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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所谓刀剑无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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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的风声迅猛,虞恬恬迎着风,艰难地呼吸,她觉得智商再次被侮辱了,或者说她高估了谢道临的智谋。
正常人谁他妈跳船逃生啊!上头那几个,随便几下就能追上来好吗!
谁知谢道临拿住她的手腕,抬手触及她眉心,面无表情道:“试着召唤你的本命剑。”
云海翻滚,罡风暴烈,风声模糊了他的声音,更添几分压迫感。
虞恬恬一脸问号:“什么玩意?”
“不是要我教你修行?”青年眼帘半阖,耳朵动了一下,似在听风辨位。
指尖凝出光芒,他道:“去感知你体内的剑意,把它召出来。”
眉心锐利地疼了一阵,虞恬恬被他这句话给弄傻了,完全跟不上他的思维,什么跟什么!
“收敛杂念,”谢道临又加重了力道,轻幽道:“虞迟,我能给你的时间不多。”
直到回了广阳门后,虞恬恬才琢磨出来他这一句话的意思。
可眼下,青年一言不发,蓦地松开抓在她双腕的手,反手一掌打在虞恬恬的右肩。
动作一气呵成,难说不是早有预谋!
长空万里,呼啦啦的冷风挟裹着单薄的人,少女如被利箭射落的飞鸟,极速下坠!
危急之下,虞恬恬灵台反而一片清明,识海中有什么东西迅速蔓延。
是一道金芒,大如绿豆,顷刻之间自她的眉心凝出,旋即散成剑网,环在少女周身。
眼前悬着轻薄的小剑,剑身如一面光滑的镜子,照着她眼眸的懵懂之色。
她半迟疑地伸出两指,夹住剑刃——
双指刚握住剑刃,周身的剑光倏地归一,化作一柄三尺灵剑,发出剧烈的震鸣。
以她为中心,周遭的气海一瞬间变得扭曲,而她握着剑身的双手,瞬间血肉模糊!
她痛得皱紧眉头,听到谢道临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如大音穿山之声。
“驾驭它,虞迟,你才是它的剑主。”
虞恬恬不明就里,一走神,整个人失重般的往下掉!
虞恬恬本以为她这下铁定摔成肉饼,忽闻一声空灵的鹤鸣,空中白鹤展翅,穿破云霄,接住了人。
一颗心疯狂跳动,四肢发凉,她仰躺在柔软的白羽之上,受伤的手无意识地搭在心口,痛意让她倒吸一口气!
她呲了一声,倏尔看见鹤首侧躺着的谢道临,青年眼眸紧闭,额头冷汗密布,神情似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锁灵环不知什么时候变成金色的钩子,穿透他的脊骨、手腕和脚腕,勒出一道道见骨的伤痕。
伴随着金钩不时地撞击,鲜血如瀑布般落下,将他变作半个血人。
虞恬恬脑子懵了一下。
待反应过来时,已经小心地爬过去抱着他,拍了拍他的脸,哑声道:“喂,谢道临。”
他毫无反应。
金钩不时跳动的电光,皮开肉绽,触目惊心,鲜血浸染了虞恬恬的衣衫,她唇角紧抿,手心一转,试图凝力修复血淋淋的伤口。
徒劳无功,她有点恼火,不死心地再试了一次。
谢道临忽然睁了眼,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眸,带着与生俱来的冰冷,同他此时的易碎感形成强烈的反差。
虞恬恬眉梢一喜,正要说话,手腕兀的被抓住,四目相接,她以为他要说什么,可下一秒,谢道临又晕了过去。
“谢道临!”
虞恬恬不能再想这到底是不是苦肉计了,打定主意,她得取下锁灵环!
这一刻,她无比庆幸自己知道使用锁灵环的要诀,抬眼迅速扫了一圈九枚金钩,找准主环,加以术法。
可她按照书中写的要诀,试图控制锁灵环,九枚金钩却没有一点反应,甚至继续窜动滋滋的雷电,击打着青年的骨头。
谢道临似失去了痛感,任由电光游走,虞恬恬又试了几次,依旧打不开锁灵环,这结果叫她蹙起眉。
“大师兄!小师妹他们在那里!”
云中忽然传来一个惊喜的声音,巨大的阴影罩住振翅飞动的云鹤,虞恬恬抬眸一看,是鲲鹏云舟。
小五掌舵,驱使着云舟往下降,白鹤亦载着虞恬恬二人,稳稳地落在宽敞的甲板上。
舟弦旁的璎珞少女,与燕沧澜比肩而站,二指并在一起吹了个哨 ,高兴道:“小白真厉害!”
