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病娇小师叔》潜水鸟

43、所谓云泥之别

　　少年声音极轻，唇角弯起，眼眸意味深长，映着少女此刻的模样。

　　轩辕景羡生得艳美，柳眉粉颊，朱唇皓齿，肌骨香气馥郁。

　　而今轻纱覆体，衣衫退至臂弯，半遮半掩着无人可抵的诱惑，妩媚又不至于轻佻。

　　汤池水雾弥漫，升腾的雾气迷住眼帘，二人靠得太近，鼻尖轻触。

　　她并未挣扎，面上的神情甚至没太大变化。

　　乌润的凤眸定定地看着花照白，不见一丝呆滞，似饶有兴致地等着他的下一步。

　　虞恬甜并不知晓，少年鬼王的金瞳，天生能惑人心智，与之对视片刻，便会失去自己的意识，任由其操控。

　　可眼下她的模样，显然是没被蛊惑，花照白皱眉，眼中既有困惑，也有一丝鄙夷。

　　这一抹轻鄙之色好巧不巧被虞恬恬看得清楚，她觉得好笑，半倚着少年，眉梢一挑：“怎么停了？不会？”

　　花照白思绪一顿，有些恼火地瞪她，他冷冷道：“你绝非王姬。”

　　虞恬恬心中默默哦了一声：你也不是花照白啊，嘴上笑了笑，坦然地点了点头。

　　少年见状一愣，金色的眸子闪着透亮的光，他没料到她竟然不挣扎一下，承认地如此干脆。

　　“我比轩辕景羡可怕得多，”虞恬恬装腔作势地吓唬着：“听过桃木喜食人脑髓没？你最好不要惹我，不然小命可能一不小心，咔嚓，没了。”

　　“怕了？”虞恬恬眉眼一弯，有板有眼地说：“你放心，除非极饿的情况，我一般不会干这事，毕竟妖有妖道。”

　　少年冷嗤，妖灵?一只小命都保不住，需要借人的身体活下来的妖灵?

　　真出息。

　　他闭了闭长睫，再睁眼，双眸漆黑如常，无多余的情绪，他不紧不慢道：“我想你还未明白一事。”

　　“我尚能看出你并非她，洛故寒与轩辕景羡相识已久，明日他一来，你以为能瞒得过他？”

　　说到此处，花照白顿了一下，一双眼勾起些许嘲弄之色，“洛故寒是十三州闻名遐迩的剑道翘楚，死于他剑下的妖，能绕神医谷三圈。

　　“你区区一游灵，占了他未婚妻的身体，真以为能瞒得过他的眼？”

　　少女眼中果然露出几分“惊慌”，脸色白了下来，抓着他问：“那我该怎么做？”

　　花照白看了一眼她细长的手，耳边又听到她心中真实想法，她根本不在意会被人识破！

　　他心中冷笑：胆大包天，区区一介游灵，尚不能自保，拿什么有恃无恐？

　　见他冷沉沉地看着自己，不说话，虞恬恬有点索然无味。系统不在线，她也搞不清楚这梦里一切的走向，暂时只能顺其自然。

　　“不说算了。”她松开他，起身欲离开药池，少年反握住她，“你若肯配合我，我会告诉你，怎么瞒过其他人。”

　　虞恬恬回头看他，眸子里透着几分惊讶，“轩辕景羡和洛故寒之间的事，你怎么会知道？”

　　少年不语，抬手一拂，空中出现一面流光异彩的水镜，镜中无数画面闪过，正是轩辕景羡与洛故寒之间的点滴。

　　这面水镜与谢道临那面十分相似，又叫观天镜，是天之域的玄冰水晶打造，有记录的功能。

　　原著里，谢道临有个习惯，每一回杀人，都会拿这玩意记下全过程。

　　虞恬恬忍住心中翻滚的惊涛骇浪，目光复杂地看向湿淋淋的少年，“你这样，有点不妥。”

　　这种监视行为，变态无疑了。裘千旭也是有本事，居然能找到这么一个和谢道临性子契合的人。

　　少年抿唇，冷冷地打断虞恬恬的胡思乱想，“不是你想的那样，还有，我不是你以为的那人。”

　　他没说出名字，虞恬恬吃惊地看着他，似乎有些气，她咬牙：“你又能听到我在想什么。”

