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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秦岭神树5-黄道士 ...

  •   我想不出来为什么那颗大榕树就凭空消失了,就像我搞不懂小哥为什么非要跟着我,还要阻止我进厍国墓。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大榕树已经消失,我又不知道那《河木集》究竟写了什么,在诺大的森林里寻找古墓就是在抓瞎。虽然我很想回去,但是如今没有机会了,我只能跟着小哥走回了之前落脚的村落里。

      这村落就在蛇头山的对面,蛇头山的另一边就是旅游景点。这山村依山而建,夹杂着石头搭建的有着百年历史的明清样式的民房,其中还有不同年代的墓砖,看来这里也盛行掘墓取砖。

      民房之间铺着青石板坡路,清澈的山溪从路边的沟渠中蜿蜒穿过,到处长满绿色的青苔,天气晴好,山间空气纯净沁润,让心情好了不少。

      村中的一户人家热闹非凡,周围都挂着白藩。这深山老林的也不知道从哪里请了一个道士来做道,手挽桃木剑,念完悼词后就开始起舞,嘴里念念有词,在空地上转来转去,我也不清楚他到底念了什么,倒是有模有样的。

      我随意打听打听,就知道了这户人家中难得的双生子的其中一个意外故去了。山里的人还是重男轻女的,这双生子又非常少见,家里的长辈都当宝。只是没想到还是应了老话,双生子之间终有一场生死之劫,决定着兄弟之间的去留。

      两兄弟生在山里,长在山间,对于山那是有着母亲一般的亲近,对山里的一切都是无比的亲切熟悉。人往往在过于熟悉一件事情后就会掉以轻心,不然也不会出现许多安全事故。

      两兄弟之间的弟弟上山打猪草,这山间雨后潮湿,一些地方长满了青苔,弟弟不小心踩了湿滑的青苔,一下子跌出去老远,顺着山坡就滚下来。

      等人去寻时,就看见原地剩了一个背篼,长辈们顺着他跌落的痕迹往下找,就发现他满脸的血躺在草笼之间,死因是脑袋被石头磕破了。

      那小孩我见过一次,就在大概一星期前,我们旅游团在这里落脚的时候。

      起初我还以为他是哥哥,毕竟他要比他哥成熟稳重得多。那些村里比较八卦的大娘也说哥哥成天调皮捣蛋,完全不像是哥哥,上山就像猴,下水就像鱼。

      要真论起生死劫,都说弟弟肯定能活下来。哪里想到,竟然是弟弟没了。

      村里的人几乎都去了那户人家里参加葬礼,大后天就要出殡,就选择葬在后山上。

      我本来打算在村里歇上两天就走,刚好撞上了出殡。其实这种事对于一个外来人都挺忌讳的,我落脚的那户人家都劝我赶紧走,不过我还是留了下来。牛鬼蛇神我都不怕,我能忌讳这个吗?更何况牛鬼蛇神见了我都得倒喊一声爷爷。

      我一连吃了个把星期无滋无味的干瘪干粮,终于得到了解放,吃了一些他们这里专门包制的荤菜,里面的烧肉可把我馋到了。小哥倒是没什么反应,食不言寝不语,能有什么反应才怪了。

      他这个好像把优雅感都刻进了骨子里,也不是说优雅感,很难形容,用土一点的话来说就是做什么事情都好看。

      等吃完,我就倒房间里一睡不起。幸好回到村子里的第一时间就是清理自己身上的污垢,不然我肯定嫌弃自己不洗澡就上床睡觉。

      这个村子里的人都不算富裕,房间也少,我和小哥的这间房都是人挤出来的。别说,虽然这些村民民风彪悍,表面上对盗墓贼深恶痛绝,但其实只要拿了钱,一切都好说,且大部分还是比较热心的。

      等我睡醒了,才发现自己一身冷汗,脑袋几乎要炸裂,浑身都是酸痛无比,也记不清楚梦里到底出现了什么。

      我站起来,一时间觉得头重脚轻,天旋地转,仿佛翻了上百个跟头,踉跄了好几步,扶着墙才出了房间。一看时间,我竟然睡了整整一天,怪不得我脑子跟浆糊一样。

      等磨磨蹭蹭地走到院前,我脑子才清醒了一些。那户人家早就已经收拾好了,出殡多是在天不亮时就出发,等回来天就白了,村里的人再吃最后一次,整个葬礼就结束了。

      就现在那户人家正在打扫看来,已经早过了早饭的时间,估计连墓砖都砌好了。昨天见到的道士就宿在对面的一户人家里,现在他倒是没穿道袍,手里塞着鼓囊囊的一个包,估计是他的那些道具,正和小哥搭话。

