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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所谓两情相悦 ...

  •   “谢道临,”少女眼睫微一颤动,紧了紧双手,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讲点道理。我不是你的所有物,哪怕我和你成亲,你也无权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不是我的?”他无声地笑垂了眼睫,怒意隐而不发,双手箍紧人儿,张口咬上少女的脸颊,宣告着:“很快就是了。”

      虞恬恬吃痛,连忙挣扎,可他的双手圈得太紧,她的力气不能撼动他分毫!

      怒火烧着喉头,她也笑,讥诮着:“这不公平!你成亲图的什么,自己清楚!既非真心,凭什么要求我!”

      “公平?”谢道临笑容一凝,面上多了一丝异色。

      虞恬恬见他神色紧绷,双眉紧拧,唇边更是勾起一抹冷笑,似在笑她愚蠢,笑她狂妄,笑她不自知,她不悦地皱起眉。

      “虞迟,”他忽地伸手抚着她的眼周,薄唇勾起:“你父亲杀我母亲,借狐妖之手剜了我的眼,将我囚禁魑魅谷数载,逼我立下应死血誓,又何曾同我谈过公平?”

      一字一句,不高昂,亦不阴狠,却叫人胆颤惊心。伴着他的话,他的手从虞恬恬的眼睛慢慢移到脖颈,食指在少女的喉管上下游走。

      “抖什么?”他笑,笑容有些古怪,修长的手握住少女脆弱的脖颈,慢慢说:“怕我杀你?放心,你是你,虞南凤是虞南凤。”

      “我还得多谢你做的梦,让我想起一切,甚至知道更多,”他顿了一下,不知想到什么,唇边的笑变得嗜血,“有一点,和事实有些出入,谢珏并非病死,他是我试毒的葬品。”

      虞恬恬大吃一惊,整个人莫名颤栗起来,谢道临面上不复方才的笑,更不见一丝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寂的冷淡。

      这模样让虞恬恬发怵,她唇畔翕动,想说话,却好似失了声,紧张恐惧之下,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你问我成亲图什么?”他自顾说着,一手扼着少女的脖子,一只轻拍着她的背脊,嗤笑:“剜心?没你想得那么可怕。这桩婚,本就非我所愿,你不乐意,我亦然。”

      “如今这局面,多拜你父亲所赐。”谢道临噙着笑,缓缓道:“你应清楚,你父母拿你当药鼎,奉养仙魂草,而仙魂草,是许多人渴求之物。”

      听到这,虞恬恬越发搞不清楚他想说什么,方才那股由心而生的惧意却神奇的,淡去不少。

      “象齿焚身,怀璧之罪。”他说着话,按在少女后背的手一动,长指勾住一把青丝,语气平淡地说:“仙魂之力不除,你总会死。”

      虞恬恬微微一震,又怕起来,危及生死,她难得没抬杠,喉头一滚,她定定地看着谢道临,“你说这么多?是打算救我一把?”

      “不,我也要取仙魂草。”谢道临摇摇头,仍旧笑着:“只是若你能帮我办成一件事,我或许可以试着,保你一命。”

      虞恬恬眸光一暗,突然仰起脖子,谢道临不防她的动作,直到唇上一凉,少女的舌尖描摹着他的唇纹,又极快退了回来。

      她莫名的举动成功打乱了谢道临原本的思绪,少女趁他愣神的功夫,反客为主,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凑在他耳边,轻笑。

      “谢道临,我不用你救,你要找虞南凤报杀母仇,可以。你要替你办事,也可以,只是你得先让我做完一件事。”

      她像个蛊惑人心的妖精,轻眨着眼,语调轻快,吐字轻幽,男人喉结上下滚动,无声攥紧双手,低声问:“什么?”

      少女几乎挂在他身上,柔弱的指腹碰了碰他的喉结,言笑晏晏,答得极快:“解除婚约,同我一起去救燕沧澜。”

      心中极快地划过一丝异样,恨怒还是什么,白瞳亦闪过一抹嘲色,不知笑她,还是笑自己,可他面上的神色极为平静,只是没了半分笑意。

      他不再端着笑,虞恬恬反倒大声笑起来,她伸手挑起男人的下颌,一字一句道:“你在嫉妒。谢道临,你杀不了我,是真心实意想同我成亲,因为你喜欢我。”

      谢道临神色骤变,好似被拿捏住死穴的猫,猛地推开她,虞恬恬早有防备,一个空翻,稳稳地站定。

      “我又没说错,干嘛恼羞成怒,”她笑看着男人胸膛起伏不定,继续添油加醋,“喜欢我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我也喜欢你呀。”

      谢道临身形一僵,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面上的讽色不加掩饰,脚下一动,直将发笑的少女抵在书案之间,掐着她下颌,连连冷笑:“你喜欢我?”

