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3、所谓杀人诛心 ...

  •   一炷香前,画舫西侧,一群翠衫长裙的婢女护着一身着银蝶金凤喜袍的少女,避开满船的宾客,悄悄把人送进西窗舫。

      房门一关,外头的热闹被隔开,四名丫鬟安静地守着床榻正坐的人,红盖头下,人儿的眼珠轻微转了一转,从浑噩迷乱中醒了神。

      连日来的放纵尽数闯入她的脑海,以至她醒来,仍下意识颤栗,眼中更闪过几分茫然,数秒后,才发现双手被缚,内力全失,身上没有任何能帮她逃脱的东西!

      她咬牙切齿,幸好还有一物,没被谢道临收去,她暗自念着咒术召唤‘龙鳞’,须臾,一柄发着淡蓝色光的匕首出现在她手中。

      龙鳞无往不利,哪怕是特质的绳索也逃不过被割断的命,她偷偷活动着手腕,飞速思考该怎么逃。

      与此同时,窗格飘入无色无味的香,只听咚咚几声,守着新娘子的四名会武的丫头眨眼就倒在地上!

      虞恬恬听到动静,掀开盖头一看,卫瞿执着小金扇,靠在窗外,眸含鄙色,“不逃吗,虞小姐,还真打算和谢峤成婚?”

      虞恬恬一怔,没明白他为什么出现在这,还好心地帮她,先听到卫瞿说:“你可知他在外设了一个大局,镜台宫,天玑宫的人都混在里面就为抓虞掌门?”

      “两宫下了死令,缉拿虞南凤,若找到人,可当场击杀。”男人嗤了一声:“你再不走,等你爹真来了,一抓抓一窝,你们广阳炼人为妖的罪名可真说不清了!”

      少女今日打扮得极美,此刻微微蹙眉,眸露疑惑之色,竟有几分勾人,她看向卫瞿,“广阳的事,你为何这么相信,不是我爹所为?”

      二人视线一对上,卫瞿没回答这问题,心思反倒被她的眼睛吸引过去,他闪身进来,折扇挑起少女下颌,慢慢道:“你身上的气息很古怪。”

      虞恬恬一手打开他的扇子,刚要说话,门外传来踏踏的脚步声,喜婆的笑声跟着道:“哪能啊,新娘子就在里头,没跑没跑。”

      房中人互相看了眼对方,等喜婆领着谢家宗族的小辈们过来看新妇,她在前头边说边笑,一手推开门,“就在里头侯着呢……”

      一伙人探头探脑往里看,谢碧云亦在其中,她是谢道临特意叫回来的人,目的当然不是瞧新娘子,而是因为今夜的淬炼。

      谁知,众人往里头一看,房中空空荡荡,四名女婢倒在地上,新娘子也不见踪影……

      时值霜降,湖上气温更低,也亏大多数都是修行之人,不怎么畏寒,可喜婆那一声吆喝,原本冷的空庭,愈发森寒。

      大婚之日,吉时将到,新娘却逃了,从未有过这样的事!满座哗然,不知是走是留,皆飞快地看了上边的谢道临。

      那新郎官却好似早有预料,他眉眼含笑,神情未变半分,负手望着对面的人,语气淡然:“师尊也听到了,新娘子跑了。”

      身着广袖灰袍的男人凝着谢道临一双眼,浓眉一拧,脸色骤变,心头突地跳着,惊疑道:“你的眼睛…能看见了?”

      红衣青年一双眼眸生得古怪,一只是极白的瞳仁,似孤山雪,冷淡如霜,看不出丁点情绪。另一只则是极纯的茶色眼瞳,不笑似隼,笑则似风,惑心勾人。

      “很意外?”新郎官眉梢轻挑,似笑非笑:“师尊莫关心错了。我如今拿回了眼睛,她体内的仙魂之力再没什么能抑制,这一逃,凶多吉少啊。”

      对面的人脸色又是一白,“……仙魂之力?”他轻喃着,又想起什么,稍稍冷静下来,折身取剑,对众人冷道:“既如此,虞某不便多留,先走一步。”

      说罢,踏剑就要离开,四下的人听着二人之间的对话,满腹疑惑,却见宾客中飞出十二道身影,高喝一声:“哪里走!”

