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共赴》江寒不知水暖

12、假意

　　洛影走到昨晚休息的地方坐下，秦深则坐在洞口发愁。
　　他坐了一会就站起来走两步，徘徊一会又坐下，反复几次后晃得洛影眼晕。
　　“你有没有可以和外面联络上的信号？”
　　洛影摇摇头。

　　罢了，也不指望他想出什么法子。秦深也摇了摇头，向洞外走去。
　　“你去哪？”
　　“出去搞点柴火点着，说不定有人看到，就带我们出去了。”

　　想的倒挺好，洛影想道，别被山匪发现就好了。
　　想是这么想，但他并没有说出口，还是跟着秦深一起出去了。

　　夜晚，秦深和洛影在火堆旁坐着。
　　灼热的火焰驱逐了不少寒气，火光映在洛影的脸上，将这幅对秦深有些冷漠的面孔照得暖了些许。
　　“其实你可以走掉的。”洛影看着跳动的火苗，说话的语气也带了些温度。

　　秦深放在火焰上方移来移去取暖的手停滞了一下，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被火光衬得更加温暖。
　　“要是我走了，谁来救你？”

　　秦深的笑配着这句话，好像一只无形的手，抓住洛影的心脏，让它停跳了一拍。
　　而肇事者浑然不知，像没事人一样继续说着。
　　“我不是说了，怕你们出事。如果别人因为救我把自己命搭上了，我心里会一直过意不去的。”
　　十七年来一直和青山会的人打交道，那帮人可没有这么光辉的性子。

　　秦深没有骗洛影，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可能是被秦深这样的话打动到了，洛影对他的态度也发生了转变。
　　他打量了一下秦深，觉得眼前这人，除了会骑马，别的似乎还不如自己，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勇气折回来。
　　好歹人家救了自己一命，这样想对方似乎不太好。

　　于是，洛影轻轻叹了口气，表达了一下自己对后面兄弟们的担心。
　　秦深伸手拍了拍洛影：“先担心你自己吧，说不定人家都联系上了，只有我们还不知所踪呢。”
　　洛影无言，起身走向洞内，睡觉去了。

　　夜晚洞外的火堆燃烧了一晚，两晚，三晚……终于，在一周过后的夜晚，两人听到了洞外悉悉索索的声音。
　　洛影警觉的来到秦深身边，探出点头想看是谁来了。

　　待他看清来人之后，立刻熄灭了火堆，在秦深问之前捂住他的嘴。
　　“是山匪。”
　　短短三个字，秦深瞳孔蓦地放大，想问他有多少人，洛影却仿佛提前会了意一般，先开口答道：“人数不多，跟我走。”
　　话音刚落，洛影便带着秦深飞速往洞穴外逃离。

　　可惜两人还是慢了点，山匪发现了两人，举着火把紧追不舍。
　　洛影从小练武，腿上功夫不错，可秦深却跟不上他的速度。
　　好在洛影跑的同时还会回头看秦深，发现秦深跟不上后立马冲到秦深背后。

　　最近的刀已经向秦深刺去，洛影眼疾手快地将山匪手里的刀打掉，手中刀刃一起一落，对方气已经断了。
　　其余山匪也跟了上来，洛影怕秦深被波及，便从百忙中抽空对秦深喊道：“你先走，我会跟上来的。”
　　秦深应下，但他没有丢下洛影就跑，而是跑到远处后找了个灌木丛，躲在草丛中看着。

　　幸好对方人手不多，对洛影来说不成问题，只是旧伤之上又添新伤，他忍着疼痛向秦深跑的地方掠去。
　　到了秦深蹲着的灌木丛旁，秦深一把拉过洛影，拿出了那瓶药，撒在洛影的新伤上。
　　洛影也不多说，等上好药就和秦深继续跑了。

　　跑着跑着，又到了一处山洞。
　　确保周围安全后，两人在山洞里歇下了。
　　还是像先前的方法一样，在洞外点燃了火堆，企盼有人能来找到他们。

　　又一周过去，还是没见人来。
　　“我们到底是掉到了一个多偏僻的地方？都没有人经过。”
　　洛影抬眼看了看他，又垂下眼帘：“还不得问你？你找的地方。”
　　……
　　小家伙还学会顶嘴了。

　　“走吧。”秦深戳了戳洛影，“一直这么待着也不是个办法，我们再找找路。”
　　洛影无奈起身，顺手拉了秦深一把：“这回我找路，你做标记就好。”

　　走了好久，似乎是下了好几个坡，两人终于看见了人烟。
　　是一个村庄。
　　走进村庄，秦深询问村里人现在所处的位置，才发现已经距原来的路线偏离了那么远。

　　此时已是黄昏，两人便打算等第二天早晨再启程，这一晚先借了村里的空房住一晚。
　　两人运气算是不错，村人热情，还给他们做了饭。
　　两礼拜没吃饱饭的人已经饿的不行，一晚上吃了好几碟菜。