      “是啊,”虞恬恬丝毫不看他阴鸷的脸色,笑眯眯道:“很喜欢。你刚才说成亲非我所愿,这话错了。这世上,再没人比我更渴望得到你的全心全意。”

      她说得直白大胆,似一根羽毛扫落了阴霾,谢道临怔了许久,想起很久之前,想起她似乎确实想得到他的心,要他爱上她。

      直到他的手碰到虞迟腕骨上纹丝不动的情丝,他有点想笑,也确实笑出了声,她说得坦坦荡荡,言之凿凿,他差点,差点就真信了。

      好感度在涨,一路飙升到百分之七十,虞恬恬试探的开心,更松了口气,可谢道临突然露出一种极为古怪复杂,捉摸不定的神情。

      她一下看不懂,正要再接再厉,打断他的思绪,听到他淡淡地反问:“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喜欢你?喜欢杀母仇人的女儿?”

      “你自己刚刚说了啊,冤有头债有主,我是我,虞南凤是虞南凤。”少女喉头轻痒,抿了抿唇:“你本来也不把伦理纲常这些东西放在眼里。”

      谢道临冷笑,面上划过一抹厉色,虞恬恬看着他,眼珠一转,似想起什么,立即道:“咱也别扯犊子,你敢对着真言戒说“谢道临一点也不喜欢虞恬恬”吗?”

      她把黑色石戒碰到他跟前,又抓起他的手往上一按,催促,“你只管说,我倒要看看它到底亮不亮。”

      谢道临眉头一皱,欲甩开她的手,又不知想到什么,右手突然朝她脑勺一按,俯身吻住她的唇,封缄了她的话。

      虞恬恬哪料到瞎子眼睛这么好使,本能要推开,目光触及他瞳中一闪而过的讥诮,立时僵住,他的吻落到她的耳蜗,低语:“看清了吗?”

      她不明所以,很快,当他再度吻住她的双唇,撬开牙关,勾着她纠缠,她才明白他话中之意。

      她低垂眼眸,对上谢道临的眸子,男人一双白瞳是难以忽视的暗炙,是动了情的征兆。

      她有些慌张,不觉眯起眼,眼见着他的动作愈发狂浪,想推开,又怕他这是下钩引她,也在试探,一时间反倒什么也没做。

      她的猜测也确实没差,一刻钟后,谢道临改抱着她,像前头那样,把她抱在腿上,下颌抵着她的发梢,有点沉。

      他坐得端正,抓着她的右腕摩挲,无声地勾起唇角,忽然说:“我不否认,可是虞迟,这点喜欢算不得什么。”

      “我亦没骗你。这桩婚事,非为你我而办,”他说着,忽然笑了两声:“它来,非我愿,如今大肆筹办,亦是一个计。”

      “倘若虞南凤真在意你这女儿,总会来阻止这场大婚。”他话音陡然一转:“你说我不会杀你,这话也不对。起初我想过,虞南凤来,换你生,不然,你便替他死。”

      他的语气平静,虞恬恬却被这话轻微刺了一下,心中生出不大舒服的疼,“为什么我要替他死?父债子偿?”

      谢道临摇了摇头,“虞南凤其人,佛口蛇心,笑里藏刀,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对付这种人,摧毁他最在乎的,才能算报复。”他嘴角轻扯:“你到底是他的女儿,他未必最最在乎你,却也是在意的。”

      “我不杀你,并非杀不了,不忍动心,”他又把话给绕了回来,告诉她,又像是在对自己说:“只是两相较之,你不死,我更高兴。”

      “若有一天,我看你烦了,厌了,可能不需要找什么理由,转手就会把你杀了。”

      谢道临不觉松了对她的桎梏,“谢端曾说,人心易变,情难长久,这话我起初听,并不理解,亦不在意。”

      “他后来给我打了个比方,”他慢慢说:“杀一个人,太简单,甚至不需要理由。不杀一人,也不让任何人杀她,却很难。”

      虞恬恬沉默,心不断下沉,又一琢磨,突然来了火气,她反手狠捏了一把谢道临:“你这话有毛病!”