      众人抬头一看,空中十二人皆玄色八卦袍,手执一面镜,形状皆不同,只见他们大手一抛,十二面镜飞出,困住那欲离开的剑影。

      那里头的人也大开大合地使着剑招对抗,可到底寡不敌众,很快喷出一口血,这时,旁观的新郎官忽然出手,广袖飞出数道银线,穿透镜墙,捆住了里头的人。

      “谢峤,”十二卫中领头的大长老不高兴地睨着新郎官,高声道:“你这是要与镜台宫为敌,阻挠我等缉拿疑凶?”

      新郎官闻言,笑意不减,可也懒得再装下去,“他不是虞南凤。”

      “胡言乱语!”大长老还未说话,另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立即道:“你当我等眼瞎不成?”

      “是啊,谢少主,”其中一个瘦长脸的男人从前在谢道临手中吃过亏,被他砍断了大拇指,此时笑道:“他分明就是虞南凤,你怕不是眼睛没好全,没认出来。”

      瘦长脸的孪生弟弟也跟着道:“哥哥,我看这小子是被虞南凤的女儿迷了心窍,临了又反悔,不抓这准岳父,才故意找了这么个烂由头救人。”

      画舫的一干人越听越迷惑,只因来参加这喜宴的宾客中,仅有两宫中人清楚这场婚事是个诱虎归山的计。

      谢道临嗤笑,也不再多言,他撤回千针银线,摆出一个请自便的姿态,转而对其余宾客道:“日落之前,劳烦众位在此吃喝玩乐。”

      众人迷惑不已,那‘虞南凤’却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年轻俊美少年,他叫住将要进舫内的人:“小师叔!等等!你是怎么识破的!”

      新郎官还没说话,十二个不知年龄的老道反倒大吃一惊,均震惊地看着年轻黑衣少年,脱口道:“少主?卫阳?”

      其中有三人更是直接跪下,恭敬地说:“玄阴,玄英,玄黄拜见少主!”

      卫阳并没搭理他们,趁机逃脱镜玄阵,闪身至谢道临跟前,少年心中仍尊敬这位小师叔,不全然信掌门所言。

      他握紧手中的换颜珠,下颌线亦绷得紧,动了动唇,忍不住问:“您和小师妹成婚,当真是为了抓掌门吗?”

      谢道临看了他一眼,“怎么?虞南凤没告诉你?”

      卫阳见他淡然如常的模样,说不出的难受,广阳出了这么大的事,小五死了,师父不知所踪,掌门被击杀令追缉,他连弄清真相的地方都没有!

      这十多天,他找遍了能找的地方,也没找到师父,他本想着去一趟昆仑,他记得亘镜在燕琼手中,也许用亘镜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谁知他还没出广阳,掌门先找上了他,把篝火夜会那日发生的事全部告诉了他。

      掌门说,那些药鬼是真的,但并非他策划,而是当初的洛氏为了制衡日益强大的昆仑一族,做了一个试验。

      数代下来,其中牵扯的人太多,绝非如今谣传的这样。他本想问,那广阳怎么办?

      掌门料到他想问什么,只说:“这件事我会给广阳一个交代,可这之前,有件事要你办。”

      掌门托他假扮成他,去庐陵解除小师妹和小师叔的婚事,之后再把人带回镜台宫。

      他起初不愿,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小师妹和师叔两情相悦,他不能当这恶人。再说这婚事不是您一手促成的娃娃亲么,怎么临了又反悔?

      “当初,”掌门眸光一冷,皱着眉:“我和谢珏定下丫头的婚事,定的是他的儿子。可一直以来我被蒙在鼓里,近日才知谢峤并非谢珏之子!”

