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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所谓耳鬓厮磨 ...

  •   月光如银,水波粼粼,船舶划开湖面,丝毫不知是在原地打转。船上挂着一盏盏白色灯笼,明亮的灯光将廊道照得如白昼,灯下人影绰约。

      吹了会冷风,虞恬恬思绪清明多了,搓了搓手臂,她起身往回走,视线忽地被湖面一闪一闪的淡粉色的光吸引。

      这是……她撑着栏杆,跃到甲板上,一步步走到船舷,这才发现光是从甲板下的船舱中透出来的。

      她蹲下来,敲了敲厚重的甲板,找到船舱入口,入目是螺旋的木质楼梯,她踩上去,小心翼翼地往下走。

      船舱堆了不少杂物和货物,她走过一排排货架,在最角落的小窗口,看到满地的粉色珍珠,和被悬空的挂钩束缚的鲛人。

      粗重的铁链从复层甲板中伸出,缠着她的双手,巨大的银尾拖曳在地上,腰肢处似是受了剑伤,不停地渗血。

      察觉到有人来,鲛人从海藻般的长发中抬起头,冰冷的视线落在突然出现的少女身上,目光微微一顿,一双眼盛着冷光,她舔了舔唇:“是小妹妹啊。”

      看清她的脸,虞恬恬亦浑身一震,是那晚她在江中见到与人厮混,食人元阳的鲛人!

      她顿觉不妙,拔腿想走,鲛人有所察觉,鱼尾往上一抬,正要卷上虞恬恬,甲板的入口霍地杀来一支短箭,嗖嗖几声,箭身带着银色的链条,径直穿透鲛人的鱼尾,链条跟着缠上鲛人!

      鲛人吃痛,吐出一口血,她挣扎着,面容扭曲地露出利齿,死死盯着入口的身影,恶狠狠道:“总有一日,我会杀了你!把你的尸体投进深海喂鱼!”

      入口处,那人发出嗤笑,声音懒懒地响起,“等有那么一日再说。”

      虞恬恬转身一看,一根银链如同树藤迅速缠上她,将她拖出了船舱,身子猛地摔在甲板上,虞恬恬闷哼一声,捂住后背爬起来,目光一转,发现银链的主人正居高临下地看她。

      谢长陵收起右手的机括,眼睛上下打量着她,似笑非笑地说:“姑娘好本事,深更半夜不在休息,跑到我的船舱……是要找什么宝贝吗?”

      “很抱歉,”虞恬恬拱手,解释道:“我原在二楼赏月,意外看见水中倒影着小窗发着奇异的光,耐不住好奇……”

      她态度中规中矩,一脸认真地把前因解释清楚,谢长陵微微愣了愣,原本要说的话此时反倒无法说出口,抬手撤回绑在少女身上的银链。

      他开口告诫:“姑娘日后还是少一些好奇心为好,那鲛人凶残成性,我若晚来一步,你今日估计成了她的腹中餐。”

      “多谢,”虞恬恬心底松了一口气,转念,开口问:“谢少君若是方便,能否告知这鲛人是如何来的?”

      “这个……”谢长陵抬眸,盯着她看了会,随即笑了笑,“也不是什么秘密。前日,我船行至岷山白海,偶遇了洛家的大公子,这鲛人是他抓住的。”

      “洛故寒?” 虞恬恬眸光露出几分疑惑,她有点不明白他抓这鲛人做什么?而且她明明记得,洛故寒说过,他打不过鲛人来着……

      谢长陵点点头,继续道:“本来我邀他一道去王城,谁知半路上,他收了一封家信,急匆匆地御剑离开,把这鲛人临时托给我看管,嘱托我一定要把它带到王都。”

      虞恬恬还想再问些话,二楼江珩的声音不咸不淡地冒了出来,“虞迟,你上来一下。”

      她神情一凝,谢长陵倒懒散地挥了挥手,他以为虞恬恬是江珩随身带的婢女,笑着打趣:“你家公子叫你应是有急事寻你,我们明日亦可再聊。”

      虞恬恬快步走上二楼,看到靠在窗边的江珩,有点没好气地问:“什么事?”

      “自己看,”江珩语气比她还不耐烦,他起身走出房间,丢下一个身影扬长而去。

      虞恬恬给他这莫名其妙的态度整得一个激灵,嘀嘀咕咕走进房中,她一只脚踏进去,惊觉气氛不对!

