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绳》锦拾壹

2、盗贼火力还挺猛

　　梁熙诚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了，苏沐的药效真的不赖，梁熙诚的体温已经是降下去了。
　　虞菡沁一大早就出去和她的好姐妹搓麻将去了，怀韶照常去上学，小娘还是个性不改，不知道又去哪赌去了，午饭餐桌上只有大哥和梁熙诚二人。
　　昨晚大哥没有和家人们一起吃完饭，知道大哥行动不便梁熙诚特地去找他打了个照面，见他时梁译洲正在研究他的古董，直到梁熙诚站在他面前了他才发现有人来了。
　　梁译洲从小就有一股书生气质，但却一点也不显得柔弱，待人谦和有礼，一身长衫，跟商会里的气氛真是完全不搭。如果当年大哥没有跟着父亲去参加那次狩猎，也许现在他和大哥的位置就可以互换了。
　　老天爷闲来无事总喜欢在人的一生中放几道坎儿。
　　不过还好，梁译洲并没有因为跛了半条腿而消极很长时间，很快顺从了人生的新设定，没过多久时间就可以得心应手的管理商会和军部的走货了。
　　“哥，最近商会那边还好吗？”
　　“嗯，年底走了不少货，等过年大家伙就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了。怎么样很久没来北平还没习惯吧。”
　　“害，这北平每年冬天都这么冷吗？”
　　“哈哈今年倒是真比前些年更冷了些，诶你这回来应该没带什么衣服吧，要不过会吃完饭我带你去街上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衣裳大哥给你买两件。”
　　“呃……”梁熙诚犹豫了一下，这话大哥说出来，梁熙诚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大哥的腿…还要陪他逛街啊……
　　梁译洲一眼看破梁熙诚的顾虑，一笑，两个酒窝陷了下去，“别担心，你看。”梁译洲把左腿从餐桌下伸了出来，撩开了裤腿给梁熙诚看，之前空荡荡的裤腿居然长出一个机械腿，膝盖处几个齿轮可以灵活的控制方向，活动起来就像真的腿一样。
　　“这是……”
　　“是苏沐，噢就是苏老医生的继子，他从法国留学回来给我带的这么一个玩意儿，虽然有时候走的还不是很顺畅，但是起码我就不用天天用拐棍走路出去显得怪狼狈的哈哈。”
　　“苏沐……继子？”梁熙诚回忆起昨天那张脸来。
　　“嗯，苏家的医术传男不传女，可是苏老他老来才得一女，听说苏沐是苏老在街边救下来的一个孩子，于是就带回家，发现这孩子对医学的领悟能力颇高，便决定收留他作为苏家的儿子把手艺都传下去。”
　　“噢～”梁熙诚点点头，他当兵许久，对一些家长里短都没什么印象了。
　　两兄弟吃的差不多了，梁译洲没忘刚才说要给梁熙诚买衣服的事，拿上钱便拉着梁熙诚出门了。
　　虽然梁译洲看上去和常人没什么区别，但是走路的时候还是会慢一些，仔细看就会发现还是有些不自然，有一点点的瘸腿，但不刻意观察他一般是看不太出来的。
　　刚出门没几步，居然和苏沐碰了个正着。梁译洲苦笑了一下，梁熙诚正奇怪大哥为啥露出这种表情时，苏沐已经有些气冲冲地走到他们面前了。
　　“大少爷这是去哪啊？！”很显然苏沐的语气不像是个普通的问句。
　　“哎呀呀，则个这是又被苏医生逮了个正着啊。”梁译洲不太好意思地笑着。
　　“我说过这假肢不要经常使用，这只是个初形，如果不是特殊需要还是少戴着会比较好。”
　　“这回啊还真是特殊情况，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二弟，梁熙诚。这位就是我说的苏沐苏医生。”
　　这回梁熙诚可算是看清楚了苏沐这张脸，比昨晚所见更为精致，戴着眼镜，多了些男人的硬朗和英气。
　　苏沐察觉到梁熙诚的目光，抿了抿嘴，“我与师…师长昨日便见过了。”