　　花照白没否认，待他要说话时，本就体弱的少女因情绪起伏大，眼前一黑，晕倒在他怀中。

　　二人衣衫尽湿，肌肤相贴，却无半点旖旎。

　　花照白盯着轩辕景羡苍白的脸色看了会，突然想起这张脸趾高气扬的样子。

　　真可笑，明明是同样的出身，流着同样的血，她却总是高高在上，仿佛一切蝼蚁，都该踩在脚底。

　　他记起第一次动念，用观天镜监视轩辕景羡，只是为了更好地观察同心蛊在她体内生长的状态。

　　某日，意外看到谷中有人趁夜偷窥她沐浴，因看得入迷，惊了院中的猫，暴露藏身处。

　　小王姬没杀那人，她只挑起那人的下颌，笑着问：“我好不好看？”

　　那弟子痴痴地点头，小王姬很满意他的答案，拍了拍手，“那把眼睛挖了给我。”

　　丢下一句话，转身进屋，她踏入屋中的那刻，凄厉的惨叫声传遍南小筑。

　　那跌坐在地的弟子，生生挖下眼睛，捧着两颗带血的眼珠，如得了失心疯般念着“给，什么都给”。

　　没了眼睛，那弟子最后死在石林古阵中，后来他才知道，此人是神医谷最负盛名的大弟子。

　　本该有大好的人生，因一时差错，葬身石林古阵，连躯壳也没留下。

　　从那以后，神医谷的人，再也不敢擅自闯入这地方。

　　而轩辕景羡那时才十岁，十岁便能如此轻易地发号施令，要了一个人的眼睛，毁了人的一生。

　　这些年，唯有洛氏来，她才显出些少女的娇憨。

　　眼下这躯壳里的魂魄被替，于他而言，未必是件坏事。

　　比起难以控制的轩辕景羡，一个无关紧要的游魂总要好接近些，不是么？

　　他不知又想起什么，漆黑的眸子逐渐变得阴郁，怀中人被他的力气弄皱了眉。

　　他回神，将人带到外头的软榻上，而后离开了药灵池。

　　门外，武三见人出来，冷道：“跟着我，带你出去。”

　　花照白沉默地跟着她后头，他腿脚不便，走得慢，武三不耐烦地催促。他巍然不动，武三气得甩鞭子拽着人走。

　　途径石林古阵，花照白突然挣脱了武三的鞭子，纵身一跃，潜入阵中，武三不假思索跟了进去。
　　……

　　神医谷下了一整夜的大雨，翌日，天放晴，虞恬恬醒来时，床头坐着一个人。

　　她惊坐起，呆呆地望着这宽袖蓝袍的人，来人面如冠玉，长发拢成数条小辫，耳边别着一枚金蛇头饰，有些闪眼。

　　“醒了。”洛故寒抬眸，撤回帮她调息的手，语气熟稔：“上回见你，身体明明好了很多，这几月发生了什么，为何脉象又弱了?”

　　虞恬恬稍定了心，学着水镜中轩辕景羡的语气：“没发生什么，这身体总这样反反复复，寒哥哥别担心，我没事。”

　　洛故寒闻言忍不住笑了两声，“我担心你做什么？又死不了。”

　　虞恬恬愣了，她眨眨眼，怀疑自个听错了。

　　洛故寒抬手弹了下她额头，“别这么看着我，你这样子太痴，我会想悔婚的。”

　　“悔婚?”虞恬恬咳嗽起来。

　　“骗你的。”洛故寒起身给她顺了顺气，摇头笑道：“这周围并无他人，亦无观天镜的气息，你不用伪装。”

　　“观天镜?”虞恬恬咳嗽一停，忍下心中翻涌的血气，诧道：“伪装……我知道一直有人监视我?”

　　“你孤身一人在谷中，轩辕王监视你的一举一动，请情有可原。”

　　虞恬恬有点摸不着头脑，小声嘀咕：“这么说，花照白是父王派来的人?”

　　洛故寒闻言，停了动作，一双含笑的眼睛看着轩辕景羡，淡道:“阿羡，你有点古怪。”

　　虞恬恬扯了扯嘴角，掌心冒着虚汗：“你要像我这样，每天在这么个地方生活，不见得能正常到哪去。”

　　洛故寒神色微微一松，眼中流露几分怜惜，拍了拍她的肩：“从前不见你急，如今快离开了，反而急了起来。”

　　虞恬恬僵着半边肩，顺着他的话问：“那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洛故寒笑道：“我这次来，就是带你离谷，回王都与我完婚。”

　　他话落，坐下来正对着虞恬恬，一脸正色地问：“离开前，我需再问一回，阿羡，你可想好了，回宫后，我们再无退路。”

　　听这语气，这俩人成婚一事并不简单，虞恬恬弄不清楚情况，只能想法子套洛故寒的话，盼他多说点。

　　她垂眸不去看洛故寒，语调端得淡漠，淡漠中又夹杂一丝无可奈何：“我本来就没什么退路，离开反而是好事。”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你才是，不要后悔。”

　　“我后悔什么？”洛故寒大笑，“此事若成，则天下易主，王室陨，氏族兴。你不同，轩辕王是你父王，即使日后事成，你还是会背上骂名。”

　　虞恬恬大怔，她眼眸垂着，洛故寒看不见她眸子翻滚的情绪，更不可能知道少女心中的惊叹。

　　好家伙，原来的轩辕景羡想着与人合谋，杀亲爹篡位?！

　　虞恬恬着实不懂，一个病秧子的王姬，为何要联合他人杀害待她极好的父亲?

