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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银铃鬼环1-醉酒话 ...

  •   “兄台!”

      我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时浑身一震,顿时暗道不好,说:“快走!别让他跟上来了。”瞎子也是,都说了要小心翼翼地避开黄道士,结果避了但没完全避。

      瞎子瞧我神色,便知道我想什么,说:“这可不怪我,你刚吼那么大声,跟哑巴欺负你,占你便宜似的。”我懒得搭理他的玩笑了,赶紧跟上小哥,催促瞎子快点。

      “你怕什么?吴三省的人还不至于能把你怎么样。看那细胳膊细腿的,几下就能解决。”瞎子完全不紧张。

      我们三个本来身高就很拔尖,这么站着就像是三根迎风飘扬的旗帜,显眼得不行。

      “你要愿意,你去拖着他,我也不介意。”我自然是不怕黄道士的身手,倒是那一张嘴让我觉得烦。

      瞎子拒绝,说少钱不干。笑死,我能多拿钱?必不可能,于是赶紧跟上小哥的步伐。瞎子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我们改变了先前定的路线,往反方向绕了一圈到了蛇头山。这山路最不好走,尤其是那种从来没有被别人走过的。遇上一些比较松软的泥土,直接一脚能陷进去。本来踩着石头要轻松一些,但是上边的青苔实在是太滑了。

      我们本来也没有任务在身,所以一路磨磨蹭蹭。这蛇头山一片全是茂密的森林,树木参天,灌木丛生,山雀怪叫。阳光被隔离在树冠之外,树荫下暗了好几个度。

      我们将近走了一天,眼见已经到了傍晚。决定就此停下歇息,明天再启程。

      “要走那边才好,那边还有个窝棚,这儿啥都没有。”瞎子说着,一边从自己的包里抽出帐篷布和支架,就地搭起了帐篷。

      这特么是来春游的吧?

      这种行为搁谁身上,我都觉得他有病,只要在瞎子身上时,我才觉得正常。他要是没病,我都要怀疑瞎子是不是别人假扮的。

      秦岭一带雨水向来比较充足,晚上容易湿冷。林子里点火确实不厚道,要是不注意就属于牢底坐穿的那种类型。当然前提是要有火才行。

      我点了很久,这小破柴光是冒了点火星子和浓烟后就跟躺尸一样。

      柴火太湿润了,根本点不着。像这种气候湿润的地方,农户家里都是有专门荫干柴火的棚子,但是我们没有选择。这儿的树枝植被上无一例外都带着水珠,还点火,点个屁。

      “我带了酒。”瞎子从背包里又掏出了一瓶透明的酒液,瓶是塑料瓶,非常廉价的那种矿泉水喝剩下的。

      我问他什么酒,他说老白干。老白干本身的酒瓶就中看不中用,带着占地方,还重,就换成了塑料瓶。非常有他的风范。

      瞎子拧开瓶盖就要往柴上淋,我一激灵就拦下他,骂了一句:“卧槽,你这不是在找死吗?!要是火燃起来,林子烧穿了怎么办?”这可不亚于是在山里倒汽油啊,搞不好要蹲牢子的。

      “信我,没事。”瞎子非常自信地说。

      “你之前也这么干?”

      瞎子点了点头。我有点心动,却总觉得这么做太冒险了。这林子里头半夜是最冷的,帐篷虽然防风,但是不防寒。火是必须要点的,我只好同意瞎子的方法,赶紧往石头边上再铺了一层湿泥巴。这么想来,还是觉得不保险,不过瞎子已经往上开始浇酒了。

      我心想罢了,到时候林子真要烧起来,我抓着小哥赶紧跑,让瞎子一个人去蹲牢子。

      还好,瞎子技术不错,酒液是窝在大树叶里的,下边还垫了好几层厚实湿润的树叶,往上架着柴火树枝。瞎子拿打火机预热了一会儿,火焰就噌地冒了出来。再过了会儿,柴火上就终于出现了感人的火焰。

      小哥手很巧,知道柴上该放什么能够保持住火焰的势头,稳中求进。瞎子就不一样,每次让他照看着,火焰都是勉强能活,还得意洋洋地说这是在节约柴火。放屁,他就是懒。看着火快没了才添一根。瞎子要跟别人组队还算尽职尽责,但是只要和我们一起,他就惰性大发。

      篝火在小哥的精心照料下火势喜人。我们三个围着篝火,沉默地盯着跳跃的红黄色,像是三个蠢蛋。就在我打算讲个冷笑话打破沉寂时,小哥忽地说:“酒。”

      瞎子把酒递给他,然后他又把酒塞我手里。瞎子啧了一声,说:“哑巴,你这占有欲也太强了吧。”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只看出了小哥多此一举。明明瞎子就在我旁边,把酒直接给我就行了。

