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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所谓逢场作戏 ...

  •   虞恬恬离开小舱后,青黛犹豫再三,决意替花照白抹去记忆,她不想看着这少年受苦。

      她指尖凝出蓝光,还未落到少年眉心,一双幽暗的眼忽地睁开,少年捉住她的细腕,冷声道:“你想做什么?”

      对上少年阴沉沉的眼瞳,青黛碧瞳一震,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呆呆道:“我只是想缓解你的痛苦。”

      三言两语,青黛如实相告了虞恬恬此前说的话。

      少年听罢,竟慢吞吞地笑起来,他脸色灰白,这一笑眼尾的红痣平添几分旖旎。

      他咬着牙,眼神阴郁,挤出几个字,“那就如她所愿,我倒要看看她打的什么如意算盘。”

      他松开青黛,起身往外走,青黛叫住他,“我还没加上记忆封印。”

      少年低声笑了笑,抬眸显出右眼金瞳,回头看她:“是吗?那就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不必对我用蛊术,”青黛朱唇轻抿,双眉一蹙,直直地望了回去,“这对我没任何作用。”

      她话说得直白,心中亦有些不高兴,花照白不信她,才会想着利用蛊术操控她。

      “这样嘛……”少年垂眸轻喃。

      “你亦不用担心,”青黛又说:“我会假装你记不得一切。”

      少年看她,眼中的金色渐渐褪去,眼底浮出些许笑意,“多谢。”

      “只是你屡次出手相救,究竟想要什么?”顿了一下,他仔细地看着她说:“若仅为报恩,不必做到这个份上,我若能帮,自会全力相助。”

      青黛听得出他道着谢,语气并不见多少真挚,他更在乎她在图谋什么,她情绪低落:“你没必要这么提防,我说过,我只是想,早点回家。”

      花照白微微一怔,中州流传的龙女传说,他略知一二,可他眼前的这个,又不似传说里的龙女,他亦无心探究其中缘故。

      没想到,龙女所求与他要做的事意外地不谋而合。十三州的真龙皆来自天之域,若要归家,必先破除通天界碑的法文,打开界门。

      他思及此,抬眸看了看青黛,缓缓地露出一个浅笑,“看来我们确是殊途同归。”

      青黛不懂他情绪为何转变这么快,她眼眸带着困惑,正欲说什么,小舟忽然晃动!

      她眸光一变,人还未动,少年不知用何方法解了她身上的囚龙锁,低声道:“快走。”说完这句,径自奔出小舱。

      花照白一出来,正好目睹半个身子倾出舟外的虞恬恬,他动作极快,急道:“把手给我。”说出口的话却不忘彻底换上全然不同的语气。

      少女闻言,猛然掀起眼帘,视线落在他的脸上,怔了一秒,将手搭在他的掌心——

      偏这时,湖底掀起大浪,小舟整个被汹涌的水浪吞噬,二人跌入湖中。

      如江珩所言,他们碰上了杀戮海,一种奇异的水域。

      汇聚着无数死于海祸的怨灵,其中草木染上怨性,喜缠人,食人血,若要平息,非以血祭不可。

      花照白收紧揽在虞恬恬腰间的手,什么也没说,闷头游离漩涡中心,湖底冒出一条条不知名的青藤,缠上少女的腰肢。

      少年眸光一厉,抬手一划,掌心的血滴出,融在水中,青藤一触即死,是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萎靡。

      水面上,裘千旭脸色十分难看,手中折扇变幻成一根根长约三尺的令签,猛地扎入湖里,水底爆开一声叫人耳鸣的巨响!

      紧接着鳞鳞发光的青龙载着二人,跃出水面,可她到底被囚龙锁困了太久,灵息一时间没能转换过来。

      眼看着又要跌入深渊般的湖中,半空中裘千旭飞快地抛出一张巨网,兜住了下坠的青龙!

      湖底的杀气仍在搅动,无数水怨冒了出来,它们伸出湿淋淋的五指,疯狂地往上爬。

      群山环抱的湖底跟着涌出一阵阵哭嚎,回荡在众人耳边,叫人头痛欲裂,失去心智。

      “推一个下去!”长空中,裘千旭倏地松开巨网,沉着脸催促:“快点!把那龙推下去!”

      花照白听到他的话,下意识拢紧了血淋淋的掌心,看了一眼片刻前支撑不住昏倒在网中的青黛。

      他还没说话,虞恬恬反手抓着他,咬牙抵抗着不绝于耳的鬼哭:“别听他的,你看好她。”

      说罢,竟纵身往湖底跳,花照白眸光骤变,毫不犹豫地跟着下去!

