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病娇小师叔》潜水鸟

36、所谓赤羽火鸟

　　他说这话的神情十分冷漠，虽是在笑，可笑意太敷衍，衬得整个人有些阴冷。

　　那一刻，虞恬恬傻在原地，有些荒谬地想：是谢道临不是清醒的，他在发疯，发狂罢了。

　　她忽然有点后悔，后悔刚刚解开了谢道临身上的锁灵环。她没想到情急之下，真的解开了金钩。

　　也没想过谢道临敢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剑斩杀秦正英！

　　他似知道少女的心情，唇角弧度漾开，带了点真正的笑，旁若无人道：“承你的情了，虞迟。”

　　话落，他脚下突然出现一巨大漩涡，地面轰地裂开，来不及再说一个字，谢道临直直坠入无尽黑暗的渊谷！

　　“谢峤数罪并罚，打入魑魅谷，幽禁一载！”

　　高台上，虞南凤的声音冷冷地回荡开来。

　　巨大的裂缝吞噬掉浑身是血的人后逐渐弥合，在最后一秒，一抹红影跟着跳了进去！

　　追赶过来的小五惊呼：“小师妹！”

　　无数双眼睛目睹虞恬恬强行冲破结界，纵身跳入魑魅谷，却无一人敢出声。

　　半耀峰最可怕的不是受刑台，而是受刑台下的魑魅谷。

　　据说谷底尽是穷凶极恶的上古大妖，大罗金仙在里头走一遭怕也会脱掉一层皮，更莫论一介凡胎。

　　幽禁一载说得好听，实则是以身饲妖，尸骨无存，魂魄湮灭。

　　是以魑魅谷有百年未开，因历来只有罪大恶极的弟子，才会处以此等极刑。

　　可三日审讯，足以叫他们知道秦师兄之死的真相，他们惊讶于杀人凶手竟是谢师叔，更震惊他残忍的杀人手段！

　　残害同门者，按门中律例，罪当死。

　　但谢师叔是庐陵谢氏一族独子，若判了千刀万剐之刑，无疑断了与谢氏多年的情谊。

　　三审三议后，掌门最终决议震碎师叔灵髓，断了他修炼之途，逐出师门。

　　秦氏原本不答应这样处置，若非岳掌座替秦凡留住魂魄，又从昆仑求得息壤，挣来一线生机，她定要以命换命，杀了谢峤才甘心。

　　最后她提了个条件，打碎灵骨后，谢皎须受她十刀，此事才算彻底了结。

　　掌门起初并没说话，秦正英嗤笑，“放心，一介废人，我不会刀了他的性命。”

　　一切如计划进行，震碎灵髓，受十刀，谁料师叔竟强悍至此，当场反杀了秦正英！

　　这无疑触怒了一向平和的虞南凤，开了百年未开的魑魅谷，将人打入其中！

　　众人面面相觑，唯有燕沧澜转头看向高台上坐着的虞南凤。

　　少年面目凝重，急切道：“掌门，师姐根本不可能在谷底撑过一刻，您快打开入口！”

　　上一世，他被裘千旭设计，坠入魑魅谷，历经九死一生，更落得个魂魄受损，问天剑断，一身修为尽废的下场。

　　他尚且如此，恬恬如何熬得过？

　　虞南凤皱着眉头，目光冷厉，手持一柄八棱锏，威严肃穆，似在沉思。

　　一旁岳长丰朝燕沧澜摇了摇头，咳了一声，开口说：“师兄啊，沧澜说得有几分道理，虞丫头又没犯事，你……”

　　虞南凤沉声打断他，“门规不可乱，谢峤勾结妖邪，残杀同门，虞迟更是胆大包天，知情不报！”

　　他说着广袖一甩，长锏一抛，镇压在受刑台中心的凹槽处，闭了闭眼：“若是出了意外，也是她自寻死路！谁再多言，一并受罚！”