      小哥那人本来就闷,说了一会儿后,道士自讨没趣,脸色也不太好,偏偏小哥还完全没发现,顾自望天去了。也不知道是真没发现,还是装作没发现。

      道士转头见到我,我心道不好。我脑子本来就不太舒服,人不太清醒的时候,一但事情不顺心意,脾气就非常差。我本想独自静静,呼吸口新鲜空气,哪里想到又被这个烦人的道士缠上。

      “这位仁兄可是要出村?”道士一张口,就是文绉绉的却显不伦不类的话,配着他黄油样的脸庞和细碎的胡茬,怎么看怎么滑稽。

      “嗯。”我点了点头,还是努力地控制住自己的脾气。

      “仁兄尊姓大名?贫道姓黄。前日我来做法,在村中还有未尽的任务,不日便决定出村,不知仁兄愿意一同出山?”黄道士笑眯眯地说。

      上来了,上来了,血压上来了。

      不怪小哥闷,这人说话这么欠打,我也不想和他扯皮。

      我看着他那闪闪发光的眼睛,里面充满了热情,是真的没觉得自己说话那么怪异,我也不忍心敲碎他一颗真诚的心,但还是便硬着头皮说:“不了,我兄弟来接我们,随时就走。”

      “不碍事。此路蜿蜒曲折,仁兄手足怕是还有几日才到,又需要村中的引路人。若我们一同离开,可以让他们免于再次引路的辛苦。”黄道士还挺为人着想的,但是一想到他这文邹邹的话我要听一路,我就内心拒绝。

      “嗯,再说吧。”我皮笑肉不笑,心想我就算是拒绝,他估计都会腆着脸上跟上来。到时候瞎子来了,我们就趁他不注意直接跑。

      为什么要等瞎子来呢?主要是那瞎子死能宰人,我雇他接应我出墓,就在小村里接头。我这钱花了不少,那瞎子就不能少走一里路。

      “那贫道就静候仁兄手足的佳音了。”

      “嗯嗯。”快走吧您嘞!

      和那怪兮兮的黄道士掰扯几句,我脑子倒是清醒了不少。

      小哥端了饭给我,我也不想上桌,就在院里边欣赏山水秀丽的风光,以此来让自己清醒一下,边坐在小板凳上干饭。

      农家的小板凳小臂大概只有我小臂那么长,凳脚也非常短,坐时只能把腿伸出去,这姿势非常爽,但是面子薄的还真坐不下来。

      我现在整个人就像个穷要饭的,被小哥一凝视,心里就开始有点慌了,还是转身回了饭桌上。

      瞎子不知道是去哪里坑人了,我一直等到下午都没人来。我心想等就等吧,起码能把那黄道士拖得不耐烦,让他自己先走。

      这黄道士晚出早归的,我倒是咂摸出了一点味道——他该不会真的是个道士吧?他说的未尽的任务,是来着抓妖还是捉鬼?看这刚死了人的情况,应该是捉鬼。

      我心想着瞎子怎么还没到,决定还是先给他打个电话。只要黄道士还没捉完鬼,我就有机会脱身。

      “喂,瞎子,还有多久到?”我听见那边传来嘈杂的人声,还有提醒旅客上车的优美女声,猜测他还在车站里。

      “快了快了……体谅体谅我老年人好不好,我天不亮就出发了。”瞎子嘴里吃着东西,又说:“山里的伙食怎么样?我现在吃着香喷喷的肉包子呢!要不我给你和哑巴带点?”

      妈的,他这么一说,老子就止不住地咽口水,一想到皮薄馅多的白菜猪肉馅的包子,我就恨不得直接翻过对面的那座蛇头山,去到镇上点上几笼。

      确实想吃,但是等他到村了,包子都凉透了。他这个人本来小事情上就不靠谱,包子半路多半得进他的肚子里。

      我刚想理智地拒绝,就听见他说:“诶!送包子得加钱。不过,想你也不喜欢吃冷包子吧,那就算了。”话音刚落,他似乎就把自己吃剩下的包子扔垃圾桶了。

      硬了,硬了,拳头硬了。

      我心梗得好半天没出声,叮嘱自己要心平气和,万一这缺德老人直接走人,那我不得亏死。钱都花了,不能让钱失去它应有的价值。

      瞎子一串“喂喂喂”喊过来,我说:“快到村子的时候,你绕个路,别让那道士看见了。”我再具体和他说了说那道士的特征。

      “行,本来绕路得加钱,不过你和哑巴是我兄弟,就免了。怎么样?爷大方吧?”

