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病娇小师叔》潜水鸟

37、所谓丧心病狂

　　巨大的火翼如岩浆喷涌，火光四射，沾上衣角，迅速蔓延，谢道临掐了个御火决，火苗蹭地灭了。

　　赤羽火鸟发出尖锐的叫声，直喙一张，继续发动攻击，虞恬恬双眸一凝，右手忽地被反握住。

　　冰冷细长的指骨扣入她的指缝，十指相扣，她不明所以地转头，看着离她极近的人。

　　谢道临眼眸半阖，唇色泛着苍白，乌发狂乱地飞舞，面皮透着一股阴冷气。

　　他并未睁眼，指尖一动，虞恬恬在他身前转了个圈，整个人全然被他桎梏在怀里！

　　虞恬恬眉头一皱，仰头瞪他，又想起他看不见，心中愈发气闷，有病啊！

　　这节骨眼……锁在一块等着被烧死吗？

　　可下一秒，她以为的画面并未出现。

　　顺着少海穴，一股灼热的力量在体内游走，她掌心指尖凝出晶莹的光。

　　而谢道临捉住她的手，迅速绘着形状奇怪的图案。

　　猛扑而来的赤羽鸟一碰到这些图案，白光霎时大现，回环结印倏地将赤羽鸟围困，似一座炼丹炉。

　　借着赤羽鸟自身生来的灵火，顷刻将这群未开化的火鸟烧成灰烬！

　　虞恬恬瞠目结舌，正要回头，肩上突然一沉，耳边是极轻的气息，她有一瞬间呆滞。

　　谢道临似乎在她耳边说了句话，很短促，可她听不见。

　　她侧眸，只看到一张赫然放大的脸，浓墨的眉锋，紧闭的双眸，和微弱的呼吸。

　　虞恬恬迟钝的神经跳了跳，难道说那霜华又犯了？

　　她小心翼翼地转过身，抱住谢道临的脊背，脚下突然一空，灵剑消失，完全来不及反应，二人从空中掉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咚咚两声，二人砸在荒草之上，虞恬恬闷哼一声，用力推开她身上的人，从地上爬起来。

