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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王爷的苦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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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大明宫内,紫宸内殿
皇帝李程披着洋缎制成的斗篷,坐在火炉旁,低眼看着火炉里正熊熊燃起的火苗,手里拿着一本《群书治要》,不知是卷几,看不清楚。
只能看出,那书看似是被翻过好多次了,书的表面已经有些发黄。
李程已经对《群书治要》翻了很多次,他从小时,代宗皇帝就让他读着,如今早已熟读于心。
大概一刻的时辰,陶公公就端着一小杯茶和一小碟酥椒进殿了,将茶放到一旁才缓缓开口:“陛下,长公主殿下回来了。”
李程不再看向火苗,将手中的书揉了揉,递给了陶公公,道:“放于......”
李程有些心不在焉,将话语卡在于字上说不下去。于是陶公公便跟着说下去:“第三格子第五层从左数第二本。”
李程点了点头,陶公公便接过书后,道:“是。”
李程起身,将斗篷正了正位置,抬脚向凤阳阁走去,在途中还碰到了回来复命的延庆。
延庆向李程行礼,李程没有多看延庆,一心在凤阳阁。直到李程走过延庆才直起身抬起了头走去。
都说延庆与三位皇家子弟是一起长起的情谊,但好似王爷与陛下闹掰之后,这延庆与陛下的情谊就越来越远了。
难不成是因为有人说过延庆喜欢华平懿长公主这件事,惹得李程不高兴了?
但这延庆也是风流倜傥的面容,身材高挑,武术一等一的好,可这李程为何就不愿意呢?
谁知道呢。
李程与一众太监、侍卫到达凤阳阁时,李程对随行的众人说了句:“不必跟着,在此等候。”便抬脚进了凤阳阁。
一声陛下驾到,使正在与侍儿讲这梅花为何不开的长公主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殿门口,赶忙出殿迎着,两人说说笑笑进了殿中。
李程一眼就看到了这好似不开花的梅骨,伸手摸了摸,道:“这花难开了。”
“二皇兄送的。”
“你如何回来的晚了些?是否又在宫外多玩了些时辰?你看你,总是如此,这满宫的侍卫,都没有一人愿意与你出宫游乐了,也只有延庆还愿意保护着你。”
华平懿长公主听后不免撒娇:“皇兄,妹妹是本着尽责的道理才多留了一会。”
李程才不信华平的说辞,静静的看着华平,让她自己一股脑全说出来。
华平见李程不搭话,于是便也不等待李程问,自己就说了出来。
“所有的事情都告知了二皇兄,我还多留了一会,看了看各家送的践行之物。”
李程听到这皱了下眉,笑着看向华平,华平见李程皱眉,不打自招赶忙解释道:“我没有因为哪件东西稀奇就要了去,真的!”
这话连身旁的侍儿都逗笑了,用手挡住嘴浅浅一笑。
华平懿长公主又说道:“皇兄,要我说,张尚书令心思深的很,他居然送了二皇兄一箱子的橘皮、茱萸、苏椒这些个小玩意,若非延庆告知我,这些个好似是熬茗粥的东西,我也要被这行为搞昏了去。”
“茗粥?!”
李程听得茗粥二字,似是不可思议,字正腔圆的说出这一句疑问。
华平懿长公主点了点头,说道:“皇兄是否也认为此举好的不得了!别人都送俗物,他却送这边境没有的但又是人人都爱的东西。”
李程一想着前几日,李泓被张尚书令邀请去喝了茗粥去了平康坊,就难免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若是他平安回来,你送他东西,莫要再选茗粥。”
李程这句话有些有气无力之感,脸色也不是很好,这倒是使华平懿长公主起了疑惑,想着问一问,但李程的样子似是不想多说,于是也没有多问,只点了点头,嘴上答应下来:“好。”
待李程走后,华平懿长公主百思不得其解,见李程那样的脸色,必不是什么小事,想着偷偷问一问。
既然与他们一起长大的延庆都不知有何不妥,那么不如问一问宫中老人。
可这宫中的老人都已经告老还乡,想打听还是要出宫。
于是华平懿长公主索性又去唤了延庆陪同。
延庆这边,刚刚换好官服在职位上没有多久,又被华平懿长公主叫了去... ...