　　岳长丰苦恼地叹了口气。

　　这些小弟子们或许不知道，师兄此举，本意是保下谢峤。常人打入魑魅谷，或许会死得很难看。

　　可道临这孩子决不会丧命，因他身负魔种，哪怕受再重的伤，亦可自愈。

　　当初师尊把道临带回广阳，早已明言：此子身怀魔种，不可纵，不可杀，须好好导其向善。

　　若有朝一日，无法制他，便将人关入魑魅谷。

　　魑魅谷本是天之域一方陨石坠落形成的裂谷，深不可测，又隐天蔽日，不见天光，经年累月成了聚阴集煞的宝地，堪比人间的乱葬岗。

　　后来，问天剑尊在广阳开辟宗立派，物尽其用，炼化陨石，在谷中布下十方诛神剑阵，用来封印千年来擒获的恶妖恶灵。

　　这受刑台正是诛神剑阵最外一层，上面四方华表刻着四大神兽，也是为了镇压地下的东西。

　　道临体内怀有魔种，鬼煞恶妖见了他怕是会绕道而行，可虞丫头不同，身子弱，修为低，谷底的阴气就够她吃一壶。

　　若真让她在谷底待上一年，来年开谷，怕是只能带回一具尸体。

　　岳长丰愁眉不展的时候，虞南凤已御剑离开了半曜峰。

　　望着渐远的背影，岳长丰无奈地摇了摇头，师兄这死板的脾气，等人出了事，又要追悔莫及了。
　　……

　　一路疾坠，像掉入无底洞，暗无天日中，唯有阴风阵阵。

　　他的血是最好的诱饵，无数鬼煞缠了上来，前赴后继，撕咬着他的身体。

　　藏在暗处的妖灵见状，也扑了上去，下一秒，瘆人的气息散开，挂在他身上所有的鬼煞瞬间化作灰烟！

　　稍开了灵智的妖灵辨别出那是魔气，小声地同伙伴说：“吃不得吃不得，这是个厉害的魔！”

　　妖灵叽叽喳喳地吵了起来，都吓得不敢再上前！

　　那血人依旧下坠，对周遭的吵闹毫无反应，像死了一样，突然，他反手掷剑，剑身刺入凹凸的墙里，他旋身落在剑上。

　　一众妖灵吓得屏息，短暂的寂静中，又一道身影坠落，速度极快，暗处的鬼煞没有灵识，一窝蜂地涌了上去。

　　看不见，听不到，可他的感知还在，周遭鬼气浓重，谢道临当然猜到身在何处。

　　阴冷的气息中他嗅到了一丝血气，逐渐变得浓烈，带着些许香甜，像夏日剖开瓜果的甜味。

　　有人掉下来了，他想，他几乎是瞬间猜到了是谁。

　　他并没动，长眉半敛，又轻挑了挑，虞恬恬跟着跳下来，他很意外。一如她敢解开虞南凤缚在他脊骨的锁灵环。

　　分明是虞南风的女儿，却半点没学到她爹伪君子的做派，或许有……只是他还没看清？

　　阴气渗入少女体内，撕扯着少女单薄的身体，她痛苦地哼了一声，谢道临听不到，可她的痛苦，他几乎感同身受。

　　青年眉峰一皱，眸子露出几分厌恶，摸上腕骨的红蛇纹，他冷笑了一下，这玩意是该找个时间取下来了。

　　鬼气入体，虞恬恬很不好受，意识涣散，她的身体一点点冷下来，皮肤也变得死灰。

　　她只觉得冷，又冷又疼，像被沉入冰海，呼吸难受，气管跟着抽疼。

　　突然，眉心有些痛，像一根针刺入，紧接着，四肢分别跟着一痛，虞恬恬下意识地想反抗，可她完全动不了。

　　接着身体被托起，她掉入一个带着血气的怀抱，一股暖流灌入她体内，蚀骨的痛一点点散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睛……一片漆黑。

　　手下意识一摸，猝不及防地被抓住，冷冷清清的声音响起。

　　“你想找什么？”

　　可惜，虞恬恬也听不到，过了一两秒，谢道临似乎意识到她的情况，他抿紧唇，不再多言，同时，左手打了个响指。

　　一簇幽蓝的焰火，火舌照亮少女明亮的眼眸，她瞳孔一震，指着眼前的人惊呼：“哇，你脸怎么腊成这样？”