　　吃过晚饭，村人还给了热水，两人终于可以将这么多日的狼狈洗去。
　　洛影出来时，秦深已经和村人聊上了。
　　见他走来，村人在秦深旁边拉了张椅子让他坐。

　　他对村人笑着说了声谢谢，随后轻声在秦深耳边问道：“聊什么呢？看你聊的挺开心。”
　　秦深笑了笑，转头对洛影说道：“聊山匪呢。村里人也恼这帮山匪，隔这么远还不忘了来这边的村子抢点东西。”
　　洛影习惯性的点头表示赞同，秦深笑着将头转了回去，原来他也习惯了洛影的寡言少语。

　　第二日早晨，两人被鸡鸣声叫起，出门时村人也都起来忙活了。
　　与村人简单告过别后，两人按照村里人指示的路线走向县城。
　　“马上就能回去了。”
　　听到这话，洛影本应该高兴的，可现在心里却有些难过，或说是不舍。

　　他好像……挺喜欢秦深的，不止是因为他救了他。
　　可能是秦深身上一些特别的，他未曾见到过的东西，在吸引着他。
　　这些东西成了洛影眼中的，秦深身上的光。

　　后来，两人在上海站分别。
　　洛影走后，秦深才想起来，怎么没问他要个联系方式呢？
　　于是，秦深也派人打探过，可偏偏一点消息都没打探到。
　　再后来，秦深出国了。
　　再再后来，就是现在发生的故事了。

　　思绪拉回，洛影的耳边依旧浮现着四年前秦深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再见，顾先生。”
　　到了分别的时候，秦深还不知道这个和自己共度了半个月苦难的人的真实姓名。
　　姓和名，一个都不是真的。

　　四年的时间，洛影和秦深都经历了很多。
　　两人的性格也和四年前有些不同，褪去了一些少年气，却变得更加稳重。

　　其实秦深并没有完全忘记这么个人，他回国后看到洛影，觉得有些熟悉。
　　面容熟悉，声音也熟悉，但可能因为那晚女装的缘故，他一时半会没想起来具体是谁。
　　后来的接触中，他想起了顾景。

　　洛影和顾景很像，秦深也想到了。
　　可毕竟名字不同，秦深不敢确定，洛影是不是顾景。
　　所以，他想过从洛影的背景下手。
　　可如果他就是顾景，那他应该也是青山会的人。

　　可惜，不管是洛影，还是顾景。这两个名字，都不能打探到清晰的背景。
　　洛影……顾景……到底哪个，才是你真实的名字呢？还是说……
　　两个名字，都是你骗我的呢。

　　秦深心里有些痛。
　　自己从头到尾，没有骗过洛影，即使是刚见面，他便将自己的身份告知。
　　可惜换来的，还是一个虚假的身份。

　　秦深望天发愁，郑言却过来打断了他的愁绪。
　　“想什么呢？”
　　“想……真心这东西，真难啊……”

　　秦深的回答在郑言心里自动转化为了暗恋心事，他便把头凑过去，好奇地问道：“哪家姑娘让你这么愁啦？”
　　秦深把他的头从自己旁边挪开：“不是姑娘。”
　　这话说出来，秦深也发现有歧义，郑言更是瞪大了眼睛。

　　“深深……”郑言欲言又止的样子看得秦深更加心烦，“深深，我没想过……你原来……难怪那天在火车上……不对啊，你说你没有喜欢的人。哦我知道了，你骗我？”
　　秦深瘪瘪嘴：“我没骗你，我没喜欢的人。我愁的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郑言继续猜道，那还是因为黑市的事？
　　于是郑言宽慰道：“黑市的事你别太担心，过两天沈先生就来了，等真正探查的那天见机行事就好，还有沈先生接应呢。”
　　秦深头一次觉得，这郑言居然这么不懂自己。

　　算了算了，还是不懂好，免得他又开始猜测自己和洛影。
　　秦深不答话，郑言看他正烦着，也不自讨没趣，说了几句话就回房休息去了。

　　来到北京后的几天，接应人沈原还没到，两人便自己在城中逛。
　　这一天两人并没有一起走，晚上秦深回到客栈后发现郑言竟比自己晚回来，也不知道是查到什么消息了，还是遇上了什么事。
　　终究是放心不下，秦深又出了门，上街寻找。

　　下楼时，他正好碰见了面带愁容的郑言。
　　他二话不说，又将秦深拉回楼上。
　　一般这种情况下，他都是有比较重要的事要说，秦深便也正色听着。

　　谁知郑言一开口就让秦深愣了一下。
　　“洛先生的爹娘……是什么身份？”
　　没料到郑言突然提到洛影，秦深坐直了点，如实答道：“他说他没有爹娘。”

　　……
　　“谁会没爹娘。他爹娘没了。那正好对上了，而且……他还姓洛。”
　　秦深心跳一顿。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郑言看着秦深，点了点头，无半点玩笑神情。
　　“他有没有和你说过，他原本住在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