　　“哦？阿诚，你动作那么快？”
　　“师长风寒还未痊愈怎就穿那么少出来啊。”苏沐眼眸垂了下来微微皱起眉头，这兄弟俩没一个是听他话的。
　　“诶～，喝了苏医生的药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阿诚，受了风寒怎么也不给哥哥说一声，唉是我的疏忽，都没给你备些衣裳。”梁译洲虽然是大哥，可年少腿疾，很少能运动，平常坐着看不出来，一站起来跟梁熙诚这个人高马大的一比，显得有些瘦弱无力。他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往梁熙诚身上一披，到处都短了一截。
　　“哥，我不用，你可别冻着了。我皮糙肉厚的没什么关系的。”
　　“没事，我穿的厚实，少这一件没什么的。”
　　梁译洲笑笑拍了拍梁熙诚，害，这小子长得也太快了吧。几年不见真是有了男人伟岸的模样。
　　“咳咳，”苏沐有些无奈地瞪了梁译洲一下，“所以大少爷这是想去做什么呢？”
　　“啊…这不是阿诚初来北平，几年来北平变化大，阿诚还不是很熟悉，我带他去集市挑些厚衣裳回来，本来想着可以从我那里拿几件来，但看来这办法是行不通了。”梁译洲理了理梁熙诚的领子，其实梁熙诚对大哥的动作有点犯怵，怎么感觉大哥对他还像对个小孩儿似的。
　　苏沐知道，集市人来人往，道路拥挤，不适合坐车去，而且路途并不远，他担心梁译洲的腿能不能吃得消。
　　梁熙诚看得出来苏沐的担心，他自己也担心，万一大哥出了什么三长两短，虞菡沁不得把他头砍下来。他刚想张口劝下大哥结果苏沐直接斩钉截铁的比他快了一步。
　　“不准。”苏沐突然严肃了起来，“长时间使用机械腿会导致伤口处磨损发炎如果感染甚至会危及生命。”
　　“唉真是给苏医生添麻烦了，放心以后不会再犯了，可是……阿诚。”
　　“师长要是不介意的话，就让我带你去集市吧，正好我去那边购点药材顺路。”苏沐深吸了一口气，面不改色的流畅地说完了这句话。
　　啊，别拒绝我别拒绝我！苏沐心里的小人已经快哭了，天啊干嘛提这一嘴啊唉，要是被拒绝了就很尴尬了啊。
　　“那就劳烦苏医生了。”梁熙诚嘴角微微笑了一下。
　　苏沐松了口气，虽然梁熙诚说话是带着笑意的，但是他和梁译洲的笑不同，梁译洲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眉眼弯似月牙，令人感觉亲近很多，而梁熙诚虽然也是挂着一张笑脸，但他的眼睛一直都很平静，似乎没什么感情波动一样。
　　梁熙诚乖乖送有些失落的梁译洲又进了家门，苏沐在原地等着，看着梁熙诚朝他走来。
　　“怎么了？”
　　“……啊？？”
　　“你都盯我盯出神了。”
　　“啊啊抱歉。”苏沐暗自骂自己没用，紧张傻了。
　　梁熙诚担心自己会给人带来压迫感，于是每次说话的时候都会微微俯身，凑近一点跟对方说话，这对别人倒是没什么，但是对苏沐的影响很大，每当梁熙诚微微低头说话时，不自觉的就把头往旁边撇。这让梁熙诚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中午饭不小心吃了片大蒜。
　　“就是这家，凌绣阁，这里都是北平著名的设计师亲手制作的衣服，别的地方都是买不到的，一些名门望族达官贵人都来这里挑选衣服，看看师长有没有觉得合适的。”
　　“在外面还是不必叫我师长了，叫我熙诚就行。”毕竟他是偷偷跑回来的。
　　苏沐一下子便懂，点点头，停在了那个富丽堂皇的商铺门口。
　　“不进来一起看看？”
　　“呃…我…我就是个医生，进去不太合适，我就在附近等你。”
　　“有什么不合适的，这里哪里写着医生不准入内了。”梁熙诚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背，“走吧，还想让苏医生帮我掌掌眼呢。”
　　“啊……那…那好吧。”
　　一个柜姐看他们进来立刻过来招呼，“二位爷，看看有什么喜欢的？”