      我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长舒了一口气。每次瞎子不正经,我都觉得自己会被他气得折寿十年。

      “小哥,很快就可以离开了。”我把巴掌大的手机重新放回包里,没心思玩那个蜗牛推破箱子和贪吃蛇。

      “嗯。”小哥应了一声,我似乎都能从他语气里听出一点点失落。也许是我的错觉,但我最近确实有点忽略他了。

      于是,我便有事没事找话题。就拿刚才气得我掉了好几根头发的瞎子开刀,顺便让小哥回忆回忆以前的事情。正谈到名字时,小哥问了句:“你还记得你的名字吗?”

      “啊?”我挠了挠头,本想着给小哥的脑子通透通透的,现在反过来把我问住了。

      这十年就格盘一次,我倒是能记得住来张家之后的名字,但是之前是否有名字,我就不知道了。

      “是张……”我还没说完,小哥就打断了,他说:“李。”

      我挠了挠头,还是觉得很疑惑。我父母之间一个姓李,一个姓张,但具体是谁我就不清楚了。不过记得我似乎是随父姓的,那么我父亲应该姓张,母亲姓李。小哥这么一说,我就不确定了。

      像我那个张姓代号,其实根本就拿不出手,我闯荡江湖这些年无一例外地都是用假名,选择最多的就是“张三景”这个寓意相似的名字。又考虑到我还有一个熟悉的姓——“李”,我又按着“张三”取了一个“李四”。

      当年陈皮阿四带我回他那儿,问我名字,我张嘴就来:“张三李四。”

      老陈皮精明了那么多年,但我还是看出来他微微愣了一下,似乎在嘲讽我是个智障。不过这事后来就不了了之了,连瞎子都不知道我具体叫什么,他也没办法。

      要是知道后来他们叫我“三四爷”,我当时肯定绞尽脑汁地想出一个高大上的艺名出来,就算没有那种阳春白雪的感觉,至少也比现在这个不伦不类不三不四的称呼要好得多。

      我甚至猜测这是老陈皮对我实施的报复,每次我自我介绍,或者别人介绍的时候,总会有看不见眼色的人在憋笑。虽然人精们都绷着一张脸,完全没有笑的意思,但是我能感受到他们微怔之间的迷惑与不解,像是在看什么濒危的珍稀物种。

      “啊……那我名什么?”我问,用一种充满希冀的目光看向小哥。

      名字虽然也只是个代号,但是当一个没有名字的人忽然被别人告知他拥有属于自己的名字,那种感觉就像是失去一切的孤独者发现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还有人爱着他,是一种甜蜜而温暖的牵挂。

      小哥摇了摇头,似乎是怕我难过,又补了一句:“以后会想起来的。”

      好吧,小哥格盘的程度比我狠。能够记住我都记不住的东西,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能太强求。医学上不就是有那种强迫失忆的人记起过去,然后病人被逼疯的情况嘛。虽然小哥会疯的几率很小,但是也不能给他太大的压力。

      我正跟小哥谈着,就远远看见黄道士邋里邋遢地不知道从那旮旯滚出来,脸上沾满了污泥,身上的道袍的也是破破烂烂的。他一边走,一边把道袍取下来塞进塑料袋里,那塑料袋估计还是隔壁大妈顺手给他的。

      旁边的村民见他如此狼狈,用口音非常浓重的普通话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黄道士摇摇头,说他上山遇见了一群猴子。那猴子胆子颇大,根本不怕人。他不带木/仓不带棍的,也就一把桃木剑傍身,根本挡不住那些死猴子。

      我之前去往厍国墓的途中也曾遇见过,但那时十八人的旅游团让那些流氓猴子望而却步。不过我也听说过这山里的猴子不一般,来旅游的、来盗墓的多多少少都被欺负了一顿,总之都是因为吃食被盯上的。

      “黄道士,吃早饭了吗?”我难得和他打了一声招呼,他一见我这么冷淡的人都热情起来,就紧跟上来问好。

      “未曾。”黄道士说。

      “哦,那你怎么不带点吃的东西进山呢?”我又继续问道,他说不方便,就选择没带。

      我也不想打听他一天到晚在干些什么,一时气氛就沉静下来了,黄道士似乎面色看起来不太好,说了几句就忍不住告辞了。

      话说人死之后的头七,会有魂魄归来,探望家中是否安好,如果有什么未尽的遗言和愿望,就一并嘱托。

      一些习俗中,人们会在头七那天在家中的正堂地上撒上面粉,有些地方也会洒满整个屋子。如果逝去的亲人回来,那么地上的面粉就会出现脚印。

      老实说,这还蛮诡异的。若是没有脚印还好,要真有脚印,关系再亲也会有点心存芥蒂,还不如那种死后化作飞蛾与蝴蝶的传说来得浪漫可亲。

      我猜测黄道士抓鬼,才联想起这头七,只是没想到我真的在这阳气勃勃的村子里撞见鬼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秦岭神树5-黄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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