延庆见着这快要黑了的天和一脸求解的天使面容,一面想着天黑下难免会有危险,一面想着不想让这位心爱的长公主殿下失望,最后犹豫来犹豫去,还是选择了后者。
说是犹豫,但实则华平懿长公主只说了一句话,延庆就答应下来了。
酉时,宫外,外郭北面。
华平懿长公主的马车停在了一户老农的家门外不远处。
马车富丽堂皇又高大宽敞,架马之人面容清朗英俊、服饰不俗,华平懿长公主一身百子刻丝的银红色折裙,被驾车之人延庆扶着下马。
怎么看,这两幅画面都不应该是一个世界的。
一句浓厚低沉但又不失清冷通透的声音传来:“殿下,这便是鲍氏目前的住所。”
鲍氏是李泓从出生起就看管一切衣食的贴身宫女,十四岁入宫,二十五岁出宫,如今也四十岁了。
延庆说罢,便走向门前去,对着大门敲了敲。
这鲍氏还在做着今晚必需的饭食,家中小儿还围在身边不停捣乱着,所以并未听到门外的声响。
延庆见无人回应,于是加重了力气敲响大门,还喊了一声:“有人吗?”
终于鲍氏听到声音,心里咯噔一下,放下手中的活儿,将小儿放到内屋去,走之前还特意嘱咐不论怎样都不准擅自出来。
鲍氏心惊胆战的将门打开后,发觉不是官府的人,才长舒了一口气。
鲍氏只觉得面前这人眼熟,又向后看去,看到站在那里的是位气质不凡的女子,心里不禁起疑,但还是记不起。
“你们二人是?”
延庆低声道:“晚辈延庆,于晚辈身后的,是华平懿长公主。”
鲍氏一听,喜从言开:“快进来,快进来!”
二人进了屋内,鲍氏多次查看,附近无人,又赶忙将门窗关好,才拉着小儿一起跪地,向着刚刚入座的华平懿长公主跪拜。
“老妇见过长公主殿下!”
华平懿长公主向延庆一瞥,暗递眼色,示意延庆,将两人扶起。
延庆将老妇扶起后,华平懿长公主才开口说道:“本宫此次前来,只为了一件事,你陪在二皇兄的身边长,你可知二皇兄与茗粥到底有何渊源?”
鲍氏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皮微垂,望向别处,想了一会才想起来,脸色顿时难堪了起来,小声道:“怪我那时没有看顾好!王爷因生母身份不高,总是受欺负,三岁的时候,被与崔娘娘有仇的宫女硬生生逼着灌下四大碗的茗粥,导致王爷肚子痛了好几日,日日不得安生,那时陛下便陪在王爷身旁,为王爷揉肚子,为王爷擦汗。从那后王爷就再未喝过茗粥,陛下也不再喝,因为王爷只要一闻那个味道便会恶心难耐。”
华平懿长公主听后,十分不可思议,在她的脑中,二皇兄的生母就算身份低微,也不至于受此罪过。华平懿长公主看去延庆,想着问问延庆知不知此事,从延庆同样惊诧的眼神中她得到了答案。
华平懿长公主记得崔娘娘人很好,半点坏心思都没有,怎么会与人结恶的呢,还是位宫女。
华平懿长公主没来得及多想,鲍氏就打断了她的想法,依旧说着:“王爷受过的苦也比这多了......都说他从小就懂得忍耐,可现今除了陛下,谁又知道王爷的苦楚呢......”
三岁,这会是一辈子的痛楚。
况且,还不止这么一件。
华平懿长公主望着穷困潦倒的屋内,与延庆走出门去,只留下鲍氏认为没有看管好主子而哭泣,还有桌上了一袋子碎银。
“娘,好多银子!”
华平懿长公主现如今的心里沉重的很,原本想着出宫玩些时辰,毕竟离着宵禁的时辰还早,但此时她一丝也不想多玩。
“回宫吧。”
“是。”
酉时,边境
边境之上,乌云密布,所有之处皆为大雪。北风呼啸,将王爷入关的消息传了几千里。
边塞之外的突厥和吐蕃听说朝堂派了李泓及其副将前来镇援,全部心中一震,悬着的心刚放下又高高挂起,日日不得轻敌。
镇军大将军身受重伤,已经被医治的差不多了,于是便亲自起身,迎接李泓与萧允。
虽然镇军大将军王氏对李泓回都后的做派略知一二,也听说了李泓有谋逆之心和李泓的所言所行,对李泓此人甚是不满,但也被逼无奈,只能起身迎接。
李泓与萧允二人,身后带着近一千的精兵,十分气派的进入了他们莫过于熟悉的地方。
半年前,他们二人便是从此门出来,回了都城,今日又是从此门进入。
镇军大将军王氏从营帐走出,带领所有将士半跪在李泓面前,高喊:“末将王辰,恭迎将军!”
将士们高呼:“恭迎将军回营!”
王辰喊李泓喊得居然是将军,这倒是李泓没有想到的,他以为像王辰那么死板又听命陛下的人,会因为规矩喊他王爷。
李泓坐在马上,向远处望去,巡视一周,见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后又俯视看向王辰。
这王辰的父亲王大夫总在朝廷之上与自己对着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