白鹤昂首绕着它的主人长鸣两声,消失不见。
虞恬恬抱着浑身是血的人,看了少女一眼,突然猜到她是谁了。
千里白鹤,九色璎珞,昆仑阳氏少主,阳羽菀。
少女却误以为她在向她求助,三两步走到虞恬恬跟前,看了看“血人”。
“他内伤太重,心脉断了大半,我救不了他。”
声音清脆如山涧的泉水过石之声。
她话落,又拿出一枚丹药,“这是昆仑岛千年雪莲做的莲丹,或许能稳住他的心脉。”
干净的眼眸看得虞恬恬一怔,她接过莲丹,正欲给谢道临服下,偏他牙关紧闭,任她怎么撬也没有。
虞恬恬气恼地咬了咬牙,突然听到燕沧澜说:“师姐,给我吧,我来试试。”
少年蹲在跟前,伸出手,眸光落在谢道临血肉翻飞的伤口,血仍在流着,虞恬恬把人和药一并给他。
正要起身,惊觉左腕仍被谢道临死死地抓在手心,她只能蹲了回去。
燕沧澜比她有法子,直接生硬地点穴让谢道临张了口,将药丸塞进他的嘴里。
虞恬恬这才同不知在想什么的木均说:“大师兄,撤了锁灵环,师叔目前不适合再这样困着。”
她这话说得强硬,几乎是下命令的口吻。
木均似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与她四目相对,怔了一下,思及花满楼前,眼睁睁地看着谢师叔在他眼前逃了一次。
与钟氏兄妹匆匆分别,他不敢停歇带着卫阳小五赶到追踪符指引的龙女庙,好不容易困住了人,他岂敢再放了?
木均摇头,十分古板地说:“不可,况且掌门只告诉了我开启锁灵环的口诀,并未说明如何收回它。”
虞恬恬语塞,忽觉一道凉凉的目光盯着她这边。
“卫四?”虞恬恬瞥向神色古怪的卫阳,“你要说什么?”
卫阳视线从谢道临身上移至虞恬恬,好半晌,垂眸道:“没什么要紧的。”
他在撒谎,虞恬恬十分笃定。
可眼下她不好追问,正想带着人先进舱内休息会,一阵无力感席卷全身,她不受控制的倒了下去。
“师姐!”
燕沧澜声调陡然拔高,欲接住倒下的人,虞恬恬周身突然爆发一道强光,狠狠地将他撞开!
少年腾空翻了一圈,捂住胸口站定,眸光紧紧地看着少女如一朵蔫了的芙蓉,倒在浑身是血的谢道临身旁。
余下几人神色皆变了变,想上前看看情况,又见了方才古怪的情况,一时间愣在原地。
木均忧心忡忡,虞恬恬不仅是他的师妹,更是掌门最疼爱的女儿。
如若出事,谁也担不了这责任,他焦急思索着,目光最终看向璎珞少女。
在场的人,稍通救人之法的唯有这位昆仑学宫来的小仙使。
他当即开口求助:“阳姑娘,可否替我师妹瞧瞧?”
阳羽菀本就有此打算,她探出带满银饰的手,快要碰到虞恬恬时,同样一道强光爆发出来——
燕沧澜眼疾手快,拉着阳羽菀避开这似刀旋开的白光。
阳羽菀惊讶地看着身旁的少年,眼眸澄净似一汪碧波的水,带了些茫然。
视线落到握住她的手上,听到少年清冷的音色说着:“不能贸然靠近,本命剑气,会下意识护住主人。”
木均,小五,和卫阳三人瞳孔一变。
尤其是小五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什么!小师妹什么时候练出了本命剑?”
燕沧澜言简意赅:“就刚才。”
闻言,木均仔细看了看虞恬恬周身涌动的剑气,默了片刻,点头道:“确实是新成的剑意。”
他不知想到什么,眉眼带了笑,忽说道:“这一回,总算出息了些。”
广阳六子跟着岳长丰修习,唯这最小的师妹,修了二十二栽,连本命剑也没能孕育出来。
他们几个都盼着小师妹早点修出本命剑,这样六人才能学着门中第一大剑阵,六合剑阵。
可这么多年,师尊试了许多方法,也没能教会小师妹以气化剑,召开本命剑。
木均的目光不由得落到一同昏迷的谢道临身上,思及之前种种,他恍若顿悟,心中连连叹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方才谢师叔带人突然跳下云舟,又瞬间消失,他担忧找不到人 ,用了掌门说得禁诀,催变锁灵环。
直到昆仑的那位阳姑娘好心用千里鹤,替他找人,又说:“此处灵气磅礴,剑意纵横,似另有一方天地。”
他才发觉谢师叔并没以符阵逃离,反而在这附近辟开一方云中空间。
剑修修行,强大者时而会独辟一方天地,俗称“剑境”。
剑境与真实的世界隔绝,又有些联系,是剑修专为剑术突破,不被旁人打扰所创的空间。
他不知阳羽菀的千里鹤是如何寻到了谢道临所辟剑境的破绽,进入其中把俩人带了回来。
但小师妹这短短的一刻钟,做到了前二十年也没能做到的事,定是有人从旁相助,强行打开她的剑脉,催生她的剑意。
假若真是如他所想,一切都能解释的通了。
木均心绪难宁,这得要多恐怖的实力,才能让小师妹这样资质驽钝的人短时间炼化了本命剑!
