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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所谓一纸赌约 ...

  •   “虞迟,”搁在少女身上的手微动,谢道临低低笑了两下,声音不自觉轻柔了几分,“你的心跳得很快。”

      少女张口要辩,几声“阿嚏——”打散了月下旖旎,猛地忆起原主对花粉过敏,嗅不得蝴蝶振翅扑落的粉末。

      “收起来……”手肘往谢道临的腰腹撞了几下,虞恬恬捂住口鼻,嗡声嗡气地说:“快点,我闻不得花粉的气味。”

      脸上笑意一凝,谢道临眼皮一抬,瞳中一抹暗色划过,绕着二人飞舞的蝴蝶,一眨眼燃成灰烬,明火跳跃,照着一双无悲无喜的眼瞳。

      虞恬恬松了口气,远远地听到江珩说:“虞小姐,下来吧,望剑峰办了一场篝火夜会,四大门的弟子皆在,你父亲托我捎你去。”

      “别去。”肩上的手一紧,她听得谢道临淡淡说着,心中一咯噔,少女转眸看着谢道临,见青年绷紧的下颌线,她眉梢微皱,“怎么了?”

      谢道临抿紧唇线,并未立即说话,虞恬恬安静地等了一会,青年丝毫没有开口的迹象,她叹气,握住扣紧腰侧的手:“谢道临,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

      少女的语气听上去透出几分显而易见的无奈,谢道临皱眉,一双看不见光的眼正盯着二人交握的双手,少女手心的温热瞬间附着在他的手背。

      虞恬恬也顺着他的“目光”,见到她正死死抓紧青年修长的手,忙不迭地松开了手,张口解释:“我没想做什么……”

      “我事先同虞南凤说过,”谢道临反手抓住她,白皙的脸庞看不出太多情绪,声音淡漠,打断了她的话,“你随我去一趟庐陵。”

      “啊?”虞恬恬一愣,有点摸不着头脑,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去庐陵又不急于一时,篝火夜会只办这一晚,她去看两眼也耽误不了什么事。

      下头吹够冷风的江珩拢了拢身上的狐裘,朝着屋脊上的二人喊:“二位,夜风嚣张,你们有事不若明日再谈?”

      他顿了一下,又单独对虞恬恬说:“虞小姐,我猜你父亲特地嘱托我带你去,定是有要紧事同你说,你去不去,给句准话。”

      江珩的话说得有理,虞南凤极少找她,这一回应该是有事和自己说,但又走不开,才麻烦江珩跑一趟,毕竟他在外头布了结界,没几人能闯进来。

      她动了动唇畔,谢道临似获悉她的心声,先一步放开她,身体落空直直往下坠,心头一慌,虞恬恬赶忙御力飞行,待双脚稳稳站定,抬头一看,屋脊哪还有白衣青年的身影?

      她心中涌上说不出的古怪情绪,她微微拢紧掌心,有风送来一抹浅淡的清香,是她常在谢道临身上闻到的气息。江珩推着轮椅上前,“人都走了,还失魂落魄呢?”

      “不至于,就是有点不安。”虞恬恬笑着回头,瞥了一眼脸色苍白的人,顺手帮他推着轮椅,和江珩出了妙秀峰,远处的望剑峰上空热闹的火焰淡成一小簇亮光。

      明明不是什么节日,群峰之上的夜空却散缀着五彩焰火,云中数道剑光正赶往星云台,犹如流星,人来不尽,甚是热闹。

      “喂,”江珩轻眯着眼,望着星空璀璨的烟火,也笑了,“虞恬恬是怎么死的,你应该清楚。别太认真,投入太多,尤其是对你那个攻略对象。”

      虞恬恬点点头,随后二人化作一道流光,亦奔向望剑峰星云台,夜色浓重,月光倾泻在宝光殿的屋脊,被少女误以为离开的人,复又出现,仿佛从未离去。

      青年沉默着,好似一尊白衣神像,动也不动,直到一个声音打破沉寂的暮色,“你留不住她,谢峤。”裘千旭的声音带着几分嘲弄,在他的耳畔响起。

      “我看也别等那一纸赌约的结果,别赌她选燕琼,还是你。”裘千旭好心劝道:“速战速决,带她启程去庐陵,淬取她血液中的仙魂之力,省去许多麻烦。”

      “麻烦?”青年冷笑一声,面上浮现一抹鄙夷之色,“我若省去这麻烦,不如正如了他的愿?他急需仙魂之力,我不急,等一等又何妨?”

      裘千旭一阵无语,璇玑秘境的最后一幕仿佛就在眼前,谢端放谢峤带人离开前,同谢峤下了一赌。若赌赢了,谢峤必须七日完成仙魂草的淬取。

      赌的玩意不是什么要紧事,而是一场幻境。若燕沧澜和谢道临均命悬一线,必须以她的命换一人生,虞迟会放弃谁?或者说她甘愿用她的命换谁?