      他听了并不大理解,何况木已成舟,小师妹和师叔之间生了情,谢家的婚贴也广发十三州,真没必要在这节骨眼解除婚约。

      掌门却道,这场婚事并不简单,谢峤不安好心,极有可能是一场瓮中捉鳖的计,绝不能让小师妹嫁给谢师叔。

      掌门的话语焉不详,他还在犹豫,掌门竟当场给他跪下,求他应允,他只能答应,一定把小师妹带回来。

      青空白日,迎着一丝冷风,画舫静静地在湖中游弋,卫阳没把虞南凤说得话和盘托出,只说了掌门让他带回小师妹。

      谢道临听了,眸光露出几分笑意,丢下四个字“都依师尊”,转身进了舫内。卫阳想跟着进去,问一问小师妹是真的不见了,还是其他,却被一道结界拦在外头。

      他打不开谢道临的结界,无奈之下打算去外头找找,谁知画舫外被人下了遮天阵法,整个画舫的人都没法出去。

      他这时才反应过来,谢道临之前那句“日落之前,劳烦众位在此吃喝玩乐”是什么意思!

      西窗舫,谢道临坐在少女之前坐过的床榻,脸上没了丁点笑意,他微阖着眼,一言不发。

      房中一众人提心吊胆,气氛太冷凝,最后还是管家上前问:“少主,是否要派鹰犬去寻夫人回来?”

      男人眼帘轻掀,似想了想,又似什么都没想,他一手握着软衾上的绳索,众人看着那极为难寻的冰蚕绳在他掌心化出碎屑,越发噤若寒蝉。

      男人的视线扫过地上躺着四俱才没了呼吸的尸体,眸子极轻地闪过一抹戾色。眼梢恰巧掠过被子上的几根青丝,他捻起青丝,淡道:“不必。”

      他一圈一圈的,将青丝缠在指上,不知缠到第几圈,崩的一声,青丝断裂,原本缠得极紧的细丝瞬间从他指上脱落。

      像从未存在过一样,唯有指节那一道深色的红痕,见证过青丝曾缠绕在男人的中指。

      谢道临轻抚着指上的痕迹,忽然想起昨夜,少女难得清醒的时刻,他抱起单薄的她,替她穿上新做的喜袍。

      少女盯着镜子里的他,沉默地由着他打扮,屈辱难受的情绪在她眼中一闪而过,忽然说:“谢道临,你这种行为很糟糕,我一点也不喜欢。”

      手中的眉笔一顿,生生折断了柳叶眉,他看了一眼镜子里的少女,只觉得这人哪怕是不画眉也极好看。

      从前作的几幅画,全然没画出她一半神韵,幸好没给她看,他这么想着,又细细地为其画眉。

      少女见他毫无反应,旧事重提,委屈又愤怒地朝他吼:“我没骗你,燕沧澜要是死了,我们全得完,没人能活!”

      手腕有些发酸,眉笔被他重重地搁下,他抬手拭去少女眉间多余的黛粉。心想,她总是能轻易打碎他粉饰的太平。

      他看着镜中人,心头突然生起一股厌恶的情绪,一个念头悄然地盘踞在他的心中,他面上不显,只淡道:“我再说一次,燕琼没死,也不会死。”

      虞迟并不信他。她紧抿着唇,沉默良久,又轻声试探:“那你加急送份请帖去昆仑,邀燕沧澜和阳羽菀她们来庐陵?”

      他该说,虞迟学乖了,她怕再惹怒他,一番话在心中百转千绕,自以为妥帖地说出来,他却懒得玩这样的把戏。

      “虞迟,明天你有一天的时间。”他给人画好面妆,又从善如流地褪去她的衣衫,抱着人往隔间的浴池走。

      “什么意思?”少女的心思被他的话勾起,并没太在意他手上的动作,他明明拿走了她的左眼,可她的眼睛仍像浸了水,透着湿意,望向他。

      他轻琢着她的后颈,叼起一块肉撕咬:“我不会帮你找燕琼,你若不放心他,可以自己去,只要你有本事离开,我绝不拦你,亦不会抓你回来。”