      房中原本整齐的陈设被弄得乱七八糟,地上桌子椅子横七竖八地倒在一起,右面的墙柜上的瓶瓶罐罐碎了一地,左侧的横塌上,花照白被五花大绑着。

      她面色一变,掠过挡路的障碍快步走到床边,看着满头大汗,不自觉地打着寒颤的少年,她眉头紧拧,推了推他,轻声唤道:“花照白?”

      少年的黑发被汗浸湿,贴在脸颊,他双眼紧闭,嘴唇咬到出血,整个人抽搐得厉害,虞恬恬心中一紧,顾不得深思,起身要去找人来。

      少年半昏迷中猛地抓住她的手,往怀中一拉,翻身将她完全圈在怀里,他身上的长绳有灵性似的箍住她,叫她动弹不得,他动作闹得大,不知扯到哪处伤口,嘴里又溢出一波血。

      虞恬恬拧着眉,心中绝望叫天,她试图抽出手,可花照白像一堵不透风的墙,结结实实地困住了她!

      她闭了闭眼,压下烦躁不安的情绪,刻意放低声音:“花照白,你听话,松开我,我去叫江珩他们来看看。”

      少年额头冒着冷汗,掌心冷得像块冰,他似乎终于听到了虞恬恬的轻喃,眼皮微抬,纤长的睫毛扫着少女脖颈的细绒,含糊不清地吐着字眼:“是…百…毒……”

      虞恬恬费力听了半天,也只听到这几个字,她心神一凛,在轩辕景羡的记忆里找到了似曾相识的场景!花照白这症状,分明是体内的毒素又到了发作周期!

      花照白在神医谷的这几年,一直被其他弟子当作药人,他们借着探寻“他没有心跳,却能活着”的由头,要他尝了千百种稀奇古怪的毒,亦染上百毒。

      轩辕景羡曾亲眼目睹过一回少年病发的惨状,那模样看上去不亚于一个人五脏六腑俱灭的痛苦。

      少年每次毒发,都靠躲在寒湖中捱过去,可那时的王姬看他像一条摇尾乞怜的狗,不但不放他进入湖中,反叫了人一同欣赏少年的狼狈不堪。

      虞恬恬头疼地甩去那些画面,强迫自己回神,她不死心地试了一次画符,可这房间似被人设下了什么咒法,无论她画什么,都像是小学生鬼画符,没什么用!

      她气到心肌梗塞,偏偏少年像条八抓鱼缠着她,埋头在她颈间,冰冷的身体和滚烫的呼吸交织在一起,迷乱了她的思绪。

      以至于尖锐的利齿咬破颈间,少年仿佛一只病变的吸血鬼,贪婪地吮~吸~着她伤口流出的血,她竟毫无知觉地承受着。

      等她回神挣扎时,少年浑身的冷意退散了不少,他本能地舔~舐着自己在少女脖子上咬出来的伤口,末了又亲了亲。

      虞恬恬浑身发软,她想应该是失血过多,迷迷糊糊中见少年不再打颤抽搐,她突然想到这具身体喝过不少龙血,血液里大概有能克制花照白体内毒素的因子,才让他逐渐平静下来。

      这一番折腾,她彻底放弃挣扎,打算撑着一口血熬到少年不再动,最后却先一步浑浑噩噩地昏睡过去。
      ……
      唇上吃痛,她费力地掀了掀眼皮,瞥见一挺直的鼻梁骨,舌关被撬开,血腥味混着冰冷柔软的唇畔,与她的辗转。

      她呜呜了两声,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手捏成拳头锤了两下,那人捉住她的手,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沉寂地盯着她。

      她看着晃动的虚影,唇畔动了动:“谢道临……”

      少年气息倏地一沉,漆黑的瞳中映着少女尖尖的下颌,粉颊桃腮的模样,他一言不发,低头咬住她的耳朵。

      耳朵极为敏感,虞恬恬肉眼可见地瑟缩了一下,紧接着她听到一个低哑的声音一遍遍地诉说:“ 给我记住了……他们都说不可以,我偏要喜欢你,缠着你,不死不休。”