      青年端着讥诮的神色,眉梢不见丁点笑意,裘千旭凉凉一笑,“你们父子何必呢?女人如衣服,为着一个女人伤了父子情分,害大业难成,太亏。”

      他稍做停顿,忍不住讽道:“倘若你真不在意,方才为何弄来蝴蝶,搞一出逗小姑娘的把戏?后头又开口拦她,不让她去,不就是害怕她的选择不如你意吗?”

      裘千旭的话如同闷雨天的一阵惊雷,叫谢道临心头一震,又似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原本杂草丛生的内心洗濯干净,骤然燃起一股怒火。

      他眉峰拧紧,一会想起数个时辰前的场景,他变成谢端,中了药,浑身欲望压不住。难受间,虞迟出现了,他抵着她,哀求:“我这里难受,帮我弄一弄。”

      不管不顾地抓着她的手往身下探,手中滚烫,少女眼睛睁圆,又羞又恼,急着挣扎:“松开!我不会!你自己弄!”

      明明说着拒绝的话,最终还是任他施为。一会又想起更早的事。青州卫家,她曾主动亲吻燕琼,曾不顾性命,穿过魔魇唤醒燕琼,曾多番因燕琼伤痛流泪,连参加大比也是因为燕琼。

      裘千旭说得不错,他其实不必赌,输赢早见端倪,给这一晚时间,也不过是把要做的事推迟一时半刻。可总有一丝期许,盼着微乎其微的另一种结果。

      青年一言不发,裘千旭毫不受挫,仍不停说话,“本尊不太明白,这赌局对你没什么好处,更会坏了你二人的父子情,我真不懂,你为何同意赌这一局?”

      “更别说这赌局你赢面不大,即使你赢了,暂时不用急着取仙魂草,可等你爹一出来,虞迟终究逃不开一死。”

      “她身上有太多秘密。”冷不丁的,谢道临终是出了声,说的话却风马牛不相及,叫人摸不着头脑,青年薄唇轻抿,做了决断:“秘密没解开前,谁也不能要她的命。”

      他的声音散入寒风,一字一句如同重锤,敲在谁的心上,又似阎王殿的判官,话音透着一股阴鸷的冷意,叫人生畏。

      谁也没想过,仅十五日后,二人大婚当夜,几乎与今日同一时刻,他亲手摧毁了这一夜的决断。

      红烛交辉,少女面如死灰,胸前血流不止,如灌了风的大染缸,缺口泄出鲜红。而他一脸沉静,丢了染血的短刀,捧着刚剜出的,跳动的心脏转身离开。
      *
      虞恬恬和江珩甫一到望剑锋,见吃过堂走出一人,身形有几分眼熟,她正这么想,那人从光影中抬头,见到她也是一愣。

      “林琪仙?”来人一袭黄衣,头束环髻,缀以银色珠钗,落有伤痕的右颊画着一折梅花,覆盖住脸上的伤,显出几分妍美。

      林棋仙颔首,朝江珩见了一礼,神色认真:“江宫主如若不急,琪仙想借虞小姐一用,我有些事与她相谈。”

      虞恬恬一脸懵逼地跟着林琪仙走进附近的梅花林。时值初秋,寒霜露重,枝头梅花傲立,散发着清幽的香,充盈于鼻。

      二人一前一后走着,踏入梅林深处,虞恬恬问她要说什么,林琪仙停了下来,先朝她揖了一礼,说谢过她的救命之恩。

      虞恬恬推辞着,心知林琪仙要说的绝不是这事,见她蹙着眉,秀眸划过纠结的情绪,似是为难,慢慢开口:“我听我父亲说,你同谢峤的婚事定在霜降?”

      “是。”她应得简单,林琪仙一声轻叹,闭了闭眼,才道:“虞小姐,不要同谢道临成亲,他……居心叵测,实非良配。”

      虞恬恬心头狠狠一跳,脑中浮现各种浮想联翩的猜测,她压下惊讶之色,尽可能冷静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林琪仙却不敢把话说明白,亦不知道怎样才能把当日在璇玑秘境中听到的话和盘托出,告诉虞迟她父亲把她一直当药鼎?

      还是告诉她,谢道临娶她是为她体内的仙魂草,迟早会要了她的命?她不能这么做,这对一个女子来说,太残忍,亦会给她自己招致祸患。

      她纠结再三,终是说了一句话,“他可能会害了你,也不见得喜欢你。虞小姐,换个人嫁或许更好。”

      林琪仙说着,蓦然想起璇玑密境中生死交付的少男少女,她连忙道:“你若和谢道临成婚,燕沧澜必定十分伤心。婚姻非儿戏,嫁与心上人才是最好。”

      顿了顿,又说:“不论嫁不嫁,你先别急着做决定,”她眸中关切太真,拉起虞迟的手提议:“我即刻要去昆仑,与先行的人汇合,你随我一道?”

