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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所谓余生一梦 ...

  •   “你敢!”

      少年清冷的声音陡然吼了一句,漆黑的眸子迸射出骇人的光,气息浮乱。

      钟无命吓得一怔,旋即心生怒意,又夹杂一丝委屈,“你凭什么这么吼我!”

      燕沧澜藏起颤抖的手,没搭理钟无命,反而看向卫瞿,“卫少君与我师叔有何仇怨,要用这样的阴招?”

      卫瞿闻言,眼中露出浓浓的憎恨,一字一句道:“杀妻之仇,不共戴天。”

      燕沧澜皱眉:“你胡说什么,你的妻子明明是自戕而亡。”

      “自戕?”卫瞿大笑,“我从前也天真地以为她还活着,三年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可你知道我在亘镜中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小周的记忆。那是真正的小周,是她唯一留下的东西。”

      “它告诉我,我这些年梦中的一切不是假的。”

      卫瞿惨淡一笑,视线落到身旁的腾蛇身上,“我这三年,才是真正的大梦一场,皆是虚幻。”

      燕沧澜有前世的记忆,他知道卫瞿口中的三年前,是说卫府满门惨死的事。

      杀死卫家五十三口包括丫鬟在内的人,不是什么罪大恶极之凶犯,而是卫瞿刚过门的妻子,白马顿珠。

      大婚当夜,白马顿珠杀完卫府所有人后,自戕而亡,卫瞿目睹一切后,痛不欲生。

      腾蛇作为护镜之兽,爱慕卫瞿,见他生了死意,便强占了白马顿珠的身体,利用亘镜让卫瞿以为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她则尽心尽力地扮演着妻子一角,与卫瞿相爱相守。

      而钟无命要查的分尸者,是个屠夫。或者说肢解尸体的是一个猪妖变的屠夫。

      但屠夫并非元凶,他砍掉的尸体本就是死尸,害死那些客者的元凶是腾蛇。

      腾蛇逆了天道,强行将自己的神识拘在死去的白马顿珠体内,不得不依靠活人的鲜血维持正常人的体征。

      那些客者正是被放干了血才死掉的。猪妖屠夫只是受了腾蛇之命,二次屠杀,以免有人查到她头上。

      这些,按照前世的记忆,本该发生在他们一行人去了醉花楼后,碰见屠夫,又进入亘镜,经历了白马顿珠的记忆宫殿,才慢慢查出真相。

      而今一切因秦凡的死被打乱,可真相并不会改变,卫瞿将莫须有的罪名强加在谢师叔头上,简直在胡扯!

      卫瞿见他沉默不语,道:“燕琼,别重蹈我的覆辙,我也曾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可后来才知这是他的报复,所谓的相救,不过是其中无足轻重的一环。”

      顿了顿,他以极为沉重的口吻说:“你远不知谢峤的可怕,若你执意拦着杀他之人,来日必会后悔今日之举。”

      “一派胡言!”燕沧澜不再听卫瞿颠三倒四,指意不明的话,只觉得这人脑子还没清醒。
      他看向钟无命,把弊端剖开说:“钟无命,我师叔是广阳门的上君,你是百药门少主,别犯蠢做了他人的刀。”

      语气冷淡,听得钟无命心头冒火,她捏着指骨,咯咯作响,从小到大,她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她与谢峤无冤无仇,本就没打算听卫瞿的话。

      这会犯了倔,上前一脚踹飞了燕琼,恶狠狠地道:“本小姐杀人,从不讲来历,只看乐不乐意!”

      燕沧澜撞到假山石上,噗了一口血,滚落在地上,彻底失去动弹的能力。

      钟无命见状,下意识想过去看看,又想起相识至今,燕沧澜对她的态度,便克制了冲动。

      卫瞿了解钟无命的脾气,故意说着:“罢了,丫头,去看看你中意的小子怎么样。”

      “他怎样跟我有什么关系!”钟无命吼道:“二哥你不必激我!我的事我自己看着办!”

      卫瞿笑了笑,燕沧澜受重伤,他有七八成把握破开剑阵,只是……

      他看向廊庑下垂眸不语,透着古怪的谢峤,心中有些不安,谢峤太安静了。

      ……不得再拖了!

      “丫头,那二哥请你帮我这个忙,拿起剑,斩下谢峤的头颅——”

      卫瞿掩唇咳了咳:“你不必担心广阳门的人寻仇,用我的剑,这笔帐算我头上。”

      钟无命生气归生气,但她不傻,好端端的,她敢杀了广阳门的上君,无疑主动坏了两派交好。

      正要开口说话,廊庑下的虞甜甜突然醒了过来,阴阳怪气地说:“好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
      虞恬恬是被系统吵醒的。

      系统循环播放:「宿主!紧急情况!主角燕沧澜生命垂危!请尽快使用您的道具!」

      她其实还有点晕,不晓得今夕何夕,头顶冷淡的声音传入耳内。

      “醒了就起开。”

      虞恬恬打了个激灵,惊觉她整个人竟然以蚌的姿势窝在谢道临的膝上!

      谢道临弯唇轻笑,“不想动也行,他们正合谋怎么杀我,死前多拉你一个垫背,挺好。”

      虞恬恬极少听他说这么多废话,脑子本来没跟上,脱口而出:“放心,你活得比我久。”

      说完,突然想起来这家伙在潭底偷袭她!