      是留是逃,是燕琼还是他,他想再赌一次,遂把选择权抛给了虞迟,只是这一次,他打得明牌。

      他清清楚楚告诉了她,燕琼无事,又敛去她通身的灵力,束缚着她,把她能逃跑的外在可能降到最低。

      若她还是舍弃他,也不管虞南凤生死,想尽一切办法,执意要逃,要亲眼确认燕琼的生死,那末,他亦不必对她留情。
      *
      而另一头,全然不知道谢道临打算的人在卫瞿的遮掩下一路潜逃,出了庐陵,卫瞿便和她分道扬镳,没再管她。

      虞恬恬跑出来之后,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她还没想透是哪不对,林子突然窜出几只妖物,看不清脸,张牙舞爪地攻击她。

      她没了灵力,只能画一些小纸符应急,可妖物越聚越多,真前有狼后有虎,左野猪右巨蛇,她只能往树上爬,心里把谢道临,卫瞿都骂了个遍。

      一扭头,巨蛇张着血盆大口,就要咬断她的头颅,那锋利的牙齿才刺破她的脖子,蛇尖舔了点血。

      谁知下一秒,巨蛇抖动了两下,直愣愣地从树上沉下去,震得树上掉下一堆落叶。

      死了?虞恬恬惊魂未定,低头看着骤然死去的巨蛇,并不能听懂妖物之间的交流。

      藏在灌木丛中准备捡个便宜的黑狐狸怪道:“怎么这样?她身上明明透着浓厚的仙魂草气息,为什么还会混杂着魔骨的气泽? ”

      狼妖哪管得那么多,它只当蛇妖太贪,一次吸食太多,身体承受不住才突然暴毙,他一个跃起,扑上去咬住少女的小腿。

      清甜的血液没尝两口,也突然暴体而亡,后头的妖物被这情形吓到,想着先把仙魂草绑走,之后在细商如何处置。

      这时,林中忽然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像极了远古神兽的低鸣,连地面都开始出现一丝丝裂缝,一众妖物连忙遁去。

      挂在树上汗流浃背,脸色苍白的人紧着一颗心,右手紧握着龙鳞匕首,目光望着幽静的林深处,片刻后,重重叠嶂中缓缓出现一个人。

      “江珩!”虞恬恬十分惊喜,从树上下来,一瘸一拐地走到他跟前,“怎么是你?卫瞿难道也是你安排来救我的?”

      “是啊,”江珩一手摸着昏昏欲睡的白猫,定定地望着艳若牡丹的红衣少女,扯了扯嘴角,“除了我,还有谁能这么及时雨?”

      “多谢!”虞恬恬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想起自己行动不便,又问:“对了,我灵力被封,你有法子解开吗?”

      江珩斜了一眼肩膀上的手,“不必谢我,权当报答你上回替我办事。”他又看了看她,摇头叹了一声:“怪不得这么狼狈,我给你看看,先说好,不保证一定能解开。”

      他花了一会功夫,解到一半,又突然收手,“虞恬恬,这封印不能解,你这体内的气泽太庞杂,这道封印恰好像楚河汉界的那条线,压制了紊乱的气泽。”

      “啊?”虞恬恬似懂非懂,“那怎么办,我还得去找燕沧澜,这要徒步去昆仑,我怕是走到老也不一定能到……解开会怎样?”

      “说不好,我也不是太清楚。”江珩撑着下颌,想了想又问:“你去昆仑找燕琼干什么?”

      腿太疼,虞恬恬半蹲下来,扯到伤口,她龇了一声,无语地白了江珩一眼,“你说为什么?燕沧澜他妈快死了,我不得去走剧情线救人?”

      江珩莫名起妙地看着她,神情变得很古怪,他缓缓道:“谁跟你说燕琼快死了?”

      “我亲眼看到的,燕沧澜一受难,我他妈就跟林黛玉似的,哭不停,而且系统也在反复提这事,你这什么表情,不信?”

      “虞恬恬,”江珩忍不住笑了,“燕沧澜没那么容易死,他是主角,有主角光环,而且他如果真的命悬一线,这世界早开始崩坏了,哪还能这么安稳?”