　　且这轩辕王貌似不是个昏庸之辈，挺有手腕，又仁治天下，庇佑寒族。

　　洛故寒见她沉默不语，也没步步紧逼，他拂袖起身，袖口牡丹摆动，淡道：“我要去趟岷山，约摸三日后回来，你还有时间考虑。”

　　袖口忽然被拽住，洛故寒讶然回头，对上轩辕惊险的眼睛，他顿了顿，“还有事要说?”

　　四目相对，虞恬恬欲言又止，实话实话闲了几个月，突然听到这么大个瓜，她按捺不住问清楚的心，偏偏她又必须得按住。

　　“……你去岷山做什么？”

　　洛故寒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迟疑，沉默片刻，他道：“本想把人救出来了再告诉你，我查到你母亲极有可能被囚在岷山一带。”

　　虞恬恬瞪大双眼，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她记得系统有说过轩辕景羡的家族关系。她母亲是晋源卫氏独女，镜台宫宫主，后嫁与轩辕王氏，成了都城王后。

　　现听洛故寒这话，有人把轩辕景羡的母亲囚在某个地方?

　　她眼眸转了转，各种脑洞浮了出来，抬手撑着尖尖的下颌，她若有所思。

　　洛故寒叫了她几声，她没反应，少年皱眉：“阿羡，你在想什么？”

　　虞恬恬猛地拍了下床沿，眼眸湛亮，“我明白了！”

　　洛故寒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话还未说，大丫头急匆匆地跑进来，“王姬出事了! 武三她……死了！”

　　*
　　群青山，碧莲湖旁。一群神医谷弟子围着打捞上来的尸体，交头接耳地谈论。

　　“脸皮都没了，光余个骨架子，怎么可能是武三姑娘?”

　　有人争执：“外皮虽没了，可你看她骨形，准是王姬身边的武姑娘！”

　　众人议论纷纷，直到见着御剑而来的寒公子和他身旁的王姬才安静下来。

　　众人自行让出一条路，虞恬恬很快看到草露茵茵的地上，躺着一架白骨，有些关节点还是血红。

　　她认不出来，可这具身体本能地呕吐起来，随即心中涌上莫大的，难以遏制的悲痛。

　　身旁，洛故寒收回目光，扶着轩辕景羡，抬手化出一条素绫，覆住她的眼，淡道：“别看了。”

　　他与景羡相熟，自然清楚武三对她意味着什么。

　　王都那些兄弟姊妹，在阿羡眼中，可能都比不上武三这个丫头。

　　虞恬恬推开他，扯下素绫，凌厉的眼神逐一扫过周遭，“有谁能断出死因?”

　　“禀王姬，”众人中有一布衣弟子拱手道：“小人以为武三姑娘是因万刃凌迟，失血过多而亡。”

　　“她的骸骨上，除去深浅不一的刀痕，并无其他伤痕。”

　　虞恬恬沉默片刻，忽道：“昨夜最后见她之人都有谁?”

　　众人面面相觑，大丫头面色一变，急切道：“王姬！是花照白！”

　　人群里有人诧道：“花照白?不可能吧？他有那本事吗？”

　　大丫头言辞激烈，“一定是那小子所为，昨日武三冲动之下，赏了他几鞭，他怀恨在心……”

　　洛故寒淡声打断她，“此人是谁？修为几何？”

　　大丫头低头回禀：“他是谷主的低等弟子，一个棺材子，没什么修为。”

　　洛故寒若有所思，他看了眼垂眸不语的虞恬恬。

　　“查。”少女终于开口，她面无表情道:“去把花照白找来。”

　　领命的人还未动，碧莲湖对岸，一人素衣清简，走过桥而来，朝轩辕景羡道：“王姬不必再寻。”

　　虞恬恬抬眸看着桥上的人，是昨日所见，江珩。

　　青年看出少女眸中疑问，微微一笑：“此人早不再谷中，王姬就算把神医谷翻过来，也找不到他的踪影。”

---

作者有话要说：　　嗷嗷嗷，闪现一下，谢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