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渊侯》风林外

48、美人赠我锦绣段（二）

　　孟芝夏道，“通哥，你现在出去也来不及了。我哥哥大概已经叫人守在外面了。你一出去，就跟之前一样，百口莫辩咯。”

　　她担心李安通生气，又道，“我当然不是真的想害你。请你不要生气。”

　　李安通哪还想着生气，她都无语地说不出话了。只想把孟玉宸碎尸万段，见过坑妹妹的，但没见过这样坑妹妹。把妹妹送给自己的兄弟，他那颗漂亮的脑袋里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次也没有赵启秀救场了。她环视一圈，也没有窗户，看来他们都是做好了万全准备的。

　　她猛地脱掉自己的外袍。孟芝夏被吓了一大跳，还道通哥这么生猛。难道她是那种看起来纯情，其实很热烈的那种？她就喜欢这种啊。

　　李安通想，从门口出去免不了惹大动静，不如从边上走。穿墙是不可能的，但是砸墙是可以的。她拔出黑剑冲着一堵墙就劈了上去，刚开始厚墙还稳若泰山，可过了一会儿，墙上便出现裂缝，紧接着厚墙便应声而倒。

　　一般东事物如何能承受的起鬼彻的威力？

　　她把外袍盖头上，跨碎墙离开，隔壁房间的男女正在云雨，见有陌生人过来，忙遮住裸露的身体，目瞪口呆地看着蒙着脸的李安通离开。

　　到了安全地带，李安通才换上衣服，打算找孟玉宸算账。

　　刚想到他，他就来了。

　　孟玉宸等了半天，还以为他们好事成了，岂料妹妹哭哭啼啼地跑出来了。

　　他摸着鼻子来找李安通，看她面色严肃，低低地喊了一声，“通哥……”

　　李安通不答。

　　孟玉宸拉住李安通的袖子，撒娇道，“通哥，不是，我也是为了你好嘛。我妹妹很好啊。”

　　李安通扯回自己的袖子，长叹一口气，“子丽……你……你在想什么啊。这是你妹妹啊！你怎么能这样呢。你还是人吗？”

　　“我是人啊。我也是为她着想，顺便为我自己。”他不好意思说。

　　“什么为了你自己？”

　　孟玉宸道，“你娶了我妹妹。我们就算一起了。她娶，我娶都一样。你不想娶她？那娶我啊。”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孟玉宸也跟着叹了一口气，“通哥，是你太单纯了。其实我觉得这样挺好的。你想要哪个都可以。”

　　李安通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我没想到你会这么龌龊……”

　　“大家都是这样。还有更龌龊的呢。”孟玉宸不以为意，“反正你也拒绝了。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我的计划泡汤了……”

　　“你再这样乱来。连兄弟也没得做。”她扔下一句狠话，和何锦一起回府去了。

　　孟玉宸待她走后，想，他乱来就不行。秀哥乱来就可以。反正都是想得到她。方式不一样而已嘛。

　　回去的路上，

　　何锦了解刚才发生的事情，沉吟了一会儿，掀起车帘，问，“李安通，陪我去一个地方吧。”

　　寂静的长安街道，晚上只有少部分人。

　　“这么迟了……好吧。”

　　何锦很少跟她提要求，他有请求，她自然答应。

　　两人来到是长安城的小雁塔，塔不高，可足以俯瞰整个长安城。灯火万家。

　　冬日的长安，北风瑟瑟，李安通看何锦一身藏青披风披于身，气质冷清，眼神中透出一丝忧郁。

　　“你不看风景，看我做什么？”

　　李安通想起前世，笑着摇摇头，“我觉得自己从未了解过你。”

　　“你以前觉得我是个怎样的人？”

　　“自私自利。心中想的只有自己。”她微叹，也跟着走到塔前，扶住塔边，回过头，“是我错了。”

　　真正的何锦也许不如赵启秀聪明优秀，但他很努力，就跟她一样，拼尽全力在改变。对于过往他的欺骗，她已经释怀了。完完全全。

　　“李安通。”何锦的声音如碎雪般冰冷，其间却有深深的眷恋，他很想问一句，

　　既然你了解了我，你还会爱上我吗？

　　前世我骗你，负你，利用你，为了那个苟延残喘的朝廷也好，为了自己的野心也罢，他何锦经历了两世的浮沉，不得不认命，

　　向天，向命，向自己，认输。这种认输不是被命运所打倒，而是看透世事的释怀。

　　李安通等着他的询问，看微雪落在他的眉间，高鼻，和薄唇上，

　　“什么？”