　　“噢，麻烦把你们家比较保暖的衣服给我试试吧。”梁熙诚对自己的穿着不是很挑剔，穿着方便就行，对于四周一系列华丽的摆件，梁熙诚并不是很在意。
　　一会儿，衣服便拿来了，这衣服跟林琛的貂皮大衣有的一比，那领子像是生生把一只狐狸剥下来似的，从头到尾狐狸的形状看的清清晰晰。
　　“怎么样？”梁熙诚看向苏沐。
　　“好看的。”苏沐不是很懂穿搭，就算是梁熙诚批了个驴皮在身上他也觉得好看。
　　梁熙诚点点头，突然门外突然喧闹了起来，梁熙诚一听声，是一群士兵来的。
　　“怎么回事？”
　　说着，一群士兵拿着枪纷纷涌了进来，“所有人都不许动！！江家龙虎斧被盗，有贼人混进集市里来了，还望诸位配合，见谅了。”
　　唉，这不是看这里是凌绣阁，要是平常老百姓的作坊，早就二话不说就给掀个底朝天了。
　　“诶诶，你们轻点碰那几件衣服！”柜姐气急败坏的训斥着几个毛手毛脚的士兵。
　　此时，二楼的试衣间内，一个面带虎头面具的人正拿着刀架在女人脖子上，女人不敢出声动也不敢动。
　　“诶，干什么，这可是女试衣间！”一个小丫鬟气急败坏地拦着横冲直撞的士兵。
　　“警察办案！闪一边去。”
　　“诶！！里面可是我们家柳大小姐，你要是敢冲撞了我们家小姐，你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士兵一听是柳家的千金，立刻挥挥手示意所有人停下。县太爷的孙女这哪敢动啊。
　　“咳咳，柳小姐，警察办案，请问试衣间内可有可疑人员？”
　　戴面具的人的刀逼的更紧了，柳茉舒大气不敢喘，如果现在喊救命，估计这人怕是会撕破脸自己小命不保。
　　“没…没有啊。这儿就我一个人。”柳茉舒倒吸一口凉气，后面的人稍稍放开了她一点。
　　“打扰了。走，区别地儿看看。”士兵的脚步渐渐走远了，柳茉舒松了口气，“大哥，求求你放了我吧人已经走了。”
　　戴面具的人并没有伤害她的意思，警告她什么也不许说，柳茉舒赶紧点头答应。
　　“小姐，怎么那么久还没好，需要我帮忙嘛……啊啊啊啊！！！”
　　小丫鬟好巧不巧进了试衣间，面具人将手里的女人往丫鬟身上一推，两人双双摔倒在地。
　　梁熙诚刚刚把大衣的钱给付了，就听见楼上小丫鬟的一声尖叫，这前脚士兵刚走，就又闹动静。
　　“来人啊抓贼啊！”
　　“砰！”面具人直接朝喊的那个人开了一枪，凌绣阁里瞬间混作一团，紧接着又是几声枪响，一个干活的伙计直接从二楼掉了下来，直接就掉到了梁熙诚面前，胸口显血不断喷涌而出。
　　苏沐吓了一跳，出于职业本能，立刻上前去把受伤的伙计带到一旁止血。
　　“嘶……”梁熙诚打心眼里不想管闲事的，可人都倒在他面前，他也不至于冷漠到那个地步。
　　“叫人把警察叫回来，人…能救就救。”梁熙诚看了一眼苏沐，“要是看情况不对，就不要管了跑。”转身就往楼上跑。
　　“诶你别……”苏沐刚想说话，梁熙诚已经往上冲了。
　　面具人很快给自己开了一条道，不管不顾的往外跑，和梁熙诚遇了个正着，面具人反应很快，看梁熙诚是朝着他去的，果断朝他开了两枪，梁熙诚对枪林弹雨什么的那是应付的得心应手。
　　迅速掩体，正好旁边是个放珠宝的柜台，子弹打破了上面的玻璃，梁熙诚索性从地上捡起两片玻璃片，起身朝面具人扔过去，刚刚放了那么多枪，很快没子弹了，梁熙诚看他要逃立刻追了过去两人的距离不断缩短，面具人背着龙虎斧行动起来有些吃力，眼看就要被梁熙诚追上了，转身从腰间掏出瓶液体朝后面泼洒出去，梁熙诚直接拿旁边的衣服一档。
　　！不好！是汽油！
　　梁熙诚顺势扔了块刚刚攥在手里的玉石出去，刚好咋在面具人的面具上，面具一下碎成了两半，同时面具人擦了根火柴往后面一扔，刚刚的液体一瞬间被点燃了，周围直接烧了起来，梁熙诚被大火拦了下来，烟一下子成了面具人的保护伞，直接从窗户逃走了，梁熙诚没能看清对方的脸，没有多想赶忙叫人来灭火。
　　“救命，救命啊！呜呜呜～”柳茉舒刚刚吓晕了过去，刚刚醒来又看见二楼燃起了大火，刚刚正在试衣服突然跳进来个戴面具的，身上衣服还没穿好，这下看见旁边中弹的人满地是血，吓得腿都软了，爬都爬不动。
