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秦岭神树4-一起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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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栈道不知道修了多少年，透过外边密密麻麻缠绕的根系来看，保存得非常好。外面还有一层油竹竿搭成的脚架，应该是在处于修葺的状态下被遗弃的。这东西非常防潮，即使经过几百年的腐蚀，也很结实。踩在上面，还会听见有韧性的嘎吱声。
一时之间得到喘息的机会，我坐下来处理自己的伤口。我倒是不担心老鼠咬了我，会变异这种奇葩事，但是鼠疫还是不得不防，等出去了，还是得去打针疫苗什么的。
我给自己的腿上消了消毒，心里谢天谢地那些畜牲没有咬我的屁股，不然我还不好意思就地处理。
小哥缓慢地移了过来，我悄悄地打量了一下他，发现他身上带着一点血，应该不是他的。
他当时跑得贼快，我一转眼就不见了踪影。也幸亏他跑得块，一来稳住了人设，没有受伤；二来要真被咬上一口，麒麟血一滋出来，老鼠如潮水般退散，那还真不好解释。
我处理好了伤口，拿出手电照射四周。这里接近表土层，树根扎了进来，其根系如同鬼爪交织成一张网，又如同一只遮天蔽日的大手。有些老鼠被困在繁密的根系之间不断的挣扎，最后被围困在其中渐渐没了声息，也不知道到底死了没有。
有些树的根系非常粗大，直接横折在栈道上，一些偏细的攀上扶栏，像是章鱼一样紧紧地缠住自己的猎物。
我几乎是坐在根系与根系的缝隙之间，这栈道也不怎么好走，有些根须上因为潮湿而长满了菌落，踩下去之后爆出黏糊糊的分泌液，踩起来就像是脚底抹了一层油，一不小心就会滑下去。有一长段的栈道都被裹进了根系里，只能从上面踩着菌落走过去。
栈道沿着岩壁盘旋而下，手电照下去还是一片黑暗。我们换了聚光灯，才隐约看到下方有一个巨大的东西，那东西在朦朦胧胧之中，整个看起来就像是一颗海胆。
看来我们已经进入厍国墓的内部，此刻我们余下的十二个人尽量贴着岩壁坐着，避免不小心滑下去。
李柳琴打了一颗照明弹下去，黄光顿时亮了起来，我反射性地闭上眼睛，若是晚一步，我的视网膜怕了要被烧坏了。借着照明弹的余韵，我们看见了完全可以震惊世界的奇迹。
下面那因视角呈现出海胆形状的东西是一颗巨大的青铜神树，密密麻麻的枝桠如同荆棘，很难想象出古代人们是如何修筑如此庞大的工程的，那不知道要付出多少财力、人力、物力。
只要一想到这颗神树近乎神一般的能力，和是“它”如此接近的存在，我甚至都开始怀疑这东西并不是人能够创造出来的。
我的经历决定着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彻底的唯物主义者，产生如此奇葩的想法也是情理之中。
上方垂落下的树根将一片区域完全遮挡住，不过就此看来，也能看出它的大致规模。
一时间，我听见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震惊和狂喜漫上心头。
虽然此等神迹并不能直接抱走，但是这厍国墓里能有如此规模的青铜器，想必其他的宝贝也是价值连城的。
这种经历也能为自己的见识加码，一般更高层的夹喇嘛都找的是有经历和才能的人，那种有点小偷小摸、随随便便淘个小墓的人是处于歧视链的末端。
“发了发了啊！”老痒一激动，难得说了一句不结巴的话。阿嚏也是眼冒金光，完全想不到自己竟然有这种运气。
我们把短斧砍进坚韧的树根里，以此稳固自己的平衡。那种踩上菌落的松软感非常恶心，就像是踩进了屎里，自带的粘腻效果让这种感觉更加具体。
套着五骈壳子的小哥露出欢心至极的表情，小动作都模仿得非常细致，本来就不太在意五骈的人完全发现不了有人已经被掉包了。
盘踞在栈道上的根系并不好走，好几个人脚下打滑，要不是短斧卡在树根里稳固，说不定下一秒人就摔下去了。小哥装模作样地绊了好几次，我拉了他几次，装作有点生气的样子，说：“好好走。”
李柳琴不喜欢五骈，看不惯他走一步滑两步的磨蹭样，也说话刺了他两句。小哥这下乖乖地走路了，我们沿着栈道走了大概三四圈的样子，看见垂下的许多树根将青铜神树树顶的什么东西裹住，一些根须还顺着桐树缠绕而下。
“里面好像是人。”
我顺着灯光看过去，发现柱顶的下方根堆里似乎有好几只人的手臂，呈现出青黑色，应该是青铜制成的。
桐树的顶部有一个圆形的祭祀台，看样子朝四个方向有青铜制成的人形雕像。那青铜雕像的身体被紧实地裹在树根里，无论从哪个角度都看不清楚。