      “喝酒暖身。”小哥递给我时还替我拧了瓶盖,我凑近闻了闻,一股辛辣的酒精味直冲我的天灵盖。

      我只能喝那种花酒和果酒,啤酒我向来碰都不碰,红酒也只能喝一点。虽然我曾经喝过用白酒泡的药酒,但是也只有一口,这老白干是第一次。味儿太冲了,我受不了,怕把喉咙给烧起来,就想又递回给瞎子,说:“你们喝,我守夜。”

      “男人不可以说不行。”瞎子不接,笑嘻嘻地看着我,在边上看我好戏。

      “我不行。”我选择识时务为俊杰,想把那看起来就很离谱的塑料瓶塞回小哥手里,但是小哥完全不接,瓶盖也不给我,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别,别了吧。”我再尝试闻闻白酒的味道,闻起来非常很刺激,完全下不了嘴。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喝酒,喝酒这档功夫,还不如去啃几根棒棒糖。

      小哥忽地一望瞎子,面无表情地把手伸出来,瞎子拿出一颗棒棒糖递给他,还是我最喜欢的草莓味。

      什么意思?都开始威逼利诱了吗?不得不说,这招实在高明,这半个月来我都没吃过糖。如今看见那颗圆滚滚粉扑扑的糖,我就口舌生津、心痒难耐。

      瞎子发出让人难以忽略的啧啧声,还一边摇头,做出没眼看的样子。小哥把棒棒糖的包装撕掉,我似乎马上就闻到了属于糖的甜香。

      我吃了一点已经冷却的饼子垫垫肚子,然后吨吨喝了两大口老白干,顿时嗓子眼辣得不行,眼泪都给我呛出来了。

      瞎子说我真够猛的,我抹着眼泪,把塑料瓶递给小哥,心满意足地吃上了棒棒糖,顺便再嚼几口干粮,和着之前早就准备好的青椒炒肉糊成的肉酱。瞎子的狗鼻子一闻,就把我罐子里的肉酱卷走了大半,我气得直接塞小哥怀里,心想他还能抢得过小哥。

      小哥也喝了一点酒,把塑料瓶还给了瞎子。瞎子没动,我问他怎么不喝,他把拉链拉开,露出两个暖宝宝,还一边开启嘲讽技能,说现在时代变了,得与时俱进。

      这么一对比,我和小哥确实如同山顶洞人。但是谁特么没事就带暖宝宝啊!我白了瞎子一眼,过了一会儿,酒劲就上来了。

      我这人连果酒都很喝得微醺,白酒消磨我的意识那是杀鸡用牛刀。不一会儿我就晕乎乎、迷迷瞪瞪了。

      “不行了,我,我先睡了。”我左脚绊右脚地走到帐篷边上,断断续续地说:“你们,守,守夜。”我困得睁不开眼,上下眼皮开始打架。

      我几乎是爬着滚到了里边,外边又进来一个人,我眯着眼睛看不清楚,但我知道他是小哥。他给我盖上毯子,毯子哪里来的我不知道,很可能是瞎子那个瓜皮带来的。

      但是我此时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是想着有毯子暖和,就裹紧了酒红色的毛毯,满足地闭上了眼睛,听着近在小哥浅浅的呼吸声陷入了梦乡里。

      醒来的时候我和小哥整个黏在一起,这外头可不比原先屋子里头,半夜温度骤降,我虽然喝了两口酒,但是身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滚到身边唯一的热源——小哥边上。

      别说,我还是这十年的记忆以来第一次离离小哥最近。我甚至能数清楚他的睫毛有多少根,他是典型的冷白皮,虽然没有非常夸张的吹弹可破,但是这种干净清爽的肤质在生活质量并不怎么好的情况下确实是难得可贵。

      我忽地想起我似乎在彻底睡死过去时说了一句什么来着,总之语气非常粘糊,就像是麻糖黏得让人牙疼。

      “起来了就赶快的,爷还要早点回去睡我的席梦思呢。”瞎子在外边吼。

      我看了看时间,确实不早了,要不是我喝了两口酒,说不定还能再早点。

      小哥已经睁开了眼睛,他在地下会保持非常高的警惕,基本上睡醒后就立马保持清醒。但在地上的时候会有一个短暂的迷糊过程,还挺好玩的,眼神会克制不住地跟着运动的事物移动。

      我先把其他东西收拾好,小哥眼神就落在我这个唯一会动的物体上。等他清醒了,我就把那张酒红色的毛毯塞进瞎子的包里,把我和小哥的一些东西也塞进去。

      瞎子收了帐篷,我自告奋勇说帮他背,他一咧嘴就嘲讽:“哟吼,你有这么好心?”我说那当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于是把帐篷布叠得整整齐齐放进了自己的包里,剩下的支架放小哥包里。

      瞎子一提自己包就知道我干的好事,非要把东西塞回来,我得意洋洋地说你帐篷太大,包塞不下了。瞎子气急败坏,嚷着说:“那你得给我炒几盘青椒炒肉。”