　　谢道临面无表情，肤色苍白，俊美的脸庞尽是皲裂的痕迹，像是冬天被风吹干的脸。

　　谢道临看不到她，也听不到她说话，可她跳起来的动作他能感受。

　　他拽住人，“别乱动。”

　　他手力气极大，宛如铁石钉住了人，虞恬恬也意识到不对劲。

　　手摸上耳朵，她喊了喊，愣了，她怎么听不到了？

　　碰到侧脸，她呲了一声，后知后觉意识到，她的脸好像也被风吹裂了……她咬了咬牙，抬眸看向丝毫不见慌张的谢道临。

　　张口就要说话，转念一想，改握住谢道临宽大冰凉的手，用力按了按指骨。

　　“跟我走。”她一笔一划在青年手心写着。

　　她记得，谷底有一条赤溪，旁生长着一种树木，能结出黄实，状如枣，能治耳聋。

　　谢道临抿了抿唇，忍下挣开少女软乎乎手心的冲动，冷淡地问：“去哪。”

　　说完，他下颌微微紧绷，眼眸半垂，甩开了虞恬恬的手。

　　又犯蠢了。

　　果然是跟蠢人呆得多了。

　　虞恬恬懵逼地看到他张口说了话，看嘴型像是在问她去哪。

　　她低头看了下手，翻了翻，不脏不粘啊，她想了想，改成拉住谢道临的衣袖，借着幽蓝的光打量起周遭。

　　二人均站在剑上，低头是深不可测的渊谷，似一只漆黑的眼，回望着虞恬恬。

　　虞恬恬啧了一声，不愧是魑魅谷，够瘆得慌，可要找赤溪，必须先落地。

　　她记得当初燕沧澜是掉了七天七夜，修为被废得一干二净，最后沉到幽潭。

　　等他苏醒后，爬上岸，意外碰到赤鸟衔着黄实给他果腹。燕沧澜一连吃了好几日，耳聋才不治而愈。

　　“谢道临，”她回头看向薄唇紧抿的人，拉着他衣角动了动，“你信我一回。”

　　她说着，谢道临自然是听不到，一双手突然攀上他的脊背，软玉的少女将脸埋进他的胸膛。

　　谢道临下意识地出手，那人却带着他纵身跳入黑暗，长剑化作一道流光紧跟着二人，护在一旁。

　　谢道临眼眸一眯，神情骤冷，耳边突然扫过一抹温热，是她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话。

　　那一瞬间，谢道临冒出一个荒诞的念头，由着她降落。

　　魑魅谷是什么样的地方，他比谁都清楚，既然虞恬恬不怕死，他为何不由着她？

　　下坠的速度越发快，呼吸跟着变得困难，身体更是如刀削斧砍般痛苦。

　　虞恬恬紧紧地抓着谢道临，嘴上一遍又一遍地说：“一定会出现，一定会出现！”

　　一声清脆嘹亮的鸟鸣声从漆黑的渊谷响起，动静太大，虞恬恬低眸看去，见一羽毛带着火光的赤鸟冲了上来，盘旋在二人周身，似在辨别气息。

　　火光冲天，热浪驱散了周遭的阴暗寒冷，虞恬恬定睛看了看，果然只有一只眼睛，是赤火鸟，绝对没错！

　　虞恬恬还没散发善意，露出一个温和的笑，赤鸟的妖瞳突然一暗，猛地扑上虞恬恬，张口就要啄掉她的眼睛！

　　就在这一瞬，温热的血喷薄而出，虞恬恬愣住，眼睛一眨不眨的，亲眼目睹凌厉的剑光劈了下来，清亮如雪。

　　杀意离她微毫，斩落了赤鸟的头颅，鲜红如血，出剑的青年神色冷漠，道：“我的东西，畜生也敢碰？” 嗓音透着化不开的冷意。

　　赤鸟头颅和身躯倒飞出去，跌入深渊，死无全尸。

　　好半晌，虞恬恬才缓过神，她抬手抹去脸上的血迹，压下怒火，没来得及说话，谷底突然爆发出嘹亮的啼叫。

　　冲天的灼浪喷涌而出，犹如火山爆发，数不清的赤羽独目火鸟向二人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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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腊：皮肤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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