　　脚底忽然抽软，她跌坐在地上，一看，吓了一跳，这哪里是什么地面，分明是一大片泥泞的沼泽！

　　各种腐烂的东西半埋在沼泽里，杂草掩盖着不知名的腐烂物，虫豸鼠蚁爬来爬去，到处弥漫着恶臭的浊气！

　　她忙去看被她推开的谢道临，他仰躺着，大半身子已沉入泥泞不堪的沼泽地。

　　嗓子眼一紧，她还没做什么，突然，脑袋一痛，一颗石子狠狠地砸在她头上。

　　她捂着骤起的小包，抬眸望去，见半空悬着一叶扁舟，无帆无桨，舟头坐着一衣着华彩的少女。

　　少女肤白如雪，身材窈窕，眉心一点美人痣，鬓角别着一枚金灿灿的叶子，如瀑的长发垂落在腰臀。

　　身上的衣裳犹如轻薄的羽衣，竟在这幽暗的荒地漫着夜光，如披了件星河做衣，衬得少女光彩夺目。

　　她晃荡着两条修长的美腿，好整以暇地看着深陷泥潭的人，嫣红的唇张了张，应是说了句什么话。

　　虞恬恬抿了抿唇，秀眉轻敛，略一思索，这人大概是被困在魑魅谷数载的柳青漓了！

　　她回忆起原著，这柳青漓，倒也是个亮眼的角色。

　　师承快活门，是门主林海潮的同门师妹，四宗门公认的第一美人。

　　性格颇放浪形骸，极爱男女之事，更衷爱相貌出众的人，于魑魅谷救了燕沧澜的性命。

　　本该展开一段共生死的情缘，奈何妾有情，郎无意。

　　偏此女是个强势的性子，趁着燕沧澜虚弱，强行占了他的便宜，教会了燕沧澜男人的成长。

　　她这边岔了心思，那少女已悄然落下，她歪头看了一眼虞恬恬，眸光很快落到一旁谢道临身上。

　　只见她弹指一挥，一道绿光骤然亮起，划破半空，化作一条细长的线，缠上谢道临的腰，将人从沼泽地带离！

　　虞恬恬心叫不好，一边又暗暗惊讶，谢道临脸都崩成那样了，这他妈还能看出来他是个美人？

　　少女架起扁舟，就要离去，余光瞥见谢道临腕骨发着淡光的蛇纹，她倏地回头看虞恬恬。

　　眼眸涌现古怪的光芒，顿了顿，将人也带上了扁舟，又掐着虞恬恬的下颌，强迫她吞下一古怪物什。

　　虞恬恬想反抗，却发现体内似掏空了一样，毫无可用的灵力！

　　少女仔细盯着虞恬恬眼睛看，她瞳仁颜色比寻常人的浅，睁大眼眸，显出几分小动物的呆感。

　　涂着花蔻的指甲在虞恬恬的眼尾一划，她浅浅一笑，道：“可惜了这么好看的一双眼睛。”

　　嗓音似初春的雨，清凌凌的，沁人心脾，非好听二字能形容。

　　耳朵听到她的话，虞恬恬一怔，恍然大悟，原来她刚才吃下去的东西，是黄实！

　　她警惕地看着少女，也不开口说话，毕竟有件事，挺麻烦的。

　　柳青漓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而把她关入魑魅谷底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虞恬恬亲爹的手笔。

　　原著写道：柳青漓修炼爱走捷径，于某次比武大会前夕盗取了虞南凤悉心栽培的绛珠仙草。

　　那仙草原本是虞恬恬的娘亲桑枝亲手培育，能肉白骨，增进修为更不在话下。

　　可惜未等她看到花开结珠，便长辞于世。

　　桑枝死的那年，一道天火将她的心血毁得一干二净，唯有安放在当时年幼的虞恬恬房中的一株还存活着。

　　虞南凤自是小心呵护着唯一的一株，谁想到柳青漓竟趁着比武大会的间隙，偷偷潜入门中密室，把仙草占为己用！

　　而那一年的比武大会，柳青漓一举拔得头筹，名声大噪，人们盛传着她轻柔飘逸的身法，和举世无双的容颜。

　　虞南凤何等聪明，比武大会一结束，他立即反应过来一切的真相。

　　震怒之余，他身为一派掌门，顾及快活门的脸面，和林海潮一商量，二人合力将柳青漓打入魑魅谷，永世不得出！

　　她正想着，柳青漓突然顷下身来，刀光乍现，抵住虞恬恬纤长的脖颈，登时见了红线！

　　“小姑娘，”柳青漓勾唇浅笑，掌心的小弯刀一转，更近了一寸。

　　“姐姐替你治了聋症，回答姐姐几个问题，说得好，姐姐便再治一治你这小脸蛋，如何？”

　　虞恬恬面色微变，浓密的睫毛颤了颤，沉默地看着她。

　　柳青漓笑意更深，她有些惊讶地呀了一声，“居然不哭也不求饶。”

　　虞恬恬：“……”

　　“你叫什么名字？”

　　她切入正题，细长的眉尾半挑，刀刃压了压，“和谢峤是何关系？为何他腕上会系有同心情丝？”

　　她话音才落，手腕突然一阵轻微刺痛，是虞恬恬释放了灵气，眉心破出一道剑光。

　　剑意如山涧雪凇枝头银针，迅猛冷冽，扫落架在脖子上的刀！

　　她翻身向外一滚，抓起谢道临往本命剑上跳，柳青漓俏脸一冷，袖底数柄弯刀排开，如利箭离弦，直追虞恬恬二人！

　　刀影快如闪电，最后却悬停虞恬恬眼前，空中一声剧烈的爆破，那一排排弯刀猛地掉转方向，朝柳青漓袭去！

　　“回环结！”柳青漓笑意顿时消散，眼中怒意横生。

　　她足尖一点，一脚踢翻扁舟去挡，随即咬牙道：“你以为区区的回环结，能困我几时？”