      我说行,心想幸好当年我苦练青椒炒肉,好在一些小地方拿捏住瞎子,占占便宜。

      说起肉来,我现在就很不得飞出大山下馆子,好酒好肉地吃上一桌解解馋。

      我们走了三天,终于翻过了蛇头山到了山脚下的景区。到这时候我才忽然醒悟过来,万一那道士在这边守株待兔,我岂不是自投罗网。

      再一想我这在秦岭之间走一遭,李柳琴可在当初笃定了有好东西,老陈皮才放我来的。只是我就这么完好无损地回去了,两手空空,兜比脸干净,该如何交差。

      我到底决定还是先缓上两天,先不回老陈皮那边。到时候问起来再说墓中万分凶险,这回我先去吴家,打听打听我以前到底干了什么,让吴三省惦记这么久。要真的是个善缘,就赶紧跳槽。

      还好,黄道士没腆着脸非要像牛皮糖一样粘着我。

      旅游点的路都是铺了石头的,比完全野生的山路要好走上万分。山路顺着山势蜿蜒曲折,如同一条干瘪的老龙盘旋在其间,两边有山溪潺潺流动,屹立着许多名人的摩崖石刻。

      如果是平时,我还能颇有心情观赏,在“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和“卧槽”的一文一武两个评价中坚定地选择后者。只是如今我满脑子的人间美食,恨不得长双翅膀直接飞出去点上一桌满汉全席。

      我们加快脚步出了景区,又走到了太白山的脚下。瞎子找的面包车已经停好了,但这车真的是饱经风霜,我都害怕开半路直接散架了。

      算了,起码不用走回去。

      我一拉车门,几个肤色黑黢黢的当地人就看了我们一眼,还把手边的行李挪了挪,给我们腾地方。不是包车,我看了眼瞎子,瞎子说:“省钱。”

      算了,我和瞎子计较什么。

      我们等了一阵,终于等到人塞满了整个车子才启动。车里全是满身臭汗的男人,挤一窝的气味真的臭得要命。我把车窗摇下来拯救我的鼻子,心情还是松缓了一点。

      幸好小哥身上总是清清爽爽的,我还可以靠着他休息会儿。瞎子就算了,他身上也臭。

      我们走了接近一个小时的崎岖山路转到嘉陵江的源头,然后上了西宝高速又开了三个小时到了西安。

      我们直接找了个招待所把东西一放,给自己来了个全身上下的清理。整好之后感觉被车程消磨的清醒又回来了,仿佛灵魂都通透了几分。

      赶紧去饭店要了个包间,点了一桌子的菜,往嘴里扒饭。一顿舟车劳累让本不出彩的饭菜变得无比美味,正吃得得劲时,瞎子说:“吴三省来找过你。”

      我抬了抬眼,示意他继续说,顺手夹走青椒炒肉里的肉丝。瞎子还想从虎口强势,我一个横扫,给小哥夹了一大夹,心想瞎子难不成小哥手里夺食。瞎子没法,只能自己再叫了一盘。

      “吴三省说,要请你去一趟吴家。你不在,就托我转告你。看样子吴三省想把你挖走。”瞎子心满意足地吃上了青椒炒肉。

      我完全能够猜出来瞎子转达这个消息肯定又是收了钱的。

      “挖我干什么?”

      “这我哪知道?你之前干的‘好事’那么多,指不定是哪一件让他们对你感恩戴德。”

      “要他真要我,那我得赶紧带着小哥跳槽。”

      老陈皮这里可呆不得,虽然吴三省也不是什么好拿捏的好人,但是他起码不像老陈皮那么不讲理的毒啊。

      “难。”瞎子看了一眼小哥,小哥秉承着“食不言”的习惯细嚼慢咽,吃相非常优雅。

      “陈皮知道哑巴一定会跟你走,如果他想留下哑巴的话,你也别想走。”

      “废话,我要走,肯定带小哥一块儿。”我说道,紧接着摆摆手,这件事此后再说。正吃着饭呢,老陈皮真是倒人胃口。

      等吃了饭,天色已晚,我们就回了招待所赶紧补觉。

      我们定的是双人的单间,瞎子那人忒狗,说什么只备了两间房间的钱,还藏私定了一间单人单间给自己住,把我和小哥赶到一块儿,美名其曰“培养感情”。

      我可去他的吧,就是自己想住单间罢了。

      在床上躺着谴责瞎子时,我忽然就想起醉酒后自己处在半梦半醒之间似乎说了什么这件事,顿时管不住自己的嘴,问:“小哥,那天晚上我说了啥?”

      小哥思考了一下,似乎在回想,然后道:“没有。”

      没有?怎么会没有呢?难道是我的幻觉?

      我看见平躺的他把面一翻,就背对着我了。这是我第一次见他侧着睡,如此拒绝交谈的态度让我也意识到确实该睡觉了,于是闭上了眼睛,决定迎接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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