      “昆仑?先行的人?”虞恬恬重复着她的话,福至心灵,她目光望着大发好意的人,有些不可思议:“燕沧澜他们已经出发了?”

      “傍晚时分走的。”林琪仙点头,解释道:“我听父亲说,昆仑的少主收到昆仑来信,急着回去,虞掌门干脆下令,让他们几人和阳羽菀一起走。”

      “我没收到通知,晚了一步,等知道的时候,他们已经走了,”林琪仙淡道:“广阳到昆仑路途遥远,我遂来吃过堂装些干粮,路上吃。”

      “我记得本来你也要去,”她说着,像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微微一笑:“虞掌门说你犯了大错,在闭门思过,兴许是想帮你避开此行。”

      虞恬恬沉默片刻,与她对视:“依林姑娘的意思,我应该去昆仑,借着时间好好想一想,也趁机避开既定的婚事,对吗?”

      得到肯定回答后,虞恬恬越发绷紧神经,明明林琪仙话里话外都是为她打算,可她说不出来哪不对劲,又想起方才谢道临说的话。

      她犹豫再三,终是摇了摇头,诚恳地道了谢,之后拒绝了林琪仙的提议。林琪仙叹道:“既如此,我也不好再说什么,虞小姐,保重。”

      少女目送着黄衣御剑远去,才径自走出梅花林,她一路往上走,远远地看去,星云台一片火光,在夜色中亮起温暖的光。

      她加快脚步,想着早了事早歇息,心头的不安却愈发强烈,等她走到星云台,看见一地的尸体,三五火把照亮地上横流的血水,风呜咽着,嘶吼着。

      全身血液一瞬间凝固,脚下如同灌了铅,异常冰冷,完全动不了,虞恬恬抬手揉了揉眼睛,怀疑眼前的一切是什么幻象。

      她想起江珩刚上来,连忙喊了几声,除了风,没人给她一点回应,视线瞥见右边台柱下的一具尸体,圆脸大眼,脸上有一道抓痕,是小五!

      她走过去,手触碰到真实的皮肤,脚底一滑,整个人猛地跌在地上,仅剩一口气的小五抓紧她的袖子,反复呢喃:“…跑…血妖半人…快跑……”

      虞恬恬凑耳去听,才听懂这几个字,没等她问,小五的声音停了,少年双目圆瞪,松了抓着少女衣袖的手,再没一点呼吸。

      良久,虞恬恬合上他的眼,想站起来,余光看到一只血淋淋的手臂倒在血泊中。她认得这只手,大拇指戴的玉扳指,是虞南凤的掌门信物。

      呼吸一滞,虞恬恬死死地掐了一把大腿,很痛,不是幻象!眼泪无法控制地往外跑,她咬着手背,一句话也说不出。

      身后突然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她慌张地爬起来,人在危急关头脑子总不好使,没等她找到藏身之处,那人先抓住了她。

      背脊贴着那人的胸膛,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脊骨渗出,她还没来得及凝力反击,熟悉的清香缠绕着她的呼吸。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抚上她颤栗的双肩,按住她的手忙脚乱,一点一点地将她掰转过来,她抬眸,望进熟悉的照不进一点光的白瞳。

      就像一池死水,不管发生什么,它都平静无声,虞恬恬鼻头发酸,眼眶湿润,“谢道临……小五他们都死了……”

      谢道临像知道她在哭,拇指缓缓抹去她眼角源源不断的泪水,他轻声低语:“别怕,虞迟,这是梦,是假的。”

      他不厌其烦,说得一遍又一遍,一字一句,似有魔力,穿透耳膜,敲在虞恬恬心上,叫她不再哭泣,靠在青年怀中,沉沉睡去。

      少女心神俱疲,压根不曾注意谢道临唇角泛起一抹阴沉的笑,他轻轻咬上虞迟圆巧的耳垂,笑着说:“真好骗,是真的,都死了。”

      少女闻言瑟缩了一下,又像是睡得不安稳,皱了皱眉,肩上的手安抚性地拍了两下,低沉的声音不疾不徐道:“好好睡罢,醒了就成婚。”

  • 作者有话要说:  咕咕:虞妹预估三章内下线?
    虞虞:早死早超生,我谢谢您?
    小谢:我……
    咕咕:审判!你个杀人凶手,送去火葬场,把骨灰扬了!
    虞虞:让他滚,滚出我的世界。
    虞虞:算了,法治社会直接无期徒刑,铁窗泪,永不见。
    咕咕:行,听虞妹的!
    小谢:我要火葬场,不然,你也死。
    咕咕:…行…行吧。
    虞虞:……你好怂。
    咕咕:宝,这毕竟是个言情本。
    虞虞:无能为力jpg
    小谢:暗自庆幸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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