      空中两道身影下坠,水怨张牙舞爪,争先恐后,湿淋淋的目光透着直白的贪婪。

      一只细长的手就要抓上虞恬恬的腰带,正这时,诡异的事发生,水怨陡然消失,湖面跟着平静下来。

      阴沉的夜幕下,一艘巨大的灯火通明的船舶凭空出现,船身荡开几缕波纹,稳速行进着。

      宽敞的甲板上此时没什么人,咚咚两声,虞恬恬砸在木质的甲板上,她吃痛地爬起来,一抬眼看到接连落下的花照白,江珩,和昏迷的青黛。

      天间月色叫移动的乌云遮了大半,湖面的风挟着湿冷的水汽,吹在人的脸上,虞恬恬打了个寒颤。

      四周静得心慌,仿佛方才一场胶着只是个噩梦。唯有身上的湿衣服提醒着她,不是梦。

      她捋开湿濡的头发,拍拍手,脸色不大好看地走向一言不发的几人,视线最终定在“江珩”身上。

      张了张口,还未说话,江珩反倒先骂起人来,他抹去嘴角地血,平凡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火气。

      “你疯了吗!我千辛万苦救你二人,结果你给我一头扎进杀戮……”

      “江珩。”虞恬恬大声咳了两下,眼瞟了瞟一旁安静站立的红衣少年。

      裘千旭顿住,他看了一眼茫然又带着一丝局促的少年,恍然想起自个此刻还扮着江珩的身份。

      他狐疑地盯着花照白看了看,心中暗道:看这样子,虞迟的主意起效了?真给抹除记忆了?

      少年察觉二人意味不明的打量,他抬起眸,眉梢透着一股青涩之气,客气又疏离:“二位可否解答一下,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若细细听,还能听出语气中压不住的紧张。

      虞恬恬捕捉到他的情绪,单手撑着下颌,半思索半试探:“你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少年神情一僵,面上露出一份空白的茫然,眼睫飞速眨了眨,“姑娘此话何意?”

      “啊,这个说来话长,”虞恬恬叹气,掩盖去眸中闪烁的狡黠,面上忧虑地搬出早找好的借口。

      “小花,你得了一种奇怪的病,会一点点忘却一切,我们这次出来,正是为了去神医谷,治好你的病,谁知行错了路,遇上杀戮海。”

      她语调拖得绵长又沉重,眼眸流露出情真意切,“不过你别怕,等这病治好了,你总会想起一切的。”

      因无法判断花照白是否还能听到她心中在想什么,为防露出破绽,她决意严格执行心口如一的理念,不再胡思乱想。

      少年抿唇,面上没什么表情,沉寂的气氛有些焦躁,就在虞恬恬打算再说点什么,他终于说了话。

      他望着虞恬恬,漆黑的眸子浮出一丝质疑,淡道:“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可比之血缘关系。”虞恬恬没有一丝迟疑,也没故意扯谎,“是和亲友一样重要的存在。”

      一旁江珩默默惊叹,瞥见花照白冷淡的眉眼溢出笑意,心中隐隐有点不安,少年却轻轻开口,“你不骗我?”

      “我骗你做什么?”虞恬恬黑白分明的眼中倒映着月光,一脸真诚地说:“小花,我是你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了。”

      她话音落地,船舱里忽然传来一声惊咦,有人半是困惑道:“几位是谁?何时上了我的船?”

      船舱二层,栏杆上不知何时出现一道身影,长发半披,身高八尺,腰缠金玉,穿着极为贵气。

      他半倚着栏杆,一手提着酒壶,一手握着两块晶莹的顽石把玩,大约是喝了酒,眯着眼打量甲板上的一众人。

      随即眼尖地发现一行人中,有一人曾与他打过照面,他翻身跃下栏杆,落在甲板,走到几人面前。

      他脸上挂起一抹笑,“原来是珩公子!这深更半夜,怎不打一声招呼来了?”

      江珩睨着笑吟吟的人,长眸微敛,端得高深莫测,实则在脑子里翻翻来覆去地寻找这人是谁。

      片刻后,他声调微微上扬:“谢长泽?”