　　“他说过喜欢你吗？”他冷不丁问了这一句。

　　“谁？”

　　“赵启秀。”

　　李安通想了一下，不知怎么的，她并不想瞒何锦，“说过。”

　　何锦苦笑，“是吗？”真好啊。

　　他两辈子都无法说出口了。不是吗？

　　“我们回去吧。”

　　何锦带头往回走。

　　李安通跟在后面。她仿佛察觉何锦的悲伤，生怕他还像之前那样寻求自杀，小心地询问，

　　“景略。你不开心吗？”

　　“没有。”

　　两人出了小雁塔，月色较好，缓步走着回去。

　　“我没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他道。

　　“我还以为你为了倪邱的事情……你就安心在我这里住着，不会有人再欺负你的。”

　　“一辈子吗？”

　　李安通愣了愣，点点头，“只要你想。”

　　“好。”

　　两人路过夜市。两边小摊都摆出了不少花灯。何锦到一摊子前，要了一盏绣着“风荷”的花灯，卖灯是个小姑娘，看到何锦这般俊美，笑嘻嘻地买一送一了。

　　于是，何锦的手中提了两盏，分了一盏给李安通。

　　李安通难为情地提着，“怎么突然想买这个？”

　　“今日不是你生辰吗？我没什么送的。送盏灯给你。”

　　李安通笑道，“是何寓意？”

　　“都可以。”

　　他们边走边逛回侯府。

　　到了门口，就看宛平已经焦急地等在门口。

　　看到他们来，快步走了过来。

　　“公子！侯爷！”

　　“外面冷。你出来接什么？”何锦问。

　　宛平摇摇头，“你们进去再说吧。”

　　三人进了府，乍进门，就觉不对劲，一路过去，府内安静如坟……

　　到了大厅，赫然可见一个熟悉的人站在当中，双手负后，在灯火的映照下，白皙的脸庞被照得近乎透明。

　　是赵启秀。

　　他的神色不算严肃，也不算愉悦，让人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声音倒还是一如既往地悦耳磁性，

　　“回来了？”他道。

　　何锦道，“皇上估计是来找侯爷的。我等就告辞了。”

　　赵启秀也不阻拦。他们以前是同窗，现在套了一层君臣关系，跟过去那样是绝对不可能了。

　　一下子，该退的人都退得干干净净。

　　厅里就只剩下李安通和赵启秀。

　　“你来，怎么不告诉我？”

　　“为什么要告诉你？”他问。

　　“为什么不告诉我？”她也问。

　　她放下花灯，抬眼仔细地瞧他，看他眼周下略有点乌青，又像是几日未睡。他现在出宫，那还回去吗？

　　“你要睡一会回宫还是？”她问。

　　赵启秀沉默不语。

　　她摸摸鼻子，见他穿得单薄，又问，“我拿件披风给你？”

　　他还是不说话。

　　“你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她缓慢走回自己的卧房，回过头看赵启秀也慢吞吞地跟在她后面。

　　入了房，点了灯。她拿出一件银丝边纹月白色披风，恰好配他的雪袍。

　　刚才厅内暗，现在灯光一亮，越发觉得他的肤色苍白，连唇也毫无血色。

　　“你没吃饭就出宫吗？”她又问。

　　仍是不答。

　　李安通颇觉无聊，不知他在想什么。

　　“你一直不说话，我要睡啦。我可是困了……”她走到床边，回头问他。

　　赵启秀仍不答，孤零零地坐在桌边。手里抱着她给的月色披风。

　　她叹口气，坐到他身边。

　　“赵启秀，你生气也该告诉我为什么生气？”

　　他委屈地抬起头，平日里灿如星光的眼里满是溢出来的可怜。

　　但，还是没说话。

　　“我没给你花灯？”她指了指桌上的灯。李安通又想了想，难为情说，“你别告诉我，是因为我今天去喝花酒？是孟玉宸带我去的。”