      日出东方,天际泛起一抹红澄澄的光,点缀着彩云,霞光散落在波光粼粼的湖面,山与湖相映成趣,美轮美奂。

      虞恬恬揉着隐隐作痛的额角,一睁眼,被破窗而入的天光刺到,她抬手遮住眼,等适应了明光,才放下手……好像打到了什么东西。

      扭头一看,虞恬恬茫然地眨了眨眼,下一秒,脸腾得一下烧红了,浑身像是被白展堂点了穴,僵硬到没法动,唯有眼中的情绪透露出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花照白的脸赫然放大在眼前,安静而温顺,离得太近,她甚至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昨夜的记忆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她耷拉着眼皮,想逃离这诡异的现场,人一动,才注意到她的左手正被少年攥在掌心,虞恬恬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一点点抽出发麻的左手。

      胜利在即的那刻,她忽然感受到一股难以忽视的视线,抬眸一看,少年正睁着乌黑的眼眸,静静地看他。

      “……你醒了。”虞恬恬呵呵笑了一下,脑子飞速旋转着该说点什么话。

      大概是太紧张,小腿突然抽筋,她毫无防备地扑上刚坐起的少年……好在花照白搂上她的腰,场面没有更尴尬。

      少年垂眸凝着她,眼中透出几分笑意,视线触及她脖子上的牙印血口,脸色瞬间白了:“我……这是我昨天咬的?”

      虞恬恬捂着脖子疯狂摇头,一边飞速说着:“不是那么回事,昨天的事非常复杂,总之你不要在意,都过去了!”

      “对不起,”少年的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下来,黑眸浸上一层雾气,他抿了抿唇:“我现在给你包扎。”

      “不用不用……”虞恬恬摆摆手,“这点小事,我自己可以……”

      她话没说完,外头响起一阵不小的动静,江珩从窗口探出半个身子,急道:“虞迟,你快下去,那谁找来了!”
      *
      甲板上十分热闹,聚着一群天南地北的人。隔了老远,虞恬恬看见一抹颇为熟悉的身影。

      背影挺拔,身形颀长,回头一刹那,与还未走下楼梯的少女对望,眸中是一闪而过的无奈。

      “洛公子等的姑娘就是她啊,这好像长得不如那卷发的……”船上数道视线纷纷落到她身上。

      虞恬恬充耳不闻,走过来的同时,视线一一扫过甲板上站在一起的青黛,洛故寒,林音几人。

      青黛走过来,眼中闪过一抹愧疚,她指了指身上的鲛纱,小声说:“我不知道他在这鲛绡下了追踪术……”

      虞恬恬心中微讶,笑了笑,“没事,我也不知道。”她余光一转,正好撞上洛故寒身后的林音,只是林音飞速移开了目光。

      在她开口之前,洛故寒两三步走到她跟前,抓起她的手,丢下三个字:“跟我走。”

      她还没来得及挣扎,有人先一步替她做了选择。

      少年横在二人中间,拦下她,她抬眸看着衣衫还未穿整齐的人。

      清晨的风将他的头发吹得凌乱,少年一言不发,拿着素白的布条,低头认真地给她包扎好伤口。

      看着突然出现的少年,洛故寒冷淡的神情微微一变,船上不少人倚着栏杆,对这一幕窃窃私语。

      突然,人群里一柄峨眉刺飞旋出来,直杀少年眉心!

      虞恬恬眼疾手快,拉着人往下一蹲,眸光冷冷地望着突然发难的林音。

      林音非但不收手,反欲再行一招,却这时,船上三股势力一齐出手,压下她的举动。

      “林音!”洛故寒长剑出鞘,二楼江珩抬手飞出一张纸符,最后一个,是姗姗来迟的谢端。

      他一出来,先是打着笑脸同洛故寒寒暄了一番,随后才和林音见了一礼,说:“这少年是江氏公子的徒弟,若他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林音姑娘还是饶他一马。”

      林音面色难看极了,她握紧峨眉刺,恨恨地瞪着她甚至不知道姓名的人,咬着牙道:“若不是他,我师兄断不会一身修为尽废!”

      安静的少年抬眸看着目光恨恨的黄衣女子,旋即又看向身旁的虞恬恬,他垂眸,手指不安地缠上少女的指骨。

      虞恬恬压根不清楚花照白和林音怎么扯上关系的,她听得一知半解,察觉少年的动作,她安抚式地勾了回去,一面对林音说:“他失忆了,你要追究,也得等他记起一切。”

  • 作者有话要说:  咕咕:小花,你好会演哎!
    谢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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