　　而虞恬恬张口溅出一口血，几乎晕厥过去，接连用修为布阵，她整个人虚脱地跪在剑上。

　　撑着不让自己倒下，虞恬恬哼笑了一下，柳青漓固然比她厉害，二人实力悬殊，柳青漓不会将她放在眼底，自然毫无防备她会反抗。

　　就像人看蝼蚁，树看蜉蝣。

　　可制敌之法，有时候与修为干系不大。打不赢就不打，能困住她就成了！

　　回环结，以心头血做阵眼的第一大困阵，回环回环，和锁灵环有相通之处，都是借力打力的玩意。

　　柳青漓有多强，回馈到她身上的攻击就有多厉害！

　　她看了眼安静沉谧的谢道临，情绪有点复杂，不得不承认，谢道临有点东西，从不做不必要的事。

　　她以为他在耍她，像逗弄小猫小狗，实际人是在昏死前，传下保命的一招。

　　两相对峙，柳青漓眉心痣突然一亮，刺眼的光晕在半空诞开。

　　虞恬恬抬手遮挡，待光亮稍弱，她看清眼前的一幕，大脑空白了一瞬，震惊到说不出一个字！

　　夺目的光芒中，柳青漓身后现出五条长长又蓬松的狐尾，红得像艳阳天里的霞光。

　　而随着狐尾摇曳的，是蓬勃的杀气！

　　她眼尾泛着红光，五爪一伸，虞恬恬以为的法阵不攻自破，柳青漓目露凶光，嫣红的唇擒着一抹残忍的笑。

　　“这么多年，终于来了新鲜的血液了。”

　　她身影一闪，抓住彻底懵了的虞恬恬，一口咬在渗着血迹的脖颈上。

　　血液一点点流失，虞恬恬无法动弹，她心中哀嚎，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离谱的事！

　　到底为什么柳青漓好端端一个人会变成狐妖啊！！！

　　血液流失，体温一点点地下降，大脑如同糊上浆糊，再难思考，意识模糊不清。

　　就在这时，柳青漓忽然松开她，虞恬恬迷糊地抬眸，视线撞进一抹白瞳中，没等她看清人，她彻底晕了过去。

　　其时森冷的谷中寒月初显，周遭一切变得清明，而天幕之下，银针如雨，携着彻骨寒光，刺入狐妖百穴！

　　狐妖本就一心扑在喝血吃肉上，尚未反应过来，四肢百骸骤然一沉，犹如千斤钉钉入骨中，千万只蚂蚁啃噬她的骨头，痛得她落泪！

　　她俯身弯腰，巨大的狐尾垂落，蜷缩在方寸之地，冷汗伴着泪滚落，娇白的脸庞血色尽失！

　　入目一双金缕靴，衣袍有暗沉的血迹和干涸的泥块，那双靴子踩上她的指骨，力道一点一点地加重。

　　柳青漓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血肉模糊中，她甚至觉得自己的身体正被肢解，一块一块的脱落。

　　狐尾骤然散去，被狐妖控制的意识逐渐恢复，她吐出一口血，血液飞溅，听到那人嗓音微凉，轻叹了一声。

　　柳青漓忍着痛，扒上他的腿，忍下喉间猩甜，艰难道：“谢峤，你不能杀我。”

　　“我知道如何解除你腕骨的同心情丝。”

　　她说得不快，可每个字都很清楚，谢道临果然顿住，他蹲下来，眼帘下是一双全白的瞳仁，无悲无喜。

　　“哦。”他应了一声，情绪并不像柳青漓以为的那样高兴，或者说他毫无一点兴致地开口：“你说说看。”

　　一颗心悬在嗓子眼，柳青漓咬唇，忍着痛意，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着平静：“你先……先取出我体内的银针。”

　　谁知她话一出口，那难以忍受的蚀骨之痛再次席卷而来，她面色惨白如纸，扭成一团，再难说一个字。

　　谢道临轻笑一声，嗓音带着几分嘲弄，“你没有讨价的能耐，柳青漓。”

　　他摩挲着腕骨，垂下眼，遮去眼底的白瞳，徐徐道：“同心情丝，原本是快活门用来增进修为的暗物。”

　　他嗓音好听，像在讲一个故事，“从前，快活门有位弟子为求修炼无阻，自断情丝，情丝既除，六欲七情尽灭。”

　　“而拔除的情丝不再属于任何人，是最好的武器，一旦缠缚上某个人，此人便会受制于那个将情丝系在他身上的人，一伤俱伤。”

　　他说到此处，似想起什么好玩的事，笑了一声，后慢慢说着：“要解开也很简单，一旦对她动心，情丝自会脱落。”