　　喝花酒！赵启秀皱皱眉，怎么还能喝花酒去呢。这个孟玉宸简直要造反了。

　　算了。李安通心想，随他去。她起身走向床，刚走几步，突然屋内的灯熄了，她的后背被一个温热宽厚的身躯抱住了，某人的头埋在她的肩窝里，呼吸轻缓。

　　这敢情是把她当枕头了。

　　“你困了可以去隔壁房睡的。”

　　刚才所有人都看他们进了一间房，还把灯熄了。这可是她的府邸，还是避避嫌吧。

　　赵启秀靠了一会儿，又开始不安分起来，亲吻她的耳垂，她伸手拦住，略了点严厉道，“不要！”

　　“什么不要？”他哑哑地说。

　　这人简直厚颜无耻，她什么时候准他予取予求了？她扳开他的手，他又搭了上来。还半推着她到了床边，想将她抱过来亲。

　　这是打算在她的房里无法无天了。她也不再客气，重重地将他推离。他的身后就是坚硬的床板，头撞在床板上，可也不喊疼，又缠过来了。

　　他的擒拿很是厉害，和李安通不相上下。

　　两人在屋内来来回回多次，弄得动静极大，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他们里面在干嘛呢。

　　他们为了争夺主动权，搞得大汗淋漓，这时，赵启秀突然使了个诈，向后一退，任由她攻击。面对他的无条件投降，李安通也跟着及时收手，就这样一个瞬间，他借机又围了上去。

　　对方如果是饿狼，李安通绝对对付，可如果是黏人烦人的小狼崽，她又不能打，又不能杀，就有点无可奈何了。

　　被紧紧抱住后，她无奈道，“不要啊！”

　　“今天你生辰啊。”

　　“那又如何？”

　　“礼物是我。我好歹也算个绝色美人吧？”

　　李安通借着月色一看，只看到他标志性的酒窝，人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昨日是我生辰。”他又道，“我想要的人是你。”

　　说着他凑近闻了闻，模样太像一只饿极了的小狼崽，“好不好？”他低低地哄道。

　　“不好！”她想也不想地拒绝道。

　　“那给个吻。”

　　“上次还没吻够吗？”

　　“上次什么时候？”

　　“……”

　　她凑近蜻蜓点水了一番，他不依不饶地拉着她来了一个深深的吻，吻着吻着，又整个人扑了上想压住她。

　　果然，得寸进尺。两人又是一阵拆解。她好不容易摆脱，喘着气道，“够了。”

　　赵启秀这次总算安分了，亲不到那就聊聊正事吧，他双手枕在脑后，漫不经心道，“我最近要撤掉你底下那些人的兵权，你不会介意吧？”

　　“当撤则撤。”她想也不想地道，“重要的还是让百姓过得好。”

　　赵启秀微微一笑，“还有西卫的事情。我也得撤掉。”这个暗卫组织势力太大，留着总是心头之患。

　　李安通回头看他，黑暗中他已经恢复平静淡然，隐隐还透出一股不容人质疑的威霸之气。

　　“这个要看你自己本事了。”

　　他也回头，“只要你一句话，他们就散掉了。”

　　“你明知不可能。”西卫不是说散就散的。要散的办法也很简单，群龙无首了，自然就散掉了。

　　“那我得好好想一想了。西卫之主李安通风倾国倾城，长得一副太好的皮囊，让人欲罢不能。我既舍不得抓，又舍不得杀。只想臣服于他，做他的男宠也好，夫君也罢。都心甘情愿，至死不悔。”

　　他话语直白，说得李安通脸微微泛红，起身道，“床给你。我去外间睡。”

　　“一起嘛。”他撒娇道。

　　李安通挥挥手，“不了，贞节重要。”

　　赵启秀也不拦她，长手长脚地把整张床占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赖皮似的滚来滚去，“通哥，你的床好臭啊。”他冲着外间喊。

　　“所以呢？”

　　“我身有体香，帮你熏一下。以后隔日就来帮你薰一次好不好？”

　　“不必。”

　　“通哥……”他撒娇地喊了一声。

　　外间不应答，许是睡了。他也感疲惫，带着心满意足地睡去了。次日一早，天微亮，赵启秀起身走到外间，看她睡得正熟，在她额间轻轻一吻，便离去了。

　　走了门口，他便看见何锦站在对面院子门口，花木扶疏围绕，似乎是特意等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