　　梁熙诚刚好在附近，捡起了个弹壳端详了一下，听见柳茉舒的声音，便闻声走了过去。
　　“姑娘，没事吧？起得来吗？”梁熙诚看了眼衣冠不整的柳茉舒绅士的把头扭了过去。
　　“帮…帮帮我。”柳茉舒瘫软了下去，梁熙诚看已经有人来救火，暂时松了一口气，随手从旁边架子上拽下一件衣服给女人披上，抱起来往外面走。
　　还好，警察并没有走远，屁颠屁颠来收拾现场了，苏沐已经给一些受伤的人员简单处理一下伤口，有几个受伤严重的还得到医院进行进一步治疗。
　　苏沐看见梁熙诚抱着个女人下来，还好梁熙诚没事，可是……
　　“怎么样，你有没有受伤？”
　　“噢，没有，你看看这女的怎么回事，好像晕过去了，我看她离现场近就把她带下来了，诺，交给你了。”
　　“……”苏沐看着这女人，一看就知道是哪个富家小姐，白白嫩嫩的，一副娇俏的模样。
　　梁熙诚把柳茉舒缓缓的放在了附近的沙发上。
　　唉，真是的不就是个不认识的漂亮女人嘛，苏沐不知道咋滴心里有些别扭。还好梁熙诚表情依旧很平淡，应该是对她没什么意思。
　　“只是普通的昏过去了，没什么大碍……诶。”苏沐发现梁熙诚刚刚抱柳茉舒的地方有一小片血迹。
　　苏沐敏锐地看向梁熙诚的手，果然刚刚硬抓玻璃片手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
　　“手是怎么回事？”其他的不说，只要是关于受伤生病一类的问题，苏沐马上就会摆出一副严肃的嘴脸。
　　更何况是眼前这个他一直放在心尖上的人。
　　“刚刚可能被玻璃不小心扎到，没事过两天就好了。”梁熙诚瞅了眼手上的伤口，在他眼里压根没当回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心里念叨着：哎呀新买的衣服呦，好贵的嘞刚穿上就弄脏阿西。
　　“把手伸过来。”苏沐已经从他的小木箱拿出了碘伏。
　　“真不用麻烦苏……”
　　“拿来吧你。”苏沐不管梁熙诚说什么直接上手，仔仔细细的擦完药后，又用纱布将梁熙诚的手绑的严严实实的。
　　梁熙诚没想到苏沐劲儿还挺大，硬生生把他的手给掰了过去，现在中医都那么强硬的吗？小医生看上去怯生生的胆子也不小，刚刚看有几个严重中枪的肉都炸开了来了，他到还是挺镇静的。
　　不都说中医只会把把脉什么的，这么看倒是非也啊。
　　“好了，师长以后得注意，即使是这种小伤口，不注意处理的话也会引起感染，甚至截肢。”
　　“哦呦，那么吓人呐，那我以后可得注意了。”梁熙诚挥了挥自己被包的像个粽子的手，很明显这句话带着一丝趣味性。
　　苏沐瞬间又变回了一副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低头嘀咕了一句“我说的都是真的。”
　　“嗯？我没说你说的是假的呀。”
　　“……emm那干嘛看起来很不相信的样子。”苏沐声音更小声了，梁熙诚习惯性的俯身凑到嘴边去听，距离一下缩短，苏沐的耳朵一下红了起来。
　　“你说什么？”
　　“没没没，没什么，我什么都没说。”苏沐慌乱的在空中摆着手。
　　额，怎么感觉他很怕我似的，还是…我今天中午真的吃了大蒜？？
　　“报告，现场只找到一副破损的面具。”一个士兵匆匆忙忙从楼上火灾现场带过来那个虎头面具。
　　警察正在疏通人民群众，梁熙诚在旁边瞥了一眼那面具，大概看了个八九不离十，便带着苏沐悄悄地离开了现场。
　　虎头面具，是尧家人的标志，那个土匪窝人数众多，只有有些权威或者立过功的人出山才会带虎头面具。
　　梁熙诚刚刚看过了子弹壳，居然是75mm的子弹，明明只有军部才会有这些子弹，而且汽油价格不菲，一般的地方买不到，难道那些土匪大胆到军用物资也敢截？
　　或者，是我们内部出了问题？可为什么要去偷那个什么龙虎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