我们来到几乎与祭祀台平行的栈道上，李柳琴把飞爪抛出去，绳子绕着树根缠了几圈，飞爪的钩稳稳地卡进树根里。他往后拉了拉，确保结实后，再把这头的绳子绑在树根上，让陕子和小哥去探路。
二斌往小哥旁边一站，大有他不愿意，就要推他出去的架势。五骈本来就胆小，此时没有大的危机，压力全部来自于旅游团的人，本人就算是再害怕，也会被逼着去。
于是小哥模拟着五骈的心路历程，颤颤巍巍地扒着绳子爬过去。若是平时，他没几下就能趟过去，偏生这次他扮演五骈，磨蹭得直让陕子骂娘。
好不容易终于到了祭祀台，陕子和五骈绕着那复杂的根系左看右看。本来根系复杂交融，也不太好站人，等过了好一会儿，陕子确定了没危险，才打招呼让李柳琴过去。
十几个人过去还是有些勉强，李柳琴让我和二斌以及另外两个人攀着绳子过去，老痒和阿嚏他们就留在栈道上，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也有照应。
祭祀台上的树根有些联结了许久，长在了一起，没有联结的形成了一个个的窟窿，不注意脚下，很容易踩空。这玩意里面四通八达，跟迷宫一样。
我把短斧卡进树根里稳住平衡，围着树根转了一圈，发现这些树根都厚实得无处下手。短斧只能砍一些比较细的东西，像这种和两三根大腿粗的树根就无能为力了。
我打着手电透过一个个窟窿，但是这是窟窿上下层层交叠，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一个突破口。就在此时，我听见水滴的声音，紧接着那声音也来越大，频率也越来越高。两个我不知道姓名的其中一个人抬头望去，叫了起来：“青铜人像在流血！”
那只青铜人的手臂呈向上托举的姿势，手中的血顺着手臂流了下来，啪嗒啪嗒地打在树根上，只是节奏不太对。
我把手电往上移动，一个看不清是什么的乌漆麻黑的东西坠落，边上那人反射性地叫了一声，那东西一下子砸在他身上，这一下不轻，直把他砸趴下了，滑下去了好几米。
“老鼠老鼠！”那人叫着，很快爬了起来。
以我这里的角度，我看不清楚他那里的情况。不过他很快就爬起来了，看样子应该没有问题。
“老鼠钻进树洞里了。”这一下，所有人都变得紧张兮兮的，生怕老鼠不知道从哪个树洞里钻出来咬上一口。
血滴落的声音更大，配合青铜人像神圣捧血的姿态，因为食人鼠而紧张的心理将此刻诡异的气氛刻画得非常立体，气氛忽然凝固。
“小心！”
对面的阿嚏大叫起来，但还是太迟了。黑影砸了下来，刚才被老鼠砸趴下的人一下子滚落下去。那黑影飞出来很长的一条像绳子的东西，又发出碰碰碰地几声，不知道又砸到了什么。
对面的人屏住了呼吸，气氛相当凝固。我爬过去看，对方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一把斧头和许多血迹孤零零地留在那儿。
“发生了什么？！”对于栈道对面的人，那面应该是死角，只能凭我们的反应判断是否出了事。只是眼下事态有些严峻，我也不好回复他们，便没有出声。
倒是小哥装模作样地说了句：“有东西掉下来了。”
我打着手电照下去，发现一个内脏几乎被吃空得只剩下肠/子的人像是被穿肉串一样串在了青铜树的树枝上，而那被撞下去的人不见了踪影，看来应该是被撞到了更底下去。
“喂！还活着吗？”我喊了一声，只有空荡荡的回音。希望是最好的情况，也许他只是被摔得说不出话来了。
我看了看被老鼠吃的差不多的人落下来的地方，发现那里还残留了一些血迹，顺着树根滴落在青铜人像托举的手心里。看样子应该是之前不小心掉下来的那人刚好被卡进树干里，如同潮水倾泻而下的老鼠中有一只正好也落到了那个位置，于是那人变成了老鼠的饕餮盛宴。
“这里什么也没有，还是继续往下走吧。”我建议道。
那血淋淋的人挂在那儿，十分瘆人，但也没有办法。我们手上的工具都太短，没办法把他弄下去。这祭祀台上全是树根盘结，除了四座青铜人像，什么都没找到。
李柳琴点了点头，我和小哥殿后，一行人爬过绳子，又回到了栈道。我们绕着栈道往下走了几圈，随着往地心的深入，树根的侵蚀变少，好走了不少。
不过这个高度下来，那人应该已经没命了。果不其然，我们透过那庄严肃穆之中带着一点诡异气息的青铜枝桠看见了那人的身体几乎完全扭曲地卡在里面，幸亏离得比较远，不然凑近了看，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惨状。
那人的骨头完全碎了，以一种奇异得超出人的生理极限的姿势卡在枝桠与枝桠之间。血滴落的声音更大，当然也可能不是血。这青铜神树所在的巨大工程深不见底，很可能周围有什么地下暗河使得下部非常潮湿，有水滴落在青铜枝桠上。于是声音不断回转震荡加强，最后被我们听见。