      一听这名字,男人脸上的笑顷刻消失,随即又晒笑着:“不应该啊,我虽与兄长一母同胞,长相相似,可珩公子从未将我二人认错。”

      虞恬恬在一旁看着裘千旭装得辛苦,不忍插了一嘴,“兴许是夜色太重,公子偶尔也会出错。”

      男人闻声打量起虞恬恬,只是他还未来得及细看,一道火红的身影挡在少女前面。

      男人抬眸,对上少年诡谲的眼瞳,他甩了甩头,以为自己看错了,再一看,少年模样冶丽,衣衫浸湿,瘦弱的身板透着几分乖巧。

      他眼中划过一丝兴致,正要说话,身后江珩咳了两声,“谢长陵,我记得谢家出海,往日都是你兄长,这一回怎么是你来?”

      “这个啊,”谢端回头笑着,他饮了一口酒,面上透着几分醉意,“兄长前些日子病了,王城又出了那么大的事,父亲遣我去一趟轩辕。”

      一听到轩辕王城,虞恬恬心中登时咯噔跳了跳,裘千徐潜入江珩体内的时日短,还不知道轩辕王的事。

      谢端难得见到江珩脸上露出困惑的神情,他奇怪地问:“珩公子莫非还不知道小王姬果真如您当年预言,亲手杀了轩辕王这事?”

      江珩沉默,视线看向低着头的虞恬恬,刚说一个字,一直安静的花照白没有征兆的,吐血晕倒。

      虞恬恬本就有点心惊,见状赶紧给江珩使眼色,江珩心领神会,转头看向谢端,“我这徒弟体弱,需要一个房间静养。”

      “怪我一时起兴,”谢端拍了下脑门,立马会意,“船上有不少空房,我先带你们去歇着。”

      他走在前头,后边虞恬恬和江珩一人捎一个,交头接耳,虞恬恬先说:“我是叫你想办法赶紧走,谁叫你在他这歇着啊?”

      “你以为我不想,”江珩反唇相讥,“谢家这船明显是往北走,结果凭空出现在这,显然是受了杀戮海的影响,水域扭曲,将本该往北行的船困在这镜湖,眼下根本走不了。”

      这道理虞恬恬懂,书里写过杀戮海的概念,会扭曲时空,把距离极远行走在水中的船瞬间带入水域,然后吞噬一船人。而这些大船就像幽灵一样,凭空消失。

      好在杀戮海有一个弊端,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天亮雾散,太阳出来,活下来的人自然能找到航行的方向。

      她看了眼走在前头的谢长陵,这人她不了解,只得问一旁的裘千旭,“他人可靠吗?”

      “不是很清楚,”裘千旭抱着有些沉的青黛,颠了颠,“江珩的记忆里,他是个胸无点墨的庸才,不如他兄长聪明。”

      二人窃窃私语间,虞恬恬扶着的少年大半个身子靠着她,纤长的睫毛扫着她的侧脸,随即不动声色睁开了眼。

      谢端把人带到二层最右侧的房间,推开门说:“你们先歇着,我叫大夫过来给这少年看看。”

      “不用。”江珩放下青黛,寻了个借口把谢长陵打发走。

      虞恬恬跟着放下花照白,抬手揉着酸麻的肩膀,整个人松了口气坐在铺了软被的床塌。

      手忽然被抓住,肩上落下不轻不重的力道,她吓了一跳,回头正好与半坐起的少年四目相望。

      轻薄的呼吸落在彼此脸上,她莫名紧张,脑子乱做一团,眨了眨眼,道:“你假装晕倒?”

      少年耳尖倏地泛起一抹红,乌黑的瞳仁恍若纯净的宝石,亦眨了眨眼,轻轻嗯了一声。

      声音从喉间发出,带着一丝低哑,落在虞恬恬的耳边,竟有几分酥麻的感觉,脸跟着热了起来。

      她慌张地推开人,爬起来冲到门外的木廊,冷风吹在她红扑扑的脸上,热气顿时散去了不少。

      而灯火通明的房中,一柄三寸银刃横在江珩脖子上,划出一条细细的血线,血珠顺着脖颈浸湿了他的外衫,染成一片红。

      “你说得对,我确实不是江珩。” 江珩皱紧的眉头松开,对上少年凌厉阴沉的目光,话音一转:“不过,我也猜对了,你果然什么都记得。”

      银刃又深了一寸,少年唇角慢慢勾起一个笑,他嗓音放得极轻:“这不重要,很快你什么都不是了。”

      “等等,你用不着杀我!”江珩眼一尖,立即道:“我来这是为了你,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帮你。”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06 10:32:30~2021-10-06 23:37: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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