      虞恬恬被他的话一噎,张了张口,“可是,我真见到了他一个人倒在冰天雪地里,奄奄一息,我光是看一眼,心里就难受到不能呼吸,不像假的啊。”

      她慢慢地说完,江珩面上闪过一抹极怪的异色,他垂着眼睫,无意识地扣着指甲,过了会,忽然问:“虞恬恬,你小学在哪个学校读的?”

      “什么?”虞恬恬瞥了他一眼,江珩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少女摇摇头,“谁记得小学在哪上的,你记得?”

      “哪个城市你总记得吧?”江珩的脸色有一丝紧绷,“或者你家在哪里?在中国哪座城市?”

      这一次少女倒是说得很快,她眨了眨眼,“a市。”

      江珩紧追不舍,“a市具体是哪个省哪座城市?南边还是北边?北京?南京?或者安徽?”

      “你有毛病啊,”虞恬恬被他问得烦了,撇了撇嘴,“说得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a 市就是a 市啊。”

      “……”江珩一颗心沉入冰谷,他安静下来,虞恬恬被他的模样弄得心也跟着一沉,刚想说话,他又问:“你怎么会说英语?”

      “我学了英语啊,”虞恬恬有点抓狂,“你问这么多,到底想说什么?”

      “你学了英语,”江珩眼光一转,缓缓道:“却不记得在哪个学校学的?住的城市只记得是a 市,对吗?”

      “是啊!”虞恬恬咬牙:“不是,这他妈有什么问题?”

      “虞恬恬,中国没有一个地方叫a 市。”

      虞恬恬一愣,抿了抿唇:“什么意思?”

      江珩却没再纠结此事,他笑了笑,“跟我回天玑宫,别找燕沧澜了,他没事,我比你更清楚。”

      虞恬恬挡住他伸过来的手,怪道:“燕沧澜没事就没事,但我为什么要跟你去天玑宫?”

      “因为你无处可去。”江珩叹道:“我卜了一卦,虞南凤死期已至,你若不寻求一个庇佑之所,今日,也会是你的……死期。”

      虞恬恬不止一次被人提醒,她快死了,她要被剜心了,江珩把确切的日期这么一说,她才真正开始害怕。

      她想说,我跟你回天玑宫,思虑再三,还是道:“谢谢,可我得回一趟庐陵。”

      “为什么?”江珩惊诧,拧着眉问:“你难不成真喜欢上谢道临了?他那个人……”

      “不是那样的。”虞恬恬摇摇头,“虞南凤可能被他抓了,所以你会预测到他的死期,我毕竟是他女儿,得回去,就算只能为他收个尸。”

      “你担心谢道临杀了虞南凤?”江珩皱眉,少女沉默,他摇摇头,“他杀不了,这天下谁都可能杀死虞南凤,独谢道临不能。”

      虞恬恬脱口而出,“为什么?”

      “谢珏为让虞南凤安心照顾唯一的“儿子”,死前曾逼谢道临立下应死血誓,一生绝不可动手杀虞南凤,否则他自己也会随之惨死。”

      “你……”虞恬恬看了看他,面上有几分怀疑,“真如你所说,他不能亲自杀虞南凤,但也不能保证他不会指派其他人动手。”

      江珩沉默下来,过了一会才道:“虞恬恬,谢道临这个人,极度乖僻孤傲,他的仇,他只会亲自报,他想杀的人,只会亲自杀。”

      这回轮到少女沉默,一时间二人谁也没说话,林子的风呜噎着,枝头有鸟儿在叫。这会正是上午,太阳出来了,可丛林一叶覆一叶,阳光照不进来,霜露也化不开。

      在虞恬恬再度开口前,江珩却退了一步,他扬唇笑了两声,“行吧,你既下了决定,就随你自己,左右我也问心无愧。”

      江珩推着轮椅转身,林子忽闻一个颇为激动的声音,二人寻声一看,是一广袖灰袍的男人。

      或者说是虞恬恬正要去找的虞南凤,他和往日并无太多不同,唯有左袖空荡荡的,少了一只手。

      父女相见,江珩默默退到一旁,虞南凤倒上前打了个招呼,江珩笑笑,“虞掌门怎么会找到这来?两宫都派了人找你,你这算送到我手上了?”