栈道联结的岩壁上，上下都有岩洞，大概有半人高，是人工开凿出来的。历经前年的雨水渗透，不少地方形成了钟乳石。那些黑漆漆的岩洞如同怪兽的大嘴，和之前我们遇见跟蜂窝似的洞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四下静寂衬托出岩洞散发出一种邪恶的气息。
如今我们已经连折七人，一路走下不知道还有多少危机。可那些人都是亡命之徒，我若此刻就劝他们离开，不免会认为我想独吞，然后把我当场做掉。
我一定要借助青铜神树的力量，但是如今小哥在这里，此路凶险重重，我不能让他冒险。
“李团长，在这么走下去不知会出现什么，我先把五骈送回地上吧。他身上有鬼的印记，继续往下走，我们整个队伍都会被盯上的。”
我说出口就有点后悔了。我这人并不怎么习惯和别人打交道，言语间很可能得罪他。李柳琴是队伍里最危险的角色，指不定他什么时候就炸了，而且他带这么多人下墓，明显另有所图。
“让他自己回去。”李柳琴的脸一下垮了，本来肤色就黑的他在光线不好的情况下脸色就更加黑得出奇了，“那里那么多吃人的耗子，你这是有去无回。”
表面上是为我好，不过是看上我驱鬼的能力，想把我和他的队伍绑在一起罢了。若不是他想拉拢我，估计现在就是一梭子把五骈打死了。
“我会回来的，你们可以先走。”我把小哥拉到我身后。也许是之前遇到鬼后，我对入墓的态度非常坚定让他相信我还会回来，所以他点了点头，只是说了句：“太正直可不好。”
啧，正直怎么还成坏的了，而且，我并不正直，也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个好人。
于是，我带着小哥顺着栈道回程，走了大概两圈，他才把脸上的面具摘下，露出一张白净的脸。身体的骨骼发出噼啪的响声，身量长出去一个巴掌那么高，手脚一并拉长。
“等会儿把你送出去，我就回来。”
当初，我也想着把失忆的小哥带进去一起找记忆，但是里边太危险了，总不能为了记忆，把他整个人都折进去。
小哥天然地沉默。
也是，毕竟被当成血包的日子谁能受得了。这种日子我也不是没有体验过，那种打心眼里来的无力和愤怒真的让人有一种致命的难受。
我和他分隔近十年，也许是二十年。这些年里，他肯定过得不好，不然也不会被当成血包，被送下墓去钓尸趟雷。要是我独自一个人这么活十年二十年的，我也得自闭。
一路上并没有危险，只是看到之前被吃空的那人时有些难受。我们重新回到那直到尽头上方的栈道，决定直接在栈桥内侧挖个盗洞，打进直道里。
要是一群人，还能有办法通过绳子上下，两个人就很艰难了。这上下几百米的，稍有不慎就碎尸万段。
临近直道的土壤里除了一些树根之外，没有大块的岩石，不然到时候还得花更多的时间。
“等出去了，你就跟着瞎子走。来之前我已经联系好他了，他会在之前那个村子里接头。”
我们回到墓室，之前剩下的那一个人变成了白骨，骨头上全是咬痕，有些老鼠啃不到的地方才残留了一点粉色的肉，连地上的血都被舔/舐干净了。
“一起走。”
我正以为他就紧闭嘴巴装哑巴的时候，他终于出声了。那双乌黑的眼睛直勾勾的正视我，其中的真诚让我感到头皮发麻。
“出去再说。”我叉开这个话题，一是我选择一定要回来，二是这里实在不是讨论这件事情的地方。
等我们爬出之前那条只容一人爬行的甬道和垂直的树洞后，终于来到了地面。
“小哥，我走了。”
“你去做什么？”小哥问。
“向青铜神树许愿，找回记忆。”我干脆直接把自己的目的说出来。
小哥说：“许愿是有代价的。”
我当然知道这种事情，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叫做“一切都在暗中标好了价码”嘛。更何况青铜神树这种接近于神的存在，那代价也可能是常人无法想象的。不过我也不贪心，就只是想找回自己的记忆，顺便找回小哥的记忆。我不能让小哥陷入险境，那就让我来承担他的那份代价好了。
“我知道。”我点点头，看见他明显露出了一个很不赞同的神情。
“太迟了，有些东西是不可逆的。”
他说完，我就发现有些不对了，于是转头看了看那颗大榕树，竟然发现它不翼而飞了。
是真正物理意义上的不翼而飞，剩下的就只有几颗寻常大小的榕树，完全不见那十几人合抱都抱不住的大榕树。
之前我发现那颗大榕树时就像是突然出现的，如今它突然消失了，我也没有过于惊讶。
所以，我他妈就过来打了一个酱油吗？瞎子一定会笑死我的！
我这时脑子里如是想到。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秦岭神树4-一起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