　　柳青漓浑身一颤，怔住，整个人恍若冰窖里走了一遭，连痛意都凝固了，她喃喃道：“ 原来你都知道……那为何？”

　　谢道临耐心耗尽，打断她，从容地说出一个叫他也困惑的事实，他道：“我腕上这根，应是我的情丝。”

　　“ 你说什么？”柳青漓睁大了眼，神色极其复杂，喉头莫名干涩，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怎么可能？

　　如果谢峤身上的同心情丝当真是他自己的，那他永远也不可能解开它！

　　一个没有情丝，无爱无欲，甚至连恨都是在模仿的人，怎么可能会为一人动心？

　　而谢道临似乎并不太在乎，他面色淡淡，接着道：“你修为远高于虞迟，虞迟尚且不似你这般怕死，你何至于惧怕成这样？”

　　这话刺痛了柳青漓高傲的心，她面色遽变，秋水般的眼眸浮出羞恼之色，“谢峤，你当真一点旧情也不念！”

　　谢道临眼瞳转了转，似在琢磨她话中的意思，“我同你哪来的旧情？”

　　柳青漓彻底死了心，她蓦然想起谢峤身上流着谁的血液，她心一沉，决意再赌一把。

　　可还未等她张口说话，谢道临话音一转，又道：“不过我原也没打算杀你。二十年了，我的眼睛，该回来了，赤狐。”

　　伴着他话音落地，柳青漓眼上骤然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她体内的狐妖终于忍受不了这种可怕的折磨，抛弃了躯体，跑了出来！

　　只见暗沉的半空漂浮着一缕火影，红如赤日，它咆哮着，疯癫地叫骂着：“竖子恐怖如斯！这姑娘如花似玉，你竟下得了手，当真丧心病狂！”

　　谢道临依旧漫不经心，却在这时，那狂怒的狐妖竟一头窜进剑的另一端昏迷不醒的虞恬恬体内！

　　昏迷的人倏地睁开眼眸，清瞳变作赤色的血瞳，拔地起剑，身影快如鬼魅，执剑刺向那一身黑衣的青年！

　　剑尖划过谢道临眉骨，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他眉心皱了皱，迅速一侧，避开又砍来的一剑！

　　少女纵身跃起，如兔起鹘落，剑意莽莽，运力直刺——！！！

　　谢道临这一回却徒手迎上这一剑，他抓住穿过掌心的剑刃，神色无半分变化。

　　鲜血淋漓的手掌一侧，抓住虞恬恬的手腕向前一拉，将人扣在怀中，锁住了她的命门！

　　他动作太过突然，狐妖惊到呆住，待回过神才发觉这身体的命门已被谢道临拿捏住，只要他一动，自己绝对跟着没命！

　　狐妖又怒又惧，它在魑魅谷苟且偷生数十载，不甘心这样死去。

　　于是，它恶狠狠地威胁：“你杀了我，就再也拿不回你的眼睛了！”

　　谢道临并未出声，他夺下长剑，运力一掷，没入掌心的剑刃登时碎成瓦砾，血液喷薄而出，他却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眼睛？”他嗓音放得极轻，是刻意为之，听着十分瘆人，“方才我确实想要眼睛，可现在……我想要你死。”

　　他话音刚落，袖底符纸攀上少女的头颅，幽绿的火光蹭地窜遍少女的身躯，灼灼烈火的焚烧。

　　狐妖想逃，却逃不出这身体，它痛苦地哀嚎，方才那绵密似针的痛苦不及此刻万分之一。

　　它叫声凄厉，挣扎未果，最后疯狂求饶，可谢道临无动于衷。

　　狐妖如坠地狱，饮恨咒骂：“谢道临！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

　　它用少女的脸，做着凄惨愤恨的神情，赤瞳死死盯着面无表情的人，流着泪，怪笑。

　　“你不是要你的眼睛吗，我告诉你，你的眼睛啊，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谢道临神色微动，半眯起眼，狐妖见他的神情松动，指着虞恬恬，快语连珠。

　　“我决没骗你，你的眼睛就在她体内！你别杀我，我有办法帮你取回……”

　　所有的话都停在这一刻，狐妖最后听到的字眼是这少年说：“我说了，比起眼睛，我更想要你死，怎么听不明白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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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