累到动不了，只是强撑着精神，想亲眼看到谢道临被彻底封死在天地炉，才敢晕倒。

　　谁知她没等到林海潮来，他的女儿林琪仙倒先来了，钟无邪等人顿时精神抖擞，开始布阵，江珩却出言拦下众人，“不行，再等等。”

　　钟无邪以为江珩担心林琪仙功力不足以结魂血成阵，立即笑道：“江宫主，林襄别的不说，能力不见得比她爹差。”

　　江珩仍是摇头，钟无邪见他目光扫过被施了禁言术的谢碧云，明白过来江珩是担心谢碧云中途反水，破坏结印。

　　他先前费了很大功夫劝说，不见效果，最后还是江珩废了谢碧云一身修为，又用毒毁了她的脸，才起了效果。

　　彼时，江珩神色淡淡：“谢碧云，如果依言行事，我会给你解毒，否则天玑宫会让你尝尽什么是生不如死。”

　　瞥过眸光沉如死水的谢碧云，钟无邪一时也有些犹豫，正这时，林海潮姗姗来迟，他踱着羽扇，出现在船顶：“诸君久等了，久等了。”

　　江珩见到林海潮来了，才开口指挥：“开始结印吧。”

　　乾坤八位，震为正东，兑为正西，离为正南，坎为正北，乾生正气，坤为天医，巽阻六煞，离断五鬼，天地为媒，山河入位，以我魂血，起阵！

　　封印阵法缓缓升至天际，每个方位皆列一人，从洛惊鸿到阳羽莞，共七人，每人皆引一滴魂血入阵，居中正位是少年燕琼，持剑贯穿法阵中心。

　　七个方位的魂血汇聚到中心剑尖，犹如七种颜色的流光同时汇入法阵，那法阵缓缓变大，几乎笼罩住整个庐陵，散出的力量激得半空中的气流相互冲撞，只听砰得一声，空中发出石破天惊的巨响！

　　众人眸光顿变，被这股强大的气浪震飞，钟无邪猛地看向右侧的谢碧云，果然，她果然反水了！

　　女子一袭碧衣，面部已毁，此时唇角微微扬起，显得十分扭曲，她张口，冲着倒地的众人笑，声音嘶哑：“法阵毁了，等他上来，你们再也杀不死阿峤了……”

　　突然，一股劲风袭向她的胸口，迅捷无比，谢碧云躲避不及，中了招，喷出一口鲜血，身子摇摇欲坠，她眸光轻寒地盯着从天降落的燕沧澜。

　　少年扶起倒在地上的阳羽莞，给她喂了颗丹药，才瞧着谢碧云，冷冷道：“碧云师叔，你的算盘落空了，阵法已成，谢峤不说灰飞烟灭，魂飞魄散，但必定必死无疑。”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应该还有一更！谢谢阅读！
以及月崽，隐宝，青山等等都新年快乐！
感谢在2021-12-14 12:38:28~2021-12-29 10:25: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筝ai璃月 1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