      忙不迭地爬起来,离他远远的,嘴上不忘嘲讽一句:“好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离奇的是,这话一出,院中反应最大的人并不是谢道临,而是钟无命和卫瞿两个人。

      钟无命气得迅速声明立场:“二哥,这事我不做,你和谢少君有私怨,大可约战比试,有仇报仇。”

      话落,一抹藕荷色衣裙从钟无命眼前经过,直奔某个方向。

      钟无命抬眸,见虞恬恬止不住地流泪,一面擦泪一面说:“看我干嘛?你们继续。”

      顿了顿,还好心地提醒:“卫善行,要杀赶紧的,等我师叔的修为彻底恢复,你们可没机会了。”

      卫瞿:“………”
      钟无命:“……”

      虞恬恬掠过一地碎石瓦片,径自走向燕沧澜,少年双眸紧闭,鼻尖沁出细密的汗,嘴唇有点发紫。

      她哭得眼睛难受,更气得脑仁疼,这哪里是燕沧澜受苦,简直是她受罪啊!

      取出之前系统给的解百毒,也不管有没有用,拍了拍燕沧澜的肩膀,“小燕,张嘴。”

      燕沧澜感觉有人靠近他,气息很熟悉,他顺从地张开嘴,一抹药香在口中荡开。

      虞恬恬给完药,系统终于不吵了,她抬袖抹了把泪,回头去看谢道临。

      她挨打这笔帐,得算一算,在这之前,得先处理一下卫瞿这事。

      “卫二公子,”虞恬恬走到卫瞿跟前,居高临下地看他,“你的交易,不如请我做,我替你杀了谢道临。”

      她蹲下来,唇边勾起一抹笑,“不过,你得把亘镜交给我,如何?”

      卫瞿怔了怔,桃花眼半眯起,冷冷道:“我不信你。”

      虞恬恬觉得卫瞿情绪变化太大,第一次见面还能笑眯眯的撩妹子,现在完全一阴郁小伙,完全换了个芯子似的。

      她叹了口气,“可你没第二个选择。”

      “不如这样,”虞恬恬轻轻打了个响指,“我先挑断谢峤手筋,将他变成半个废人,你再把亘镜给我,至于杀不杀,你看着办。”

      “师姐,你在说什么!”

      燕沧澜越听越傻眼,可一直缄默的谢道临却低笑出声,“卫瞿,你果真辜负了我的辛苦,虞小姐替你选好路,你却连上路的勇气也没有。”

      青年广袖长袍飞动,衣袍上的血迹已成暗色,如同泼下的梅花印,自有一种瑰丽的美感。

      他这一笑,莫名让人害怕,连钟无命也下意识绷紧心神,怕他对卫瞿发难,忍不住道:“谢少君,你与卫二哥应当有什么误会,不必当真动刀动枪。”

      “误会?”谢道临没搭理她的话,虞恬恬反而笑起来,“小毒女,谢道临不至于对卫瞿产生误会,你说是吧?卫二公子。”

      卫瞿眼神骤冷,“好好一姑娘,偏偏瞎了眼,我与他的确不存在什么误会,唯有杀妻之仇,不死不休。”

      虞恬恬一听,乐了,她觑了眼谢道临,想不到他有一天竟然背上这么大一口锅。

      “卫善行,你这话有毛病,你妻子不好好活着嘛?”她指了指昏死的腾蛇,“就在你身旁躺着啊。”

      “她不是小周!”卫瞿扯开嗓子一吼。

      虞恬恬给他吼得一哆嗦,揉着耳朵,退开几步,“你是不是有健忘症,之前还说,她不是腾蛇,是你的妻子。”

      卫瞿哑然,这话的确是出自他之口,在腾蛇脏腑中他说过这话。他看了眼俏丽机警的少女,心中愈发烦躁。

      “我懒得与你扯皮,你说这么多,无非是想证明我在污蔑谢峤!”话音一转,反手抛出六角蛇座亘镜,“自己看吧!”

      亘镜悬在半空,照亮一片狼藉的庭宇,剑阵中的腾蛇受到感应,直接化作一道流光,飞入蛇座!

      光芒散去,镜中出现一座座巍峨壮丽的山峰,云雾笼罩着峰巅,慢慢往下是一条细长的溪流。

      水声哗哗地击打着青石子,溪边站着一银白腰带束身的红衣女子。

      她穿得是大红嫁衣,锦绣牡丹花开满双袖,青丝挽成云髻,斜插着一根金丝绞成的碎花华胜。

      虞恬恬由衷感叹:白马顿珠原来可以美成这样啊!

      与她一身明丽的服饰极为不符,是她眼中浓浓的死寂和绝望,有种醒目而强烈的矛盾。

      她看着生机盎然的溪流,云山雾罩的山林,突然,凌空召来一柄紫色的薄剑,手腕一转,就要往脖子上抹!

      一只修长的手握住了剑锋,血珠滴入清澈见底的溪流,融去了。

      “你家破人亡要寻死,他吹奏新曲迎新妇,未免太不公了。”

      音色偏冷,却含着不讨厌的笑意,白马顿珠抬了抬眸,看着陌生的男子。

      男人生得极为俊美,身形颀长,一身云纹莲花黑衣,偏一双眼覆着白绫。

      白马顿珠抿唇,清丽的脸上露出一分怒意:“松手。”

      男人依言而行,谁知长剑忽然一挑,挑去碍眼的白绫,那双绀紫色的眼眸陡然暴露在空气中。

      白马顿珠一怔,没想到他是个瞎子。

      男人倒没在意,继续说着:“你心有不甘,不如把这帐清算一二,该杀的杀,总不能让你父母蒙上不白之冤。”

      “你到底是谁?”

      白马顿珠眼神警惕,握紧长剑,杀意迸发,“为何知道这些事?”

      “谢珏是我父亲,”男人神色未变,眸色透着惑人的光泽,淡道:“白马周,这世上的冤枉太多,若自己都不肯争一争,又能怪谁?”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阅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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