      虞南凤略一沉吟,朝江珩行了一礼,道:“江宫主大恩,南凤没齿不忘,他日必当回报,至于炼人为妖一事,请给我一些时日,我必定给两宫及众人一个交代。”

      江珩瞥了一眼他身后的虞恬恬,摇摇头:“虞掌门,你不必谢我。今日我不曾见过你父女二人,至于‘药鬼’一事,我亦没法给你时日。”

      他说完,直接消失在林子中,徒留话音回荡,虞恬恬很是震惊,她诧异地盯着江珩刚才在的地方。

      虞南凤拍了一下她的脑袋,笑道:“看傻了?叫你多读些书,千面佛无相身,邛川江氏独门之技。”

      虞恬恬默了默,咳嗽两声,嘟喃:“我知道,分.身幻影,不见真身。”

      虞南凤赞赏地看了她一眼,目光瞥见她的腿,又皱起眉:“腿怎么伤成这样?”

      虞恬恬打了个哈哈盖过去,赶在他问前,连忙先声夺人:“爹爹,还好你没去庐陵,你的手怎么样?这些日你去哪了?”

      “上来。”虞南凤俯身,作势要背人,虞恬恬一愣,赶紧推脱,虞南凤又催了一遍,“你的腿伤到了骨头,不能走。”

      她磨磨蹭蹭地爬上这中年男人的背,虞南凤单手托着她,笑了两声,“丫头真长大了,沉了不少。”

      虞恬恬囧,男人背得沉稳,她随意打发着目光,注意到男人竟也生了白发,心中微微生出一丝异样。

      林子有些安静,只听人踏踏踩着地面发出的吱个响,虞南凤背着少女,走得不算快,“丫头,爹爹问你个事,你成亲一事闹成这样,怨不怨爹爹?”

      少女并未给他回应,虞南凤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莫怪爹爹,谢峤嫁不得。你刚才不是问爹爹这些日子去哪了?爹爹进了璇玑秘境,弄清了一些往事。”

      他并没说是什么往事,只道:“是爹爹错点鸳鸯,不该把你和谢峤凑到一起。燕琼这孩子挺好的,你若还喜欢他,等人回来,爹爹给你……”

      他说到此处,声音突然断了,他猛地松开背上的人,低头,错愕地看着胸口一柄发着幽蓝色光芒的水晶匕首。

      匕首刺穿心脏,尖端凸在后背,正好抵在少女的胸前,男人手上一动,少女从他背上跌落,他顾不上管她,立即封住五经百脉,欲逼出匕首,偏那匕首纹丝不动,穿透心脏,扎在他的肋骨。

      他一番动作,伤口的血喷不止,顺着匕首,直淌淌地浸透了他的衣衫,他终是支撑不住跌倒在地,他缓缓地抬起头,盯着同样跌在地上的少女。

      少女一袭大红嫁衣,梳好的发髻早乱了,几缕青丝垂在脸颊两侧,她嘴角上扬,眼瞳微微一转,虞南风直到此刻,才发现她的左眼,居然看不见!

      “你是……”他才说一个字,便忍不住咳血,少女已站起身,施施然地走过来,一双纤瘦的手握住龙鳞。

      “师尊,”她俯身,朝虞南凤轻笑,手上用力一推,匕首完全没入他的身体,从背后掉落,砸在血淋淋的地上。

      少女捡起匕首,手心沾满了血,刺鼻的血气微微唤起了她一丝理智,只是她的嘴巴仍然不受控制地笑着:“这份大礼,要好好收着啊。”

      寒光在虞南凤眼前一闪,他当场捂住双眼痛叫,滚烫的血从眼中飞溅,溅到少女的眉眼,她轻眯了下眼,转着匕首。

      虞南风忍受着痛,仍在迟疑该不该对虞恬恬出手,那削铁如泥的匕首,从他颈上穿过,他的头颅高高抛起,又瞬间砸在地上,滚到少女的脚边。

  • 作者有话要说:  此生再不愿碰车。。。
    感谢在2021-11-25 23:20:08~2021-11-26 10:56: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筝ai璃月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