      “杀人要是简单,那你何至于为了杀虞南凤搞这些?要是杀人简单,我想杀你就能杀吗?”

      “相反,不杀人才是最简单的事,只要你不想,就不会杀人,或者稍微想一下,杀人之后要处理的麻烦事,就不会再乐意杀人了。”

      “至于你说的人心易变,情难长久,我不否认,也不赞同。”

      她勾住谢道临的小拇指,低头道:“这世上人和人之间的情太复杂。有人三心二意,妻妾成群,有人白头偕老,至死不渝。”

      “一生那么长,我也的确没法信誓旦旦地说,会一直喜欢你,”她说着,突然亲了一下男人的唇角,“可是谢道临,永远是由无数个瞬间凝结而成。”

      “而这一瞬间,我喜欢你,”虞恬恬抓起他的手去感受怦怦跳动的心,认真地说:“是真的。”

      谢道临好似丢了魂,任由她胡作非为,胡言乱语,他听少女急促的心跳,听少女动人的声音。

      听到她突然改口“不对不对”心中竟也跟着一紧,手无意识用了力,谁知下一妙,少女有些调皮地说:“你也喜欢我,咱们这叫两情相悦!”

      虞恬恬见他这完全神游太空的反应,又说:“谢道临,我不是要说服你,也不是说我的话都是对的。”

      她想了想,接着道:“我没和人过过一辈子,情长到老,可我们能试一试,万一我是对的呢?是吧?”

      少女的话一字一句钻进他的耳蜗,谢道临良久没出声,忽然想碰一碰她,他缓缓抬起手,动作有些小心翼翼。

      指尖将要触到少女的脸,耳朵却听到一阵抽噎的哭泣,他一愣,心头慌张,“怎么哭了?我没说不信。”

      “不是……”虞恬恬摇了摇头,大哭不止,心头抽痛似的泛着疼,“燕沧澜快死了,去救他,要快点去救他……”

      她哭糊了视线,满脑子都是突然窜进脑海的场景。天幕阴沉,半空霜落,地上白茫茫一片,寒意浸骨。

      燕沧澜倒在冰天雪地,全身是伤,腹部更是出了个血窟窿,深见脏腑,伤口四周的腐肉发烂,血水结冰,他奄奄一息。

      他的睫上凝了血渍,眼睛睁不开,一动就痛,他手上死死攥着一枚银铃,唇畔翕动,似在说着什么要紧的话。

      虞恬恬听不清,越发聚精会神,压根没注意到谢道临僵住的手,和骤然阴沉的脸。

      男人自嘲地笑了两下,猛地抓住少女的手腕,“虞迟,我差点信了你,差点就……”

      他的话没能说完,少女身上突然传出极低两声铃响,她哭着挣开他的手,慌张地去找背收起来的传音铃。

      一找到,她握紧传音铃,哭着问:“你在哪?燕沧澜!告诉我你在哪?”

      “师姐,别哭。”少年熟悉的声音在书房响起,很轻,听上去有气无力,“我…我到了……昆仑冰狱。”

      虞恬恬抹了把泪,口中低喃着“昆仑昆仑冰狱”,她一边周转灵力,绘制传送大阵。

      少年的声音仍在说:“师姐,不…不要和……谢道临成亲,他不是真心,你…你会死在他手上。”

      之后的话,再没能传出来,因传音铃被谢道临一掌震碎,化出齑粉,虞恬恬顾不上生气,传送阵即将画成的那一刻。

      她颈上一痛,倒进了谢道临的怀中,男人紧捏着她的手腕,一剑破了她的传送阵。

      仿佛人还是清醒的,他咬着着她的耳朵,嗤笑:“你尚且救不了自己,又拿什么救他?”

