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准答案》长风直下

6、吃饭

　　你不用由手机或手表来告诉你时间。太阳落山时，不会再有胆大的麻雀摇头晃脑的溜入教室，他们早就赶回巢穴，互相啄着对方的羽毛，分享一天的趣事，并且小声地预谋明天的计划。
　　“时间不早了，我要先回家了，”谢长智关上自己的改错本，深吸一口气说到，“再见。”
　　“再见。”续云华回答他，但没有打算抬头。
　　谢长智又悄悄瞥了一眼续云华在干什么，发现他这一天比自己抓的更紧。在一种遗憾感中，他走出校门。
　　回家没有看见谢飞淇，他想弟弟也许在外面玩。打了个电话问了问邱奶奶后，才肯定。
　　“好的，谢谢奶奶，奶奶你也注意一下身体。我先挂了，麻烦待会儿叫他回来吃饭。”他边剁菜边打电话。
　　邱奶奶并不是他血缘上的奶奶，但这位和善的老人一直对他们家的人很好。小时候，父母更忙，尤其是在谢飞淇还是个上幼儿园的小不点时。两个人通常来不及照顾他们兄弟，更别说是谢长智的学习，因此每次都是拜托邱奶奶看护他们。她很喜欢小孩子，特别是这对兄弟。谢长智到现在都记得邱奶奶给他们讲的神话故事，做的很老的游戏。
　　他把所有的菜都装到一个盘，又回忆起邱奶奶老伴早就去世，感到有点伤心。从他第一眼见到邱奶奶起，他几乎就没有看到过她的其他亲戚。她如果有什么孙子孙女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后辈，大概有自己那么大了吧？
　　厨房外响起来了门被打开的声音，谢长智走出去看，果然是谢飞淇回来了。
　　“你还可以看一下电视，不过十分钟后就要吃饭了。”
　　“哼，”谢飞淇噘嘴，“我要去蹭邱奶奶的饭！”
　　谢长智靠着厨房门，听见弟弟的回答，有点生气，举起锅铲做出要打他的样子，说道:“还去蹭邱奶奶的饭？小兔崽子不愿意吃饭就直说。人家邱奶奶最近身体一直不舒服，就只知道麻烦别人！”
　　“最近奶奶家里好像来客人了，做的饭菜呀，可好看了，”谢飞淇下意识抱起头，回嘴道，“刚刚奶奶还在洗菜，我都看见了，都是好菜！”
　　说完，他头都不回，一溜烟就跑了。
　　谢长智叹了口气，转身又走进厨房。没办法，弟弟现在还很顽皮，不指望能怎么懂事，说不定，现在谢飞淇在邱奶奶家怎么说也还能照顾一下她。
　　关了抽烟机的开关，他端起身边的盘子，麻利地盛起锅中正冒热气的菜。谢长智加了点饭，就着两个菜吃起来。说实话，他还是不太能放心。主要是邱奶奶年纪确实是大了，不久前高血压就犯了，平时家属不在身边，要不是好心的街坊时不时照顾她，否则……
　　连扒了几口饭，他匆匆放下碗，从茶几上抓起几个苹果，带上外套就出了门。还没过一分钟，他就来到了邱奶奶门口。
　　奇怪，门为什么没关？他走到外面张望了半天，并没有看见弟弟。
　　难道门不是留给谢飞淇的？
　　正在困惑的时候，他一回头，就撞上了迎面走来的一个人。
　　“啊，”他抬头，“对不起，抱歉，挡到……”
　　“诶？”
　　谢长智和续云华几乎同时喊出来。
　　“你……你也走读吗？我以为你们都住校……”什么呀，自己在说什么，谢长智现在除了感觉意外还感觉尴尬。
　　屋里传来响声，接着谢飞淇跑了出来。看见门前的两个哥哥，他先问了谢长智:“你不是在家吃饭吗，怎么过来了？”
　　“我这不是……”可是还没等他说完，就被谢飞淇打断了。
　　只见他转头看向续云华，眼睛一眯，笑得都可以看见小白牙了。
　　“哥哥，你长这么帅，一定就是邱奶奶的孙子吧？奶奶饭都做好了，快进来吧！”说罢，就拉着续云华的手走了进去。
　　孙……孙子？谢长智一个人在门外又呆住了。续云华是邱奶奶的孙子？那，那不就意味着……
　　“喂，门外那个，快进来！”谢飞淇声音从屋里传来。
　　谢长智缓过神来，刚走进门就发现自己原来穿的拖鞋，早就被续云华穿上了，只好连忙套了个鞋套。
　　他先是把苹果放在了客厅，然后走到餐桌前，一把揪住谢飞淇的耳朵。
　　“哟，叫别人哥哥挺亲热的哈。”看着谢飞淇喊疼并且气的鼓鼓的，他还是马上就松开了。
　　邱奶奶也笑了，脸皱的像一朵花。她用满是青筋的手摸着谢飞淇的头，慢慢说:“淇淇也别太调皮了。”
　　“诶，你怎么这么见外，还套鞋套？”邱奶奶低头看向谢长智的脚。
　　他来回踩了几下，不好意思的说:“没事的……”
　　“瞧我这脑子，”邱奶奶拍了一下自己的头，“华华回来了，我也没有多的拖鞋了……”
　　“害，真没事，”谢长智一边推辞一边又看见邱奶奶的神情，只好开口“我去把鞋套脱了吧，这样，这样也不见外了。”
　　站在一边的续云华没有说话。
　　“吃饭，都来吃饭吧。”邱奶奶牵着谢飞淇的手，颤颤巍巍地走到餐桌前坐下。
　　端着碗，谢长智装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低着头静静地扒饭，并且用余光瞟着续云华。如果现在在学校，谢长智一定忙着记笔记和在书上画记号。可是现在不是在学校，坐在续云华对面，他感觉有点紧张。
　　谢长智其实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面对他会那么不自在。奇怪，按常理，他们两个都是男生，又是同班同学，而且自己也没什么坏心思，续云华也不像是很难交往的人……好吧，才怪。谢长智可能知道问题出在哪了。
　　他不太能理解那些成绩好的人都在想什么，毕竟原来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早去学校的人。还有，续云华真的是邱奶奶的孙子吗？也许这不是谢长智可以怀疑的，但单凭这一点，他就更不能理解续云华了。之前一直没有怎么看见邱奶奶的其他亲戚，一度让谢长智认为她没有儿子孙子什么的。他们难道都不知道老人在晚年更需要后辈的照顾吗？不久前，邱奶奶可是生了一场大病……
　　谢长智眼神忽明忽暗，可筷子握紧了许多。
　　“那个奶奶，我刚刚在家吃了点，”谢长智放下了碗，幸好没有盛太多，“今天的饭菜也很好吃，实在吃不了了，我就不吃了哈。”
　　在邱奶奶几番劝说下，他只是到客厅剥了几个桔子吃。等到谢飞淇也放碗后，他们一起给奶奶道别后，就离开了。
　　路上，夜幕开阔，明月高照。冷风顺着谢长智抓着弟弟的手，溜进他袖子下的臂膀。