勿怪掌门再三叮嘱,“别和谢峤动手,寻个时机,以九连锁灵环套住他。”
“若他不肯同你归来,便以诀催动此环,锁其灵力,切忌莫与他交锋。”
他不再多想,怕再生枝节,吩咐道:“改道,御剑,天黑之前,必须回去。”
*
一觉醒来,虞恬恬懵了一下神,发觉自个正躺在宽大舒敞的床榻。
她蹭的坐起来,手下意识地摸了摸旁边,没人?谢道临人呢?
她抬头打量着颇为眼熟的陈设,意识到这好像是虞恬恬的寝殿。
所以是回了广阳门?
眼皮猛地跳了几下,虞恬恬由衷地升起不好的预感,抓了抓凌乱的头发,她从床上跳下来往外跑。
人冲到门口,殿外位列四个剑侍,个个持着冷薄的长剑,为首的居然是小五。
小五换上弟子服,携着一柄长剑,苦着张脸,十分为难地说:“小师妹,你暂时不能离开宝光阁。”
虞恬恬问:“为什么?”
小五说:“这是掌门下的令。”
虞恬恬扶额,“好,我换个问题,谢道临人呢?”
小五心中感叹:果真如四师哥所言,一醒来就找谢师叔。
他回忆起三天前,他们一行人刚回门中,要带师叔去受审,偏偏二人交握在一起的手,怎样也分不开!
惹得许多弟子围观,要不是掌门回来,强行用术法,将两人分开,又下了监管令,把小师妹关在宝光阁。
起初他不明白掌门为何这么做。
四师哥在一旁说:“别忘了,二师兄的事必须有个交代,可你看小师妹和师叔之间,若不看着她,等她苏醒,万一在审讯殿前闹,最后难办的是广阳门。”
……
小五低着头,不说话,虞恬恬心突突乱跳,愈发肯定心中不大好的猜想。
便在此时,半耀峰上空一道流光疾速掠过,在天空划下长长的流火。诸峰之上的鸣悲钟奏响,沉厚低鸣,一声又一声,回荡在七大峰。
虞恬恬心一沉,二话不说,倏地消失在众人眼前!
她赶到半耀峰受刑台,见台边聚着一众人,有燕沧澜、有木均、有卫阳等一干弟子,最上边还有虞南风和岳长丰。
受刑台上,莲花落座,四条乌黑的链锁捆缚一人,金钩穿骨,衣衫尽裂,链的尽头牵引着台旁的四方华表。
“这是第七刀!”声音洪亮如钟。
多日不见的秦正英,神情凶狠,持着单刀,自谢道临体内拔出,血花飞溅,刀尖的血一滴滴的滴落,氤开了一团。
妇人仍不解恨,又是一刀,刺入谢道临左腿——
寒光陡然闪动,一柄薄剑犹如灵蛇,穿透结界,势如破竹,挟过着生猛的杀机,悬停在秦正英门眉心!
那浑身挂满血窟窿的青年慢慢抬起头,身上的金钩轰地碎裂成齑粉,他轻轻一笑,悬停的剑如利箭,贯穿秦正英的头颅。
妇人甚至来不及惨呼一声,惊骇地向后倒下,手中重千斤的刀脱手,滚落在地上,一击毙命,没了声息。
这一剑出招极快,似幻境一般,诡异又可怖,没人看清那柄剑自何处来,剑招又是如何突破受刑台外掌门和师尊亲自布下的结界。
等他们回神之际,唯见那台上的青年,动了动唇,垂落的散发因风胡乱的动着,遮住了碎裂的紫瞳,看着像个血鬼。
被无数复杂又愤怒的目光盯着,他却毫不在意,唇畔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轻道:“早说了,刀剑无眼,生死自负。”
作者有话要说: 虞虞:卫四,我觉得你对我和师叔的关系有误解。
卫阳:不可能。
小五:是的,我们已经不止一次看到了。
谢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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