      心底有个声音在叫嚣,输了,你输了,谢端赢了。

      哪怕她说得再好听,当到了那一刻,她真的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燕琼 。

      明明,明明他说要杀虞南凤,要杀了她的父亲,她都不曾悲痛大哭,不曾求他放过,可她为燕琼哭着求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果然愚蠢。好在,输得不算难看。

      *
      庐陵谢家和广阳虞氏成婚的消息早传遍了十三州,短短几日,庐陵来了许多客人,谢府讲究排面,给七大氏族都发了请帖。

      庐陵每条街张灯结彩,挂起红绸子,水晶宫灯,画舫歌舞,处处铺着十二月花,芳香充盈着整个庐陵,任人看了都欢喜。

      眼看着婚期越来越近,谢府上下却笼罩着说不出的沉闷,自那日谢二郎抱着新夫人回府,已过去十日。

      整整十日,那屋子没开过一次,里头的人不出来,外头送饭菜的丫头也进不去。

      直到第十二日,大婚当日,里头的人终于吩咐拿些刀具,玉皿,还有喜服嫁衣等物什进来。

      朱儿是新拨上来的洒扫丫鬟,年十五,此时在廊下洒扫,忽听小院一阵奇怪的叫声,似欢愉似痛苦,听得她脸红心跳。

      没一会,院中进了一批年事尚高的丫鬟,捧着巾帕热水之物源源不断进了房中,朱儿也被叫唤上,端着热腾腾的水盆进屋。

      屋中弥漫着奇异的浓香,她弓身把热水倒入屏风外的大浴桶中,压根不敢抬一下头,忽听帘帐一响,有女子沙哑的声音。

      她侧过屏风,偷偷斜了一眼,这一眼叫她心惊肉跳,青帐被金钩挽起,红软衾被中唯见一片雪白。

      那少女云鬓散乱,不着一物,手脚皆被特制的绳索绑着,动弹不得,身上青青紫紫,朱儿心头一跳,差点没拿稳手中的水盆。

      见二公子半靠着引枕,面无表情,一手落在少女腰侧,一手拿着银光闪闪的小刀,刀尖走过少女几处血淋淋的皮肉。

      不消片刻,小塌桌上又多了一小瓶血色小瓶,朱儿哪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抬脚要逃,下一瞬,那柄沾了血的小刀划过她的脖子。

      她直愣愣地倒下,手中的铜盆哐当掉在地上,连呼喊一声救命的呼喊也没来得及发出,就那样死了。

      谢道临抚着她的额发,嘴角上翘,缓缓收起小刀,他抱起床榻的少女,对外吩咐:“把凤冠嫁衣都拿进来。”

      下人捧着物件鱼贯而入,谢二公子淡声道:“抹胸,内衫,小裙……”

      每替昏沉的少女穿好一件,他才会叫下一个捧上来,他看不见,做得慢,却丝毫不肯让人插手。

      好不容易穿好繁琐的喜袍,他又抱起人儿,坐到梳妆台前,仿照前例,一样一样叫着画面妆要用的黛螺,口脂之物。

      而被装饰的人,仿佛没有生气的娃娃,任由瞎子化妆梳髻,待全部弄好后,管家领着喜婆在外头催促。

      “二公子,吉时快到了,该送夫人去水上画舫了。”

      谢二公子成亲不走寻常路,新娘子在他府上待嫁,成婚地点却不在谢府,而在庐陵最大的水上画舫。

      小厮端着新郎穿得大红金服进来,二公子屏退了一干人,说等会他会携人一起去。

      那喜婆却是个固执的,咿呀咿呀地说:“这怎么成!新郎官和新娘子拜堂前,是不能碰面的,公子这样可是犯了大忌讳!不吉利!姻缘会难长久!”

      谢道临最后做了让步,他给人盖好盖头,亲手把人抱进花轿,回府换了喜服,便赶去水上画舫。

      本想御剑去,管家牵了马来,他便随了常人习性,骑马前去。马蹄阵阵,他在想虞迟,明明这人就在他身边,可他居然在想她。

      等他赶到画舫,上三层下三层,喜焰冲天,宾客皆至,确然热闹非凡。

      他从容踏上甲板,斜里突飞出一剑,直刺他的腰腹,他一挡一推,反挑了来人一剑,面上笑道:“师尊来得及时,该入座高堂。”

      来人长剑一掷,眸光冷厉,对着满船的宾客,高声道:“各位,小女这桩婚不成,请回吧。”

      混在席中的两宫弟子被虞南凤的话整得一愣,齐齐看向甲板上长身玉立的红袍青年,一时间竟忘了首要任务是趁机捉拿虞南凤。

      画舫无一人敢动,气氛一度冷凝,这时,喜婆跌跌撞撞从内舫跑出来,喊道:“跑了跑了!新娘子跑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小谢:剜心?谢谢,不剜。
    虞虞:呵呵,我信了你个鬼。
    咕咕:你信了,所以翘辫子了。
    虞虞:……
    感谢在2021-11-23 15:02:31~2021-11-25 23:20: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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